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许安山

本想着出城去找找,看看宇文曜事办得如何了,却没曾想走到一半,天上就飘起了小雨,他们也只能暂时先回了品仙阁避雨,不好再在这个时候冒雨出门了。

“下得真急呀,不知道会不会连绵阴雨了。”

崔璟郅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珠子,一边感叹道。

“扬州的阴雨时节就是这样,你们习惯习惯就好了。”

魁听他们还没进来呢,所以崔璟郅也压根没向前瞅,直接看向了身后。果不其然,是百彼站了过来。

“你回来了?”

“哟,听这意思,崔公子是知道我去干什么去了?”

“您是大忙人,本事大,自然是闲不住的,我也就是瞎猜。要不···跟我说说王家的事?”

崔璟郅试探地问道,正好这时候李昭晏他们也跟着进来了,也就跟着搭了两句腔,起哄着要百彼详细说说。

“你们这是···一起出去的?”

看着跟在后头归来的两人,尤其是被淋得最狠的魁听,百彼忍不住地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来。

“一起回来的,不行吗?你的差事料理干净了?”

魁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像个没事人一样,径直略过门口的百彼,就直奔桌上的热茶去了。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右使交代的,好生照看,我吩咐下去了,暂时把他接到了我们的据点里住着,那里至少没什么人敢去。”

很显然,他们俩说的那个人,就是小六子了。崔璟郅看了看李昭晏,还不忘跟他使了使眼色,提醒了一下他。

“王严呢,后事处理了?”

魁听问到这里了,百彼也不得不就着这件事好好说说了,刚一听完他的话,百彼就有些嘲讽似的跟他们炫耀道:“哎,你们知道,是谁帮着在料理王严的后事吗?”

左右看了一圈,见无人应答,百彼都准备好了要装上一装了,没想到这时候崔璟郅嘴里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陈生南。”

那给百彼气的呀,撑着桌角差点没缓过劲来。

“哎不是,你···你就不能让我显摆显摆吗?”

“哟,难不成是玉姐在这儿?”

崔璟郅反正是不嫌事大的主儿,看着百彼那一脸的不乐意,又接着嘲讽了他两句。

“滚滚滚!真是有你们的,烦死人了!刚刚回来听说你们不在,本来还想出门去寻的,没想到你倒是挺会恩将仇报嘛。”

“你这不是还没出门嘛,下次,下次给你这个显摆的机会,让你在玉姐面前好好露一手!”

一听到玉姐的名头,百彼这才被不情愿地安抚了下来。

“右使呢,说好了来这里汇合的,他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说着说着,百彼还朝着门口使劲看了几眼。

“他出城了,应该是去扬州军大营了。”

“那你不跟着去?”

“我得跟着殿下呀,再说了,扬州军,去了我也是要跟他们打一架的,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呢。”

“也是,那帮五大三粗的,脑子不行,说不听的,不去也好。也就是右使了,成天的跟人家赔笑脸,我看着他那样儿啊,真是都有些不适应了。”

说着,两人还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宇文曜的轶事来,嘴边还止不住地挂着笑,愣是把宇文曜那点老底全给掀出来了。

“你们就不怕宇文曜知道了,撕了那你们的嘴?”

看着两人无所顾忌那样,崔璟郅都忍不住地为他们担忧了起来。

“怕什么,撕烂了不是说得更多了吗?哈哈哈哈哈!”

百彼那小子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前两日还跟宇文曜面前跪地求饶呢,现在倒好,人一不在,就毫无顾忌起来了。

“宇文大人好!”

百彼和魁听正跟那儿笑呢,崔璟郅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门外桥边出现了一个人,正往他们这边赶来呢。所以他就干脆吓唬了他们俩一下,谎称是宇文曜回来了,还假模假样地站起身来行礼。

那两人也顿时收敛起了笑容,有些不敢置信地扭头望过去,却发现来人根本就不是宇文曜,只是一个中年男人而已,随即便在厅里追着崔璟郅打了起来。

“站住,敢诓我们!”

前后夹击,崔璟郅很快就被抓住了,一边被人抽打着屁屁,一边还嘲笑个不停。

“好了,别闹了!”

他们是挺欢腾的,但李昭晏却跟那个突然进门的男人对视了起来,看样子,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三人也齐齐回身,审视起了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来。

但百彼却像是认识他一样,看了两眼之后,就陪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寒暄了起来。

“许司马,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品仙阁赏玩两圈了?”

“哈哈哈哈,听说玉姐最近新买了一批人,这不是夫人不在家嘛,所以出来看看。”

那人语气雄浑,声调爽利,听着倒是底气十足的样子。

两边就这样被百彼隔开,相看了起来,这时候百彼也才想了起来,要跟双方引荐一下。

“哎哟,瞧我,许久不见许司马,有些激动,竟然都忘了规矩了。来来来,许司马呀,这位就是前段时间刚来扬州的晋王殿下,这位是崔相之子,崔璟郅,也是崔璟辞崔将军的弟弟。”

最后一句,百彼还特地凑到他耳根前去说呢。

“原来是晋王殿下,下官失礼,还望王爷勿怪。”

说着,那人便跪地行起了大礼来,李昭晏见状也赶忙迎了上去,将人扶了起来。

“许司马客气了,您是皇祖母的族亲,按理说,也就是我的舅公了。”

“下官不敢当,殿下言重了。”

寒暄了两句,大家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这个突然造访的许安山身上,可自从进了品仙阁的门之后,他就一直像有所隐瞒似的,没有直接表明来意。

见众人目光汇聚,这个许安山才慢悠悠地找着借口说道:“前段时间忙着调度扬州军换防,所以殿下来了扬州这么长时间了,也未曾前来拜会过,还望殿下勿怪。”

“许大人言重了,您的军务要紧,我只是来游玩两圈,没什么正事的,要是还因此耽搁了扬州军务,那我才是真的过意不去呢。”

“是,多谢殿□□恤。”

三两句话说完,大家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许安山不开口表明来意,李昭晏也是绝不会上他的当的。毕竟现在这个时节来拜山门,是个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坐山观虎斗,本来想用陈、越两家,将朝廷调来扬州查账的人给弄走,可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仅没帮上忙,反而叫林楼辅拿住了不少把柄。现在他就像是那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羊肉一样,就快要破皮了,再不上门,那可就只能等死了。

“那个···殿下此行,觉得扬州如何?”

许安山现在是没话也要找点话说,那边的魁听他们已经去做自己的事,不搭理他了,崔璟郅也显得对他的造访兴致全无,只有李昭晏一个人,还端坐在这里,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但也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了。

“还行,扬州小桥流水,很是有江南意趣,跟京都,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许大人也离开京都多年了吧,前段时间许府尹过世,怎么也没见你回京吊唁呐?”

“哦,是这样,扬州军务,不容有失,我呢,抽不开身,家兄又是突然身亡的,我来不及交接手上的事务,所以就派犬子回到京都去吊唁了一番,就算了了。”

听着他那话里的意思,看来这个许留北的死,是不值得他专门跑一趟京都的,两人之间的嫌隙,看着确实是不小,在人前也不太愿意装一装了。

“许大人,”见他实在是不愿意起这个头,那憋在嘴边的话,就是一直说不出来,李昭晏看了半天,着实是有些忍不住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你连族兄过世都没时间去吊唁,现在抽空来我这里,也应该不是单纯为了聊家常话吧?”

李昭晏侧过脸去,斜望着他,眼神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许安山一看李昭晏自己先开口了,立马就跪地开始求饶起来,这一举动,倒是把那边闲聊着的魁听他们也都给吸引了回来。

“你这是干什么?”

李昭晏也被吓了一跳,连连后撤,直到撞到了挡在他身后的崔璟郅。

“去把人扶起来。”

崔璟郅沉到他耳边,轻声提醒他道。

李昭晏这才醒过神来,不紧不慢地走了回去,将人给搀了起来。

“许大人这是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冤屈,你放心跟我说,我一定为你做主!就算是我做不了主的,我也一定立马飞鸽传书回京都,请父皇为你做主。”

李昭晏那一套虚情假意的词儿一出来,在一旁看戏的魁听和百彼顿时就憋不住笑了出来,要不是崔璟郅白愣了他们两眼,这俩人能当场笑翻过去。

“殿下的话,真是让臣感动不已呀,早就听闻殿下仁心贤德,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李昭晏听着他又把话给聊了回去,又整出了那一套一套的东西来,顿时就冲着崔璟郅那边,来了一个大白眼,逗得崔璟郅也差点没憋住。

“你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我这个人···不禁夸,怕到时候飘飘然了,忘了大人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就不好了。”

李昭晏一脸假笑地戳穿了许安山,他也一脸尴尬,一边赔笑,一边假装举足无措的样子,回想着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臣···嗯···在扬州多年,有些根基,近来瞧着林大人在扬州的一系列举动,额···也看出了些门道来。听说···听说扬州军营最近有些异动,所以我想···”

他吞吞吐吐地磨叽了半天,却还是不肯把话给说实了,对自己在扬州做过的事,也是只字未提。

“扬州军营异动?您还要听说吗?您不是主管扬州军务的嘛,怎么,底下人私自犯法,没告诉你?”

李昭晏也跟他玩起了心眼子,假装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看他打算怎么把话给圆回去。

“殿下!我就跟您实话实说了吧,我···我在扬州,这些年,结识了不少富商官员,这些人呢,多多少少也给下官送了些礼,这···这如今扬州私盐贩子频出,我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让人做局陷害了!”

“哦!陷害呀?”

李昭晏一边应付着他,一边看向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崔璟郅。

扬州军异动,那你小子进来的时候还不拜见拜见崔璟郅,你这让我怎么救你?真是看人下菜碟都不知道往哪儿看的蠢货!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李昭晏还是贴着笑脸继续应付道:“是吗?那这可是大事呀!我得去知会林大人一声,免得到时候抓同党,还给许大人您抓进去了,到时候坏了和气,可就不好办了。”

说着,李昭晏就要起身出门,他也是想最后再激一激这个老狐狸,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坐得住。

“不不不,殿下误会了!”

见李昭晏准备动身,许安山彻底没了底气,一把拽住李昭晏的衣裙,跪地上就开始苦苦哀求起来。

“误会什么了?”

李昭晏收起了刚刚的笑脸相迎,转而恶狠狠地盯了上去,直视着许安山的眼睛,质问他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凌厉。

“我···我是收了好处,也···也帮着他们做了些事,但我都是···都是为时局所迫啊,殿下!如今圣上派了您和林大人一同前来扬州,我知道,我那点事,是肯定瞒不住的,求殿下,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上,帮我这一回吧!”

许安山的话,字字有力,倒不像是来求饶的,更像是带着十足的底气来试探他的。

可李昭晏听完还没说什么呢,那边的魁听就第一个先坐不住了,站出来指责道:“你还真是会混淆视听啊,许大人!”

众人目光纷纷看去,魁听这才慢悠悠地边往这边走边质问起他来:“你说,有些事你做了,但只是不得已,那请问,是什么事呢?你什么都不说,就叫殿下救你,还搬出了太后的名头来,是想借着忤逆太后的名头,给咱们殿下安罪名吗?还是你觉得,是太后纵容了你,才有了你今天如此放肆之举呢?”

魁听的话句句带刺,而且直指这个许安山的痛处,一时间,许安山也被吓住了,应答不上来,连连求饶。

李昭晏看着魁听那咄咄逼人的样子,顿时傻眼,自己还在谋算着怎么逼问许安山呢,没想到他倒是直接,上来就直接问得人家哑口无言了。

那老狐狸估计也是没有料到,李昭晏这个性格懦弱的皇子身边,还有像魁听这样的不顾人情世故的狠人在。

“殿下恕罪,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被魁听给吓住了,思索了片刻之后,许安山直接就跪倒在地,叩头请罪起来。

李昭晏也不想在这种地方把事情闹大,毕竟人家还有官身,他们这帮人要是太咄咄逼人了的话,传到扬州官场上,也会惹出不小的是非议论来。

“许大人莫怪!我怎么会有这个意思呢,你快先起来。”

眼神示意了一下魁听之后,李昭晏便客客气气地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许大人,您劳苦功高,又是皇祖母的族亲,身份毕竟不一样。扬州的事,看起来也是十分复杂,我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还未真正参与过朝政呢,哪里会明白像您这样办实事的官员的苦衷呢。这样,您要是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去帮你跟林大人说一声,叫他查案的时候,一定特别注意注意与许大人相关的东西,一定要尽实核查,免得到时候让你们这些办了实事的官员寒了心,就不好了!”

李昭晏一边拉着他的手,边拍边说,还一边眉飞色舞地向他展示着自己刚从崔璟郅那里学来的高超演技,弄得许安山即便是知道他的用意,也一句刺都挑不出来。

“是是是,多谢殿下费心周全,下官就在这里替底下人谢过殿下大恩了!”

“说什么谢呀,都是亲戚嘛,谁还没个难过的时候呢,放心吧,我回头就跟林大人好好说说!”

李昭晏的保证,铿锵有力,就连不怎么了解他的百彼看了之后,都以为他被这个许安山说的话给诓骗了呢。

送走了这个瘟神,等李昭晏再进屋的时候,等着他的,就是满屋子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他看了。

“怎么了?”

“殿下,”魁听有些略带嘲笑似的说道,“你还真是···近墨者黑呀,跟这小子在一起时间久了,现在说谎话都面不改色了。”

“我那是缓兵之计,这种老狐狸,心思深得很,怎么可能只在我这一面下注呢。”

见李昭晏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胸有成竹的意思,魁听他们也立马拥了过去,将李昭晏团团围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准备看他接下来要再说些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他不可能将数年在扬州乃至江南积攒的人脉、财货和自己的未来,全然寄托于我身上而已。再说了,他要是没点底气,林大人至于在扬州装腔作势,整顿兵马,还吓唬那些商贾吗?费那么多事干什么!”

“也是,老狐狸都在这扬州城里扎堆了,尽是些猫狗鼠辈,谁知道他们私底下还勾连着谁呢。”

魁听也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李昭晏的担忧不无道理,跟着应和两声罢了。

崔璟郅看他们聊得起劲,但李昭晏已经显露疲意了,便叫走了魁听他们,自己带着李昭晏回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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