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还没到天清阁外头呢,几人便已经察觉到了异样,那边似乎格外安静些,一点响动都听不着。魁听也立马收起了自己小心思,驾马往前走了走,挡在了李昭晏身前。
“殿下先等等,我过去看看先。”
几人便留在原地,魁听独自一人前往查看。没过一会,他便在前头招手,让他们过去。
“安全吗?”
“你说呢?”
李昭晏刚要问,魁听就让开了身位,几人一眼就瞧见了前头天清阁外头一排排站定的守卫,看样子都是禁军。
“嚯!这么大阵仗!”跟过来的崔璟郅也忍不住地赞叹道,“我说怎么禁军那么多人都不够使呢,原来都被用在这种地方了,这得有半个营的兵力吧?”
崔璟郅扫眼一看,就看出了个大概。
“哟,你还知道这些呢?是差不多,我看只能说是有多无少,说不定里头还有呢。难怪呀,我说萧青山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来是禁军接手了呀。怎么着啊殿下,去瞧瞧去啊?”
“走吧。”
李昭晏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禁军头头似乎也看出了他们是冲着这里而来,便立马迎了过来:“末将参见晋王殿下,殿下万安!”
“将军,能否让我进去瞧瞧姑母情况如何?我就去看看,什么也不带。”
“这···”
领头的那人很是为难,毕竟自己也只是个小头目罢了,做不了主,但又不好直接拒绝,驳了晋王的面子。
“让他们进去吧,出了事我负责。”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崔璟郅觉得甚是熟悉,一脸欣喜就往身后望去;“二哥!”
“参见将军,参···参见侯爷!”
领头的估计也没猜到,崔璟辞竟然来了。
“臣参见晋王殿下。”
“舅舅怎么来了?”
“你们也起来吧,王爷在这儿,哪有跪我的道理。”
领头的赶紧退下,崔璟辞也走了过来,解释道:“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奉旨来瞧瞧长公主,顺便巡视一下禁军。倒是殿下,刚从宫里出来,怎么就来了这里了?”
“来看看姑母,她···还好吧?”
“进去看看吧,长公主···你可能会意想不到。”
崔璟辞卖了个关子,但也从这看出,他不是第一次来天清阁了。李昭晏他们也带着疑惑,跟着他进了门,里面确实是令人意想不到。
不像是关押要犯的,更要是给人预备下养老用的,看着不仅仅整洁干净,更有些别致的布局在里头。他们来过天清阁的,虽然那时候只有嬛娘一个人住在这里,但跟现在的布局比,还是差得远了。
“这是圣上命工部改修过的,所以看着新了些。”
崔璟辞见众人皆惊异,便解释了起来。
“嬛娘呢?她也还在这儿吗?”
崔璟辞轻笑了两声,有些无奈道:“郡主就是不愿意待在这里呢,吵闹着要出去,要不是洛将军耐心劝着,我看这天清阁差不多就要被她给翻个个儿了。”
刚说到她呢,她就从后院跑出来了,一边跑一边叫着李昭晏:“三哥!你来了!”
迎面直冲过来,李昭晏差点没站稳,被她直接给撞倒了,幸好崔璟郅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李昭晏的腰。
“嬛娘,你慢些嘛。”
“三哥,你不知道,这里好无聊啊,舅舅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他不是答应我了吗,我帮他,他就放过我们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口无遮拦,无所顾忌的,连这样的话也能拿出来说。
小姑娘还在聒噪呢,身后的长公主便随着洛煜走了出来,看着一点没有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了,但显得十分和蔼。
“晏儿来了。”
她还是叫自己晏儿,可李昭晏听着,倒是一点没有洛州时候的那种欣喜了,转而涌上心头的是一种像是怜悯,又有些惋惜的情绪。他看着越走越近的这个女人,一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敢跟孤注勾结!最近她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要不是洛煜拼死相护,指不定她现在在内衙哪个大牢里关着呢,哪里还能住在这样的地方,而且父皇还特地派人修缮了此处。
“姑母好些了吗?身子养得怎么样了?”
“很好,姑母一直很好,多谢你父皇了,我···”
长公主欲言又止,想必是有什么贴心的话要跟李昭晏说,崔璟辞也很见机,一看此情景,便借口离开了。众人见状也纷纷离去,洛煜也拉上了嬛娘,走到一旁去待着。
长公主见到眼前只剩下李昭晏一个了,便慢慢地靠近了些,伸手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晏儿最近肯定是久经风霜吧,怎么样,是不是跟以前的日子大不相同了?”
“姑母也是,你怎么样?”
长公主轻叹两声,绕着李昭晏走了两圈,这才慢慢回忆了起来:“我二十岁之前,一直立志于行伍之中,建功立业。我渴望父皇像对几位兄长一般对我,我想告诉他,我也能上马杀敌,我也能像男儿一样,不惧风霜。可到头来,我还是困居在了洛州那样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嫁人生子。那些年,我回想过无数次,自己曾经上马征战的日子,直到现在,仍是记忆犹新。我有走过弯路,干过许多不自量力的事,就算是进了京都,我也未曾后悔过。可当我听说,洛煜为了我,情愿战死于沙场,也要换我一命的时候,我还是心软了。这些年,他待我一向很好,我都知道。可我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也不去念他的好,我一直执迷不悟,困顿其中,想来,也算是痴人说梦了。到头来,也还是只有他,愿意陪在我身边,愿意为我豁出命去。你问我现在怎么样,我觉得很好,至少洛煜没死在漠北,否则就算是你父皇饶过了我,我也再难自己一个人苟活下去。”
“姑母···”
李昭晏听着颇为感动,他也难以想象,那个曾经要争当女皇的人,现在竟然免得如此柔软了起来。
长公主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便自己又开口解释道:“晏儿,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我们自己想象的那样强大,也并没有那么幸运。我那些年一直沉浸其中,觉得自己控弦北境,一定会将你父皇拖下马来。可到头来再看,不过是执迷不悟,难以自拔的痴心妄想罢了。人,在很多时候都会被时局所困扰,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可一旦双眼被蒙蔽,最后会连自己走过哪些路都忘了的,到时候就再难回头了。晏儿,你很幸运,有一个看重你的父皇,有一个为你筹谋打算的母妃,还有爱你的人在你身边。别耽误了自己,也别辜负了他们,日子其实很短的,就像我一样,总还感觉自己像是在刚跟孤注联系上的时候,有多了不得,可一晃眼,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
“姑母现在,真的无欲无求了吗?”
“求什么呢,皇位吗,自古天下就未有女人登基称帝的先例,我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呢?再说了,就是登基又能做什么呢,你父皇做了二十年的皇帝了,我看他还不如当年在漠北沙场驰骋的时候开心呢。”
长公主看着李昭晏,若有所思,其实她并不意外李昭晏会来看自己,尤其是刚刚见面时,李昭晏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得意神情,再加上近来京都的风言风语,她也不难猜出,这小子也跟自己之前一样,中了别人的计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地想劝诫他两句,不管是为了弥补当年那个不自量力的自己,还是为着他来看自己的这份情谊,有些话,她也必须要说出口来。
“姑母,晏儿知道了,姑母这是希望晏儿远离争斗,不要走您当年的老路,对吗?”
长公主没有回答他,只是含着眼泪,默默地看着他,轻抚了一下他的额间,点了点头。
“晏儿是个有大智慧,又聪明伶俐的孩子,姑母相信你,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跟人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
“晏儿谢过姑母教诲,今日之行,晏儿受教颇多。”
“姑母是过来人了,虽然不敢说自己是看透人心的一把好手,但跟自己心境相似的,我还是能把握一二的。姑母后来想到,原来自己在洛州这么多年,竟然是被林楼辅那个老东西给握在了手心里。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晏儿,你就更要离他远些了,免得引火上身。”
“姑母放心,晏儿一向跟他泾渭分明的。”
“那就好,姑母听人说,圣上打算送你去江南,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李昭晏顿感迟疑,愣了片刻之后,才尴尬地回答道:“快了快了,姑母放心。”
“那就好,江南虽然比不得京都,但好在富庶又偏安一隅,对你而言,也算是上上之选了。对了,上次在洛州我还没问呢,你跟崔元宗的三公子,你们俩···”
“姑母,我们成婚了,虽然我也没给他什么名分吧。”
说起这个,李昭晏还是忍不住地低下了头去,不敢直视姑母那审视的眼神。
“他人挺好的,诚心,又有家世,待你也是真好。就是他···他们家和太子的关系···”
“姑母宽心,大哥和我,我和崔家,都没有什么利益纠葛的,姑母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那就好,太子势力庞杂,在京都,他的根基难以撼动。你跟他虽然是亲兄弟,但身在皇家,有些事,还是难以避免的。姑母担心你,胜过担心太子,他狡猾些,又善于伪装,你一个从小在宫外长大的孩子,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就让李昭晏充满疑惑了,姑母的意思,难不成是太子现在的种种行径,都是装出来的?难不成他连父皇也骗了?那为什么崔璟成会被调去蜀中查案,京都现在也变成了一滩浑水?
姑母说得果然不错,人一旦陷入一种巨大的自得感里的时候,会什么方向都辨不清,什么时局都看不懂。自己这段时间光顾着沾沾自喜,想着会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落到自己头上了,就全然忘了,自己的大哥,也是父皇从小悉心培养的储君人选呐,他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急躁暴戾了呢?
长公主看着他陷入沉思,也没有打搅他,这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直到他似乎是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的时候,才接着言语道:“晏儿,切记,姑母的教训,不只是不要痴心妄想,还有一点,不要忘了自己身边的贴心人,别辜负他们。临了临了,在你身边的,终归还是这些人。”
“是,晏儿记住了,晏儿会当心的。”
两人寒暄了好久,站在外头等着的众人都开始坐不住了,纷纷要吵着进去瞧瞧,尤其是魁听。但崔璟郅却一反常态地叫住了他们:“晏儿肯定是有事要跟公主说,咱们就多等一会嘛,她又不会吃了他,怕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崔璟郅脸上明明就显露出了明显的担忧,但他为什么不愿意过去瞧瞧呢?
魁听倒是看出了些什么门道来,一屁股坐在了崔璟郅身边去,假装打趣他道:“对呀,他跟长公主在一块呢,怎么会出事,又不是跟齐公子在一处。”
说着,还不忘拍了拍他的肩膀头子,又看了看齐之衍那铁青的脸色,笑了两声。
崔璟郅却依旧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脸色变得更加暗沉起来,看着也严肃了不少,一直盯着地面,一动不动的。
魁听还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崔璟郅不高兴了呢,连忙就趴到了地上,看着崔璟郅那张丧气的脸,道着歉说道:“哎哟,阿郅阿郅,你生气了吗?啊?哎呀,殿下不会跟齐公子跑了的,你怕什么,他人在这儿呢。”
崔璟郅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不是跟魁听打趣,而是转脸直接去另一边,还一掌将他的脑袋推向了别处。
“下手真狠!”
“我去瞧瞧去。”
说着,便转身进了内院。
“嘿,刚刚还说不去呢,变脸真快!”
魁听一边给自己圆场,一边顺着崔璟郅离开的方向,深深地看了过去,这小子不正常,晋王也不正常,会不会是他自己察觉到了什么呢?他最聪明了,至少比他看起来的样子聪明多了,可他跟晋王一样,都很会隐藏自己,不让自己显露锋芒,这点他俩倒是极其相似。
一个装天真,不叫人看出自己的野心,一个装浪荡,不叫人看出自己的诚心,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竟然走到了一起?真是有意思,这可比杀人的勾当有意思多了!魁听越看越觉得不趣味十足,也越来越好奇起来。
“姑母别送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崔璟郅人还没到,他们俩就聊完了,李昭晏也被她给送了出来。
“回去小心,晏儿,姑母的话,别忘了。”
“是,我知道。”
崔璟郅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等着他走过来。他走近了的时候,崔璟郅也没有看向他,而是拉上他的手,就径直往外走去。
李昭晏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站在原地,一把拽回了他,问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
“你骗我,你骗不了我的,说,怎么了。”
“晏儿,我怕,怕你以后再难脱身了。”
“怕这个?为什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崔相跟你说了什么?”
崔璟郅咬着嘴唇,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直觉,咱们在一起久了之后的直觉。晏儿,你会去江南的吗?”
这下轮到李昭晏不说话了,刚刚姑母的劝诫还犹在心头,他审视了眼前这个人一番之后,还是给出了他的答案:“如果你跟我一起的话,那我就去,不过到时候就怕有个爱哭鬼要回家找爹爹!江南路远,某些人最好想清楚了!”
李昭晏嘟着个嘴,瘪着个脸,斜眼看向崔璟郅,意有所指道。
“晏儿不许笑话我!我去,跟你一起去,我离开了,我爹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两人又看着对方笑了起来,他们总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至于他们一起春光满面地走出来的时候,魁听都惊呆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失了准,怎么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呢?
“洛将军,保重,我会再向圣上陈情,表明将军在漠北一战的功劳的,想必圣上会念及你的功劳,再对公主从轻发落的。”
洛煜笑了笑,拉着身后的女儿说道:“崔将军的美意,我已经知道了,那天你冒死为我进言,我已经很感激了。可我自觉有愧,现在还能苟活于世上,已经是圣上网开一面了,我也不敢再奢求别的什么了。将军请善自珍重,不要再为我见罪于圣上了。洛煜,在此谢过将军大恩!”
“洛将军,”崔璟辞话在嘴边,还是憋了回去,“保重。”
“你也是,保重!京都是个是非之地,禁军一向又是圣上的心头之重,万事当心些。”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这下他们可真是在天清阁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以至于出来的时候,魁听就看到院子外头有黑飞子过去的痕迹。
但他并不惊讶,内衙的做事方法一向如此,宁可错杀,绝不会轻易放过!
“殿下,看来咱们有朋友来了。”
魁听看向院子外头的方向,若有所思。众人也纷纷跟着看了过去,虽然基本上没看着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得出来。
“是宇文曜派来的?”
李昭晏冷冷道。
“殿下,这是京都,宇文算个什么呢?”
他回过身去,看向了李昭晏的方向,两人相视一眼,李昭晏便知道了答案。
“回家吧,都看过了,咱们也不好在这里多停留。”
正出门呢,李昭晏像是想起了什么,找了招身后的崔璟辞,关切道:“舅舅就是来这里看看的吗?”
“哦,今天孙斐他们出发去晋州,我去送送。”
“孙将军要走了?”
崔璟郅赶紧跑到前头来,急切地问道。
崔璟辞点了点头,在众人身上环顾了一圈,看他们那样,看来是想跟着一起去了。
“殿下要是无事的话,一起去送送他吧,毕竟洛州一行,也算是相识一场。”
“好,我们一起去。”
城门口外,是孙斐在等他,看样子只有他和吴靖还有几个跟着一起去的亲兵,没有别的多的人了,看着很是凄凉。
“崔将军舍得放他走?”
魁听有些戏谑地问道。
“你不是说了吗,这是京都,宇文曜不算个什么,我自然也不算个什么了。他们在我身边,随时可能会被我连累,还是去远些的地方好,免得无辜受难。”
“将军这是忍痛割爱咯?”
“孙斐本就该自己出去独当一面了,给我打下手,委屈他了。”
魁听笑了笑,没有再过多言语,只是觉得这一幕幕很像是自己当年离开京都的时候,那个人来送自己那场面。一样的孤独落寞,一样的相互不言,在这一刻,只是送别,也只能送别了。
“将军,你来了。”
“要走了,怎么还穿这身?兵部没给你们发钱饷吗?”
崔璟辞上前去搂了搂他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忍不住地笑话了他两句。
“那些银子都留给弟兄们的家人了,顶梁柱没了,他们更需要这些银钱。晋州不比京都,穿得破烂些也不会让人笑话的。”
孙斐虽然语气轻松,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不难看出他似如梗在喉一般,有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崔璟辞亦是如此,看着眼前即将离开的孙斐,他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两声气。
“你们都在晋州好好待着,以后回京都,我做东,再请你们好好喝一顿。”
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个起哄的就开始吵吵起来了,笑话了崔璟辞一番:“将军,下次别请我们吃面了,太素了!”
紧接着就又有一个人跳了出来,接茬道:“是啊,太素了,而且你也不会喝酒,我们几个还不得给你喝趴下了!”
众人皆开怀大笑起来,只有孙斐,还站在那里,就那样看着他。
“你们先走,我跟将军再说两句。”
孙斐叫散了喧嚣的众人,往前走了一步,来到了崔璟辞跟前,低声道:“将军救过我一命,又帮了我这么多,我是无以为报。今日离去,不知来日何时再见,你···保重。”
“你也是,路上小心,还有,不要跟晋州的那些官员掺和道一起去了,晋州水深,不好应付。”
“多谢将军。”
中间说话的时候,两人有好几次差点就拥抱到一起去了,但最后,无一例外的,都没有成功。孙斐最后也苦笑了一声,翻身上马,再最后看了崔璟辞一眼。
站在不远处的崔璟郅他们也跟他招了招手,挥手拜别了他。本以为孙斐就这样离去了,没想到没走多远他又驾马赶了回来。
一个轻快的翻身,他直接来到了崔璟辞面前,径直就跑过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将军,我知道我越界了,这些年谢谢你。我也知道,有些话,我没资格说出口,但是经此一别,咱们恐怕再难见面了,你多多保重。”
起身那一下,崔璟辞似乎感觉到了他在自己的脖颈出轻轻地蹭了一下,虽然不易察觉,但崔璟辞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孙斐做完这些,根本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就翻身上去,驾马离开,只剩下了还在原地发愣的崔璟辞。
他自觉自己这些年一直隐藏地很好,不管是自己的感情,还是别的什么,他都未曾对人提及。只是没想到,孙斐竟然心思细腻至此,竟然看出了自己隐藏极深的那点心思来。那他在知道了这些之后,这么多年以来对自己会是···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在他眼里,看着自己的时候,会不会是自己看那个人时的那种心境呢?
崔璟辞不懂这些,他只知道,今天之后,再见孙斐,自己会变得有些难为情。
“哥,人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城吧。”
要不是崔璟郅在后头叫他,他还一直呆愣在这儿呢。
“好,回家。”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表情,唯独魁听,一脸的得意,看着崔璟辞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
他虽然经历的这种事情不多,但他看人很准,当然,这种直觉也在某些时候帮他躲过了很多的致命威胁。所以当他第一次察觉到孙斐对崔璟辞的感情的时候,他忍不住地就代入了自己,同样都是懵懂的时候,同样都是不敢下手,最后大概也都是错过了。
那时候的燕州,是真冷啊,他那些手下也没有说错,崔璟辞确实是酒量不行,一喝就倒的那种。
魁听双手抱着胸,一边准备上马回城,一边还是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孙斐离开的方向,心里暗暗嘀咕道:“师父,你当年送我走的时候,有没有也这样难受过?”
想过之后,他便觉得自己很是搞笑,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便驾马进了城去。
自己曾经犯下大错,违抗内衙的命令,违抗了圣旨,在洛州杀了一个身份特殊的人,但最后,自己不仅完好无事,竟然还回到了京都。魁听知道,这是师父在帮他,要是没有他,自己肯定早就完蛋了!
可师父,你救我,是为了什么呢?
他一向行事桀骜,不惜惹怒权贵,不惜将自己的命吊在悬崖边上,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魁听就是还在奢望,有一天师父会再来救他一次。
可他也明白,师父不会再来帮他第二回了,他冷静理智,心冷如冰,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毛头小子破了戒呢?
魁听也觉得是自己痴心妄想了,但这件事一旦在心头被想起,自己真的就很难忘记,所以他只能乘着京都的风,策马忘掉这一切。很快,他便超过了前面的所有人,长驱直入午未大街,一溜烟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魁听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看着人家分别,想起自己的某个谁了呗!”
崔璟郅有些不屑道,但转念一想,又看了看身后的二哥,他也还是决定回家去看看。
“晏儿,你们先回去,我回家去看看我爹。”
“好,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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