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崔家老前辈

还像是在京都的时候那样,一大清早魁听就又开始叫门了,吵得整层楼的人都不得安生,全都醒了。

“快快快殿下,品仙阁的早膳可好吃了,晚了就凉了,我特地叫阴回在底下看着呢,咱们现在去正好!快呀!”

魁听在门外叫唤,崔璟郅也只能丧着个脸就去开门了,一看见那咧着的一张大嘴,崔璟郅本来已经到了嘴边想骂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魁听兄啊,我们以为到了江南能多睡会呢,你一大清早的这是干嘛呢!”

那边的以牧也被吵醒了,好不容易安生两天吧,还连个好觉都没得睡,想想就来气。

“江南的吃食可是很讲究的,你们要是不领情的话,那就算了吧。”

说着,魁听就准备自己先行下楼去了。这个时候馋鬼江夏便火急火燎地跟了上去,一把薅住魁听,要打听打听有些什么好吃的。

的确是如他所说,这边的膳食很是讲究,即便只是一家酒楼,早膳也是品种多样的。

每一个下楼来的人,都会被眼前排列整齐的精致碗碟给惊吓到一回,然后就一股脑地扑到桌前准备开吃。

但是没有人敢提前开动,因为主角李昭晏还在楼上呢,所以大家现在也只能干看着。

“怎么不吃啊,是不是嫌弃我品仙阁的厨子厨艺不精啊?”

玉姐作为老板,没想到她也是起得这么早。

“玉姐好!”

经过昨晚百彼的事之后,大家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江南女子,一下子就有了不一样的认知,因此对她也是格外客气了起来,尤其是何昶和道安他们。

“我们再等等,还有人没下来呢,玉姐要不一起?”

道安倒是比他们好说话多了,另外那几个一个个地端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茬的呢。

“不了,我早上还要看看账目,热闹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是老板,还是得心里有数才好。”

“玉姐精明能干,事事亲力亲为,所以才能把这品仙阁做到天下第一,想来每天也是要查账查很多遍的吧?”

“是啊,账目就是我的眼睛和手脚,我知道这些账目的情况,就像了解我自己的手脚一样,当然是每天都要理好多遍的了。”

跟道安多聊了两句,刚刚还明显戒备心强的玉姐,此时也打算跟他们坐到一起来,抬手就要抽主座上的椅子,自己坐下去。

这个时候坐在底下的众人无一不是惊呼一声,但又无话敢说,只能挤眉弄眼地相互递眼色,看着魁听和阴回,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座位而已,公子不会介意的,吃饭吧。”

阴回本身就不爱讲究这些,现在好了,玉姐坐过来了,他们就彻底不用讲究了。

听着他的话,众人也纷纷入席打算开饭,这个时候崔璟郅那贱嗖嗖的声音就响彻在了他们的头顶上:“哟,不等等我们啊?”

一见他们来了,大家纷纷放下碗筷,朝着他们看去,玉姐也顺势仰着头,望向了楼梯上下来的那两人。

她也抬眼看着那两位翩翩公子,难道他们几个不是同行,而是眼前这几个是那两位的护从,或许这个男人的来历还不小?

玉姐在心里打起了算牌,开店这些年,她也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了,只是这个人的气场,似乎更显从容些,而且他也不似那些官僚一般,排场极大,讲究颇多,倒更像是要刻意隐瞒住自己的身份一样。

“玉姐,我们这么多人,打搅你休息了吧?”

李昭晏还是维持着昨晚跟她聊天时的那个状态,极其温柔淡雅,言语之间也丝毫看不出什么耀武扬威来。玉姐也是个老江湖了,她也知道,这种人一般是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身份的,所以她也装作什么都没猜到一样,还是调戏般地跟他言语着,也没有要起身给他让座的意思。

“是啊,你们这么多人,还是这么多年轻男人,我这品仙阁可是好久没有来过像你们这样生机勃勃的人了,我当然睡不着了。”

刚端起碗准备吃饭的众人听见玉姐的话,无一不是呛声四起,大家都相互看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接玉姐的这番话。

“哈哈哈哈哈,玉姐说笑了,他们都是些粗鄙的练武之人,玉姐见多识广,肯定也是瞧不上眼的。”

最后还是李昭晏开口解围,大家才又接着吃起饭来。

“你也尝尝,我的厨子不说是江南第一号的,也是扬州城里数得着的了,手艺不会差的。”

“好,多谢玉姐盛情款待了。”

李昭晏落座在了玉姐旁边的位置,刚刚还坐在那里吃饭的何昶和以牧便立马端起碗来,坐到对面去了,这些也都被玉姐看在了眼里,却依旧是只言未发。

“听说马上要下雨了,不知道扬州的雨落下时是什么样子的。”

“公子真是好雅兴啊,这个时候了还有兴致赏雨。不过扬州已经下过几次雨了,该抽条的绿叶也都已经发了,接下来就是扬淮河涨水了,公子要是喜欢这江南景致的话,到时候可以乘船泛舟,也算是一道江南特色景致了。”

“是吗,我还以为我们来得够早了呢,没想到扬州早就已经下过春雨了呀。不过也好,既然玉姐说了,那这泛舟湖上,我们也得去试试看了。”

李昭晏一边挤着眼看着在一旁刨饭也不敢说话的魁听,一边应和着玉姐的盛情邀请,一连定下来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崔璟郅也暗自在心里咒骂起了那个每天折磨他们早起,说是要去看江南第一场雨的魁听来,就你小子急,到最后也没急出个什么结果来,还还得我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

本来作势套打他的,但奈何还有外人在,崔璟郅最终还是收敛住了,只是撇着嘴说道了两句。

“对了玉姐,我听说扬州城里有位大儒,姓崔,不知道玉姐可否告知我们他的住处啊?”

“崔?崔老先生吧,是,我知道,不只是扬州,附近很多地方的学子都会慕名前来拜访他,每年都有很多呢。公子难不成是专门从京都赶到扬州来访问他的?看来这京都学问深厚之人也没剩下几个了嘛。”

“玉姐说笑了,只是昨日进城的时候听人说起,有些好奇,之前我们从未在京都听说过这号人物,所以才想去瞧瞧的。”

“是吗,我倒是也听人说起过他,好像就住在扬州书院那边吧,那里离扬淮河很近了,每年涨水的时候,那位老先生都会被州府衙门的人给接走避难呢。哎,我还听说,他是当朝宰相的叔父,你们在京都真的没听说过他吗?”

一时间,李昭晏还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来,他常年居住于太白行宫,这些事自然是不了解的。不过连作为一家人的崔璟郅都未曾听说过他的名号,想来这个人也是极尽低调的吧,要不就是因为什么事得罪过崔元宗,不然怎么会如此籍籍无名呢?

“我们在京都也见识浅薄,知道的事情也少,待会还烦请玉姐帮我们指条路,我们也好出去转转看看。”

玉姐很是爽快,当即就应承了下来,还吩咐楼里的两个小厮,要一直陪在李昭晏他们身边,免得他们在城里迷了路待会不知道怎么回来了。

扬州的早膳样式多,装点也精致,所以即便是他们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吃了,前前后后也差不多吃了半个时辰才结束,每个人离席的时候都是听着大大的肚子,直不起腰来。

“哎哟我的···我的老腰啊!咱们刚来第一顿就吃撑了,真是丢死人了!”

江夏边撑着桌沿站起来,嘴里还边嘟囔着。

“是啊,我们哪有江小爷这么厉害呢,一个人吃了一半!可不得撑死你吗!”

崔璟郅看着他那样,又忍不住地开始嫌弃了起来。

“公子,说好了你请客的,现在玉姐请了,也用不着你花钱了,我还能吃到这么多的美味,当然要每一个都尝一点了!”

“是是是,江大爷说得对,那你自己在这儿待着,饿了就吃,吃了就睡吧,我们要出去了。”

说话间,崔璟郅就要招呼大家一起出发了,但转眼间,瞥见角落里的博见的时候,崔璟郅却一眼就看穿了他不想跟着去的小心思。

“博见呐,你留下吧,我们这么多人去,会吓坏我叔公的。那个···阴回呀,你也留下吧,你那张脸一放到人家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要账的呢!”

阴回倒是无所谓的,留下就留下了,只是博见一听到不用去了的时候,脸上嘴角挂着的那点笑啊,真是让人看了就觉得这小子不值钱死了,估计也就只有江夏那个傻二愣子,还只知道盯着桌上剩下的那点虾仁蛋羹流口水了吧。

“咱们走路去吧,那儿不远,正好消消食。”

听完小厮指的路之后,李昭晏甚至连马都不想骑了,干脆走过去,正好在沿途也看看空山新雨后的扬州城。

昨晚到达的时候本来就已经不早了,再加上在城门口耽搁了一阵,所以进来城中的时候,天色已然暗透了,所以除了灯火和交相辉映的流水,几乎什么也没瞧见。

出了品仙阁,众人七嘴八舌地回望之时,大家才又看清了这名盛天下的酒楼的华美。

昨天他们休息的地方在最好的客房,也是楼里的最高层,第四层。这里不像是京都,屋舍不必忌讳皇家建筑的高度,所以想修多高都没问题,只要你找得到好的工匠就行。所以这品仙阁的四层,看着倒是跟宫里的阙映相辉楼差不多了。

“行了,别看了,先跟我一起去瞧瞧我那素未谋面的叔公吧,晚上回来再带你们接着吃好吃的!”

“不对吧,崔公子,”魁听打断了本来兴致勃勃准备出发的崔璟郅,有些嘲笑似的说道,“我怎么记得咱们住在这儿,是玉姐请的客啊,怎么到头来变成你小子来炫耀了?”

“都一样嘛,玉姐大方,我也不小气啊!最后享福的不还是你们嘛!走走走,去晚了我叔公可能就不在家了。”

魁听看着他略显局促的样子,看笑话和逗小孩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便也心满意足地跟着离开了。

这位崔家的老长辈,崔元宗的亲叔叔,就连崔璟郅长这么大都未曾耳闻过,更别说旁的什么人了。一路上,大家也都不停地在质疑崔璟郅,说是不是这小子平时尽忙着风花雪月了,所以才将家中长辈抛诸脑后的。

正当崔璟郅要开口辩解,却无力言说的时候,昨晚那个搅局的百彼就跟了上来。

“他是先帝太元年间就来了江南的,这小子那时候还没出生呢。”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在大街上寻觅了起来,本来以为他就在他们身后呢,没想到他们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人在哪儿。

最后还是魁听知道他的路数,捡起一块石子就往上头的屋顶上砸去,正正好就砸中了他,疼得他直叫唤。

“魁听!我跟你没完!”

“谁让你整天装神弄鬼的,有正道你不走,天天净想着干这种事。”

“我还不是跟你学的!”

捂着脑袋,百彼这才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不过就算是受了伤,他落脚的时候,崔璟郅也几乎没听出什么震动的声音来,只是就这样看着他,从一个高处,落到了他们面前的这个低处来。

“你回去查过记档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扬州?”

“你刚刚不是很厉害吗,自己猜啊!”

百彼白了魁听一眼,就径直走到了李昭晏面前去。

“参见殿下,昨天是我不对,不该跟殿下开玩笑的,在这里跟殿下赔不是了。”

“哦,这件事啊,无碍无碍,也不是什么大事,还得多谢你带我们来这品仙阁呢。”

“殿下果然大气,不像某些小人似的,小肚鸡肠。”

魁听知道这是他在暗戳戳地骂自己呢,一个回身就要过来踢他一脚,要不是借着身旁的李昭晏挡着,魁听还真的敢狠狠地给这小子来这么一下呢。

“好了,刚刚你不是说,对他有一些了解吗,那你知道些什么,内衙是不是还有他的监视记录啊?”

比起他们俩的胡闹,李昭晏明显还是更关心这位崔家长辈的来龙去脉些。

“内衙在扬州,主要不是行监视之事,而是监察。我们这里不同于北境六州,没有战乱延绵,倒是更注重商贾之术的繁盛。所以我们在这里主要看的,也是些商贩子和手握实权的当地官员。这些人一般都是负责调度江南盐务、航运的主要人物,很是关键,也很容易失控。”

“那你刚刚说,那位崔老先生,在太元年间就来了扬州,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京都的记档,崔家三兄弟发生了争斗,所以这位老先生就来了江南,记录很简单,一问就知道了。这些年他在扬州也很是低调,除了那些来上门求拜的人,也没什么人知道他是崔相的叔父了。”

“争斗?什么争斗啊?”

李昭晏开始在不停地在百彼和崔璟郅之间探看,他觉得这件事崔璟郅肯定或多或少是一所耳闻的,这是一时间没想起来罢了。

“晏儿,你别看我啊,我真的不知道,就连我要出发的时候,我爹都没跟我说过,我们家在江南还有这么个亲戚的。”

然后两人便又一起看向了引出问题的百彼。

“据说崔相的父亲,在他这个弟弟离京之后不久就过世了,这个你总有印象吧?”

崔璟郅却还是摇了摇头,说:“我爹一般不讲我祖父的事,说了伤心,我知道的那些还是小时候我娘跟我讲起的呢。再说了,我出生的时候,我祖父早没了,我哪会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算了算了,反正也马上就要见到了,到了之后你自己跟他聊吧。”

李昭晏见半天也问出个什么来,便催促着大家先行出发,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哎,不对吧,要不是你在这找茬,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个叔公呢,待会问什么也该是你问才对呀,凭什么是我?”

走着走着,崔璟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一切不都是这个百彼牵的头吗,现在怎么倒成了自己的差事了?

“害,我这不是给你认亲呢嘛,你怎么还不领情啊?要不是我,你能知道远在扬州,还有你们老崔家的一个老长辈吗?”

“不知道更好,麻烦死了!”

崔璟郅本来就不喜欢跟崔家那些人往来,现如今还冒出一个比他爹辈分还大的人来,也不知道待会见了这个老家伙,他会不会端着架子为难自己。一想到这里,崔璟郅就忍不住地翻旁边那个百彼的白眼,真是一点都看不下去他了。

到了小厮指的那个地方,众人纷纷停下脚步看了起来,这里倒是跟普通书院的格局外观并无二致,就是门口求见叨扰的人多了些,听着叽叽喳喳的。

前头带路的小厮也赶紧解释起来:“这位崔先生,博学多识,据说当今宰相崔元宗当年,就是因为在他的教导下,才得以在二十岁就高中进士的,所以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

大家也都跟着看起了这些在门外喧闹的士子们,尤其是崔璟郅,看得格外仔细了些,惦着脚尖恨不得贴到前头那些人身上去了。

只听得他们看七嘴八舌地叫喊着,大多也都是想求崔先生收下自己之类的话。

“我在我爹身边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考上,你们以为你们拜见两次就能高中了?真是笑话!”

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魁听这个时候也没忘了站出来泼他一盆冷水:“人家是认真攻读了的,来这里不过就是想突破一下最后的境界,你呢,连点最基本的积累的没有,还想高中?做梦吧你!”

“我怎么没有,梨桐书院里头放着的那些书,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看完了的,我还不够用功吗?”

“哎哟我···你真是气死个人了,烂泥扶不上墙啊!”

魁听也不想再跟他接着废话,自己推开前头那一大帮子看热闹的人,就径直走到了门口去。

跟门口小厮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魁听也不顾对方挤眉弄眼的警告,自己就开始拍门叫唤起来:“老先生,你那个不孝的侄子,派他儿子来看你了!老先生,崔老先生!”

魁听那样看着是很无礼,但实际上这已经是他最讲规矩的时候了。

门口的小厮身材魁梧,往那里一站,外面那些吵吵嚷嚷的读书人也都几乎不敢靠近了,他们站了这么久,也只见到了魁听这一个不怕死的前来叫嚣,所以两人眼神一对,便摩拳擦掌地冲着他过来了。

“小子,我看你也不像是个读书人,怎么,来挑事啊?我告诉你,就算是刺史大人调任了,那他也还是我们家先生的学生,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远些,不然我···哎哟哟!疼疼疼!”

他狠话还没放完呢,魁听一个反手就将他制服了,掰着他的手指,继续挑衅地叫喊着:“崔老先生,您不出来瞧瞧吗,真的是你们老崔家的后人!”

门口的众人见此情景,也都纷纷四散而逃,不敢再在门口逗留。李昭晏也怕事情闹大,所以赶紧上前去,阻止了想要再做点什么的魁听。

“好了,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打人的,赶紧放手!”

李昭晏下令,魁听这才将人放开,临松手的时候,还不忘了眼神警告他一番。

李昭晏见人已经安全了,刚要自报家门请他进去通报,没想到魁听又抢先一步,使唤那两人道:“进去通报,说崔元宗之子崔璟郅求见崔老先生,赶紧去!”

魁听的话他们也不敢不从,毕竟那股麻痛感现在还在手上挥之不去,所以他一开口,两人便屁滚尿流地往院子里跑去了。

“你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现在好了,咱们人还没见到呢,就先得罪人了。”

“殿下呀,我也就是认识你之后收敛了脾气了,要是在燕州那边,这小子现在已经断手了都说不定呢。”

“好了好了,读书人门前,别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人家年纪也大了,还是阿郅的长辈,再给人家吓坏了不敢出门可怎么好。”

魁听倒是一点不服气,自己就想推开门直接进去,不过李昭晏坚持要等在门口,等人家请了再进去,不然礼数规矩上又得再坏一遭。

愣是等了好久,魁听的耐心都要耗没了的时候,刚刚那两个小厮才又出门来,后头也好像还跟着一个人,他们一直在往回望,看来是崔老先生无疑了。

“是谁在我门口叫嚣啊?”

老人家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也丝毫没有被吓坏了的意思,倒不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读书人。

“我,叔公,是我。”

李昭晏拉着崔璟郅站到了大门阶梯上来,推着他叫他开口自报家门。崔璟郅当然是不情不愿的了,毕竟刚刚惹事的不是他,而是这个面露凶恶的魁听,现在主动送上门去,不是找骂呢嘛!

“你?你是谁呀?”

刚刚还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现在好了,老先生终于站到门口来了,崔璟郅也终于看见了这位传说中的叔公了。

两人相互打量试探着对方,但姜还是老的辣,那位崔老先生还是先认出了崔璟郅来。

“你···不会是崔元宗那个混蛋的儿子吧?”

“啊?我···”听着他对爹爹如此评价,崔璟郅也不敢随便承认身份了,“我确实是···”

“哼!这混蛋臭小子!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我,竟然叫了你这么个毛头小子来。怎么,你来是想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死没死吗?”

崔璟郅也不敢跟他对着干,只能赔笑道:“叔公好眼力啊,我就是崔元宗的小儿子。叔公,我叫崔璟郅,我大哥是崔璟成,我二哥···”

“我知道,我还没老糊涂呢,你大哥嘛,多年前来过江南,当时他都快要死了,要不是我暗中相助,他能等到那个色鬼来江南寻他吗?”

“啊,色鬼?我哥?”

崔璟郅的关注点明显偏了,要不是李昭晏鼓弄了他两下,他还真要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了。

“哦,叔公啊,我爹这些年一直忙得很,再加上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所以南下江南这么远的路途,他也确实是有心无力不能来了。不过您看,我这不来看你了嘛,我也一样的叔公,您看我不就是在看我爹嘛。”

“也对,你长得跟崔元宗那个混蛋小子一个死样儿,刚刚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吗,叔公真是好眼力啊,佩服佩服!”

眼见着人家根本不想听他说完,话到一半他就转身进去了,崔璟郅也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生怕他听不见自己表孝心的话。

“叫唤什么,我听得见!赶紧进来,别在外边丢人现眼!”

“哦哦哦,是是是,叔公说得对!”

崔璟郅也赶紧叫着身后众人,跟着进了这院子,大家也都乐乐呵呵地等着进去准备看崔璟郅的好戏,除了魁听。只有他还在跟门口那俩小厮较劲,挥着拳头就要再向人家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幸好李昭晏眼疾手快,把他一把给薅走了,不然他还能在那里跟人家大战三百回合呢。

“哟,叔公好雅兴啊,没想到咱们从未见过面,第一次见面就跟叔公如此有缘。”

“哦?有缘?”

那老头背着个手,慢慢悠悠地回过头来,看着崔璟郅质问道。

“叔公,您看您这小院儿,跟我在京都打理的那个简直是一模一样哎!你说,咱们一家人是不是心有灵犀啊?”

“哟,崔公子实在是客气了,我一个废物老头子的住处,哪敢跟堂堂宰相府邸相比呢?我就更不敢跟你这堂堂相府公子相提并论了嘛,就是些烂菜叶子,就是头猪,也能把它给拱成一片花园来!”

崔璟郅本想巴结两句,跟人家套套近乎,没想到老爷子根本不吃这一套,还拐弯抹角地骂了他一道,气得崔璟郅脸都要绿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看着一旁的人捂着嘴笑话自己,自己还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叔公说笑了,您是长辈,我自然是比不上您的,也不敢与您相争啊。这外头的人都知道,我爹当年是得了您的指点和照拂,才有的如今,我又怎敢对您不敬呢?”

崔璟郅咧着张嘴,扯着笑脸就自己往前贴了过去,本以为老爷子会有点笑脸吧,没想到还是那样的不近人情,一听见他这话,就更加来火了:“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不该打着你爹的旗号,出去招摇撞骗?还是觉得,跟我一个老头子攀亲,污了你们相府的门第啊?”

“不是,我···”崔璟郅眼见着解释不成,老爷子火气还更大了,只能看向一旁的李昭晏求助,“晏儿,怎么办,他怎么这么死倔啊!”

“闭嘴!话都不会说。”

李昭晏推着叫崔璟郅站远些,自己开始站到前头去,跟老头子说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不知道被李昭晏推向远处说悄悄话的叔公听见了些什么,再回来的时候,看着满院子里的人,愣是笑容满脸,止都止不住。

“来来来,乖孙子!来,让爷爷看看你!”

崔璟郅听着有些膈应人的话,还是将信将疑地朝着老爷子走了过去。

“我当年离开京都的时候,跟你爹说了,叫他不要来看我,也不要跟崔家的其他什么人再有什么往来,这些年他倒是记得很好。我一个人,什么日子都可以过,但他不一样,他在你亲爷爷的魔爪,和那个贱人的折磨下生活了那么多年,他该有点好前程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小儿子都这么大了,还真是让人感慨呀,这些年我先后遇见了你和你哥,也许就是上头赐予咱们老崔家的缘分吧。”

说着说着,老爷子还伸出手去,打算摸摸崔璟郅的额头,但他还是有些害怕,不敢上前去,最后还是在得到了李昭晏肯定的眼神之后,崔璟郅才慢慢地将脑袋伸了过去。

“真好啊,当年你爹,也是十村八店远近有名的俊俏生,没想到他这个老来得的子,还能有几分他年轻时的风采,真是不容易呀。咱们老崔家,别的不行,就是人缘旺,我看你这···也还不错,挺旺的。”

老爷子指了指他身后的这帮子人,有些欣慰地边点头边说道。

“当年你爹就是靠着你叔叔和我的扶持,才有的今天,可惜呀,你叔叔死的早,没享上福,也没见到你爹的来日是这么的好。”

点头之后,老爷子又开始摇起头来,似乎是伤心的往事一下子被勾起了一样,面色竟也不如刚才那样红润了。

“叔公,您别伤心,我爹他现在很好,我姐姐哥哥都很好,我也很好,您放心吧。”

“放屁,我担心什么呀,我那是为我自己!”

老爷子嘴里还倔强地不肯承认,看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死要面子的角色。

“是是是,叔公宽宏大量,肯定不会跟我这个小辈计较的。此次南下,其实我是跟晋王殿下一起来的,叔公,要不···我再带您回京去吧,正好王爷也在,叫他跟州府说一声,安排您回京的事,您看···”

“晋王?哪儿呢?”

老爷子一听说还有这么个稀罕人物在,顿时就又提起了兴致来,开始左右打量着。但鉴于他刚刚认出自己时的那副火眼金睛,这次崔璟郅也打算让他自己再认认,说不定他还能看出来呢。

“我瞧瞧我瞧瞧啊,晋王的话···”老爷子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还是定格在了身旁的李昭晏身上,“你气质不凡,刚刚在门口也临危不乱,颇有风度,倒像是大家出身。不过我观你面相,像是并无帝王之相啊?难不成···”

“哎哎哎,等会!”听着老爷子的话越发离谱,崔璟郅赶紧上前去阻止道,“话可不能乱说啊,叔公!”

“是是是,得谨慎些。”

老爷子一边点头答应,一边继续盯着李昭晏,不知道他还要看个什么名堂出来。

“看来你就是晋王了,如此局面,还能不动如山,是老李家的儿子不假。”

崔璟郅刚把他上一句话堵住了,没想到下一句话更炸裂,吓得刚刚站回去的崔璟郅又赶忙回身,将他的嘴直接给搂住了。

“我的好叔公哎,你可别说了!我还想平安回京呢!圣上一家也是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圣上?圣上当年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我还给他洗过澡呢!那时候太后还是先帝的一个小小妃子,甚至连妃位都没有呢!我老爷子当年也是在宫里见过世面的,圣上也是见过我的!”

这下崔璟郅彻底捂着脑袋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些年为什么这老头要跑到这么远的扬州来了,这要是真把他安排在了京都,爹都不知道跟着死了多少回了!

皇子、皇帝、太后,你还真是一个不落呀!

“叔公,您还是在扬州待着吧,扬州的风水养人,适合养老,京都···太干燥,你回去了可能难以适应,身子会吃不消的。”

“我也没打算回去,京都水深,我一个快要入土的人了,回去干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扬州吧,每天还有人伺候着,每个人都把我当成大爷。我跟你说啊孙子,我在这儿,整个扬州城,上到刺史,下到百姓,每个人对我那都是礼敬有加呀!就是最近这个刺史调走了,不知道新来的刺史什么样,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客气了。”

刚刚还一脸阴云密布的崔璟郅一听到这话,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顿时就站起身来,看着老爷子看了半天,嘴里还不停地砸吧着,不过就愣是没想起来要说什么。

“小子,你···怎么了?”

“叔公,扬州刺史是被调任了吗?为什么呀?”

一听说他们是想要听故事,老爷子便又端起了架子,准备好好跟他们讲讲自己知道的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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