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柱子,李昭晏愣是呆立了好久,缓不过劲来,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有胆量,敢跟魁听把这件事当面说开的。
就算他是迫于无奈,但他好歹也是奉了父皇的旨意行事啊,自己这样贸然开口,会不会让他以后对自己更生警觉了呢?
“别想了,魁听不是那种人。”
李昭晏还在发愣呢,身后便出现了崔璟郅沉稳淡定的声音,而且他还伸过手来,将自己的嘴给捂住了。
“嗯!阿郅,放开!”
李昭晏嘴里含糊道,崔璟郅见四下无人,也就把他给松开了。
“你怎么摸过来了,吓死我了!”
“我早就来了,你一把我送回房,我就跟着出来了,只不过来了以后就发现你和魁听在说话,没好打搅而已。”
他倒是气定神闲的,反而是李昭晏,一场密谈被人撞破,现在就算是想不心虚也不行了。
“你偷听!”
“我没有!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喝醉,那是装的,我以为你看出来了呢。”
“还偷偷跟踪我,还偷听我跟别人说话!”
李昭晏根本不想听他辩解,气急了就找了个石台阶坐了上去,还将脸撇向了另一边去。
“晏儿,我的本意不是想跟踪你,我就是想趁着酒劲儿,跟着去看看舒孝干什么去了。”
“那你看见什么了?”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去瞧嘛,要不咱俩一起去?”
“那魁听怎么办?他出门去了。”
“没事,让他自己找个地方缓缓,咱们就···放他一马吧。”
崔璟郅倒是语气轻松,没有一点要问问关于魁听的事的意思。
“你不奇怪吗?魁听在我们身边这么久了,他还有这么重要的事瞒着咱们。”
“可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崔璟郅很是坦然,一脸轻松地直视着李昭晏,看他那样子,他也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了。
“我那是胡思乱想想到的,你···你是一开始就注意到魁听的不对劲了吗?”
“我怎么会任由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天天在你眼跟前晃悠呢?我知道,他是内衙的人,我查不到什么,但我可以看到他,从洛州回京都之后,我几乎每天都看得到他。”
“你在观察他?他看起来真的很可疑吗,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崔璟郅听着他有些懊悔的话,顿时喜笑颜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着说道:“男人的警觉而已,晏儿只是那时候···还没开窍罢了。”
“什么?”
“听不懂算了,毕竟晏儿不喜欢魁听这样的五大三粗的糙人,我也就放心了。”
李昭晏本来还想再接着问问,但崔璟郅却似乎不想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了,急急忙忙地就叫他跟着自己去了王府后院,边走还边说起了其他事,还分散他的注意力。
“咱们去哪儿?”
“后院,看人钓鱼。”
“是他们吗?你怎么知道他们在的?”
“刚刚我们来的时候,院里放着好多鱼竿呢,现在都不见了,你说,他们会去哪儿?”
崔璟郅话音刚落,李昭晏就使劲挣脱开他,站定了身子,有些不服气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为什么没瞧见?”
崔璟郅看着他认真求知的样子,顿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只能捂着肚子,憋着闷气,蹲在了地上。
“晏儿,你真是难为我了。”
崔璟郅一边哀嚎着,还一边伸出自己的手去,非要叫李昭晏拉他他才肯从地上爬起来。
“我怎么了?”
“我可是你的夫君,帮你分忧这不是分内之事吗?再说了,我本来打算装装样子就来找你的,谁知道你先出门去找魁听闲聊了呀。”
“哦!你是打算叫上我,一起去偷听?”
“对咯!晏儿终于开窍了!”
两人鬼鬼祟祟,猫着身子,放低了声音,偷偷摸摸地顺着一条长廊,就来到了内院的池边,果然,一群人正端坐着钓鱼呢,嘴里还不知道在商量着些什么。
“你昨天就是这样去偷听的宇文大人吗?”
“嘘!道安那耳朵,灵的不得了!”
李昭晏也赶紧捂住了嘴,跟在崔璟郅后头,就慢慢慢慢地挪动到了池边的假山后头。
“咱们不能直接去问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昭晏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所以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不行,我就是想知道知道,林楼辅到底有没有把我给卖了!”
“你是说···陈宅?还是越木林?他们难道对陈生南下手之后,还要对你下手吗?”
越说越激动,李昭晏干脆把着崔璟郅的胳膊不叫他动弹了。两人的动静越闹越大,崔璟郅也想挣脱开他,但又不敢高声叫喊,所以只能不停地向外移动身子,好让自己跟李昭晏中间隔开点距离。
可他人还没开动呢,头顶的一片黑就压了下来了,两人也顿时警觉地望了过去,原来是宇文曜发现他们了。
“哟,崔公子这又是玩什么新奇东西呢?大白天的,这儿还这么多人呢!”
“没有,别瞎说!”崔璟郅尴尬地站起身,赶紧解释道,“我就是跟晏儿打了个赌,看你们谁先钓上来第一条鱼。这不是怕打草惊···鱼嘛,所以就猫着蹲在这里等了。”
宇文曜又假装询问李昭晏,转头过去就指着他,摇头晃脑起来:“殿下,是这样吗?”
“当然,对,是这样的!”
他明显就心虚多了,尤其是在宇文曜这种老狐狸手里,更不敢有什么隐瞒的,只能瞄着崔璟郅的嘴巴,看他是怎么教的,自己就怎么说。
“那殿下不妨下来看嘛,上头多危险呐,要是你有个什么事,谁担待得起呀,是吧?”
宇文曜不停地拿话来噎他,崔璟郅也是只言不敢发,只能乖乖跟在人家后头,下了假山,接受着众人目光的审视。
“各位,吃饱喝足了哈,钓鱼呢?”
边打招呼,崔璟郅还边观察着坐在最那边的林楼辅的反应,他倒是没说什么,就是那脸色,不太好看。
“酒醒了?”
何昶刚站起来要接话,林楼辅就开口质问起了他来,在场之人也都不敢再贸然出头,纷纷缩进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是,世···林大人见笑了。”
“怎么,不带着殿下走大路,猫在假山后头干嘛呢?”
“我这不是酒醒了没找着你们人嘛,所以就四处看了看,见你们兴致正佳,不好打搅,所以就···悄悄地过来了。”
崔璟郅刚刚面对宇文曜的时候还义正言辞的,但现在见了林楼辅了,那股子威严之气,也逼得他不得不低头了。
“酒醒了就好,扬州不是京都城,人多眼杂的,你父亲也不在,不能帮你时时刻刻盯着看着的,要是出了差错,回京以后啊,不好交代。”
正说着呢,林楼辅的鱼竿便有鱼咬钩了,一番抽动之后,林楼辅也麻利地将鱼竿收了回来,转眼盯着崔璟郅又看了起来。
刚要借着机会奉承两句,没想到道安他们几个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鱼儿一入笼,他们就纷纷起身,拜别了林楼辅和李昭晏,往院外走去了。
崔璟郅刚想开口问问,林楼辅便冲他招了招手,叫他坐过去。
崔璟郅知道,看这样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在等着自己了,但也只能强撑着笑脸,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世伯,我不会···不太会钓鱼的,我坐你边上,怕是会让你没了再多钓一会的兴致了。”
“钓鱼嘛,心静就好,等着等着,鱼儿自然也就咬钩了。来,坐下,咱们仨慢慢钓。”
说着,又笑着招手叫李昭晏也坐了下来。
宇文曜在一旁看着,也没有什么表示,那些人都出去了,他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看来是有正事要在私底下交代。
四人并排而坐,崔璟郅显得十分心慌,李昭晏倒是忙忙乱乱的,没什么钓鱼的经验,宇文曜跟看戏似的,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三人,倒是没有他俩这样的愁容满面。
只是让李昭晏更加忧心的是,林楼辅在那些内衙探子和杀手的心里,竟然还是如此有影响力。他甚至用不着开口说话,那些人便全部听命于他了。
要是在京都的时候,他们还得装模作样地跟林楼辅划清界限的话,那来了这扬州城,便是他林楼辅的天下了。
可内衙掌使,向来不露于人前,想必道安他们应该也是得了宇文曜的授意,才对林楼辅如此敬重的吧?看来内衙和禁军之争,于宇文曜而言,是重中之重的事了。而他林楼辅,则是这重中之重里最大的变数了。
有他坐镇扬州,回京之后,功劳大小,还不是他说了算吗?
李昭晏知道,自己的臆想未必为真,但眼见着林楼辅私下与内衙之人如此亲近,看来他也已经在心里做出了自己的决断了吧。
“外祖好雅兴,扬州府的事忙完了吗,今日还有空想起来钓鱼了?”
“殿下说笑了,我一个老头子,老眼昏花的,连账本上的字都看不清了,哪里帮得上什么忙啊。只是有些事得交代给齐公子,他年轻,又踏实聪明,我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说话的功夫,林楼辅便又钓了一条鱼上来,从容不迫间,便将竿收了回来,又甩了饵料下去。
“外祖好功力,我这鱼竿都抛不出去呢,你都钓上来两条了。”
“年纪大了,没什么别的本事了,这种百无一用的东西,倒是拿起来得心应手。”
林楼辅转眼间就打量起了李昭晏的神色来,但也只是那么一眼而已,他并没有多看。不过就只是这一眼,他这样的老江湖,也是能看出许多东西来的。
“崔公子。”
“哎,林大人叫我?”
“昨日陈府之事,有什么眉目了吗?”
崔璟郅就知道,他不会真的沉得住气,完全对自己不闻不问的。
崔璟郅一听他这话,赶紧就顺了口气,有些紧张地应答道:“林大人放心,昨日陈府之内,虽然未见大的风波,但那些往日里跟着陈生南游走的商客们,亲眼瞧见我们跟陈生南亲近至此,定然是不会全然坐视不管的。离间的种子已经埋下了,只需要咱们再发发力,多查封一些江南的私盐工坊,再假模假样地抄几家陈家的脂粉铺子,他们肯定就会闹起来的。到时候事态一乱,您就可以出来住持局面,稳定人心了。”
林楼辅对他的这番话,倒是满意,不过除他以外,林楼辅更关心的,还是李昭晏的反应。
“殿下觉得,崔公子所言如何?”
“甚好,阿郅一向对你尊敬有加,你交代的事,他不敢不办好。”
老狐狸哪里听不出来,他那话里的意思是,他不该叫崔璟郅去行如此深入虎穴之事,将他架在扬州这油水场里的火上烤,到时候要是闹出了事来,他交代不了。
但老狐狸也只当装作没听懂一样,继续问道:“那昨日陈生南事后遇险一事,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就是不知道是谁敢如此行事。”
“越木林干的,你应该见过他呀,就是那个喜欢整日里穿得花花绿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点钱的那个。”
林楼辅语气轻松,而且崔璟郅也从未从他嘴里听到过,林楼辅对别人如此不正经的评价,倒是有些惊奇。
“哦,他呀,那只绿凤凰,见过见过,人群之中,张牙舞爪的,很难叫人不注意到他。林大人的意思是,他敢在扬州城,动手行凶?”
崔璟郅也学着他的样子,有些不正经地调侃了两句。
“他没动手,他请了人去。”
“谁呀?”
“钱山他们。”
话音一落,又一条鱼儿上钩,林楼辅依旧一脸的淡定,收竿,甩饵,嘴里的话和手里的鱼,一样不落。
“林大人知道内幕了,那为什么不抓?”
“已经抓了。”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一旁的宇文曜,等着他来印证。
“是,昨晚上就抓了,百彼带人去的。都是些下乘的功夫,人也老了,抓起来容易,不费什么功夫的。”
这下崔璟郅和李昭晏可就彻底坐不住了,不管是心里的好奇,还是对自己参与过的整件事的不解,都让他们不由得看向了林楼辅。
“殿下想问什么?”
“钱山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自然是兖王的人。”
“可他已经死了,我说的是,在扬州,他们是谁的人?”
“越清风。”
李昭晏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瞬间缓过来劲儿来。
“殿下没别的想问的了?”
林楼辅的语气,倒有些轻蔑的意味在了。李昭晏听后,也不太想搭话,但崔璟郅似乎,还有些想问的。
他伸长了手,努力够着想叫林楼辅瞧见,他还有话想问。
“直说便是,张牙舞爪的,再把鱼给吓跑了。”
“咱们说话这么大声,鱼都一条一条地往你那竿儿上跑,我挥挥手怎么了嘛。”
“那你说,我听着。”
“我去陈府,那是为了什么?”
问到这里来了,林楼辅也放下了手里的鱼竿,转而直接看向了崔璟郅这边。
“陈生南想要把自己做成一副委屈巴巴的受害者的模样,那我当然也要成全他了。”
“受害?受···越家的害吗?您是想说,他想叫众人以为,钱山他们,是越清风派来监视他,威胁他的?”
“是啊,钱山他们,本来就是越清风和兖王之间暗中联系的纽带。”
“那为何还要我去?那几个侍卫不是已经装得挺好的了吗,而且咱们也帮他们掩饰得像模像样的,像是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陈生南想的是,借此机会,将事情全盘推脱到越清风身上,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但这个老小子,也不是什么清白之人,只不过是兖王看不上他,而更器重越清风而已,我自然也就不会叫他如愿了。”
“所以我去,就是为了让越木林看见,他陈生南,是真真切切投了朝廷的了,也就有了那只绿凤凰沉不住气,找人暗杀陈生南的事了?”
“正是。”
“他们一内讧,就不只是造成了狗咬狗的场面,而且还很有可能,让越清风把自己背后的势力搬出来当救兵,跟陈生南对抗?您是想,一股脑将这背后的势力,挖个干净?”
崔璟郅有些激动,站起身来,盯着林楼辅高声问道。
“你很明白事理,看来你爹的探花根底,在你身上,还是有些传承的嘛。”
“可我···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林楼辅看着他那一脸的稚嫩,有些嘲讽似的说道:“要是别人在你这个年纪,就有如此靠山,肯定会飘飘然,不知所以的。只是你自己身在其中,不知道相爷之子,崔璟辞之弟,晋王爱妻,这样的称号,在扬州这样的地方,代表着什么罢了。”
“所以我···我是代表我爹、我哥,还有晏儿去的?”
“当然,殿下怎么能去冒这个险呢,你去正合适。”
崔璟郅顿时语塞,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叹息自己一无是处了。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揪出这个人?”
“这个人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不好动他而已,现在,就是要等一个时机了。”
“什么时机?”
“等他自投罗网。”
说着,宇文曜便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看向了林楼辅的方向,好像是知道他有什么要吩咐自己去办的了。
“宇文大人,烦劳你,去扬州军军营通知一声,就说叫他们按事先准备好的,预备着了,就这两天了。”
“是,我这就去。”
崔璟郅和李昭晏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张顾盼望间,宇文曜便已经抽身离开了。
“他去做什么了?”
李昭晏有些焦急地问道。
“去联系咱们在扬州的底牌,要是有人不知好歹,想生事,也得先断了他们的路子才是。”
李昭晏是没听太懂,但崔璟郅却像是猛然间得到了什么讯息一样,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林楼辅。
“扬州府衙,有一位深藏不露的大人物,林大人忌惮的,不会是他吧?”
“谁呀?”
崔璟郅是脑子快,但李昭晏久不经事,对这朝堂内外的复杂关系,倒是不太清楚。
“太后的族弟,许司马。”
林楼辅笑了笑,望着前头平静的湖面,点了点头。
“许···安山?”
“晏儿知道他?”
“我是听说过这个人,但我竟然不知道,他就在扬州?”
“是啊,他在扬州!但你没发现吗,咱们来了扬州这么久了,扬州和淮州的府衙官员,都想尽办法前来拜见过了,唯独这个许安山,他没来过。这个老小子,还真是端得住啊,气沉得够深的。”
“许安山?”李昭晏再次重复了这个名字,还着重强调了一下“许”字,“他跟京都府前任府尹许留北,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还真问住崔璟郅了,只能跟着李昭晏一起,看向了气定神闲接着在钓鱼的林楼辅。
“都是太后亲族,只不过这个许安山是嫡出,许留北那一脉是庶出罢了。”
“嫡出在扬州待着,庶出在京都府待着?这是什么章程?太后她老人家,怎么想的?”
“不是太后安排的,是圣上。”
林楼辅像是知道这背后的许多故事一样,不管崔璟郅李昭晏他们问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他都能解答上来一二。
“父皇?”
“圣上?”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此时,林楼辅的竿上又不出所料地再次钓上来了一条鱼。
林楼辅忙着收线挂饵,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他俩就自己开始思索了起来。
“父皇知道,他在扬州,不对,他是故意的!他想要扬州的不臣之人,都归附到他安排好的人手底下去,这样一来,就算是扬州出了什么意外情况,父皇远在京都也好拿捏他们了。那···这个许安山,是父皇安排好的,还是他本就心怀不轨呢?”
“崔公子和殿下不妨回忆回忆,这么多年了,圣上最开始的敌人是谁?圣上又为何要在登基之初,对世家大族严加打压,而现在,却慢慢放缓了整件事的步伐?”
林楼辅依旧专注着钓鱼,对于他们的问题,他也只是张着嘴回答,连转过头来看一眼都没有。
“是因为···”
李昭晏有些支支吾吾的,也只能转脸求助起了崔璟郅来。
“因为想要打压的人,已经被压住了。”
崔璟郅站起身来,看着林楼辅,有些带着怀疑地说道。
“许家乃是太后身后,最强的助益,也是圣上登基之后,最大的隐患。起初圣上能在先帝的诸位皇子之中脱颖而出,除了你父亲的计策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太后的亲族支持。圣上自然知道,使其生者,必能使其亡矣的道理,他担心,日后会出大事,所以借着打压所有大族势力的名头,在十几年间,将许家的势力一步步铲除干净了。”
“然后分而化之,将许家嫡出的一脉赶出京都,到了扬州这样的偏远地方来,反而是将许家的庶出一支,留在了京都。我知道了,难怪当初圣上不许明目张胆地了结许留北,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明白就好,也不枉你父亲多年隐忍,为你们崔家留存了如今的实力。”
林楼辅的话看似是在叹息,但崔璟郅听得出来,他是在为父亲高兴。
“多谢世伯,我相信这些年,除了长姐的关系在以外,你肯定也帮着父亲说了不少好话,父亲才会过得微微松泛些。在此,谢过世伯大恩!”
说着,崔璟郅还跪下来,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你干什么!”
本来一直气定神闲的林楼辅,是只顾着钓鱼,和张嘴跟他们应答,没什么别的动作的,可崔璟郅那一番捣鼓下来,林楼辅愣是被他吓得站起了身。
“我谢谢世伯啊!”
“赶紧起来!”
林楼辅衣袖一甩,就赶紧站到了一旁去,不想再理会崔璟郅这个烦死人的小屁孩。
李昭晏也憋着笑,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边偷看他还边给他使眼色,告诉他做得好,林大人难得被人给羞得红了脸。
“世伯,你平时不让我这么叫你,但我今天一定得这样称呼你的,你为我们崔家,做了那么多,可我爹却全然不知,我知道了,也实在是心中有愧呀!所以呀,世伯,回京之后,我在家设宴,请世伯来吃顿酒吧,你也跟我父亲好好聊聊?”
崔璟郅看他有些躲闪着要避开自己的意思,所以干脆不要脸地自己贴了过去,跟在他身边,边说边要伸手去拽他。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追着满院子跑,而且那个人还是林楼辅,对方还是死缠烂打的崔璟郅,这给在一旁看戏李昭晏乐得呀,笑声的传出去三里地了。
“够了!再敢胡闹,我现在就替你爹,行家法,处置了你!”
“哎,不对吧,您不是说,我现在是王爷的人了吗,不能再讲究崔家那一套了哟。”
听完话后,林楼辅的脸色顿时更暗了下去,李昭晏也赶紧跑过去安抚起来,喝令崔璟郅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外祖,阿郅也是真性情,真把您当家人了,才开的这个玩笑,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教训他的,您接着钓鱼吧。”
随后,他又看向了还愣在一旁看戏的崔璟郅,使眼神叫他赶紧过来圆个场。
“是啊是啊!”崔璟郅心领神会之后,也赶忙佝着腰跑了过去,“世伯,我知道世伯这个人是冷面热心的,你不会真的跟我计较的,我都懂。”
“懂什么懂!”林楼辅一把甩开唱双簧的两人,“把我抬这么高,想摔死我啊!”
此话一出,两人便立马知晓了,林大人没有真生气,就赶紧跟在他屁股后头,一边把他钓鱼用的东西搬到了正中间来,一边还给他端茶倒水地伺候着。
“世伯,您看,鱼又咬钩了!”
林楼辅也是一脸得意,自如地收起鱼竿,鱼儿也落入了袋中。
“两位,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钓鱼了。”
李昭晏也很明事理,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一直赖在这里,冲着背过身去的林楼辅行了礼之后,李昭晏便拽着他准备离开。
“等等,”崔璟郅挣脱开李昭晏,返回去又蹲在了林楼辅身侧,“世伯,我本来是来找舒孝的,他人呢?”
“陈府。”
林楼辅靠近到了他耳边,低声对他说道。
“多谢世伯提点。”
瞥过脸去,林楼辅看着二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他也起身,将刚刚所钓到的鱼全部又放归了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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