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爹在

小九愣住了。

阿晋:“......”

***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夜淮舟只吃堑不长智,是以刚醒的第一晚便趁小九、无星出去后下了床,抱枕坐地一气呵成。

外面月色很好,明月高挂,泄一地月光。月光透过窗子边的细缝落到脚边,夜淮舟没穿鞋袜,光脚置在斜射的光里,望脚发起呆。

他愈发爱发呆,但凡得了会儿功夫就凝着某处没有焦距,若问想什么,夜淮舟什么都没想,那感觉像困极临近睡着的状态,既与世隔绝,又身处于世。

如屋外传来的脚步声,他就听到了,并在听见萧逸卿问无星他睡了吗的时候爬到床上,盖好被装出副熟睡的样子。

房内烛火有些暗,无风,床幔却在晃动。探手进被,萧逸卿握住了夜淮舟将将放进去的手,手冰被凉,显然是刚上的床。他没做声,就在床边坐着,夜淮舟也没动,继续扮睡。

约莫半柱香,被中人呼吸变得平缓,渐而放松略僵的手,萧逸卿趁机摸了下。夜淮舟瘦小,手比萧逸卿的小许多,骨节分明,指细长。萧逸卿停在手骨上,烛光映到脸,秀眉不安地皱了皱。

萧逸卿松开手,夜淮舟突然攥住他的指,半是痛苦半是惊惧地摇头。这一刻,萧逸卿明白了夜淮舟为什么有床不睡坐床边。他抚上夜淮舟的面颊,遮盖了半张脸,用拇指安抚般地轻刮一点儿眼尾,声柔情深道:“没事了,没事了啊。”

夜淮舟没有因为他的安抚而得到缓解,凝煞白面容,萧逸卿半躺下身,长臂圈住夜淮舟。夜淮舟顺势侧蜷,在萧逸卿轻拍后背的动作中睡得沉沉。

接连数日,萧逸卿皆是如此,在夜淮舟睡着后歇于他屋,又在天未明时窃贼般地翻墙头回房。

直到——

这天睡到半夜,夜淮舟觉得有些热,在睡梦中踢不开被恼醒了......睁目身侧多了个人,这人紧紧箍着他,而他枕在一条有力的臂膀上。

正对的是颈,夜淮舟没有抬头便知占便宜的是混蛋萧逸卿。或是夜淮舟动了两下惊扰到了他,萧逸卿搭在夜淮舟背上的手拍了拍,像哄稚子般地说:

“乖,不怕啊,爹爹在。”

夜淮舟骤然放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仰起头。

萧逸卿呓语似的,“小白乖,不闹,爹在呢。”

“............”哑巴许少白无声骂了句:“我**你个**!”

气不过,夜淮舟张开置在萧逸卿胸口的手,上移至脖颈,恶狠狠地贴近,停在将碰没碰的地方,萧逸卿的手还在拍,边拍边说:“娘亲去给小白做包子了,爹爹陪少白,小白听话,一会儿带你买好吃的。”

一下小白,一下少白,夜淮舟剜了他一眼,由侧卧改做仰卧。奇的是,侧卧时想离萧逸卿远点,萧逸卿恨不得勒死他,仰卧倒是顺其自然卸了力。

只是那臂依旧放在夜淮舟身上,重死了,夜淮舟伸手去推,那臂便顺力向下,途经腹部时夜淮舟咬了牙。再往下......他爹骂得对,混账玩意。

混账玩意把手一握,圈住了夜淮舟的腰,许是与抚背的感觉不同,他竟捏了捏。夜淮舟虽非习武之人,没有结实的肌肉,但他肉紧啊,让他这么一捏瞬间疼起来。

一人之错累及祖宗对萧家旁人不公平,脱之于口的问候夜淮舟收了回去。望帐顶,如果第二天萧逸卿醒来发现自己被他压死了会自责到以死谢罪吧?不够丢人的。

夜淮舟猛踹登徒子一脚,然后在萧逸卿转醒之前背过身。萧逸卿没觉有什么,复又圈住夜淮舟,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

周国没有秋猎一说,但每至深秋各家都会采买些打来的猎物,萧府也不例外。望着小厮手上提着的兔,萧逸卿停了步,夜淮舟想,和地理环境有关吧,在梁国他尚需两三月才会穿厚氅,在这里已经披上了。

萧逸卿似是察觉到了他不动的视线,转身说:“周国的冬比西陵长上很多,待入冬,大雪封城便只能待在家中了,要不要趁现在出去走走?”

夜淮舟本质不是个爱到处溜达的人,与外出相比,他更喜居安于一隅。但萧逸卿又说:“带你去狩猎。”

“城郊有处林子,这会儿景致刚好,去吗?”

前些日容青送来的蛐蛐莫名其妙死了,习惯虫鸣的夜淮舟总觉有些不自在,再买一对好像并不想买,须臾,他指向转角小厮消失的方向,指指自己,做出抱的姿势。仰颈“啊”了声。

“你想要,兔子?”

夜淮舟点点头,他知道萧逸卿懂了他的意思,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握拳做拿箭状刺向颈,摆摆手,再呼哧呼哧,蹦上蹦,用莹透水润的眸看萧逸卿,用力一点。

萧逸卿比他高很多,但见这人抬高他双臂,尽可能将搭箭的姿势摆得标准些,然后踮脚推他右肘,至一半跨步到他身前,交叉双手。

在夜淮舟挖坑葬蛐蛐,并立两木牌时萧逸卿就看出了他心善,这会儿阳光映衬认真容颜格外动人,他没能把持住,上前抱起人往身上一挂,边往府外走,边吩咐阿晋牵马。

夜淮舟甫一被他抱起就踢蹬着腿,萧逸卿没管,左右没多大力,踢不疼碰不伤的。迎面萧明远正要出门,夜淮舟对上视线停了动作,萧逸卿背对萧明远,只觉夜淮舟不动了,便说:“踢啊,怎么不踢了?”

萧明远凛声道:“你在做什么?”

猛一甩夜淮舟,萧逸卿对答如流:“子悠嘱今日带他去复诊,他怕疼不肯去,我不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您老去哪儿?”

萧明远没答,眉头紧蹙,夜淮舟看不到,但听萧明远语带嫌恶地说:“放他下来自己走,像什么样!”

笑话,放下来岂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萧逸卿十分利落地转过身,近乎于抗地“押”着夜淮舟,跨门槛道:“他要是愿意去,我还用得着费这劲。”

哑巴吃黄连是什么滋味,夜淮舟抬头瞥见萧明远憋成猪肝色的脸深深理解了。一是夜淮舟现下的的确确是哑巴,面对萧逸卿的栽赃无法辩驳,二嘛,萧逸卿走得坦坦荡荡,加之街道行人,萧明远训斥不起。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萧逸卿的面子多多少少还是要留着的。

然一到济草堂,夜淮舟火速跑到容青边上,奋笔疾书。萧逸卿探过头,果不其然。

夜淮舟写:‘你说的带我去狩猎,转头二话不说就欺负人,还同你爹说我怕疼不肯来,颠一路,硌得肚子疼。’

表面看是写与萧逸卿的,实则暗戳戳在告状,每次都是这样。萧逸卿不来,夜淮舟就借口没事做赖在容青这儿,他一来,立马唰唰唰写下“状纸”。偏容青乐在其中,问完夜淮舟还疼不疼后望向萧逸卿:“他一个病人,口不能言,你总欺负他做什么?再者你欺他在先,何故跟萧伯伯那般说。”

“你说何故?”萧逸卿真不想理他,奈何要他打个掩护,直言道:“狩猎去不去?他想要只兔子。”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话语刚落,容青垂首看到夜淮舟在纸上写的白兔子,去字没来得及说,萧逸卿抢了先:“有就不错了,还挑上了。”

或是觉得对其他颜色的兔子不公允,夜淮舟配合着划掉“白”。容青道:“别理他,我给你抓。”

出城坐的容青备下的马车,至林边夜淮舟去爬萧逸卿的马。此时萧逸卿在与容青分析林中哪片区域的人少,马骤然叫了声,二人同回头,夜淮舟上半身趴在马背,左脚够着马镫,右脚在马腹一蹭一蹭的。

而那马,正回首跟夜淮舟大眼瞪小眼,许沟通好了,夜淮舟顺马鞍滑下来,拍拍马背。然后,周国将领萧逸卿的马儿在它主人的注视中跪下来,夜淮舟腿一迈,轻轻松松坐了上去。

褒奖似的,夜淮舟摸摸马颈,马得到信号起身,谁知先站两条前腿,夜淮舟在上,手里什么都没抓,直直向后仰去。

萧逸卿喊了声“阿晋”,惊得飞扑过去。马大概也是没想到背上的人蠢笨至极,忙慌低下来,奈何夜淮舟一点功夫没有,不但辜负了它的好意,还连马镫都没勾住。

眼见头要着地,萧逸卿一个滑铲溜了过去,抱住夜淮舟撞到马上。要说阿晋反应也是迅速,在听到萧逸卿声音后就扑了过去,这不,为免阿晋砸到夜淮舟,萧逸卿赶紧翻了个身。

但听咚的一声,萧逸卿和阿晋同时发出闷哼,容青将将赶到近处,忍不住哈哈大笑。

事情发生快,电光火石间的,夜淮舟尚没回过神,侧着头从萧逸卿怀里露出个脑袋,望着容青:???

萧逸卿不敢怪夜淮舟,就踢了马一下,马受痛呜一声让夜淮舟听到了,夜淮舟岂能让,几乎条件反射地踹了萧逸卿一脚。踹完蓦地想起他叫许少白,立马眼眶红红地看着愠怒的萧某人,装模作样、找补似的扶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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