林茉上台,一如往常的清冷打扮,站定后绽开笑:“欢迎各位的到来。今夜是本楼一年一次的盛会。除了平时常见的姑娘们,今日星月姑娘也来了。”
说完,鼓掌雷动。
一阵铺垫后……
“盛会现在开始。”
各个节目依次上演,台上时而乐声悠扬,时而舞姿曼妙。凌云对这些都不关心,只是偶尔抬眼看看情况,等着南风送画像来。
表演都快结束,凌云却始终不见南风人影,不住地往门口看,没有他的身影。
突然,超大的欢呼声响起,如风吹密林,此起彼伏。
不用猜,是林茉口中的红人——星月姑娘,她上场了。
凌云被欢呼声惊到,往台上看去。
星月身着一红裙,裙下摆吊坠着不同颜色的宝石和铃铛。红裙随着她的摆动和旋转,在光线下闪着不同颜色的微光。有节奏的铃铛声随乐而响,似是弹拨心弦。
她的脸被面纱遮住大半,神秘得分外引人注目。加上舞步之间悦耳的铃铛声,几乎让人沉醉其中,忘记呼吸。她是灵动的鹿眼,眨眼之间传递着令人愉悦的感受。
凌云与之对视一瞬,油然而生熟悉之感。这熟悉感勾着凌云想看仔细,奈何位置太偏,一直被遮挡。每次还未来得及看清,她又转过去了。
楼内挤满了来一观星月姑娘舞蹈的人,凌云起身挤入其中,想要靠近看清楚。但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距离,凌云明明一直在往前,却一直不能看清她的眼。
凌云进入人群,再退出来已是难事。南风进门半天没看到人,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凌云在人群中间,他朝凌云大声呼喊:“画像来了。”
凌云听到南风的声音,回过头给他一个眼神,南风就脱手扔出画像,凌云精准接住。
这战场默契倒是有用。
打开画像。上面的女子和凌云想象的相差无几。与八年前相比,她脱去了些许稚气,模样出落得大方美丽。
是她吗?
凌云看一眼画像,正要抬头仔细确认身份。不料,音乐已经进入尾声,台上的姑娘正在谢幕。
林茉上台与那女子拥抱,分开时发簪不慎勾到她的面纱,揭起一小部分,露出了脸。虽然只是一瞬,但凌云看得分外清楚。
是她!就是她!
凌云激动难言,想要冲上去。
“感谢各位的捧场。各位吃好喝好,舞乐尽兴。”林茉为宴会演出画上句号。
凌云完全听不进台上说什么,一心奔着星月而去。但拥挤的舞台前,他挤不出人群,眼看着她走远。等人群散开后,她早已无踪。
凌云找遍寻群芳楼,才找到忙碌中的林茉,开口第一句话:“我要见星月姑娘。”
林茉莞尔一笑,只当他是普通客人:“公子,想见星月姑娘的人太多了。可星月姑娘从不见外客,您看其它姑娘如何?她们个个都是琴唱、跳舞的好手。”
凌云见掌柜不松口,把所有钱倒桌子上。略带威胁道:“我要见星月姑娘。这些,是我的定金,价你开。”
林茉见这位主不是好惹的,财大气粗。虽年轻却隐隐透露出骇人的气场,再看这大手笔,许是哪家权贵的公子哥,还是不惹为妙。
林茉连忙解释,指向楼外:“星月姑娘已经离楼了,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是真的不行。”
“这么快?”凌云不相信就这么擦肩而过。
“您若是不信,可以直接在楼中找,若是找到了,我一定让她见您。”
凌云见林茉不像是撒谎的样子,立刻追出楼。
入夜后的街巷一片漆黑,最显眼的是街道点缀的灯火。群芳楼表演刚结束,街巷此刻熙熙攘攘,一眼望去几乎全是刚散场的客人,找人犹如大海捞针,难以辨认。
凌云追上前一个个辨认。
带面纱的琵琶女、买糖葫芦的女孩儿、穿着红裙的路人……全都不是。人没有找到,反而弄坏了琵琶,惹怒了路人。
凌云在前面一个个找,南风追在后面一个个道歉:
“不好意思啊姑娘,琵琶我赔你。”南风捡起被吓到姑娘的琵琶,忍痛给出一大笔银子,姑娘高高兴兴的接下走了。
“对不起啊。这糖葫芦,我请你好吗?”南风掏出剩下的钱,递给姑娘。
“变态!”姑娘大吼,带着嫌弃的表情离开。
南风双手合十,又给穿红衣服的大姐道歉:“姐,姐别生气。无意冒犯。”
一句姐惹怒了人家,她推开南风,“谁是你姐!”,那力气大得惊人,南风差点被推倒在地。
待南风道完歉抬头,凌云已经走远了他着急喊道:“将军,等等我!”
凌云找了一圈,看着来往的人群遗憾道:“她真的已经走远了。”
“真的走远了吗?”南风气喘吁吁刚追上,踮脚眺望,故作深沉点点头。
接着,南风告诉凌云一个消息。
“我找这画像的时候发现,薛姑娘好像没有留下画像。自她死后,薛府几乎所有的下人都被打发回乡。就像是被人特意抹除了一样。”
“这一副是正巧有一人来皇城置办物件,他向画师口述得来。”
凌云听完,又想起密卷。为何唯独薛情病逝的事情只有寥寥几笔,她真的死了吗?若这星月姑娘就是她,那她又为何假死,来做这群芳楼的头牌?
凌云无从得知,只好吩咐南风去查:“查查这个星月。”
薛情下台直奔后台换装、卸妆。
薛情坐在椅子,立春已经提早换好衣服,现在帮她卸头饰。她回忆起刚才在台上看到的男子:“这已经是今日第四次看见他了,他到底是谁。”
立春停下,屈身问道:“副使,你说什么?”
“没什么。”薛情回忆不起这人,只当是巧合。
两人换好衣服出楼,刚出去薛情就又看到那男子。街上的人都在夜逛,只有他急匆匆地在楼前街巷乱窜,像是在找什么。
‘怎么总看见他。’薛情看到眉头紧蹙的凌云心想。
“公子,咱们快走吧。”立春提醒道。
薛情不再多想,往皇宫方向去。
皇宫内。
薛情和立春狂奔回星宿院。小满已经在院中等了许久,来回踱步,神色紧张。
看到二人回来,她立刻上前:“副使,你们终于回来了,快换衣服吧。”
薛情还未继任,暂代副使。现任是她的师傅,封号名为“星纪”。成为女使后,就再没有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封号。
二人一看小满紧张的表情就知道,她们离开后有人来过。
步伐加快,小满边走边说情况:“星纪女使和孙相刚来过。我跟他们说你去检查继任大典准备情况了。”
“女使倒是没说什么。但你知道的,孙相多疑,非要见到你才肯罢休。”小满在前推开房门。
进入房间,衣服早已备好。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衣,换上准备的外衣。
“他们现在在哪?”薛情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取掉发簪,薛情头发散落下来,小满手一捋,一个简单的发式做好了。
“他们在星纪女使的北院等你。”
抚平衣服褶皱,收尾。
作为钦天副使,继任前需带面具。继任大典过后,才能摘下面具,取而代之的是舒服一些的帷帽。
“面具。”
立春递给薛情面具,薛情一个人去了。
北院中。
孙相坐在正厅的椅子上,高高在上,星纪跪在地上。
“副使可还能胜任?”孙相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茶杯,不给正眼。
“自进宫以来,副使恪尽职守,虽偶有差错,但胜在勤勉用心。您交代的事情,她从未马虎,相信副使今后定能为我重国造福。”
星纪说完,扣头参拜。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面那老头是一国之主。
不过,他确实权势滔天,一人之下。
多年前。兴帝暗访民间遇到一个算命之人,正是如今的钦天相孙怀海。他在路边摆桌算命,有人要算上一算,他却摇头拒绝,说只算有缘之人。
兴帝路过,被吸引:“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坐下饶有兴趣地问:“那你看看,我可是你的有缘人?”
他只看了一眼兴帝,沉思片刻,放声笑道:“今日你我无缘,三日之后,自有天降缘分。”说完他就收摊了。
三日后,兴帝突遇刺杀,一行人慌乱之际,又遇到他。
“我掐指一算,必有此劫。我已在此等候多时,皇上,这边请。”
兴帝还未来得及问,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是皇上的。一会儿功夫,他就带着兴帝脱离危险,和护卫大部队汇合了。
兴帝把这次化险为夷,全归功于孙怀海的神机妙算。遂重金重权相许,将他请入宫中,赐“钦天相”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国占算。
所谓的“钦天女使”,正是孙怀海入宫之后向皇帝谏言而来。
“臣夜观天象,众星拱月,此乃大吉之兆。夜半之时,有大量流星划过,此乃上天示意,使者已降。寻之,用之,可保江山太平。”
就这样,星纪的人生急转弯。被迫断了婚约,一头扎进了这水不见深的宫中。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
如今孙怀海也54岁了。
薛情带着小满匆匆赶来北院,华芜姐和张夜在房间外的院子里候着。
张夜是孙怀海的心腹,整天冷着脸,大家都叫他大冰块。
华芜姐则是星纪的身边人,看到薛情就使眼神。薛情看这眼神就知道,事情不好应付。
薛情隔着门向里面喊道:“孙相、师傅,我回来了。”
孙相眼神示意让站了许久的星纪坐下,然后说道:“进来吧。”
薛情推门而入,孙怀海率先开口问道:“去哪儿了,干了什么?”没有一个多余的字,那口气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定罪后的质问。
薛情不慌不忙,行礼后答道:“我去瞧了瞧下面继任大典的准备情况。”
孙怀海没有接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是好茶,可这杯子差点意思。”似是在品茗。
看来一两句摆不定,薛情继续道来:“我先去了尚服局。雪琴姑姑说我瘦了,要给礼服加一条腰带。”
“又去了尚仪局,惠心姑姑又带着我过了几遍继任的礼仪。我有些紧张担心,她还宽慰我,对我很是受用。”
……
其实薛情也是在赌,话几乎全是来的路上编造的。不过,事已至此,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他相信。
这么多年,这‘钦天女使’看似光鲜,实则更像是为孙怀海所用的爪牙。他时刻关注着,怕自己这利器被他人夺走。
薛情说完话稍等了一会儿,又继续补充:“对了,刚回来的路上还遇见了小六。他又长高了,正往其他宫中送点心。”
孙怀海这才开口:“皇上明日在宫中设宴,庆祝凌云将军战胜得归。你准备一下,和你师傅一起来。”
“是。”
孙怀海刚才虽然没有对薛情的话做出评价,但他没有动怒,就说明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说完他起身离开,薛情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
“你打算怎么圆?”星纪望着孙怀海离开的方向问薛情。
星纪对薛情了如指掌,知道她没少干荒唐事儿。今日,她知道薛情一定是偷偷出宫去了。
尽管她知道薛情爱玩闹,也从不责备,次次都帮她掩护。可继任仪式临近,这次她有些担心。
薛情就回了一个字:“等。”
“派人跟着张夜。”薛情对门外的小满说道。
孙怀海如果心中有疑,必定会拍心腹张夜去调查。一旦被发现撒谎,事情就复杂了,薛情不得不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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