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误会

夜淮舟才不会信他鬼话,原因嘛他没再追问,总归是容青的私事,人家不愿说问来无趣。

阿晋却是没忍住,直言:“主子说话一向没正行,容公子怎么还学他?”

“好用啊,”容青不吝地赞道:“以此为借口确实能少很多麻烦,夜淮舟挺聪明。”

本尊夜淮舟闻言侧首,容青补道:“听闻夜淮舟当众同人说他不举,这份胆量,我是远远不及了。”

容青揶揄的神情使夜淮舟收回了方才的话,容青不是好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逸卿身边的能有什么好人。一个两个竟不做人事,先有萧逸卿嘲他“九千岁”之称,后来个慕容殊拿他当男宠,容青更过分,边拿他的借口用边暗讽他行事无规,简称:不要脸。

丢人丢到周国,想当初,夜淮舟反思,当初是不是该收敛些?转念又觉,收敛来做什么,既无人在意,既人人都想他死,何不在死前先将那些人气得咬牙切齿。

毕竟——萧逸卿的教诲,他铭记于心。至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夜淮舟没有一千,他只有一条连他自己都不想要的烂命。

“许少白”转过身,目视前方,举手写道:‘不愿说就不愿说,作何咒自己。’

“从前听我爹娘讲,缘分是看见那人的第一眼便知我要跟她过一辈子,那时不懂,后来觉得,只要他过得好,其实别的都无所谓。”

怪痴情,夜淮舟鬼画符:‘连容公子都相不上,相上的得好成什么样。’

“也可能是,”走过转角凝向桌上一人,容青说:“他眼瞎。”

顺视线,夜淮舟看到了萧逸卿。

“你有婚约吗?”

“没有,如果萧逸卿是个姑娘的话,应该会有个娃娃亲。”

“和景行一样,那方面不太行。”

“后来觉得,只要他过得好,其实别的都无所谓。”

替萧逸卿照顾自己......

当头一棒敲得夜淮舟懵在原地,他眼瞎!他眼瞎!他眼瞎!他眼瞎——无限循环。与容青相比,萧逸卿看上“许少白”可不就是眼瞎嘛,瞎得还不轻。

若把“许少白”再换成“夜淮舟”,萧逸卿不止眼瞎,还被猪油蒙了心。

这这这,夜淮舟看向萧逸卿旁的两个空位,果断坐到一座之隔,不知挨着谁的那个位。

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容青和萧逸卿,两小无猜、总角之交、自幼相识、世交之家......是说明州时容青也在,人家是去接心上人回豫章......

盯盯脚,夜淮舟陷入沉思,玩脱了,咋办?!抬头一瞥,那蠢货还睨向自己,罢了,看在容青面子助上一臂之力。他拉开凳,果断拽容青坐下,并不动声色地把凳往萧逸卿那边挪挪。

萧逸卿:“......”几个意思,又气了?

容青给萧逸卿一个眼神:是的,气了,你惹的。

借扶碗拿筷的动作,夜淮舟适时窥过去,什么眉目传情,哪如眉眼相对、不言而会来得默契。

再观萧逸卿,刚毅之余亦有柔和处,容青则在柔和之中藏有坚韧。深思,萧逸卿喜欢温柔、事少、不黏他的男子,容青皆符合。又有萧逸卿不行容青很早就知晓,夜淮舟福至心灵灵光一现,正因为知晓才没有表白,一怕伤萧逸卿自尊,二来守到拨开云雾见月明。

思绪转到体型,容青并没有比萧逸卿矮多少,容貌上二人不分上下,配,太配了,绝配啊。

旁人都在动筷,唯夜淮舟发愣。萧逸卿哪知他那些心思,只当他不悦,夹了菜放到夜淮舟碗里。

放往常夜淮舟定然来者不拒,该吃吃该喝喝,可眼下知了真相岂能任由事情继续错下去?报仇不报仇全都不重要了,他要拨正错位的感情,目视碗中凉菜——

凉菜被夹走了。

容青夹的。

夹到了容青碗里!!!

萧逸卿在看容青,容青装作没看见,面上毫无波澜,打开筷子,夹上那片牛肉,抬起,放入口中,一气呵成。

萧逸卿问得阴阳怪气:“好吃吗?”

容青答:“还不错。”

啧啧啧,萧逸卿啊萧逸卿啊,你真不是一般的蠢笨,是蠢笨到了极点。夜淮舟给碗里添上热汤,白瓷勺轻轻搅动,身体倾向旁边,旁边人被他一碰,咳了声。

萧逸卿喜欢男人的事,容既之听林菀提了,结合之前种种,想来是眼前男子没错。容貌没得挑,个矮了,人嘛,他提醒后立马乖乖坐直了身,性情甚佳。

就是身体,他腰略躬,由额至颌详观,身体太差,若不好好养着怕有早亡之险。

萧逸卿于容家,容青于萧家,那是比亲儿子还亲。未来侄婿夜淮舟婿凭夫贵,侥得容家家主亲诊,错愕抬头:有没有搞错?饭都不让人吃个安生?

跟着,他在容既之放大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然后,容既之眉头拧得能夹死只蚂蚁。那什么,他命不久矣他比旁人清楚,不必如此。

夜淮舟极其乐观地捏起容既之袖袍一角,放旁边,优雅喝起汤。却不想容既之摸摸下巴,来一句:“无妨,养养能要。”

“咳、咳咳......”

容青忙拍夜淮舟后背,一边顺一边问:“没事吧?有没有呛哪儿?”

面前递来帕,夜淮舟伸手接过,擦拭着摇摇头。这种感觉就像妇人去看诊,问:容大夫啊,为何我与夫君同房许久,至今未怀?是否身体有什么问题?

容大夫沉吟半晌,道:无妨,养养能要。

夜淮舟是看出来了,彻底看清了,容家和萧家那就是半斤对八两,没一个正常的。

萧逸卿接上道:“容青有在养,日日药碗不断的,喝得房里净是味儿,别提多难闻。”

为表达的更为准确,萧逸卿一脸嫌弃。夜淮舟因容青侧身的姿势把那表情瞧得一清二楚,顿时暗骂不休,请他去了,请他进了,请他闻了?混蛋。

夜淮舟格开容青拍背的手,腹诽萧逸卿此人,也只有容青能受得,旁人实在无福消受。

碗中汤浮着三两朵小花,底部少许沉淀,看了看,夜淮舟站起身,礼貌性地一倾身,转头走了出去。

身后萧逸卿还在说:“我就说他这动不动就不吃饭的毛病得改,他不听哪。”

容既之:“他身子弱,会感胃口不好,你哄着些。”

“他哄着些?!”一言不发的萧明远陡然出声,声音大得夜淮舟在屋后都听清了:“不过营地外捡回的落魄子,要二品武将哄着,多大的脸多大的面!欠他的!”

落魄子三字犹如深渊里探出的利爪,于无形中撕碎了夜淮舟脚踏的虚空。而他手握的,建在萧逸卿之上的生机,也在此刻崩塌瓦解。

坠下星空,跌入谷底而已,毒障侵身他早习惯了。鱼在桶中打挺,夜淮舟不露声色地提起,出容家大门,近城门忽觉走要走得干净,又折返回去萧家换上来时那件旧衣。恰小白跳到廊下与他四目相对,一番犹豫,他弯下了腰。

***

“二品武将了不起?你还一品元老,在我娘面前不也得卑躬屈膝。”萧逸卿没过脑的话一秃噜就出去了。

“你娘那是我媳妇,跟他能一样吗?他是你媳妇吗?”

“怎——”左边容青,前面慕容殊,前者拉后者踢,到嘴的话萧逸卿咽下去了。须臾,憋屈道:“他无亲无故,照顾下怎么了?”

意识到照此下去不行,他嚷:“谁叫你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我稀罕稀罕不成。”

“过不去了是吧?”萧明远也嚷,“弟弟妹妹有什么好。萧逸卿,你二十三了,不是两三岁,你见过哪个二十三的天天跟爹娘要弟弟妹妹?”

“别人不要是因为有啊,我又没有。”拉旁人下水萧逸卿最擅长了,只见他道:“殿下上有哥下有妹,中间还有两弟,你问问他是不是很好。还有容青,他私下跟我提上几次,没跟容叔林姨提罢了。”

这下甭说这桌,院里有一算一,无数双眼睛全看来了。慕容殊微笑:“是挺好。”

屏风后,林菀和苏昭棠手拉手,抻出头。

容青咬牙:“是,我想要。”

萧逸卿嘚嘚瑟瑟地:“要么生,要么少给我找事,省得你前嘴痛快完后嘴还得我去哄,不够折腾的。”

“萧!——”

“萧什么萧,”萧逸卿打断萧明远,手一指,看过来的有一算一,“他们,谁不是三妻四妾,谁不是孩子一堆。”

指调转方向,直对怒眉瞪目的萧明远:“就你萧明远只娶一妻,只生一子......”

萧逸卿声音突然变了,“爹,爹,爹,我错了,爹......”

全场爆笑,林菀等内堂女子绣帕掩口,苏昭棠:“给我往死里打,别留手。”

院中间,猫鼠大战,萧逸卿被萧明远追得四处乱窜。闻苏昭棠言,猫,哦不,萧明远砸出鞋抄起凳,喝道:“萧逸卿,你给老子站住,今天不收拾你一顿,你不知道萧字怎么写,给我站住。”

站住?萧逸卿抱头避过鞋,他又不傻,他聪明着呢,知道萧明远不会追去女眷那边,脚踩凳一个跃身翻过桌去,一溜烟钻进了屏风后。

林菀照头给了萧逸卿轻轻的一下,萧逸卿嗔道:“林姨,他揍你干儿子,你不管吗?”

“萧、逸、卿,”花瓶当头砸下,苏昭棠声音震天:“你是不是忘了我在这儿!”

小剧场:

容青:听说我喜欢的人在磕我和情敌的cp?

萧逸卿:你有喜欢的人了?

夜淮舟扶额:就是你啊,笨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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