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09

足足吹了两分钟冷风,赵蔓枝才想好怎么做。

寰业的人事处理流程还没那么快出决定,但是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上海的房子可以转租出去,暑假回家好好休息,八月份去pre camp,洛桑那儿并不是每个programme都要六个月实习经历,尝试申请别的项目,也许也可能申得上。

用一个暑假摆脱了无止境的职务霸凌,其实也算不得亏。赵蔓枝看着盥洗室镜子中的自己,长长吐了口气:怕什么,人生还有很多可能性!

打完了气,她的心才算稍稍定了些,从随身的手包里找出粉饼来补妆,小心地压过泪痕,又补涂了口红,镜中人依旧风采卓然,丝毫不像刚刚哭过。

忙完这一切,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是数分钟前打的网约车司机:“喂姑娘,你这地方进不来,我把你的单子取消了啊。”

“……啊?”她愣了一下,“跟安保说来接会上的宾客呢,也不行吗?”

“诶哟,人家说能来这的人非富即贵,怎么可能打网约车,死活不让我进,算了姑娘,你看看找人把你捎出来吧,我还得接新单呢。”

听筒那头很快恢复断线的嘟嘟声,赵蔓枝看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

来时是公司的商务车送的她,庄园里大路蜿蜒,从门口到酒会现场,约莫开了七八分钟,如果走出去,大抵有两公里。

如果是平时倒也罢了,偏偏为了好看,她脚上是一双堪称美丽刑具的高跟鞋,走两公里出去,得原地变成小美人鱼。

“不好意思,请问有酒店客房拖鞋吗?”她在长廊拦下一名酒店的服务生,“一次性的就可以。”

“有的,您稍等,我去帮您拿。”在片刻的惊诧后,职业水准极高的工作人员还是温和地回复了她,“您需要几双?”

“一双,谢谢。”

女生端着托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赵蔓枝心情放松下来,才发现连走廊上挂着的画作都精致非凡。

譬比她身后,竟然悬着一副提香的作品,透过冰冷的裱框和玻璃,也能看出笔触间岁月的痕迹。

她仰首看着,不问真伪,都怀着一腔虔诚,呼吸也放轻了,生怕惊到画中人。柔和的廊灯勾勒出女人清丽的侧脸,睫毛化作一羽蝶,停在她眼眉间。

“赵小姐喜欢这幅画?”一道浑浊声音响起,赵蔓枝回神来,稍稍别首去看说话人。

中年商人喝多了酒,面上泛起异样的酡红,极轻浮的姿态向她靠近。赵蔓枝下意识地抱住手臂,悄然后退一步,“王总。”

“诶,别这么客气。”王怀南咧嘴一笑,挤起脸上横肉,显得相当伪善,“老乡嘛,遇见就是缘分,叫我哥就好。”

酒精发酵的热气几乎要扑在她面上,赵蔓枝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喊了声哥。

得逞的王怀南很喜欢她甜腻嗓音喊的“哥”,满意地点了好几下头,“对了妹妹,你一个人在外头呢,嘴巴甜一点,路子才走得通嘛。你们这样的年轻小姑娘哦,王哥我见得可是太多了,孤苦伶仃地打拼,可怜得很。”

赵蔓枝没应他,目光却越过对方,看向长廊尽头的门外,希冀出现服务生的身影。

王怀南显然以为这是默许他继续的意思,话音也愈发意味深长,“不过既然认了你这个妹妹,以后需要哥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能帮你的,肯定会尽力。寰业嘛,家大业大,水也深得很,港资企业就是这样的,在咱们大陆,还得是大陆人才靠得住,你说是不是?”

“寰业水深?”她没有听懂他言外之意,还以为来人想要说些什么隐情,“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只是个普通员工,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

说完,赵蔓枝才后知后觉地一咬唇。现在她要连普通员工都当不了了,就在不久前顶撞了老板,这算不算没做好本职工作?

“你不晓得呀?”王怀南故作惊讶,以说八卦为借口,朝她靠近些,“这个小庄总,看着万事不过眼,其实野心大得很,因为跟他哥哥争家产落了下风,才到大陆来曲线救国的。”

他啧了声,“香港都回归多少年了,他们眼睛还长头顶,觉得自己来内地受委屈了,我是看不惯这德行的。”

吐槽正中下怀,赵蔓枝想到庄又楷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禁失笑,“庄总确实……”

“对吧?”王怀南继续,“今天酒会上我就看出来了,哪有这么对年轻妹妹的?连多讲句话都不给,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了似的,跟着他,怕是没得好下场哦。”

“他工作方面倒是还好。”赵蔓枝此话是衷心的,抛开他们性格不合这一点,庄又楷在工作上是个不错的导师,其他的也与她无关。

她本意是想要更确凿的定义庄又楷有限的优点,却不料被对方曲解了意思。王怀南目光暧昧起来,从她的脸蛋打量到身材,心下暗想,果然非池中物,难怪会被那么一个难搞的主留在身边。

“可生活也不只有工作的,其他方面呢,蔓枝妹妹不满意?”

略显灼热的气息,扑在她肌肤上如一团火,赵蔓枝心头颤动起来,才发现男人迫近,自己被堵在逼仄处。王怀南肥硕的身躯挡住一半提香,将她笼在深深阴影里,“蔓枝妹妹,如果要跟,不如跟个成熟稳重的,还大方。你看庄又楷虽然说着千亿身家,带你来酒会,都舍不得给你一套好点的首饰……”

他一把捉住赵蔓枝的手,“我那有前几年苏富比拍的古董王室宝石项链,还有粉钻戒指,给的绝对比庄又楷多——”

“你、你自重!”赵蔓枝惊叫着抽出来,刚要逃跑,却被肥腻的中年男人一把环腰禁锢,晃悠悠的肚皮撞在她纤薄腰背,她恶心得快要吐出来,“再这样我叫人了!”

“叫谁,庄又楷?你能指望他看你?”王怀南来之前有意问过,知道庄又楷在另一头,才色胆包天来冒犯她,“蔓枝妹妹,你还是考虑考虑……草!”

他话未说尽,很快被一声痛呼取代。那么锐利的十二厘米鞋跟用力踩到脚背上,是个人都得大叫,等他从痛感中回神,赵蔓枝已抽身往门口跑,只有他怀中的一缕香证实适才的一切真实发生过。

“妈.的小婊.子,不都是卖,跟谁不一样?”王怀南低骂一声追上去,因为脚疼,步伐一瘸一拐,相当滑稽。

赵蔓枝酒彻底吓醒了,但身子还软,跑了两步,裙摆的流苏绊住了鞋跟,差点一头栽下去,还好顺手扶住一旁的垃圾桶,才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她顾不上清理流苏,索性把鞋脱下拎在手上,可就在电光火石间,王怀南还是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长发往后拽,赵蔓枝疼得脸色煞白,泪水都快要急出来,张口大喊:“有没有人,救命!救命啊!”

“你.他.娘的还敢叫?”王怀南从后面用大手捂住她的嘴,“还跑不跑了?”

“唔唔……”赵蔓枝胡乱甩着手上的高跟鞋砸他,挣扎得厉害,王怀南不好控制,手松了些,她一口咬在他手上,几乎要咬出血来。

“行啊,性子挺烈。”因为疼痛,王怀南的面庞已然有几分扭曲,笑容也显得相当狰狞,“有点意思,怪不得香港人看得上你。男人虽然爱征服,但到了床上还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放开赵蔓枝的口鼻,大手却往下探去,快要揉上她深蓝绸缎下雪白柔软那片。赵蔓枝往下躲,顾不上形象,整个人狼狈地滑坐到地上,泪花斑驳,声嘶力竭警告着:“我刚刚叫人帮我拿东西,她很快就回来——”

“这种事,那些服务生早就见怪不怪了,拿点钱封口,比谁都老实。”见她把胸口护得牢,王怀南改了主意,往裙摆开叉处的光洁大腿捏了一把,“赵小姐,敢不敢打个赌?”

“王总,求您饶了我,”赵蔓枝真的没了对抗的力气,饶是她常年健身运动,生理上还是敌不过一个壮年男性,“您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我真的只是庄先生的助理,不是您想的那样……”

煮熟的鸭子送到嘴边,哪有放飞的道理?王怀南压根不理会她的恳求,肥厚的手掌就要向她腿根探去。

赵蔓枝绝望地蜷起腿,估算着距离,暗想等他再靠近一点,就往男人裆下踹去。

这是她脱身的唯一方法。

哪知,还没等男人来到合适的距离,已有人替她踢出了那一脚,迅疾且准确地,把王怀南的花花心肠踢得烟消云散。

“没听到她叫你停手?”是一把熟悉的、意兴阑珊的嗓音,喝过了酒,显得更为浓醇。

她背对着来人,心底却已然浮出了他的名字,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庄又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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