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严格来讲是萧逸卿在扶夜淮舟起来,但夜淮舟表达关心了呀,他将萧逸卿转陀螺似的转上圈,以致萧逸卿觉得方才夜淮舟踹他是责怪自己为救他而不顾危险。
“看我家少白多心疼我,你赶紧的,该相看相看,该成婚成婚。”萧逸卿对容青大言不惭道。
心疼个屁,夜淮舟盯着眼前这双脚,想象着用力蹦上去,萧逸卿吃痛跳起来的样儿,那才叫痛快!
垂首的姿势掩住了他眼里凶凶的目光,从容青的角度去看,夜淮舟像极了被人说穿心思的羞赧,又乖又静地待在萧逸卿给予的庇护下。
他笑了笑,没同萧逸卿就这个话题继续探讨,而是问夜淮舟:“你和景行同骑一匹,还是......”
“还是什么还是,”萧逸卿说着把夜淮舟往马上放,坐他身后轻拉缰绳,马踏蹄,萧逸卿道:“前面等你。”
说是前面,其实萧逸卿根本没停,他一路把夜淮舟带到林的最深处。这里比之外边美上很多,林叶尽黄无杂,金灿灿的一片。
“前几日下朝听人说起这里就想带你来了,”马放慢速度,萧逸卿收拢手臂圈着夜淮舟的腰,低声说:“可你身体总也不好。周国不像西陵,西陵山水平原皆有,可去之处数不胜数。周国多草野,除春日百花开,平日没什么消遣的地方。”
夜淮舟没做声,一部分是哑巴不能说话,一部分是他不禁想起儿时的事。面前伸来手,手心朝他。
萧逸卿说:“你愉悦吗?少白。”
许少白会愉悦的吧,夜淮舟想,他替许少白写上:‘愉悦,与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愉悦。’
“敷衍。”萧逸卿俯身靠近夜淮舟,将碰上面颊时夜淮舟侧身避开了,面容冷冷,瞧着并不开心。原因,萧逸卿知,他说:“萧家到我这里连旁支都没了,如果直接跟我爹娘提我们的事,他们定不会应允。再给我点时间,少白。”
夜淮舟疑惑起,谈情说爱要应允什么?不过你情我愿的事,何况他没计划得手后留在这里,和旁支有何干系?
再说了,夜淮舟感受后面鼓囊囊的一团,你不行才是你爹娘关心的重点好吗?!
“少白,”萧逸卿还在深情道:“我心在你这儿,便是最后我爹娘还是不能同意,我也必不会负你。”
林中没什么鸟,秋风之中尽是寒凉,树叶簌簌,如奏凄乐。下一幕,夜淮舟想该是离别了,要么棒打鸳鸯,要么被迫娶妻。他要如何?戏中人往往寻死觅活,亦或含恨而终......
以萧逸卿的性子更像是会带着他私奔,奔吧,届时不要他,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一团糟,外加何为糟心事一堆。
至于情深,情深好啊,再深点,不然怎么能痛心病首。
萧逸卿再次凑来的时候夜淮舟沉浸在报复的筹划中,一时不慎让他挨个了正着。萧逸卿的脸不像他布满茧的手,肤偏细腻,蹭在脸侧不会令人不适,但他同样有周国人如戟的须,即使晨间特意刮过,还是扎的夜淮舟不禁避了避。
萧逸卿特别不识趣,一双铁臂紧紧钳着夜淮舟,可劲贴过去。无数个夜晚,他抚上夜淮舟让人过目难忘的容颜,幻想若他醒着,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瞧他?是娇羞,还是水波流转?
事实上他看到了,看到了夜淮舟眼底不慎流露出的反感,他归结于没有征得夜淮舟的允许而同他亲近。也是,西陵人礼多规矩多,不像他们周国,喜恶随心。
而夜淮舟最善打一巴掌给个枣,见萧逸卿略僵身不再往他脸上凑,遂拿起萧逸卿的手,在掌心写:‘扎。’
果然,萧逸卿在看到这个字后捧起夜淮舟的脸,粗粝指腹摩挲微微发红的地方,自责地问:“疼吗?”
要是夜淮舟,肯定毫不犹豫地甩萧逸卿一耳光,反问:疼吗?可他现在是许少白,许少白只会轻轻地摇摇头,然后提醒他:‘兔子。’
猎人常来,加上冬快至,往日常见的兔子变得难寻,偶遇一只,夜淮舟瞥见不远处的小兔阻了萧逸卿。
萧逸卿做出噤声的动作,放轻脚步悄悄靠近,夜淮舟蹲身捡了硬土块儿,在萧逸卿扑出去前砸向那处。
兔子们受到惊吓,猛一蹬腿跳走了,萧逸卿扑了个空,回身看到夜淮舟笑得颤身,兔子不兔子的重要吗?一点儿都不重要。
没了萧府的拘束,夜淮舟活泼很多,他会跳起去够枝上的叶,也会折出个萧逸卿曾在梁国街头看到过的小儿耍玩的物件,还会缠着他,要他教骑马。
萧逸卿教了,前脚刚教会,夜淮舟后脚一夹马腹在前跑了,跑之际不忘回头看向他,萧逸卿毫不怀疑,夜淮舟如果能说话的话,此刻说的一定是:你追不到我。
一脸嘚瑟模样逗乐了萧逸卿,他待马儿消失在前方,抬手到嘴边打了哨,那马带着背上的夜淮舟屁颠屁颠跑了回来。夜淮舟表示不服,非要萧逸卿再教他打哨,曲单指夜淮舟没学会,两指并用倒是会了。
但——
他没用上。
因为萧逸卿为显其训马的本领,亦或自证马是他的,只听他的,他骑上马手拉僵绳,马,一动不动。
夜淮舟没料到此场景,他还计划萧逸卿敢走他就躲起来,佯装走失急死他,谁曾想,这马叛主了......夜淮舟捧腹大笑,笑完并指吹响口哨,马踏上两步到他身前跪下身。
这次它学聪明了,只跪前蹄。夜淮舟没客气,一副主人姿态地坐到萧逸卿前面,然后不留情面地嘲萧逸卿:‘你这马随主。’
萧逸卿驱马向前,问道:“几个意思?”
‘我好看啊。’夜淮舟在萧逸卿掌心写道,‘它和你一样贪恋美色。’
夜淮舟长得的确美,含情双目,眼尾细长,卷翘长睫似鸦羽,鼻梁高挺如峰,一张薄唇总在不经意间勾起少许幅度。那幅度多一分显轻佻,少一分觉清冷,仿佛专为其动人心魄而生,配上眼底时不时流出的波,萧逸卿不得不承认他被夜淮舟说中了下怀。
他喜欢许少白,喜欢他的安静,喜欢他的美貌,喜欢偶尔的调皮,还喜欢他的柔弱和善良。
曾经的某夜,萧逸卿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不然为什么从未对女子动过心?答案是否定的,他设想过很多人,如果把枕边人换成他们,他不能接受。
又或夜淮舟偏女相?辗转反侧间萧逸卿反复对比他与旁人的脸,并非女子模样。他就是男人,生得男人相,长得男人身,由内到外都是男人,只是这个男人过于温柔,温柔的没有棱角。
萧逸卿说:“少白,凶些。”
“???”什么跟什么,前面在说他图他美色,后面来一句凶些,夜淮舟实在不懂萧逸卿犯什么病,但既提出这样的要求,若不满足他岂不有违天理。夜淮舟果断地拿起萧逸卿一只手,张嘴咬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萧逸卿嚎了一嗓子,可惜林中没有燕雀,没能惊起燕雀一片,有的只是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萧逸卿嚎完吼出的:“叫你凶点没叫你咬人呐。”
报一小仇,夜淮舟过了瘾,心情正佳玩心自然愈盛。他换上半是不解半是委屈的神情仰起头,仰得高高的,以确保萧逸卿能看到他眼底的无辜,然后眸中覆水,落寞地转移了视线。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怪你,”萧逸卿说不出他现在是慌了神还是乱了智,急急道:“我错了,是我不好,你别哭啊。”
那点眼泪水早干眼睛里了,但夜淮舟怎会就此放过萧逸卿,这不,他用既委屈又不得不迎合的语调“嗯”了声,然后摸摸马颈,在马背上写:‘你没错,我,我不该咬你。’
算着萧逸卿要开口的时间,又补上:‘对不起。’
‘丿——’夜淮舟起笔的逸字,笔画转了个大弯,改成:‘萧将军。’
夜淮舟得感谢他素来起飞的字,不然萧逸卿也不会看不出其中的破绽,更不会心生愧疚地抱紧他,满怀歉意地说:“我不对,不就是咬一口嘛,咬就咬了,我吼个屁。别气了行吗?再给你咬一口。”
看着伸到嘴边,带有赔罪意味的手,夜淮舟可以肯定,萧逸卿没有读出萧将军三字的意思,也就是说,萧逸卿尚在对他有好感的阶段,所谓喜欢,哄许少白开心罢了。
至于真情还是假意,狩猎者从不思考他与猎物之间的情感,自然不用在意猎物的态度,何况,一下子抓到猎物多无趣。得他所赐的“恩情”,当然要慢慢讨呀。
这般想着,夜淮舟抱住萧逸卿的手作势往嘴里塞,牙齿碰触到肉又拿了出来,改做轻轻地吹。
本是温情的一幕,奈何萧逸卿因哄好了夜淮舟而得意忘形,原形毕露。他在夜淮舟头顶发出爽朗的笑,如此便算了,竟还揶揄道:“许少白你不但哑,眼也挺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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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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