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刺史善台好像是···圣上登基初年的进士吧?我刚到扬州来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穷举子呢,那时候我带来了不少钱财,又看他天资不错,为人呢,也诚恳,所以就资助了他,还帮他在京中寻了些门道,他也算是争气,一举高中,一直就做到了如今的扬州刺史这个位置上来。”
老爷子吩咐着他们在四周坐下,自己则捻着胡须,摇头摆脑地装起了样子,来回忆当年之事。
“那他在扬州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呢?”
崔璟郅继续追问道,因为现在他已经想起来了,自己决定不对劲的地方是哪里了。
“不是他自己,是朝廷,晋州的刺史李戈云前些时日意外身亡了,所以朝廷将他调往了晋州,这不,前两天刚来跟我告别,说是以后啊,怕是再难回到扬州了。”
晋州,李戈云,当在这里再次听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崔璟郅不自觉地就看向了一旁的李昭晏,两人的目光中皆透露着一种突然袭上心头的慌张感。
“离开扬州这个富庶之地,他也愿意?”
“愿不愿意的,那都是朝廷的调令不是?你还敢违抗?再说了,晋州那里离天子脚下就近了呀,到时候得了机会再往洛州一调,要是还能得遇高人指点,说不定还能在郅仕之前入京都奉职呢!有什么不好的?”
“叔公就不担心,他离开了之后,您在扬州城里就不能再呼风唤雨了?”
崔璟郅明面上还是跟他打趣着,一点没露出他们心里的担忧来。
“这个善台呀,还算是尽心,估计也是知道我那个侄子现在是当朝宰相,侄孙女又是皇后的缘故吧,对我的下半辈子也算是规划详尽了。我在扬州城里名声大躁,就是因为他,他说呢,怕他以后有什么不测,所以先提前帮我造势,要是有一天他不行了,我还能靠着这点名头活下去。”
“所以他就拿着我爹的名头向您尽孝心了?”
崔璟郅既有些无语,但更多的还是惊讶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善台的举动,他总感觉,这路数,他之前在哪里见过。
但这话一落到老爷子耳朵里,他肯定是不乐意的,转脸就要去找东西收拾崔璟郅这个不肖子孙。
“嘿,怎么说话的,啊?你跟你爹都一样,不是什么好人,叫你别来你还真不来,这些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在扬州不靠他我怎么活下去啊!怎么,你小子想跟你爹告状啊,还是要跟我上官府说道说道啊?说我污蔑了当朝宰相,要将我治罪呀?”
“叔公叔公!你别激动嘛,我就是感慨,没想到这些年我爹对你还是有些作用的,我这是为他,也是为你高兴啊!”
崔璟郅边躲边解释,老爷子估计也是累了,跑两下就自己瘫坐在了椅子上去。
“不是我说啊,你怎么跟你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啊,嘴里没点靠谱的就算了,办事也不靠谱。来看我,还不给我带点东西,整得老爷子白跟你聊这么久了。”
崔璟郅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路上净顾着跟他们闲聊天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叔公,我刚来,还没歇脚呢,等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备上丰厚的礼物,您看怎么样?”
崔璟郅自以为聪明的解释,没想到老爷子一眼就再次识破了,凑到他眼跟前,直愣愣地看了他两眼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不对吧,你们昨天不是已经到了品仙阁了吗?今早你还吃了品仙阁大师傅做的早膳,这么长时间了,你就没想起来给叔公买点东西?”
崔璟郅有些惊讶,又转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出卖了自己。但老爷子看后却淡定地表示道:“我不是靠闻出来的,我是猜的,老头子老了,哪里还会有这么精准的嗅觉呢?”
“叔公,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哼哼,”老爷子先是哼唧了两声,“品仙阁,在整个扬州,乃至在京都,那都是相当有名气的,你来,肯定是要奔着这品仙阁来的嘛。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是早就已经到了的,刚刚在门口的时候你忘了,你可是没认出来我呀!看来不是你爹让你来的,而是你小子自己发现的我,今早才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叔公真是好···”
崔璟郅刚想拍拍马屁,没想到话还没到嘴边呢,他就扬手制止住了崔璟郅,自己站起身来接着说道:“你,内衙杀手,你,老牌杀手,你,内衙探子,至于你们俩嘛···搔首弄姿的,一看就是这个百彼搞出来的东西,看着就不舒服。你们一起聚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头子犯什么事了呢。”
他伸出手去,挨个指着魁听、阴回、道安,还有何昶和以牧他们说道。
但是他们倒显得反应平平,只有崔璟郅他们,显得有些惊讶。
“叔公,你连这都看得出来?”
“不止呢,”老爷子说完又悠哉悠哉地坐回了椅子上,摇着腿看着齐之衍说道:“你跟他···有些过节吧?这小子一进来就一句话都不说,一直看着你还有这位殿下,想来三位关系匪浅吧?”
这下崔璟郅就更觉得神了,这老爷子按理说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时候了呀,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眼力呢,还是说他们表现得太明显了呢?
他也忍不住地看向了面前的几个人,魁听确实是凶神恶煞的,阴回就更不用说了,道安呢,一进门就开始四处张望,而那两个,穿得就已经很明显了,至于齐之衍嘛,他倒是还真没怎么注意到。老爷子难道是这样看出来的?那他是怎么能分析到如此地步的呢?
“别看了,你道行太浅了,看不透的。总之啊,小孙子,别跟你爷爷我玩心眼,你爹都玩不过我呢,更别说你了!这次就算了,下次来,正儿八经给我备点好东西,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咱们再敞开了聊。”
“好好好,叔公大人大量,不跟我这个小辈计较,我记住了,下次一定!一定!”
老爷子估计也是跟他打闹一番有些累了吧,扬着手也要招呼他们赶紧离开了,但似乎李昭晏还有些不愿意走的样子,走出三两步就要往回望一下。
“走吧,晏儿,我们下次再来,下次我备了东西,再跟叔公正式介绍你。”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哎,原来你都没跟叔公说我是谁。”
“当然是我···”
崔璟郅刚要跟他腻歪一下,没想到门口的景象一下子就给他们吓到了,魁听也赶紧收起了脚步,站到了李昭晏身旁来。前面的阴回也摆开了架势,准备着随时应敌。
这时候面前那一大堆人马的头头见情况不妙,这才开口道:“参见晋王殿下!下官是代扬州刺史,今日前来拜见崔先生,得闻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他这话一说完,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架势来。
“原来是刺史大人,小王在此见过了。”
见李昭晏如此客气地迎了上来,刺史那脸色挂不住的笑啊,嘴角都已经快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
“殿下实在是太客气了,下官愧不敢当啊!本来只是想代调任的善台刺史来看望看望崔老先生的,没想到竟然还在这里遇见了殿下,真真是下官与殿下的缘分呐!”
“刺史大人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礼贤下士,你实在是有心了。”
李昭晏嘴里夸着他,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开始骂起来了。你会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吗?肯定是以前就听说了这位崔老爷子的身份,但之前碍于刺史和他交情深厚,不敢前来造次,所以才等到了善台离任你才来。也或许是,你早就从城防司那里知道了我昨日进城的消息,今天打听了一番之后特地来这里堵我的,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殿下,您进扬州城,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啊,下官也好早做准备,免得殿下在城内走动不便呀。”
“我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游玩,实在是不必搅扰百姓。再者说,刺史大人如今刚刚上任,州内的许多事务都需要大人亲力亲为,时间紧迫嘛,我又怎么好前去叨扰呢?”
“哎呀,殿下真是体察民心、关心百姓啊,下官还得跟殿下多多学习呀!”
眼见着他阿谀奉承的话又要脱口而出,李昭晏便给身后的崔璟郅使了个眼色,叫他来给自己解围。
没等这位刺史继续言说呢,崔璟郅就一把将李昭晏给拉开了,有些不耐烦道:“我们跟殿下还有事,刺史大人既然是来拜见崔先生的,就赶紧进去吧,别跟我们闲聊天了。”
刚转头要走,崔璟郅还以为自己有多干脆利落呢,没想到那个人一转眼就又缠上了他。
“哎呀呀,这位公子看着也是气度不凡,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崔将军···的弟弟!”
这番话惹得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纷纷捂着嘴笑了起来,不敢靠近但又实在是觉得好笑。
“我···我是,我叫崔璟郅,我···”
那个刺史看起来并不关心崔璟郅叫什么,只关心他姓什么,只要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便又拉着他开始吹嘘起来。
“我就说嘛,跟殿下站在一起,如此相得益彰的,也就是咱们崔公子了呀!”
崔璟郅不停地在心里翻着他的白眼,此时此刻,他只想赶紧逃离。
“那这位齐公子呢,他跟殿下站在一起就原形毕露了?”
崔璟郅将矛头甩给了一直在后头沉默不言的齐之衍,这时候那人也才注意到了这个不起眼的人物来。
“齐?难不成是齐相的···孙子?哎呀,瞧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齐公子莫怪哈。”
齐之衍倒是淡定,估计他也知道,要是接话的话,他待会肯定就要缠上自己了,所以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再无别的举动了。
“刺史大人,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毕竟春光短暂,我们时间很紧的。”
崔璟郅见齐之衍不接茬,便想赶紧甩开刺史,回品仙阁歇会,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这位刺史大人的毅力。
“公子,城防司的几位崔将军的老部下,听说你们进城了以后,很是想跟你们见上一面呢,想跟你们聊聊燕州和漠北的事。我在寒舍略备了些薄酒,不如公子和殿下跟我一起去与他们叙叙旧,如何啊?”
崔璟郅转过脸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望了李昭晏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便点头应了下来。
倒不是看这个刺史的面子,而是那几个跟着二哥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情谊。
百彼在扬州城很多人面前也算是挂过脸的了,所以他就回品仙阁回避去了,没有跟着去。到了刺史府外边的时候,李昭晏也特地叮嘱了,不要何昶他们跟着进去搅局,只在外头待着就行了。
倒是魁听,一个杀手,李昭晏一点不忌讳,时时刻刻将他带在了身边,也一点不怕别人看出他的身份来。
“殿下,扬州多水路,此来扬州一定可要体验体验泛舟扬淮河的乐趣呀。”
一边引路,他还一边紧着巴结李昭晏。
“我听说去年江南发大水,今年怕是要旱了,刺史是打算留我到秋后吗?我看那时候扬淮河也未必会有那么多水吧?”
李昭晏画风一转,刺史的脸也瞬间就暗了下去,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也试探不出来,李昭晏这只是闲谈,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代刺史,朝廷的任命书还没有正式下来,现在于他而言,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这个···下官也确实是着急呀,只不过江南水患的治理,一直是历朝历代的难题呀,不在人为,而是得看老天爷吃饭呐。这江南水系发达,是有好处,可坏处也多啊。一旦涨水,则水漫遍野,难以估量其波及范围和损失啊。”
见他如此说,李昭晏也不好再将责任全都归结于他,也只能笑着应和他,说只是些玩笑话罢了,还得从长计议。
“殿下此来扬州···莫不是就是为了江南水患一事?下官听说,殿下节前去了洛州,视察洛河大堤的工程,想来圣上是又将这等差事交给殿下来看管了。”
“父皇并未有差事交于我,只是我在京都生活了这些年,从未来过这扬州城,有些好奇罢了,所以跑了这么老远,特地过来瞧瞧,确实是别致。”
“是啊是啊,扬州虽然地处偏远,但好在富庶,百姓也安居乐业,这都是圣上登基之后,对江南大加改造、兴商贾、通航运的结果呀!”
“刺史大人身在扬州,倒是对父皇的心思了如指掌嘛,啊?”
那人丝毫未察觉李昭晏的话里已经有了些质问的意思,依旧自得其乐地奉承着:“圣上纳怀天下之心,人尽皆知啊,下官身为圣上的僚属,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地迎合圣上的圣意了。殿下此来,那也是圣上要瞧瞧我们江南如今形势如何的信号嘛,下官都懂的,殿下放心,您在扬州的这段时间,扬州城的大小事务,皆听殿下安排。”
“哦?”李昭晏既有些兴奋,又有点顾虑地发出了疑问,“扬州事务?刺史大人,我大哥和父皇最不喜欢的就是亲王无旨干预朝政了,刺史大人这是要陷我于不义,还是打算和我同流合污啊?”
“这···这···下官并无此意啊!”
“哈哈哈哈,都是开玩笑的,刚刚刺史大人不也是开玩笑的吗?走吧,他们应该等久了。”
“是是是,下官一定慎言,一定慎言,殿下请,您请。”
他原本以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李昭晏,只是一个来扬州混吃混喝的闲散之辈罢了,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心思城府,这下可给这位想掌握局势的刺史大人来了当头一棒,让他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对他们下手了。
“三公子,三公子来了!大家快过来!”
一进屋,那些城防司的将士们就将崔璟郅给团团围了起来,甚至都没顾上后头的李昭晏和刺史。
“公子,将军还好吗,听说将军带人夜袭了支然王城,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战况如何,跟我们讲讲嘛。”
“对呀,对呀,将军是怎么抓住居木泰的呀,我们想知道!”
“听说将军已经是侯爷了,他在京都怎么样,威风吗?孙将军是不是也升官了呀?”
一大堆人,七嘴八舌地围过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想问的事,每个人都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弄得崔璟郅夹在中间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好了呀,干什么,殿下还在这里呢!一个一个说,给崔公子都挤得没地方站了。”
这个时候还得是他,站出来镇住了场面,李昭晏也不馋和他们的事,只跟着这个刺史去了凉亭里坐着喝茶看景,时不时地猫一眼崔璟郅那边,看看他答疑解惑解得怎么样了。
“哎,公子,将军真的只带了三千人就去了漠北了吗?他们是直奔的支然王庭吗?”
“哎···这个嘛···你们难道不知道?”
“我们年前就从燕州回来了,去年跟他们打了一仗,咱们虽说是赢了,但也损失惨重,所以其中一批人就被放还回家了,我们就没能跟着将军一起去漠北。”
“哦,他带的是晋州军,不是燕州军,你们就算是留在燕州,也不能跟他一起去漠北的。”
崔璟郅照实了说,本以为他们也只是听听就算了,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那些人就不乐意了,一个个的全都跳了起来。
“什么意思,凭什么咱们出生入死,最后功劳却成了晋州军的?我看就是晋州军的想抢功!”
“对呀,就是!”
······崔璟郅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到了他们,只能先吼叫着安抚着,还得一边跟他们解释,这是朝廷的安排,跟晋州军没什么关系。
一顿功夫下来,崔璟郅已经累得口干舌燥了,没想到他们还是一个劲地在追问他接下来的事,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崔璟辞就是天一样,知道他的事,对他们来说,极其地重要!
“各位,天色的渐晚了,咱们先吃饭,日后时间还长,到时候再让崔公子给你们好好讲讲崔将军的事嘛。”
李昭晏一直在闲坐着,时不时地往他这边瞟一瞟,一见时机成熟了,李昭晏就立马站出来为他解了围,帮他叫散了众人。
崔璟郅终于松了口气了,倒不是不想跟他们说话,就是他自己心里虚得很。二哥的英明神武,愈发衬得他不是个东西了,很多时候他也难以启齿,堂而皇之地夸耀二哥的功劳,这一切似乎与他有关,又与他无关似的。
李昭晏从他身后走来,听出了他的叹息,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不管是崔璟辞出生入死地拼杀,还是他在家无所事事的窘迫,都会让他感到无所适从的,所以他才显得这样落寞。
“咱们该走了,回去吧。”
就算是这样,李昭晏也只是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他,叫上了他一起回去,并未多说些什么。他好强,心思脆弱,只是很多人都以为他大大咧咧的,瞧不出他的心思罢了。李昭晏知道,他不想,更不愿意别人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自己,所以李昭晏只言未发。
“李戈云的事,你怎么看?”
回去的路上,李昭晏还是想了些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想让他分分心。
“李维去了晋州回来,然后就死在了佛陀寺,李戈云现在也不明缘由地死了,看来咱们之前的猜想没错,不是兖王和公主的事害死了李维,而是晋州的事。”
“难道是李戈云知道了些什么隐秘,叫上了李维一起谋事,被内衙给提前获知了,所以他们俩都被灭了口?”
但凭他们俩肯定是不会商议出什么结果来的,所以两人毫无头绪的时候,就又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百宝囊——魁听。
“看我干吗?你们又憋着坏呢?”
“有人不是号称叱咤北境六州吗,李维去了晋州,干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崔璟郅本来打算刺激一下他,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上套。
“别用激将法了,我都回了京都多长时间了,连晋州调兵的事我都未曾提前知晓,怎么可能会知道后来李维去晋州的事。”
“那你觉得,这个李戈云,会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呢?”
“他受贿···他也不是第一回了,应该不至于,而且也不要命啊。至于别的···这小子看着就只是个贪财的角色,我也没留意他别的东西啊,要不,回去问问阴回,他说不定知道呢。”
魁听的话也没错,他确实是不太可能知道之后的晋州,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李戈云要是做戏做得真的话,连魁听都被他骗过去了,这小子也未尝不是在谋取什么大事。
“此事···咱们或许可以再找另外的人打听打听。”
李昭晏计上心头,想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
“谁呀?”
“王严,他可能知道为什么,或者是···你爹?”
“我爹?我爹能知道什么?”
面对崔璟郅的疑惑,李昭晏也只能笑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王严之外,加上崔元宗这么一个选项,或许是许多事情跟他有关,却又最后未曾波及到他的缘故吧,李昭晏总还是心有疑虑。
当初还在京都住着的时候,他也不愿意真的去怀疑些什么,尤其崔元宗还是阿郅的父亲。可如今出了京都了,好似一切疑云都消散了似的,对这件事,李昭晏也看得更加深了起来。
刚刚脱口而出的崔元宗,也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心里一直疑惑的症结所在,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罢了,所以也只能看着崔璟郅摇摇头。
“算了,明天先去找找王严吧,他不是回江南老家了吗,今晚也先在阴回那里打听打听。这件事咱们要是不弄清楚,是怎么都不会彻底放心的,这趟浑水,看来还是要趟啊。”
“阿郅现在知道担事了,长大了。”
李昭晏面露欣慰,也很是欢喜,看着跟自己越发相像的他,还是有些得意的。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一个人为自己而改变了。
“是啊,我长大了,以前老是想着怎么躲事,怎么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现在好了,万事万难,其中的苦痛我也能大概知晓一些了,但却无能为力,只能当个事后诸葛,忍着心里的难熬去探究这些事了,这也算是对我这些年浪荡荒废的惩罚吧。”
“不算荒废,人生路,哪能步步对,事事成呢?阿郅已经很好了,至少,你还是个好人。”
听着这话,崔璟郅觉得甚是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似的,转眼看过去,原来是魁听那小子也说过,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难不成自己真的没有那么糟,还不错?
想到身旁的两人都对自己有着如此评价,崔璟郅也甚为欢喜地笑了起来,马上的少年也慢慢地显露出了属于他的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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