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他的是宫里内侍省的太监,他来了以后,先给崔璟郅讲了一通规矩,随后带上那些崔元宗给他备下的丰厚的嫁妆,崔璟郅就上了花轿了。
他知道,老太监此举定是圣上授意的,这样做就是为了杀一杀自己的锐气,免得日后他的宝贝儿子在自己这里吃苦受罪,还得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来一个下马威。崔璟郅都一一忍了下来,毕竟父亲还在,要不是圣上应允,那太监怎么敢如此为难自己呢?
他和齐之衍一样,都不能走王府正大门,只能从侧边的后门进。但两人几乎是同时到了的,所以谁先进去,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博见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准备迎接两位公子,但见此情景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了。微微定了定神之后,博见才拿出了这王府管家的权势来,高呼一声,叫停了还在议论的众人,镇定地说道:“齐崔两家都是我朝重臣,但在朝中,齐相为上,崔相为下,所以,请齐公子先入府。”
在里头闷坐着的崔璟郅听得清楚,但他也不在乎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先叫齐之衍进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紧接着,他的轿子也被压了下来,崔璟郅从里面缓缓走出,江夏本想过来牵着他,但他却拒绝了,自己就径直走了进去。
一身红衣的崔璟郅走得意气风发,要是这个时候李昭晏探出脑袋来,往这后院这么一瞧,一定能看见这个翩翩公子,是怎么嫁给自己的,他肯定也会看得心花怒放,嘴角止不住地挂着笑的。
礼部没有为他们准备大红的礼服,但李昭晏还是自己命人为他裁制了新衣,尤其是崔璟郅这件,虽然看上去他和齐之衍的那件差不多,但这件是李昭晏特地让人改了一下的,所以崔璟郅穿着特别地修身,看着也格外地精神些。
贴着腰身的地方,崔璟郅也特地把腰带扣紧了些,生怕让人看不出自己那傲人的身姿一样。再加上他今日难得地将发髻全部梳了上去,看着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很多,就更叫人挪不开眼了。
前厅正有宾客在宴饮,更有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但崔璟郅也只是略略听过之后,便由府内的下人带着进了自己的院子。
“山水丘?”
崔璟郅有些意外,这里怎么和太白行宫的那处院落,名字一样呢?
看他疑惑,领头的下人便回应了他两句:“公子,这是殿下昨夜叫人改的名字,山水丘是殿下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崔璟郅抿着嘴笑了笑道:“我知道。”
再瞧了一眼牌子之后,崔璟郅便径直走进了里面。
一直等到夜里,房间的门才再次被打开来,崔璟郅满心欢喜以为是李昭晏回来了,没想到这人走路轻飘飘的,崔璟郅也立马意识到了,不是他,更像是内侍省那个还没走的太监。
“公子,咱家有礼了。”
“公公万安。”
“公子客气了,咱家来,是为了给公子讲一讲王府的规矩,免得日后出了差错,叫公子见罪于圣上。”
“公公请讲。”
“王府虽然不比宫里,规矩那么繁琐,但该有的还是要有的,礼不可废。公子既然已经到了这王府来了,就该改掉在崔府时的习性,悉心照料王爷的饮食起居,不能让王爷日夜不安,更不能跟府中众人争风吃醋,惹得王爷心郁忧结。公子要时时谨记,一切以王爷为上,不可擅自为尊。”
“是,我知道了,多谢公公提点。”
“咱家就先告退了,公子且等着吧。”
等那老太监走了以后,崔璟郅就一个人在屋里嘀咕了起来:“还要你说,我什么时候叫晏儿难受了!还府中众人,还争风吃醋?有我在,谁敢跟我争风吃醋!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那样儿!”
话是这样说,可那天崔璟郅等到了深夜,也不见李昭晏的人影,等得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了,是不是晏儿跟那个齐之衍跑了?他数次想开门去外面寻他,可一想到,兴许那太监还未离开,自己这样贸然出去,肯定会被告状的。再说了,自己这个时候出去找他,那不就是在说,不信任晏儿吗?崔璟郅想了想,还是回去坐着了。
渐渐地丝竹声也没了,可李昭晏还是没来,他就知道,他肯定是先去齐之衍那边了。崔璟郅抱着床头,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像个怨妇一样,只能缩在房里,苦等郎君归来。
等了不知道多久,他都靠着床边睡着了,脑袋差点垂到了地上,恍惚间,他感觉到了一双手,撑起了自己的半边脸来。
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正在看着自己笑的李昭晏。崔璟郅高兴极了,跳起来就一把抱住了他,一边还不忘委屈巴巴地抱怨道:“我还以为晏儿不要我了呢。”
“对不起阿郅,父皇早先派人来了,说···说了些话,所以我不得不先去那边看看。不过你放心,我跟阿衍就是聊了聊诗文,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晏儿对我最好了。”
崔璟郅一改刚刚的苦瓜脸色,紧紧地就贴了上去,抱着李昭晏就猛地吸了两口气。
“晏儿,你知道吗,我刚刚差点以为你不回来了,我差点就要出门去找你了,可是···可是我怕,我怕被人看见了,我会被圣上训斥的。”
崔璟郅装模作样撒着娇,一边嘟囔,一边拽着李昭晏的手晃,那小样,活脱脱有点要争宠的意思了。
“是吗,阿郅这么乖啊,那我是不是要奖励一下你呀?”
说着,李昭晏就准备开始脱衣服,看得崔璟郅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呀,差点就要跟着脱了,幸好李昭晏及时叫住了他。
“哎等等!急什么!”
“晏儿比我还着急呢,你还说我!”
“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等着!”
说着,李昭晏就冲着外头打了响指,博见便带着人进来了,端着平常人家洞房时用的花烛和交杯酒之类的东西,齐齐摆在了案上。
等人都又退了出去,李昭晏这才拉着崔璟郅又坐到了床边,细声细语地说道:“晏儿,名分我已经给不了你了,但是这些虚礼呀什么的,我还是不想少。这是我让宽叔和博见悄悄备下的,只有你有!”
崔璟郅满意地笑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前的案桌,刚刚那股醋劲儿,现在真真的彻底烟消云散了。他一个俯身,凑到李昭晏身前,轻轻地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看着他,深情地说道:“晏儿,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会的。”
李昭晏帮他带上了红盖头,又自己亲自揭开,还和他一起喝了交杯酒,两人在红烛灯光的映衬下,就这样相互对视着看了许久,直到李昭晏先伸手解开了崔璟郅的衣扣。
“看来还是晏儿心急些。”
李昭晏一听这话,顿时就停下了还在动作的手,没好气地将脸撇到了一边去:“那你自己独守空房吧,嫌我急,你冰清玉洁!”
“好了好了,宝贝我错了,我急,我急还不行吗?快来吧,我真的等不及了,再不来,天都该亮了。”
崔璟郅不由分说地就开始上手,李昭晏也肆意享受着他的横冲直撞,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痴迷至此的男人,李昭晏不免又将自己的腿夹得紧了些,环着他的腰,死死不肯松手。
崔璟郅一连憋了好久,今天终于可以放肆地发泄出来了,不只是身下,他连嘴上也一直没停,不停地跟李昭晏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逗得他一阵一阵地低头害羞,自己也渐渐得势,更加猖狂,越发蓬勃高涨起来。
直到红烛消散,山水丘里才渐渐安静下来,但那时候天也快亮了。
这天照例李昭晏要带着他们俩进宫去谢恩,他虽然一整晚忙得忘乎所以了,但博见却还记着呢。一大早他就开始在门外叫喊,但似乎李昭晏睡得正死,根本听见,索性博见就自己开门进去了。一进去可算是给博见惊呆了,连忙关上门就往床边走去。
但他又怕自己瞧见了什么不该瞧见的东西,便又退了回来,定在原地,继续叫着李昭晏:“殿下,殿下!该进宫去了,再晚就坏了规矩了!”
“啊,什么?”
李昭晏这才有了点反应,但从声音就能听得出来,昨晚上应该没少忙,急得博见那叫一个手忙脚乱呐,就差自己去床上,把他给提溜起来了。
“哎哟,殿下,真的要晚了,您快些吧!公子你也是,明知道今天要进宫,你就不能松缓松缓,叫殿下休息休息吗?”
“哦,好。”
崔璟郅答非所问,但睁开眼的时候,才发觉到,博见已经进屋了,还在帮他们收拾昨晚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各式各样的。
“博见,去找个侍女来,把我眼下的乌青遮一遮。”
李昭晏也终于知道着急了,但转眼一看,崔璟郅也是这副模样,顿时就忍不住了。
“哎呀殿下,别笑了,赶紧的吧,齐公子已经在等着了。”
博见一进来,已经又看见他们俩不动弹了,还在哪儿说说笑笑的,顿时就急了。崔璟郅看着博见那老母亲一般操心的模样,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再去打趣了他了,麻利地穿好衣服,简简单单洗漱一番,就差不多收拾好了。
博见本来还想叮嘱他两句,但转眼一看崔璟郅那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模样,挺拔的身姿,还有那满脸写着的从容,他也顿时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了,只能把话又憋了回去。
在心里还嘀咕呢,难怪殿下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就这模样,我们家殿下这没见过世面的,可不就是抵挡不住嘛!
齐之衍倒是动作迅速,不过他也一向如此,反正也是闲着,倒不像崔璟郅这样,日夜操劳。
“齐公子这么快啊?”
崔璟郅本来是想友好地上前去打过招呼,没想到齐之衍竟然径直略过了他,向他身后的李昭晏打起了招呼来:“殿下万安,咱们该出发了。”
崔璟郅也只能憋着一口气,不敢发泄出来。昨天那太监的叮嘱,现在还历历在目呢,现在要是自己就搞出些什么事来,指不定怎么让人议论呢,到时候还不是他得了便宜!
时候其实还尚早,博见便想叫李昭晏乘马车前去,但他自己偏要骑马。其实他不说博见也知道,乘马车的话,他就不能跟崔璟郅同行了,哎,殿下真是个死性子,也不知道留点余地给自己。
原先这里是兖王世子居住的泊云斋,所以难免冷清了些,但自从工部开始重修宅院以后,这里已然变得热闹多了。
一路而行,李昭晏看到的尽是勃勃生机,还有记忆中的当年自己离开京都之前的景象。如今自己算是真真正正地王爷了,早前的愿景,如今也已经达成,这一路来时,李昭晏也不免春风得意了些,看着街边的熙熙攘攘时,也是昂首挺胸的,一点没有了先前的那股丧气的样子。
就连进宫之前,门口的守卫禁军向自己行礼的时候,李昭晏也感觉到了不一般的庄严肃穆,跟之前的那种客套是完全不一样的。
阙原也照旧来了宫门口接他,依旧也是笑脸相迎。
“殿下最近忙着开府迎亲,想必累坏了吧?”
阙原有此一问,李昭晏还以为是自己眼下的乌青没有盖住呢,连忙摆手道:“公公言重了,只是站在那儿让人看着罢了,我怎么会累呢?”
阙原可是一顶一的行家,见李昭晏面露难色,面立马调转了话题:“太子殿下今早来报,说他身子不适,不能来向圣上请安汇报了,不知道昨天宴请,殿下去了没有啊?”
“哦,大哥啊,我没瞧见大哥呢。现在天气变化快,早晚最是容易发热风寒地方时节了,还得劳烦公公多多提醒父皇,叫他保重身子。”
“殿下这份心思,老奴一定会转达给圣上的。”
今天倒是不用去议政殿那么严肃的地方了,不过想到大哥的事,到了哪里李昭晏都觉得膈应得很,心里也难免惊慌了些。
请安问礼不过都是虚节,今日圣上朝政事忙,所以直接就改在了皇后的正德殿去,李昭晏他们也在太监的一路带领下,往正德殿去了。
“阿郅看着倒是精神头比晏儿要好些,是不是你又折腾他了,啊?”
皇后娘娘的发问倒是让李昭晏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父皇不在的时候,娘娘竟然是如此的直白。
“回禀皇后娘娘,昨天宴请宾客,殿下忙到很晚,所以看着人就憔悴了些。我既然已经入了王府,自然是应该帮着殿下分忧的,哪里还有折腾殿下的道理啊。”
崔璟郅圆滑地躲过了这次问话,也让皇后和贵妃娘娘很是满意,刚刚在家的时候,让齐之衍摆了一道,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吸取教训,在长辈面前争个好脸呢?
崔璟郅忍不住地看向了齐之衍的方向,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向他挑衅着。
“既然你们已经成婚了,那本宫的心事也就算是了了,启程前往江南一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贵妃久不说话,一开口就是一个让在场众人哑口无言的话,大家听完之后就都沉默了。
“妹妹这么着急干什么,晏儿在京都多陪陪你多好啊。”
“姐姐不知道,晏儿一向是贪玩的性子,只是这些年在行宫养得憋闷了。京都威严庄重,还是江南好,随他们去,正好啊,咱们眼不见心不烦。”
“那圣上应准了吗?什么时候动身呐?”
“就这个月底吧,早点去,正好赶上江南开春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好看呢。”
他们俩倒是聊得火热,但李昭晏却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这样让人赶到江南去了。
“本宫也没什么送给你们的,此去江南,就赏赐些钱银吧,以做路费之用。”
说着,皇后就叫人拿来了许多的黄白之物,看得崔璟郅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呀,合着自己这些年在京都算是白混了,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啊!
谢恩之后,两位娘娘似乎也没有要留他们午膳的意思,也没有要再交代些什么,李昭晏也很懂事,叫上他们俩,就借口回去了。
宫墙之内,大家都还是憋着不敢随便开口的,直到出了宫门,崔璟郅这才抱怨起来:“一大早来,没说上两句话呢,就又要回去了,来回折腾,幸好晏儿你不住宫里,不然还不得把咱们累死!”
他本以为说完这话,齐之衍会站出来冠冕堂皇地反驳自己一番,但没想到的是,他似乎也认同此理,频频点头。
“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样了,是不是东宫出了什么事,所以母后和母妃才如此一致地没留咱们。”
“我看呐,魁听所言,有些片面了,说不定太子是真的失信于圣上了呢?你不知道啊,昨天我爹回家之后,那脸,吊老长了,肯定没什么好事!”
“对,祖父最近也是心事重重的,看样子,京都不会太平了。”
虽然齐之衍的话上顺着自己说的,但崔璟郅还是颇为看不惯他,翻了他一个白眼之后,便挤到了中间,将他和李昭晏死死隔开。
“说我坏话也不挑地儿,不怕我听见了给你穿小鞋吗?”
魁听姗姗来迟,今天一大早他就没有露面,不知道是又得了什么消息还是又上哪儿躲懒去了,直到现在才现身。
“哟,这不是咱们贵人事忙的魁听大人吗,怎么,想起来还有我们这些个小人物了,还劳动您出驾?”
崔璟郅跟他见面总是少不了这些酸话的,魁听也没当回事,径直走到了李昭晏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殿下,我昨天喝多了,今天忘了事了,还望殿下见谅。”
“你这是躲到哪儿喝去了,昨天就不见你人影了,我还以为你在王府附近埋伏呢,没想到是去逍遥去了。”
“埋伏什么呀,府里到处都是禁军,我跟这儿凑什么瞎热闹啊!再说了,殿下为人和善,谁会跟殿下过不去呢,是吧?”
魁听一脸的谄媚,那小嘴,都快贴到李昭晏眼跟前去了,崔璟郅见状连忙上前,将他给推开了。
“魁听大人倒是躲着懒了,我们可就不好受了呀,一大早就起来,进了宫没待一会就又让人赶出来了,真是凄惨呐!”
几人纷纷上马,边走边聊着,齐之衍知道自己插不上话,便也没什么过多的言语,只是静悄悄的跟在李昭晏身后,听他们说着些什么。
“您还是省省吧,宫里且乱着呢,东宫出了事,皇后娘娘再怎么说也得为自己这个儿子谋划着些,哪能真的袖手旁观呐。这不,圣上刚在前朝提起要送晋王下江南一事,就在前朝掀起不小的风浪,那可真是哪一派都不乐意让殿下您远去江南啊!”
“为什么?”
李昭晏有些不解,自己离开京都,对有些人来说,不应该是天大的喜事吗,怎么还会出言阻拦呢?
“您的封地在晋州,您去江南,那不是让人以为您要染指江南那块肥肉吗?再说了,京都这么乱,您倒好,偷闲出去躲懒,您让那些想扶您上位的人怎么看呐,多寒心呐!”
“谁要他们看了!”
“哎哟,那殿下你可就得睁大眼睛仔细看看了,朝中最近风波不断,先是有人提起了孤注该如何处置一事,又来又有人议论该怎样嘉赏功臣,说圣上不该偏心崔璟辞,就独独给他赐了爵位,叫其他人看着眼红,会生出乱子来的。而且呀,还有好些个不知道好歹的,竟然主张放长公主归洛州,恢复其封号封地,而且还要晋封驸马为威武大将军,哎呀呀,你不知道啊,那才叫一个热闹啊!”
“你倒是耳聪目明嘛,喝酒还喝出了这么多门道来,这又是上哪儿听说的?”
“京中的弟兄们知道我跟了殿下您,所以最近呢,就跟我走得近了些,这还不是托殿下您福,我才能打听到这些消息呀!”
魁听一向是没个正经的,李昭晏也看得出来,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别人为了巴结他才私下向他透露了,肯定是这小子不知道又上哪儿威逼利诱去了,才拿到的这些消息。
不过也不重要了,只要他不惹事出来,反正自己也想知道这些,听了就听了吧,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说正事,打听到什么了,看你这样子,得意极了吧?”
“还是咱们殿下聪明,一看就看出来了,我这个人也最实诚了,殿下想问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
这话听得崔璟郅那叫一个不信呐,在一旁不停地哼哼唧唧的,表示着自己的不屑。
“孤注呢,肯定是要处死的了,圣上也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跟自己斗了这么多年的老对手的。但是朝中议论,说北方的一些曾经依附于支然的边疆部族,现在皆是蠢蠢欲动。我朝刚刚历经大战,现在再开打,劳民伤财,所以呀,有些人就想到了,放阿舍誉回支然,名义上让他做个藩王,再调集北境六州的一些兵力驻守于支然王庭,这样也好暂时稳定局势,也不至于过于掏空国库。”
“父皇同意了?”
“哪有这么快,毕竟是边疆大事,还得商议着呢,况且圣上还有意要问一问崔将军的意见,这段时间他在家养伤,圣上也说容后再议此事。现在要紧的,是副使去了蜀中,会不会查到什么真东西回来。”
“哦,听你这语气,你是不想让他查到什么了?”
崔璟郅见机问道。
“我哪有这个心思啊,只不过要是他真没查到什么的话,太子是暂时安全了,就是这样一来就得罪了广义候,说不定还会让圣上以为他跟太子结党,此事难办呀!难办呐!”
“这不就是在给我大哥挖坑逼他往里跳嘛,真是两头不是人。”
“还是咱们三公子胆子大,敢说话呀!其实呢,圣上此举,我们也看不懂,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架空副使的权力,让他在内衙以后再无立足之地,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震慑一下太子。不管怎么说,副使也算是倒霉了,两头落不着好,无论查不查得到东西,他回京都之后,肯定是难过清闲日子了。”
午未大街上,清脆的马蹄声不停地响动着,几人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也时不时地在大街上游荡,魁听倒是一向看得淡的,说再多他也觉得无所谓。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的话落在李昭晏耳中,那可句句都是针对自己而来呀。
虽然他一向知道,父皇对母妃的宠爱是无以复加的,但也不至于到了要左右储君人选的地步上来吧?这一点倒是让李昭晏有些想不通,自己难道真的如此得父皇青眼吗,还是只是为了弥补这些年送自己早早出宫的愧疚感呢?
自己好像真的很像是一个既得利益者,不用费吹灰之力,便使自己得到了这许多的支持。但父皇的心思真的会是这样的吗,他会不会只是在试探自己,看自己有没有不臣之心?要是自己这个时候轻举妄动,这背后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在等着自己呢?
想到这里,李昭晏愈发觉得,自己该谋定而后动,不能操之过急,绝不可叫人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来。反正已经有人在为自己蹚平道路了,那不如就再看看,说不定还能坐享其成呢。
心里一冒出这样的想法,李昭晏的嘴角便止不住地咧开笑了起来,身后的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地交谈着,他自己反倒是陷入了一个大胆又兴奋的遐想中。
“晏儿,你没事吧,想什么呢?”
“哦,没事,就是觉得父皇处理起事情来得心应手,一点不着急。孤注被押解回京也有段时间了,却还是不着急处置他,连长公主的事也没有了下文。我听说父皇晋了薛家父子还有赵将军兄弟俩,更还要拜薛老将军为兵部尚书,是真的吗?”
显然,他这么一问,齐之衍和崔璟郅都懵了,这话就是在问魁听的,跟他们俩没什么关系。
“哦,这个呀,兵部尚书的职位空缺好多年了,圣上一直没有提拔人选上来,也是因为圣上一向喜欢亲自过问兵部事务,再加上内衙在其中的作用,所以这个兵部尚书一直是有没有都一样。但现在不同了,薛老将军向圣上证明了,自己这个年纪还是有一把子活力的,所以圣上才起了要拜他为兵部尚书的想法。”
“是啊,父皇一向不喜欢兵权旁落他人,所以这些年对兵部尤其看重,不过我看薛老将军即将入京,看来这件事应该是没跑了。”
“差不离吧,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折,薛老将军资历老,经验丰富,他在兵部坐镇,想必圣上会放心不少的。”
李昭晏一边嘴里赞叹着魁听的话,一边在心里嘀咕,薛其应该算是齐渚望一党吧,当年薛其可是受了齐渚望不少的恩惠,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他的今天?
看来父皇是准备用这种法子来调和京都的诸方势力了,一面给了崔家爵位,一面又调来了齐家的得力助手,一面又晋了林楼辅的官位。现在来看,这三家,终于算是真真正正地平衡了,接下来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魁听,咱们去看看我姑母吧。”
李昭晏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来,魁听道没什么意外的,就是一旁看着他的崔璟郅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总觉得这段时间的李昭晏有了一些变化,似乎长成了不少,心思也多了起来。
但他也没有过多的去想,只是觉得他是兴奋过了头,兴许是马上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想再留下点念想吧。
“晏儿,长公主现在怕是被禁军看着呢,你现在去,圣上说不定会生气的。”
“没事,姑母已然落魄,不会再生起事端来的,咱们就去瞧瞧,不多说什么。”
魁听的眼神开始在两人中间打量着,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味道,这两个人好像开始离心了?还真是有意思,看来这个晋王真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一边能把崔璟郅这样的情场老手耍得团团转,一边还能不动声色地为自己铺平道路。殿下呀殿下,现在你还说你对大位没有任何想法的话,我可就真不信了哦!
“好,去天清阁!走着!”
魁听嘴里依旧是吊儿郎当的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心里早就已经开始打起了了自己的算盘,他在心里慢慢琢磨着,晋王到底还会不会去江南呢,去了又什么时候会回来呢?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当年先帝和兖王争位,先帝用的法子就比较简单了,兖王那个没脑子的,就算是有寿康太妃为他把持着一切,最后却还是败下了阵来。而咱们的圣上,不仅知道联合重臣,还知道在背后给自己的大哥使绊子,最后河间王也不是他的对手。到了现在,你们李家还真是世代倍有人才出啊,看来这个晋王还会更上一层楼了!
哼哼,还真的小看他了,一个看着瘦瘦蔫蔫的小皇子,还真是有意思,也不知道咱们这个冒进的太子,是不是他的对手?
魁听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自己也算是久经沙场了,现在可算是见识到真真正正的大场面了,还有些激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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