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真诚才是必杀技

“哎哟我说,你跑这么快干嘛,他们还没到呢,说不定我大哥还得先去山上接他下来呢,你看你,来早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副使要去城外接我师父的?”

“家书啊,我大哥告诉了我爹,我爹告诉了我二哥,我二哥···”

“好了好了,他们还有多久啊?”

魁听明细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在一旁支使着崔璟郅,崔璟郅也不恼,而是站在一旁,看着他,没安好心地问道:“那你见了他,预备说些什么呢?师父,我好想你呀,想你想得都心痒痒了!师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呀,徒儿好伤心···”

崔璟郅嘴里果然是冒不出什么好话来的,魁听气急了瞪了他一眼,差点就要上手了,崔璟郅这才收起自己那副嘲讽的嘴脸来。

看他实在是忧心,崔璟郅也不好意思只调侃他了,认认真真站到他身旁去,给他支了两招:“我呀,告诉你一个诀窍,保管你死死拿捏住你师父。”

魁听将信将疑,眼神瞟了过去,看着崔璟郅,等着他的答案。

“男人呢,不能激,要哄,而且你也不能上赶着,要吊着他。”

见魁听听完还是一脸懵,崔璟郅就又拍着他的肩,给他做了更加细致的讲解:“首先呢,见到他的时候,不能慌,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像是等了他好多年的样子来。”

“我本来就等了他好多年了。”

“你还学不学了?”

“学学学,你说你说,我闭嘴。”

“然后呢,时不时在他眼前晃悠,也千万别一上去就着急跟他说话,先站在一边,边看他边躲,装出一副不敢靠近他的样子来。”

“这个怎么弄啊?”

魁听就更不明白了,毕竟是个老实人,哪像崔璟郅这样黄花花肠子这么多啊,还琢磨出了这么些个套路来。

“就是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心嘛,就是要让他觉得,这些年你一直在想着他,一直在念着他,现在就算是他回来了,你也不敢靠近他!懂了吗?”

魁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崔璟郅又接着说道:“跟他说话的时候呢,也别看着他的眼睛,要在一个恰当的时候,抬眼就拿出你最深情的样子来,叫他见了心疼得要死要死的,心里难受得不行。这样,他就会自己跟你搭话的,你不就容易成功多了嘛。”

魁听再次点着头,将脸垂了下去,崔璟郅怕他还是没理解到精髓,便叫他抬起头来试试看那感觉。

魁听抬头,便瞧见了远处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眼中迸发出了无限的深情,他直直地看了过去,崔璟郅也连连拍手叫好;“对对对,就是这样样子,真是孺子可教也呀!”

话音刚落,李昭晏就将他拉开来,让他看着城门口的方向。崔璟郅也抬眼看了过去,原来是大哥···不对,那个和尚,难不成那个就是净方?

他的视线开始在魁听和净方之间来回转换,那种深情的眼神,原来不是演出来的,是他真的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回来了。

“我去,还真是无师自通啊,这···”

崔璟郅忍不住地为他心疼,魁听那眼神,像是要把人看进去了似的,但似乎对方却并没有领会到这份深情厚谊。

等他们走近了些,崔璟成在前头也下了马来,紧跟着的净方也理了理袈裟,跟着下马,走到了李昭晏面前。

“臣参见晋王殿下。”

“草民叩见晋王殿下,殿下万安。”

净方的声音一点不像是个老男人的,倒更像是个年轻男子的,十分爽利,这跟他们之前在南山寺上头听见的那个人的声音,似乎略有些不同。

“舅舅快起,一路辛苦了。方丈···也请起吧,那次南山寺之行,多谢方丈出手相助。”

“都是草民该做的,殿下不必挂怀。”

说着,李昭晏就看向了一脸深情的魁听,为他让开了一条路来。

“师父,徒儿拜见师父。”

魁听确实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所以只能向他行了一个师徒之礼,静静地等着他来扶起自己。

可净方似乎却很是冷淡,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便轻声道:“不必跪我,殿下还在这儿呢,再说了,我已经离开内衙这么多年了。”

“是,师父。”

那是崔璟郅第一次见到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魁听,脸丧得都快掉下去了,也不敢抬头看他师父,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连平时松松垮垮的肩膀,今天都变得极其收紧了起来。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哦,我出城的时候,净方也正好要去蜀中,所以我们就同行了,再加上圣上要见他,所以我们便又一同回来了。”

崔璟成看出了净方的不对劲,一路上他一直唉声叹气的,崔璟成还笑话他呢,说他连装出家人都装不像,还是会为凡尘俗事所扰。现在回来了,崔璟成就更是看明白了这是因为什么了,原来魁听这小子在等的就是他啊,难怪难怪,这些年在北境一个人孤苦伶仃,合着他是这么熬过来的。

“哦,既然是父皇召见,那你们还是赶紧进宫去吧,免得误了事。”

“是啊大哥,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蜀中一路辛苦你了,赶紧去吧,我就先带着殿下回去了。”

崔璟郅一边拉开挡路了的魁听,一边招呼着让已经上了马的净方先走。等人都没影儿了的时候,他才又看向魁听,跟李昭晏嘀咕着:“看来不用装伤心了,我看他已经够伤心的了。”

“叫你刚刚多嘴,现在好了吧!”

没办法,崔璟郅只能牵着失了魂的魁听往回走,一边走还得一边想着找话来跟他说,免得这小子一个跟头就栽下去了。

“哎,晏儿,你说净方去蜀中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圣上不放心我大哥,还叫了另外的人去?”

“应该不是,我猜可能是崔大人自己去找了净方,叫他跟自己一起去的蜀中。父皇对净方一向是信任的,所以此局若要解,必得有这样的人入局才行。净方没有参与任何一方势力的争斗,所以他的话,才显得尤为可信。”

不过他们俩倒是聊得火热了,魁听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呆呆愣愣的,骑在马上,眼神也空洞着。

“我说,你能不能别像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一样啊,咱们振作一点嘛,虽然他不怎么搭理你,但他也没搭理别人呐!这···这也算是件好事吧,说明他这些年清心寡欲,耐住了寂寞嘛。”

“是啊,师父一向是耐得住寂寞的,他要是无情起来,谁也打动不了他。”

“谁说的,他刚刚明明看你了,我都瞧见了,他肯定还是在乎你的,毕竟你是他的···嗯···怎么算都至少还是徒弟嘛,总还有情分在嘛。”

“情分?我害他失去了内衙的地位,这么多年一直幽居在城外一座小山包上,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原谅我了。师父心最狠了,他要是认定了一件事,就是豁出他自己的命去,也一定要办成。现在他要是铁了心不搭理我,我跟他,恐怕是连最后一点师徒情分都没了。”

魁听唉声叹气,两人也跟着哀伤,他们也从未见过魁听这副模样,向来他都是最看得开的那个人,没想到只是他自己的心结未到而已。现在到了他们安慰他的时候了,他们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根本没人了解这个净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除了魁听自己。

“行了,咱们先回去吧,今天内衙应该要给他准备接风宴,到时候也一定会叫你去的,你再···”

崔璟郅话还没说完,魁听就扭头驾马离开了,留在他在原地不知所措,张着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城门口外头便又响起了阵阵窸窣声,两人正好还没起步,便观望着过去瞧了一眼。

领头的那个看打扮就是内衙的人,后头还带着一辆囚车,里头装了得有三四个人吧,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这是跟大哥一道回来的吗?”

李昭晏摇了摇头,两人都还在看着他们入城的那个方向,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眼看着人就快要道眼跟前了,李昭晏叫着让他赶紧离开,两人去往了一个更为隐蔽的地方。边走边想,崔璟郅还是觉得,这些人应该是跟大哥一起去蜀中归来的,至于这车上的人···

“晏儿,咱们去找我师父吧?”

“哟,你今天是要跟师父过不去了是吧?怎么着,你也想你师父了?”

“说什么呢,我就是有那个心,我也不敢招惹我大哥呀!”

“嗯?”

“不不不,我没那个心,说说而已,晏儿别当真。”

崔璟郅赶紧连连摆手,跟宇文曜划清界限,就算是一切条件都满足,就算是没有大哥在,宇文曜那样的也不是自己的菜呀,自己平白去招惹他做什么!

“那些人会不会是蜀中的太子亲信?”

“应该···不会吧,崔大人就算是要跟父皇表忠心,也不至于这样得罪太子吧?哪怕是不顾亲族情分,也要看在他是储君的份儿上,给他留点面子的嘛。我倒是觉得,这种事像是那个净方能干得出来的。”

“是他?好像也是哈,刚刚他看你的时候,就冷着个脸,一脸没有恭敬的意思在,他倒像是真有这个胆子的。”

崔璟郅抄着个手,想起来了刚刚净方那一脸的傲娇,顿时觉得有些嫌弃。

“那咱们去瞧瞧去?”

“去哪儿瞧,宫里吗?不好吧,太子受难,你去旁观,让人知道了,那才是腥风血雨呢!”

“说什么呢!”李昭晏直接一掌打了过去,“去找宇文曜,我有那么大胆子吗,现在进宫,那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哦哦哦,对对对,去找师父去,师父肯定知道。”

说着,两人就驾马直接往佛陀寺那边去了,宇文曜要是关心崔璟成的安危的话,现在肯定在佛陀寺主持大局呢。今天是崔璟成回京的日子,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果不其然,两人刚到佛陀寺外头,便遇到了正要出门的宇文曜,还有跟在他身后缠着他的魁听。

“这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我还以为他进宫去了呢。”

崔璟郅一边帮李昭晏牵着马,一边看向那边的魁听和宇文曜。

“殿下?参见殿下,殿下怎么来这儿了?”

李昭晏刚准备答话,崔璟郅就看着他身后的魁听,笑着调侃了起来:“我们来见识见识,师尊还会不会再爱我一次,哈哈哈哈哈!”

魁听恼羞成怒,直接冲了过来就要揍他,幸好宇文曜挡在了前头,不然崔璟郅挨这一拳下去,半个月怕是都下不了床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魁听大人,我不该这么笑话你,我们是来给你想办法的嘛,你是不是该对我好一点?”

魁听只是翻了他两个白眼,显然现在他并不想理会崔璟郅的取闹。

“哦,净方回京了,圣上召见了他,还连带着带回了几个蜀中的探子,这些人都被太子给收买了,一直在蜀中帮太子掩盖消息,其中更是不乏有在路上行刺广义候的人。所以圣上特命,将人直接带了回来,但还有一些蜀中的官员,内衙无权管辖,只能先向圣上上报了。”

“刚刚在城门口我们遇到了,一队人,压着一辆囚车,看样子是你们内衙的人。”

“你们已经遇到了?看来他们进城的速度还是蛮快的,我得赶紧过去瞧瞧了,免得出了差错,不好跟圣上交差。”

说罢,宇文曜就向李昭晏行了个礼,准备驾马前往。刚骑到马背上,远处就着急忙慌跑来了一个探子,看那样子,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跟宇文曜禀报。

魁听也收起了脾气,站到了他们身旁来一同看着远处的来人,那人似乎很是慌张,一边看着宇文曜,一边可以说是连滚带爬跑了回来。

“右使,右使!出事了右使!”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慢点说!”

“城门口,暗杀,蜀中回来的人,全都中毒身亡了!”

“你说什么!”

宇文曜一听,赶紧翻身下马,拽着来人的衣领,质问了起来。崔璟郅他们见状也赶忙聚拢了过来,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是真的,他们刚一进城门口,囚车里的人就全部中了毒死了!小的亲眼所见,不敢欺瞒右使啊!”

宇文曜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在京都动手!他放下那人的衣领,招呼着叫他赶紧去通知仵作,来人便两步并做三步地往内衙衙门方向去了。

回过神来的宇文曜看向身后的众人,大感不妙地虚了一身冷汗,说道:“阿成怕是不好了。”

“为什么,他们死了跟我大哥有什么···”

崔璟郅话说到一半,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宇文曜:“你的意思是,嫁祸?他想嫁祸给我大哥,不管他在蜀中查到了什么,只要他带回来的人一死,圣上就再也不会相信他的话了!”

“对,没错,我得赶紧过去看看,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魁听,带上你的家伙事儿,跟我一起去!”

李昭晏和崔璟郅也想跟着去,但却被宇文曜拦了回去:“你们现在过去,会跟着被卷入进来的,殿下,你们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

李昭晏一想也确实是这样,自己去了也是添乱,不如先看看情况再说。

宇文曜带上魁听便着急忙慌地往城门口方向去了,内衙的仵作应该也已经在路上了,想必再过一会儿,圣上便会知道今日在午未大街另一端的城门口,发生了些什么了,宇文曜必须赶紧赶过去,将事情脉络理清楚。

留在原地的李昭晏和崔璟郅面面相觑,但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了对方半天,崔璟郅也还是只能安慰李昭晏两句,告诉他这件事说不定是蜀中官员干的,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跟太子也不一定有关系,就更不会波及到他了。

可李昭晏明显还是陷入了这种巨大的惊慌之中,他有些慌了神,要是此事真乃大哥所为,那自己在京都岂不是就成了他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吗?原来真的是自己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只要得到,某个特定的人的支持,自己就能在京都一帆风顺地待下去,不用再去什么江南了。但现在来看,自己终究还是浅薄了,皇位之争,哪里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李昭晏忍不住地抓住了身旁崔璟郅的手,一直抖一直出汗,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抓着他,不敢松手。现在这一刻,他还能完完全全握在手里的依仗,就只有崔璟郅了。

“阿郅,我···”

“别怕,晏儿,太子就算是豺狼虎豹,他也要顾忌圣上的天威嘛,哪有那么吓人。再说了,你现在已经是王爷了,他不敢随随便便对你怎么样的,放心吧,你还有我呢。”

一次次的冲击,终于还是让李昭晏意识到了,自己离真正的皇位继承人,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的。这么一点小事都能给自己吓成这样,将来若是自己真的登了基,那岂不是害了全天下的百姓吗?李昭晏长舒了一口气,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他看向了一旁的崔璟郅,向他提议道:“阿郅,我们进宫去。”

“啊,现在?咱们现在去不是添乱吗?”

“与其窝在家里,等着人上门,不如我自己走出去。要是真的是大哥执意跟我过不去的话,那我就去直面他,免得提心吊胆地胡思乱想,更叫人害怕。”

“那咱们以什么由头去呢,现在宫里肯定正乱着呢,说不定咱们还会直接遇到太子,总不好说咱们是去看热闹的吧?”

“就说是为二哥和洛煜求情去的,父皇肯定对此事还耿耿于怀呢。”

“对呀,晏儿真是想了个好点子,那咱们现在就去吧,免得待会内衙的仵作也要进宫了。”

说罢,两人就直接往宫内奔去,这下李昭晏可真就是有些视死如归的感觉在了。太子说不定现在有正奔着宫里去呢,两人要是相遇了的话,李昭晏也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应对。

大哥虽然是有些冒进,但他毕竟是父皇培养了多年的皇位继承人,李昭晏现在想想,自己之前竟然还真的冒出过要借着林楼辅的势力跟大哥争上一争的想法,现在来看,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父皇会厌弃这个自己精心培养多年的儿子,难道就不会厌弃你吗?李昭晏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越问他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井底之蛙一般,甚是好笑。

两人驾马的速度很快,所以没一会就到了宫门口了,不出所料地,太子也在。

早早地,李昭晏就下了马,崔璟郅帮他牵着马绳,他们俩基本上都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地一点点向太子那边靠近。他似乎也是听到了马蹄声,所以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愤怒和轻蔑的感觉,看得李昭晏忍不住地想逃。

“放心,我在呢。”

崔璟郅在他身后顶住了他想向后倒的身子,还轻俯在他耳边说着,李昭晏定了定神,还是迈步往宫门口走去了。

太子久未出门,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更没有像李昭晏预想的那样,变得不好意思见生人,变得难为情起来。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好笑,他可是太子,十几年的太子,怎么会轻易就被扳倒!自己照比大哥那心思和胆量来看,还差得远呢!

“参见太子殿下。”

两人都恭敬有礼地向太子行了个大礼,他也没有忙不迭地跑过去将他这个好弟弟给扶起来,而是眯着眼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才缓缓走了过去,搭上了李昭晏的手,有些阴沉地说道:“三弟今天怎么如此见外了,跟大哥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大哥是太子,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李昭晏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口水也是不停地在嘴里吞咽,要不是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估计现在李昭晏的手应该也在抖。

“三弟这是进宫做什么?”

“哦,那个···是二哥,二哥前段时间被父皇软禁在府里了,想来也有段时间了,我怕父皇忘了,所以特来向父皇求情,请他放了二哥出来。”

“哦?是二弟啊,他也是,看上谁了跟父皇说一声不就好了吗,非得偷偷摸摸的,现在好了吧,父皇还在盛怒之下,不然怎么会忍心处置二弟呢。”

“是,大哥说得对。”

连事先预备好的说辞,李昭晏现在都不大敢开口了,面对大哥的时候,李昭晏甚至觉得他比父皇还要威严些,让人忍不住地想先退两步再跟他说话。

“那咱们一起去吧,父皇在等着我呢。”

“嗯···好,大哥先请。”

李昭晏本想说,既然父皇是在等你,那我还是先走一步,改天再来算了。但转念一想,要是自己真走了,大哥肯定会以为自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非得背着他才能跟父皇说。所以呀,还不如硬着头皮跟着他一起进去,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来个痛快。

走在宫里的长街上,李昭晏只敢跟在太子身后,太子也时不时地探头过来看他两眼,但两人都不言语,气氛也显得十分严肃。崔璟郅看他,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依旧是沉着冷静,丝毫没有惧色,看样子,他对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事情,丝毫没有担忧。

“三弟。”

“啊,怎么了大哥?”

他这么冷不丁地叫李昭晏一句,他还差点没反应过来呢。

“听说三弟去瞧了姑母,她怎么样了?”

他那语气倒不像是在问问题,更像是以一个居高临下者的姿态在听着李昭晏跟自己汇报情况。

“姑母挺好的,她也知道自己错了,这些天在京都跟家人待在一起,她也想明白了,之前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哦,真的?”

“真的,是姑母亲口所说,她说,现在她只愿,一家人平平安安,再无他求。”

“看来三弟跟姑母关系还不错嘛,她什么话都愿意跟你说。”

太子继续逼问道。

“姑母估计是经历这一次的事情,变得多愁善感了吧,所以我一去看她,她就话多了起来,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嘛,终归还是会多点情分在的。”

太子听完这话直接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直愣愣地看着李昭晏,还瞪了他身后的崔璟郅一眼。崔璟郅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站定在原地不敢上前,半低着头,听着他们说着些什么。

他俯身道李昭晏耳边,跟他小声说道:“三弟,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别跟大哥玩什么把戏了,行吗?”

“大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真的吗,小晏儿,你的命可真是好啊!就算是在宫外待了那么多年,父皇还是没忘了你,朝臣也没忘了你。我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却连你去洛州走一趟都不及,我算个什么?啊?给他人做嫁衣吗!”

太子说道激动处,还忍不住伸手去抓住了李昭晏的肩,吓得崔璟郅赶紧就要上前,却又被太子的一个眼神给吓了回来。

“晏儿啊,我的好弟弟呀,大哥难不成还会害你吗,啊?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别给我惹事,我保证,你下半辈子会衣食无忧的,可你怎么就偏偏不听话呢?”

“大哥···大哥你弄疼我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李昭晏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了,太子也终于松开了手,假模假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言语也细软了起来:“晏儿,大哥是过来人了,大家都是皇子,谁心里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你小,还不懂事,大哥不怪你,但要是以后走错了路,你的下场可就不会像姑母那般了,还记得皇叔祖是怎么死的吗?内衙地牢,多么凄惨呐!堂堂亲王,就这样被一卷草席裹着出了京都城,难道晏儿也想变成他这样吗?”

太子说完便松开了手,任由李昭晏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头倒去,他转身就离开了,崔璟郅也赶紧上前来扶住了他。

“晏儿,没事没事,别怕。”

李昭晏俯进了崔璟郅的怀里,害怕得忍不住地发抖,他刚要说点什么,太子就又回过头来,像个没事人一样,高声叫喊道:“晏儿,你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崔璟郅轻轻摸了摸他的眼角,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着边走边说:“别怕,这是宫里,不会出事的。”

“阿郅,你别离开我。”

“什么?哦,晏儿放心吧,我一直在你身后呢。”

崔璟郅笑着安慰着现在已经有些惊慌失措的李昭晏,太子刚刚的举动,别说是他了,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被吓了一跳,看来爹说的没错,连长姐都不一定能驾驭他这个颇有主见的儿子了。

内宫里,崔璟成和净方还在大殿外头候着呢,想来议政殿里头应该还有不少大臣在议事,所以他们站在了外头,一眼就看到了缓缓而来的太子和晋王。

“臣参见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草民···”

太子径直走到净方面前去,扶起了刚要行礼的他:“不必多礼,舅舅也起来吧。”

“多谢太子殿下。”

“先生是什么时候回的京都,不是说您一直在城外闭关吗?”

“谢过殿下关心,草民是一直在闭关,不过圣上有旨意,我就下山了。”

“哦,看来最近先生很忙咯。”

净方在面对太子居高临下的态势的时候,倒是没有丝毫惧色,除了行礼的时候略微看了他一眼以外,几乎没有拿正眼瞧过他一眼,只是盯着地面上,冷冰冰的回答着太子的问题。

“太子殿下,晋王殿下,先生,你们都来了!”

阙原姗姗来迟,一见到众人都在,便小跑着迎了出来。

“阙公公看来是在等净方师父咯?”

“太子殿下说笑了,圣上是听说先生久未下山,今日入宫,所以叫老奴格外注意了些。既然大家的来了的话,那不如一同进去吧,林大人和崔大人齐大人在里头和圣上议事呢。”

李昭晏心里更打鼓了,怎么大家都在,难不成是为了太子的事要当面对峙吗?那自己岂不是又要在风口浪尖上走一遭了?

“哎!”

李昭晏叹了口气,但还是得迈腿往前走,那一步步阶梯,像是他的审判台一样,叫他不敢上前去。但大哥走得却是那样的从容,没有丝毫的畏缩模样,自己倒真显得跟这大殿格格不入了。

李昭晏也从未想过,自己怎么会就掉进这样的泥潭陷阱里去了呢?林楼辅话终究还是太具有感染力了,以至于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沉浸他给自己编造的美梦当中,难以自拔。自己甚至还在幻想,有朝一日,林楼辅奸计得逞,自己坐收渔利,终于还是做成了那不该做的美梦,入主东宫。可幻想终究还是幻想,不管是他还是林楼辅,都太过天真了。

第一次拒绝林楼辅的时候,李昭晏还可以说,那大位非自己所欲也,到第二次的时候,林楼辅的话已经明显叫他有些动摇了。难怪,这世上会有那么多人,为了坐上这个位置,而争得头破血流,自己仅仅是听了林楼辅三言两语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更何况是那些早就深陷迷雾之中的人了。林楼辅用这样的法子,不仅骗了李昭晏,还计谋得逞地骗过了兖王,让他为自己和父皇铺了路。只不过不一样的是,自己还是及早地醒悟了过来,没有像他那样,一去就回不了头。

李昭晏不自觉地回头看向了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崔璟郅,大殿门口,他紧紧握住了崔璟郅的手,轻语了两句:“阿郅,有你在,真好。”

“傻瓜,快跟上,有事咱们回家说。”

李昭晏终于在这个时候神色松缓了下来,这一刻他也想明白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自己既想要闲适安逸的日子,还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显然是不现实的。与其耗费半生去寻觅那缥缈无踪的高位,不如握紧眼前人,来得实在。

他也知道,这段时间崔璟郅也肯定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只是他没有开口问过自己罢了,自己也从未想过要跟他交底,也没有在乎过他的想法。自己一直在他身上索取,却好像一直没有为他想过。

他现在甚至能感觉到跟在后头的崔璟郅的呼吸声,但自己之前好像从未真的在意过,要是今天没有被太子吓那一下,说不定自己还沉迷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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