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柔情岁月

果然,没一会崔璟郅就跟了上来,一边追一边说,现在李昭晏变得跟魁听那个老狐狸一样一样的了。

但还没等两人欢乐一阵,前头的百彼就停下来了,然后停步回身示意李昭晏,就是这里了。

正如百彼先前所说,这里真的是只要有人住的话,就很明显能找到,因为住的人家确实是不多,点灯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李昭晏也不用他引荐了,自己就顺着灯光来到了那处院子前。门口流水潺潺,门前柳树拍岸,一对做工精巧的石狮子,矗立在外头,静静地看着淌过的小桥流水。

这里跟李昭晏想象中的外祖母家还是有些区别的,但大体不差,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且现在就算是到了晚上了,也还是能看出这户人家的门头,很是气派,当年在扬州城,也应该是响当当的一家大户了。

再走近些,李昭晏便发现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说明里头有人。见他要进去,百彼和崔璟郅都想跟上前去,但却都被他阻止了。

“我自己去,他现在应该只愿意见到我。”

说罢,便快步向院内走去。

百彼也只能看着崔璟郅那焦急的神色无奈地摊了摊手。

果然,一进门,李昭晏就很快发现了躲在一颗大树下哀叹的林楼辅,垂着脑袋,掩着面,看起来很是伤心。

“林···”李昭晏脱口而出便想叫他林大人,但到了这里,他还是改口了,“外祖,你还好吗?”

林楼辅窸窣了一阵,这才慢慢地回过身来,看着李昭晏关切跟来的样子,有些动容了起来。

“是晏儿啊,你怎么来了?”

“百彼带我来的,以前听母妃讲起过在扬州住的那段时间,我还记得一些,所以就找到了这里。”

“是吗,看来百彼也是个不太忌讳的人呐。”

“忌讳?”李昭晏有些疑惑,“这里···出过事?”

他小心地探问道。

“是啊,这里就是你外祖母的家了,我们也是在这里成亲的,按理说,我还是扬州的上门女婿呢。”

“没听您说起过,母妃也没跟我提过,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故事啊。”

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李昭晏明显感觉到了,林楼辅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身体也跟着不自觉地收拢了起来,像是要自我保护一样。这样的神态,此前,他从未在林楼辅身上瞧见过半分。

“上门女婿?老丈人一家都死光了,哪里还有什么上门女婿。”

终于,他要说的重点来了。李昭晏也不再盘问什么,而是跟着他,一起坐到了刚刚那颗大树底下。

这个时候林楼辅竟然就那样靠在大树上四仰八叉地笑了起来,先不说诡不诡异吧,就这样的姿态,要是放在以前,林楼辅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不仅失仪,而且还会让人再次提起他的出身,那这种事来笑话他。

“外祖,您怎么了?”

李昭晏以为是他遇到了难事,想宽慰宽慰,没想到李昭晏一开口,他就直接哭了出来。一个老人,还是一个平时看起来如此凌厉的一个老人,现在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放声大哭,李昭晏顿时不知所措,手也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拿向何处。

“我中进士那年,我才只有十九岁,那年多好啊,意气风发,你外祖母也还年轻,我们相遇于扬州,后来又结伴上了京都。那年我就中了,二甲,不高,但我很满足。我那时候可是只有十九岁呀,十九岁!我以为自己凭着这个年纪中举,一定会得到朝廷的重用和认可,可没想到,一甲榜上杀出了一个天才,二十岁,高中探花!”

说着,林楼辅偏过脑袋来看着李昭晏,笑着跟他对视,眼神落在他身上就拔不开了。

“是崔元宗吗?”

“是他,二十岁,探花,那是多少人梦想半辈子都想不到的事,他做到了。”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李昭晏以为他的情绪会微微有些波澜,可直到他感慨完,都再没有别的情绪,李昭晏甚至觉得,他像是在跟当年的崔元宗道贺一般。

“顿时,朝野震动,崔家高门,还出了这么一个天才,那时候整个京都的大户人家都憋着要跟他结亲,那时候几乎只要是人拿红纸往内城走的,肯定就是去崔家提亲的。”

“很热闹吗?”

李昭晏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讲起了当年崔相的故事,只能先跟着他的情绪,顺着问了起来。

“热闹,那时候先帝还刚刚喜得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圣上,又得遇良才,甚为欣喜,甚至要将公主赐婚于崔元宗,可他竟然拒绝了。”

“他定亲了吧?是崔璟成的母亲吗?”

“你都知道了?看来崔璟郅那小子还是跟你说了不少正事的嘛。是,他坚定初心不改,坚持要娶那位在自己困顿时便选择自己的女子,不久他们便成了婚。”

直到说到这里,林楼辅都没有提起关于他自己的事,只是在借着叙述崔元宗当年的风光,回忆着往昔。

李昭晏也不敢贸然开口问,只能在一旁陪着等着,等他自己想说了再说。

半晌,林楼辅才接着开口言道:“我那时候本来想,原本属于我的荣耀就这样没了,还有些不甘心,可这时候你外祖母站了出来,一直跟在我身边安慰我。她告诉我,不该怨天尤人,更不该敌视一个跟我自己一样出色的天才。我听了她的话,去了崔元宗摆酒设宴的一元居找他,可我不敢进去,那里看着很是繁华。这时候···或许是命运捉弄人吧,他竟然自己出来了!他看见了我,虽然我们未曾见过,他还是认出了我,就是榜上二甲的那个比他年纪还小的人,他竟然认得出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楼辅的情绪终于开始波动了起来,他很是激动,像是快四十年前的那次相遇,再度牵动了他的神经一样。

“他走到我跟前来,笑着问我,问我是不是今年的新科进士,我还有些木讷,只能扣着手,慢慢地点了点头。那时候的我见了他,简直就跟臭水沟的老鼠见了光一样,不敢靠近,也不敢说话。”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这样认识了,认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虽然出身高门,这些年过得也并不好。他得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回家收拾那些曾经欺负他和他弟弟、母亲的人,我也跟着去了。”

“你也去了?你去帮忙吗?”

说道这里的时候,李昭晏本想缓和缓和气氛,笑两声的。可他嘴才咧到一半,林楼辅就直起身子来,像是怒视前方一样,肯定地开口说道:“不是,他叫我去看戏的。”

“看戏?看什么戏?”

“复仇大戏!他几乎是折磨死了那个害死他母亲的贱人,还让他父亲看着,死死地盯着看着!他让崔家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是他回来了,他是崔家的长子,嫡子!”

“可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新科进士而已,他怎么敢···”

“崔家那时候在崔老爷的败霍下,早就已经是一摊烂泥了,能出崔元宗这么一个拯救家族的人,崔老爷自然是欢喜的。同时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些年造的孽,所以他不敢反抗,也不敢多说什么。那个贱人死了,他也被崔元宗关了起来,直到他有了第一个孩子,一个女儿,那位崔家老爷也才终于死在了家里。”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林楼辅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地咬牙切齿,似乎他对这种事也是深恶痛绝。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自己的力量,可以这么强大,可后来的现实,后来的二十年,却给了我重重的一击。我们在京都分别,我被派到扬州府做一个文书官,他留在了京都,入职翰林院编修,后来又升任谏议大夫。我们的命运,就在京都短暂交集了那么短短一年,我却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当时来。”

“那一年你在京都,做什么?”

林楼辅冷笑了一声,但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温馨的事一样,开怀了起来,接着说道:“我陪着你外祖母在京都闲逛,到处看,她从未出过远门,更没有来过京都这样的地方。第一次出门,就是我们俩成亲之后,她跟着我远上。那时候朝廷像是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一样,一年了,都没给我派差事,直到前头的人全都安定下来了,最后才轮到了我。我被调回了扬州府衙,做了一个文书官。”

看得出来,林楼辅在表述的时候,语气里尽是叹息,看来当年的郁郁不得志,让他几乎陷入了绝境。

“回去之后呢,外祖母和你,过得好吗?”

“原本我也抑郁过,觉得自己天纵英才,朝廷怎么能这样无视我呢?那时候我也想过自暴自弃,可还是你外祖母,她陪着我,安慰我。那时候我的俸禄也没有多少,她就时常回家去找父母接济,我呢,拉不下来脸,每次都不敢跟她一起回来。”

说着,林楼辅还回头望起了这出宅院来,像是多少回忆涌上心头一般,他看得陷了进去。

“后来我再进这门的时候,已经是我岳父岳母的葬礼了。”

林楼辅看到一半,突然又开口道。

李昭晏也顿时诧异,连忙追问了起来:“为何?出什么事了?母妃没跟我讲过。”

“她不记得,她当然不该记得这种事,因为她的母亲一家,是被人害死的!也是被我···害死的···”

说着,林楼辅再次瘫软下来,靠着那颗大树,直直地将身体砸了下去。

“我那时候总觉得自己刚直不阿,要整顿扬州官场,觉得自己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离开扬州,去京都,大展拳脚!后来,就因为我一意孤行,得罪了当时扬州的首富陈生南,他便去找了我的家人,发现我根本没有家人了,于是他盯上了你外祖母,也包括了她的父母。为了逼我妥协,他甚至在我面前威胁过我,我当时也很天真,觉得自己身在官府,他不敢拿我怎么样,所以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的和解。不久之后,你外祖母家的产业就开始频频出现问题,她们家的染坊开始不断地出现命案,后来越来越诡异,以至于大家都说,扬州城开始闹鬼了。”

说着,林楼辅还哼哼哈哈地讥笑了起来,手里也拽出了一个老大的拳头,像是要砸向何处一样。

“陈生南,是那个···”

“对,是他,没想到啊,他竟然还活着!”

言道此处,林楼辅的眼里甚至迸发出了一丝光来,直直地射向了前方的大门口。

“他跟刺史勾结,开始散布谣言,说扬州老城闹鬼,叫那些原先不肯搬离的住户要赶紧搬到新城去。那边的新城全都是陈家的产业,他当然要这么做了!岳父岳母那时候就开始撑不住了,慢慢地,看着人越来越少,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差,他们也都病倒了。后来,老宅失火,岳父和岳母没能逃出来,死在了里头。这边的人都搬走了,直到早上下起了雨,老宅的火势才慢慢消减。我和你外祖母赶回了家,发现什么都没了,人也没了。”

等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昭晏已经不太敢开口问些什么了,甚至连附和都没有了,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样一种情绪,怎样去磨平这样一种遭遇带来的伤痛。

“她病了,无法料理父母的身后事,我也没什么人脉,只能事事自己去办,终于,还是将岳父岳母安葬了。没过多久,她就一病不起,药石无医,跟着父母一起走了。”

林楼辅说的时候,语气平淡,但此时,李昭晏分明已经在他脸上看到了泪珠,在滚滚向下,不停地打着他的虎口、手腕,一直不停。

“她走的时候,你母亲还很小,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又在扬州颇受排挤,后来还是崔元宗帮了我,帮我在洛州的一个书院谋了差事。我带着你母亲,离开了扬州,也离开我的···我的夫人···”

说到这里时,林楼辅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哭了出来,他往前跪倒在了地上,好一阵,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

终于,等他平静一些了,李昭晏才将他又扶到了树边的位子上坐着。

“岳父岳母不嫌弃我的出身,愿意相信我,把唯一的女儿嫁给我,我却害死了他们。可直到临终前,你外祖母都不愿意将这件事归咎于我,她叫我不要为此事伤心难过,叫我带着你母亲,好好生活,要把她养大,对她好···”

“母亲很好,那些年你们在洛州书院,你应该教了她不少东西吧?”

“嗯,到了洛州,我也不用再像在扬州时那样困顿了,那里离京都很近,又有崔元宗的照拂,很多人都对我礼遇有加,我也终于可以···可惜呀,我终究还是见不到她了,她没了,我就只有你母亲了。”

“母亲是你的女儿,一直都是的。”

“是,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牵挂了,我林楼辅能有今天,也全是因为我这个女儿。”

“可你自己不也是个天才吗?十九岁,中进士,当年你的意气风发呢?”

李昭晏的发问让林楼辅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直愣着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有些恍惚,又有些惊喜。

“对呀,我是个天才,不过天才和天才也是有区别的,天才遇到了崔元宗这样的人,也只能算是半个了。他才是真正的天才,天纵英才!”

“后来你在洛州,见过他吗?”

“他很忙,根本没空来洛州,不过我们倒是开始书信往来了,直到···先帝身体开始不济,他也开始了自己的筹谋。”

“你加入了他?”

“我?”林楼辅一声不屑道,“我凭什么加入他呢?他是高门士族,我不过就是洛州城里的一介书生而已,我能帮他什么?不过后来等了好久,听说边境传来了战报,前线不利,这时候崔元宗便找到我,说拉拢二皇子的机会来了,给我找了一个机会,叫我跟着前线的粮草押运官,一起去了燕州。”

“就是那次救援父皇的战役吧?”

“是,就是那次,我带人赶到,又在齐骁的帮助下,才助圣上脱困。后来齐骁伤势过重而亡,圣上那时也不好提及将我调回京都一事,只能暂时先将我于燕州安置。临行前,我还在洛州时,便将你母亲托付给了老友崔元宗,请他帮我照顾幼女,他也答应了。可当我在燕州再次得知你母亲的消息的时候,崔元宗却说,她已经和圣上私定了终身。两年以后,我回到京都,却不敢再去质问二皇子,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登基为帝了。原本在燕州时,他也给我写过书信告知我,他和你母亲之事,我本来生气,但觉得,这也算是给你母亲找了一门好亲事,也算是周全了她下半辈子吧。可后来回京我才知道,她不是皇后,而只是皇帝的妃嫔而已!真正的皇后,是他崔元宗的长女!”

“可是母妃并没有多说什么的,其实···”

“没有其实!就是崔元宗在中间捣鬼!他本来跟齐家亲近,是看着齐渚望瞧不上他女儿,娶了别门女子给齐骁,才非要将他自己的女儿塞到皇宫里去的!可怜你母亲,从小受苦,长大了也还要看人脸色至今。孩子,你是她唯一的机会,若她日后不能成为太后,那她将永困后宫,再无出路!”

说着,林楼辅便逐渐激动起来,甚至拽着李昭晏的胳膊,大有要逼迫他的意思。

“你清醒点!母亲她很好,在宫里,皇后没有为难过她,父皇也待她极其优厚,她什么都好,除了你!”

李昭晏愣了片刻之后,也跟着激动起来,他的话瞬间引起了林楼辅的注意,突然清醒过来,停下手里的动作,质问他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为了你们母子,将来可以坐享荣华,你将来登临九五之位,她又何尝不是这天下至尊呢?”

“杀父戮兄的至尊吗?”

这次李昭晏没有害怕,而是淡定地反问他道,两人之间的谈话也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哈哈哈哈,晏儿长大了,不再害怕我了,也知道自己想事情了,这很好,对你很好。你母亲离开这里的时候,都还没记事呢,什么都不知道。”

“母亲如果不记事,那我是怎么知道外祖母的家事的?”

李昭晏继续反问他。

林楼辅倒是没想到这个,看着李昭晏就瞪起了眼来,他很担心,他心里不敢承认的那些事,马上就要被李昭晏当面掀起来了。

“她···或许是自己想起了什么吧。”

“不是,母亲什么都记得,她记得在扬州的时候,曾祖母曾祖父带着她,在扬州的大小街市上闲逛,她也记得,当年你带着她赶赴洛州时,路遇大雨,你们在一个茅草屋内躲雨三天,差点被淹死在了里头,你那时候拼命护她周全。她还记得,当年你把她嘱托给崔元宗的时候,对她千叮万嘱,不可轻信他人,走前将身上的全部银钱都给了她,母亲都记得。”

“她跟你说的?”

“母亲小时候常给我讲故事,她不喜欢那些虚妄的治国之道,她只希望我成为一个普通人,知事明理的普通人,所以她告诉我这些,这些平常人家的亲情之事。可是,她一个人于深宫居住多年,你却从未去看过她,一次都没有!”

这次换成了李昭晏声嘶力竭地冲着林楼辅大喊道,也换作了他无言以对。

“我···我不想进宫看见···”

“是不想,还是不敢?你不敢面对的,不是那些你自己臆想的胜利者,不是皇后,也不是父皇,是你自己的野心。你以为瞧不见,你就可以不用承认,母亲已经嫁做他人为妾,而你,则从这件事中获利颇多!你害怕看见的,是自己曾经不堪的过去,和倚靠姻亲成就的现在!你害怕,害怕母亲向你哭诉,求你带她离开,可她一走,你的荣华富贵就全都没有了,所以你才不敢进宫,不敢去见我母亲!”

李昭晏越说越激动,也越吼越大声,门外的崔璟郅和百彼也在此刻见势头不对,冲了进来。

但转眼看见两人之间对峙的场面,他们还是不敢贸然过去,只能站在一旁观望着。

林楼辅彻底无言,他不敢面对的,正是这些,正如李昭晏所说,这就是他心里全部的黑暗。

圣上不是没有准许过他进宫看望女儿,尤其是在知道他和如妃孤苦相依多年之后,更是多次下令,准他入宫。可林楼辅每次都以外臣不便入宫的理由,拒绝了进宫去看望女儿,久而久之,父女俩便自然而然地生疏了。

“她好不好,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你只在乎,她是不是深得父皇的喜欢,要是有一天母亲失宠,你会不会也跟着失势。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们,却事事以我们为借口,林楼辅,你还真是跟当年在扬州的时候一样,虚伪、卑鄙!你说的没错,是你害死了你的岳父岳母,还得我外祖母家破人亡!名声、权力、威望、财富、朋党,你全都想要,却都要错了时机,也或许,老天根本就没给过你机会!”

说完,李昭晏再看了举足无措的他一眼,便直冲门外而去,连一旁的崔璟郅他们都没搭理。

“林大人,那个···”

崔璟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权衡之下,还是先跟着李昭晏出去了,留下百彼在这里陪着他。

前头的李昭晏速度很快,崔璟郅愣是飞着跑,才勉强在河边的小桥上追上了他。他也没有贸然跟他搭话,只是陪着他走,一直走,直到他自己停下来。

他转身望向身后的崔璟郅,顿时委屈上心头,哭了出来。崔璟郅也顺势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却依旧什么都没开口问。

“回去吧,外头冷,看样子是要下雨了。扬州的倒春寒可是很厉害的,不小心染上了的话,可是要拖很久才能好的哦。”

“你怎么知道?”

李昭晏一边抹着眼泪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边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声音问道。

“刚刚在外头百彼跟我说的,怎么样,回去吧?”

“你就不问问我,刚刚在里头发生了什么吗?”

“你想说的时候,咱们有的是机会慢慢聊,现在要紧的是你,别想了,回去睡一觉,明天再说。我在呢,不用怕。”

崔璟郅从不逼他,向来给他的都是无限包容的环境,久而久之,李昭晏也愿意跟他在一起,也只愿意跟他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后头院子里的林楼辅缓过劲来了没有,反正李昭晏在看完身后那宅子最后一眼之后,便决绝地离开了,他不想再跟他掺和到一块去,自己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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