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依旧站在厅里,对刚才崔璟辞的一番推论进行了分析。
“我看这个舒缅也不像一般人,当年我第一次见他,他还要再年轻一些,看着真的是风姿不减呢,早二十年前,跟过太···皇亲国戚也很正常。”
崔璟郅认识舒缅的时候,他才刚过四十,正事一个男人魅力尽显的年纪,要不是他自己拉不下来脸皮,没准那个时候他还真能跟舒缅好上了,就没有后来如风的事了。
“可是他又是怎么跟杜琚和兖王这帮人扯上关系的啊?杜琚是兖王在京都的眼线,又是他的小舅子,兖王的目的咱们已经清楚了,那舒缅又想干什么呢?也要争天下?可他拿什么争呢?”
“说不定他就是兖王的人,当年就是兖王安插在东宫的细作,后来又投奔回了兖王门下而已。”
崔璟郅说得笃定,像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一样。
“咱们还是等着明天问完德盈长公主,看看能不能知道一些关于河间王更多的事之后,再来考量这个舒缅究竟是何方神圣吧。”
崔璟辞自己说了那么多,自己倒是依旧淡定,不过听他说的人,可就不淡定了。
崔璟郅越来越担心,自己之前还去找过舒孝,要是让他爹知道了,自己儿子跟一个自己对面阵营的人有来往,那舒孝岂不是很麻烦?自己之前还拜托他帮自己去搞什么章程的罪证,那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嘛。
不行,明天得去找舒孝说一下,不能让他为自己冒这个险。
“哥,明天就你跟殿下去长公主府吧,我就不去了。上次去兖王府,给我留下心理阴影了,我还别去这种地方为好。”
崔璟辞心里想着更为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无瑕顾及崔璟郅的感受了,便由他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场合。
下午,季安便回来禀报,说,长公主邀请他们明日过府一叙。
李昭晏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崔璟辞,让他计划一下明天主要问些什么。
崔璟辞想得很简单,就是想旁敲侧击地了解当年东宫的事,这种事问长公主和圣上是最为合适的了,但圣上不可能开口跟他们说这样的话,那就只能问问长公主了。
第二天,崔璟辞和李昭晏便同行前往了德盈长公主府,而崔璟郅,则自己一个人,在他们出门以后,悄悄地溜去了白云间。
一路上,崔璟辞都在想待会该怎么跟长公主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毕竟这可是皇家秘闻,长公主又颇得圣宠,骄纵惯了,断然不会平白接受他们的盘问的。
李昭晏看出来了他心事重重,便安慰道:“舅舅不必忧心,幼时姑母最疼我了,待会我直接问她,你不用考虑这些了。”
崔璟辞的小心思被看穿了,只能陪笑道:“还是殿下机敏,臣想什么殿下都能洞悉,那就有劳殿下去当这个坏人了。”
“我也很想知道,当年东宫发生的事。不瞒舅舅说,我很害怕权力,也许是身在这种环境里太久了吧,总想逃避,没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又把我拉回了现实里。当年的事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但我明白,这种犯忌讳的事,是断断不能在人前提起的,可是每每当我忧心自己的未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地回忆这些令人感到痛楚的事情。”
说着,李昭晏便低下了头去。
崔璟辞从他身旁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光亮。他或许真的无心天下,那自己当年之言,岂不是···太过于残忍了?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言,无异于是灭顶之灾呀!
崔璟辞每次独自面对李昭晏时,总是会想起那时候远见他离开京都城的时候,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却不得不被迫与父母相离。
真的是自己错了,万事都被自己看得过于功利。以前老是质疑父亲,如今来看,自己真的十足十地像极了父亲的样子。
这个长公主府不像兖王府,身居闹市,而是在一个很是僻静的街道里,白天都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来往。
崔璟辞先行下马,博见便走上前去扣门:“烦请通禀一声,三殿下请见长公主殿下。”
门房里的小厮开了开半掩着的门,瞧了瞧门外的两人,便进去禀报了。
没一会,一个年纪稍长的人便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哎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殿下,殿下在哪里啊?”
老者的眼神应该是不太好,看了半天竟然都没有看见李昭晏,最后还是博见提醒了他:“老先生,这位,便是三殿下。”
说着,还顺手指了指。
不由分说,老者便要下跪行礼,李昭晏一把拉住了他:“不必多礼,您是?”
老者开口答道:“殿下客气,我是府上的管家,您叫我老李就行。公主在里头等您呢,快些进去吧。”
说着,在这位李叔的指引下,李昭晏和崔璟辞便来到了长公主府的内厅。
只见一个雍容华贵、仪态端庄的女人正坐在院子里赏景品茶呢,李叔便走上前去,通报道;“公主,三殿下来了。”
她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李昭晏他们这边笑脸而来:“晏儿,真的是你?姑姑好多年没见过你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就很是热情地一把来过李昭晏,随即,也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崔璟辞。
“你是?”
“臣洛州行军总管,崔璟辞,参见长公主殿下。”
崔璟辞很是客气,还行了个大礼,弄得她还怪不自在的。
“原来是崔家二郎,不必多礼,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自便即可。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洛州将军了,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到时候有机会的话,让驸马教教你,传授你一些经验,他以前也是久经沙场很多年的,想必跟你也一定有很多话说。”
“是,多谢公主抬爱。”
前头长公主已经领着李昭晏进殿了,崔璟辞也立马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小坐一会,喝了点茶以后,长公主忍不住好奇地问了起来:“晏儿,怎么怎么突然来了洛州?是有什么要事吗?还专程来看我一趟。”
“姑姑这是哪里话,我本来就该来看看你的,但奈何洛州离京都还是有些路程的,我身子也没养好,所以一直没有来洛州探亲,姑姑不怪我就好。”
“这是什么话,你小时候那可是我带大的,姑姑这不是惊喜嘛。不过···昨天你还专程派人送来拜帖,看你那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姑姑怎知?”
“你的性子,最是温和,断不会如此着急行事,而且还是对我这样的长辈。你要是真的是来看我的话,应该早好几天来送拜帖才对嘛。昨天我看那人神情,慌张得很,所以这就叫你今天来了。”
“姑姑真是了解我,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还望姑姑不要怪我。”
“说吧。”
长公主顿时觉得事情不妙,看他们俩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应该不是奔着自己来的,那不成是为了那个同在洛州的皇叔?
“姑姑可还记得二十年前,东宫的事?”
长公主有些错愕,呆呆地看着李昭晏,这一句短短的话,一下子就震惊到了她,竟然不是为了李萧来的?
“你是想问,皇兄的事?”
“对,先太子的事。”
李昭晏在长公主面前,毫不避讳称他为先太子,因为他知道,姑姑跟这位先太子兄妹情深,这个时候要是称呼他的谥号,似乎不太妥当。
“皇兄怎么了,你想知道什么?”
“姑姑不必忧心,人死不能复生,我就是想了解一些,当年先太子在东宫养的那个男宠的事,这个在当时应该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的。”
长公主一听这话,便茫然地起身离席,在内厅中间不停的来回踱步。
“我知道一些,皇兄就是因为他,才被父皇厌弃的,现在想想,也算是皇兄自己咎由自取了。”
“那姑姑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这个人的过去啊,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长公主看着李昭晏那真挚的眼神,便不再追问他理由,停顿一会,想了想,自己就开始说了起来:“皇兄很是喜欢这个人,据说是偶然遇到的,一见倾心,从此便沉迷其中。以至于后来嫂嫂郁结于心,最后在来洛州的路上难产而死,他自己也获罪流放,最终死在了洛州。听说这个人叫宇文期殳,我见过几次,长得很美,真是像个狐狸精一样,别说是男人了,就算是女人也把持不住啊。”
宇文,一听到这个姓,李昭晏和崔璟辞都不由得警觉了起来,这个姓太过特别了,难道他跟宇文曜有什么关系吗?
“姑姑,这个···宇文期殳,您知道他还有没有什么家人呐?”
长公主陷入了回忆,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应该没有吧,他好像是个孤儿,家里人都死绝了。当年父皇想杀了他的家人,以此来威胁皇兄,想叫他收敛一些,那时候宫里就派人调查过,他没有家人。不过,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昭晏顿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停顿了半天,终究还是告诉了她实情:“我怀疑,这个宇文期殳,当年就没有死,先太子应该早早地把他秘密地送离了京都,而且他应该还有一个弟弟,也存活于世。他们是洛州宇文家的后人,当年全家皆被屠,只有他们俩侥幸逃了出来,后来得以到了京都,苟且偷生。”
“还活着?他···你见过他?”
“姑姑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记不清了,但是再见,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那姑姑知道,是什么人让他接近的先太子吗?以他当时的身份,应该没办法靠近太子吧?”
似乎这个问题难住了长公主,她变得不再那么痛快,刚刚脱口便可而出的话,现在却像是卡壳了一样,半天说不出来。
“怎么了姑姑,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那到不是,就是···此事关乎你的父皇。”
李昭晏顿时惊觉,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样,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终究还想应验了。
“没事,姑姑宽心,我绝不会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的,姑姑可放心跟我说。”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反正这么多年以来,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些,也没有人敢管这件事,今天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为你答疑解惑吧,正好了却我的心结。那时候,皇兄一死,你父皇就被册立为太子了,所以就有传言说,宇文期殳是你父皇派去引诱皇兄的。除此之外,他还在东宫安排了一些太监,成为在东宫潜藏的细作。当年皇兄谋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就是这些太监和这个宇文期殳从中捣鬼,害的皇兄被废黜,被流放,被暗杀。”
李昭晏听得一愣一愣的,看来自己之前知道的那些,都是些皮毛而已啊。
“那···就没有人提出质疑吗?”
长公主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质疑?当年你的外祖,他的爹,都是站在二皇兄这边的,朝中的大臣们早就串通一气了,哪里还会管什么真相不真相的。”
崔璟辞被指的这一下,顿时头皮发麻。再想想,原来父亲当年跟林大人,也不是水火不容的状态嘛,竟然还能携手共进。
“我的外祖?我都没怎么见过他,也没机会知道这些事。下次见到他了,我一定要亲口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昭晏回过头来一看,长公主像是被抽干了精神一样,瘫坐在了椅子上,仰着头,看着上面。
“姑姑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叫郎中来。”
“不用了,”长公主叫住他,自己从椅子是慢慢爬了起来,“无碍,就是陈年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有些气急,喘不上气了。”
“对不起姑姑,我不该来打扰你的清静,我···”
“不是你的错,晏儿来看我,我怎么会不高兴呢?哎···”
长公主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摆摆手。
“姑姑,嬛娘也不在家吗,要不要叫她来扶你回去歇息一会?”
“嬛娘去蔡州找他爹去了,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没事的,晏儿放心吧。”
李昭晏便也明白了,这是怀念起旧人来了,看来自己得给她留点空间了,便想着离开公主府。
“姑姑,今日你也累了,要不今天先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长公主笑着回应了他,本来是一场叙旧的聚会,硬生生变成了这样,李昭晏也很过意不去,但也确实不便再继续打扰,便跟崔璟辞一起离开了。
热情的李叔送他们到了门口,望着他们离开了公主府前,往驿馆方向回去。
李昭晏一边看向依旧站在门口遥望的李叔,一边准备跟崔璟辞再合计一下。
“舅舅,如果这个舒缅真是宇文期殳的话,那他可就···跟兖王有杀父之仇啊!会不会啊兖王当年根本就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留下了他们两个,好培养他们继续为自己效力?”
崔璟郅轻叹一声:“不知道啊,要是他真的是宇文期殳,而他自己又不知情的话,咱们是该好好收集一下证据,证明兖王于他而言,那是灭族的仇人,也好把他拉拢过来,为咱们所用。可眼下,咱们连他的身份都验证不了,何谈拉拢呢?”
李昭晏一下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崔璟郅!他不是认识舒缅的儿子嘛,父子俩终究还是比咱们这些外人好说话一些的,不如让他去问问看,探探口风?”
崔璟辞一想,这个主意也没什么坏处,还能直接有效、避免被人发现地打探消息,何乐而不为呢?
“这小子今天也没跟咱们一起来,还得回去找他。”
说着,两人便快马加鞭,赶回了驿馆。
刚到门口,便看见了想出门去的江夏。崔璟辞一把上去搂住了他,贴上去问道:“江夏,阿郅呢,你干什么去?”
江夏吃痛地挣扎着:“二公子,你弄疼我了,我就是去买点东西。”
崔璟辞太知道江夏这小子的尿性了,跟崔璟郅就一个样!
“放屁,我还不知道你?赶紧说,那混蛋又跑哪儿去了!”
江夏最是害怕二公子这种盛气凌人的样子,抗争了一会,便和盘托出了:“公子去白云间了。”
“白云间,什么白云间?”
崔璟辞还心想,这不会又是洛州的什么“书院”吧?
“就是舒公子开的那家店,就在前面几条街上,公子让我回来拿点东西,这不,遇到你们了。”
李昭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瞪着江夏,慢慢靠近他:“还挺殷勤的嘛,看来舒公子挺善解人意的嘛,你们家公子如此念念不忘!手里的是什么?”
“我···”
江夏后退半步,看了看崔璟辞,没有要救自己的意思,便把东西从身后拿了出来,递给了李昭晏。
李昭晏看着江夏拿过来的东西,一下子有些看不懂了,竟然是糕点!
“这是什么意思?送吃的?”
江夏一脸无辜,只能哀求道:“我也不知道啊,公子叫我回来拿的,也没说为什么啊。”
李昭晏便开始自己分析起来:“这小子肯定背着我干坏事呢,所以才要把你支开,傻小子,你着了他的道了!”
说着,就上马准备直奔这个白云间去。但自己又不认识路,便看向了江夏:“上马,带路。”
江夏一脸无奈地跟着他去了,走在前头。
崔璟辞看这情况待会怕是要一阵天翻地覆,不太放心,便也跟着去了。
白云间也没什么生意,连路过的人都很少,店里的小厮也懒懒散散的。李昭晏他们的马停在门口了,也未见有人过来给他们牵马,直到崔璟辞叫了他们两声,这才有人出来招呼他们。
出来的小厮哈欠连天,李昭晏也没想问他,便径直走了进去。
店里那个站在账台后面的人一见有人进来了,便也打起了精神,本来就是随随便便应付了两声:“客官,随便看。”
结果,没想到,他注意到了李昭晏身上的玉佩和令牌。
只见那人慌慌张张地便跑出了账台,还拉上了另一个没什么精神的小厮一起,跪在了李昭晏面前:“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贵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贵人莫怪。”
崔璟辞看着眼前的场景,再看了看李昭晏,甚是不解:“你认识他们?”
李昭晏摇摇头:“不认识啊。”,随后又问道那两个人:“你们认识我?”
跟着进来的小厮见此情景,也噗通一下跪在了门口,吓了李昭晏一大跳。
那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小厮回答道:“贵人之姿,小的自然是没见过了,不过小的认识这玉佩和令牌上的纹案,那是皇家所有,贵人必定不凡。”
这下崔璟辞更是有些困惑了,一家小小的店铺,里面的伙计竟然认识这些东西?看来这个舒孝定不是一般人。
“你们老板呢?”
小厮不敢抬头,就跪在那里低声道:“在后院,有朋友在,老板在招呼呢。”
李昭晏看了看眼前两人,再望了望帘子后面,便招呼让他们赶紧起来,自己则直接走向了后院。
小厮刚站起身来想要阻拦,便被崔璟辞一个怒视吓了回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崔璟辞跟上去,叫住李昭晏:“殿下,阿郅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干这么荒唐的事的,还请···”
崔璟辞话没说完,李昭晏便冷笑一声:“他敢!我就是要看看,这个死性不改的混蛋在这会他的小情人,究竟是在干什么!”
说着,便继续朝着房间里面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了崔璟郅的呼救声。
本来还气冲冲的李昭晏一下子担心起来,崔璟辞也立马上前,一脚把门给踹开了。看见了躺倒在床上的崔璟郅,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了东西。
“哥,还以为你们都不会知道呢,幸好让江夏回去了,不然我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
崔璟辞赶紧拍拍他,又给他递了杯水,让他顺顺气。
李昭晏也赶忙关切地上前,接过他喝完的水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不是来找舒孝的吗,怎么被捆起来了?他人呢?”
崔璟郅刚咽下去一口水,梗了梗,便回答道:“不是舒孝,是舒缅,他来了。我今天刚来,就发觉外面那几个人不是之前的那几个了,便留了个心眼,叫江夏回去了,没想到一进来,果真被人袭击了。舒孝不见了,舒缅这个老小子,竟然还敢对我刀剑相向。”
这下更加坚定崔璟辞之前的猜想了,舒缅一定不只是个商户,他的身份,应该还有隐藏更深的一层,即便他不是那个宇文期殳,那他也跟兖王脱不了关系。
“你见到舒缅,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啊,上来就冲我笑,笑完就把我拉进来打晕了,然后我醒过来就这样了,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崔璟辞也觉得有些不正常,这个舒缅怎么突然来了洛州,来了就算了,还这么大张旗鼓地袭击崔璟郅,难不成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行踪?
“我们前脚刚有些猜测,后脚他们便有动作了,似乎这个舒缅一直能洞悉我们的想法一样。他如果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是继续帮助兖王助纣为虐的话,那咱们可得小心了。他在京都这么多年,积累了不少实力,按理说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现在直接明目张胆来了洛州,恐怕就是兖王的一个信号,他们即将与朝廷展开决战了。”
“哥,那我们现在还要不要去找舒孝啊?”
李昭晏气不打一处来。我费劲巴力来找你,你小子就只知道什么舒孝是吧!
“崔公子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小命都差点没了,还有空惦记小郎君呢。说不定人家现在正跟家人团聚,商量着怎么杀了我们呢!”
崔璟郅差点忘了李昭晏还在呢,立马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舒孝可能知道一些内幕,咱们要是把他抓了,也好制衡舒缅呐。”
“你是怕舒缅一生气,直接弄死你那个小情人吧?放心,人家毕竟是父子,虎毒还不食子呢,用得着你?”
崔璟郅不敢再接着说下去,自己本来就理亏,再跟李昭晏争执,肯定讨不到好。
转而看向崔璟辞,转移起注意力来:“哥,外面那几个还在吗?问问他们,这几个小鬼肯定也知道些什么。”
崔璟辞突然一下警觉了起来,冲到了前厅,看到那几个人竟然还在店里站着,顿觉荒谬。
崔璟郅和李昭晏也跟着跑了出来,看着眼前并没有要跑路的三个小厮,相互对视一眼,不禁困惑了起来。
“你确定刚才是这几个人在店里?”
崔璟辞指了指眼前一脸懵的三个人问道。
崔璟郅被敲了一下脑袋,再加上根本没有看清,一点也不记得刚才见到的那几个人是不是现在这几个了。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们,一直在这里?舒缅是不是回来了?”
李昭晏看他那样,没忍住自己上去问了。
三人面面相觑,看着李昭晏怒气冲冲地就过来了,谁也不敢说话。
那个领头的看了半天,还是自己开口了:“各位大爷,我们就是看店的,我们老板是姓舒,可他叫舒孝,不叫舒缅。而且我们是刚刚才来的这里,刚刚跟人换班。”
“换班?就你们这店?”
李昭晏忍不住环顾四周,不禁开始嫌弃起来。
“贵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店呐,让···让刺史大老爷洗劫过几次的,那回以后老板就把好东西全部放到后院了,晚上也派人守着呢。”
“你们今早过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你们老板?”
“我们来的时候,店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还以为他们是去偷懒去了呢。我们老板经常睡到日上三竿,这大早上的看不见他很正常。”
李昭晏不禁怀疑地看了看崔璟郅,这小子不会是怕奸情败露,在这演戏呢吧?根本就没有什么打晕他再捆起来的戏码,这小子这是理亏呢。
崔璟郅也察觉到了李昭晏质疑的眼神,连忙解释道:“你相信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刚才就是走到这个地方,然后突然一下就有人从后面把我打晕了,我醒了以后就在舒孝屋里了,我真的没骗你!”
说着,崔璟郅就指了指帘子附近,大家的目光也随之而去。
崔璟辞见那三人呆愣的反应,应该不是说的假话,便让他们先去忙自己的去了,自己则将崔璟郅和李昭晏叫到了一起,准备商议一下。
白云间的一个小角落里,崔璟辞他们三个站成一个圈,低头就开始讨论起来。
“舒缅回洛州,这事咱们之前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啊,他要是悄悄地,不打草惊蛇,咱们肯定发觉不了。可他为什么要打晕你,还在自己的店里把你给捆起来了?而且不杀你灭口?而且江夏回去报信了!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啊,他就不拦着点,任由江夏就这样回去了?”
崔璟辞一连串的疑问,也是崔璟郅和李昭晏心中的疑惑,舒缅的做法确实十分反常。
“难道他是想告诉咱们他回来了?这是在挑衅咱们?”
崔璟郅实在是想不出来缘由,再加上被打的那一下,脑子着实晕晕的。
崔璟辞愣了半刻,眉头舒紧之间,猜想也脱口而出:“他是想提醒我们,洛州有危险,而不是想害死咱们。”
“什么!他?提醒咱们?”
李昭晏有些意外,舒缅难道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是回来报仇来了?
几人抬起头来,谨慎地看了看店里的另外几个人,见他们没有偷听,这才放心继续说下去。
“或许一开始咱们就错了,舒缅的确是跟洛州在这些年里还有联系,而联系的另一方就是兖王本人或者是章程。但是,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其实是兖王,他不知道这个一直协助自己的人竟然是当年被自己灭门的宇文氏的遗孤。舒缅隐姓埋名,隐忍多年,终于等到了机会,想找兖王复仇。但咱们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机会,所以他才搞这么一出,好不让咱们继续掺和他跟兖王的私仇。”
“可是他一个老百姓,怎么跟实力雄厚的兖王争啊?即便是要报仇,暗杀这种法子对他来说,应该才是最可靠的吧?他完全可以悄悄地来到洛州,想办法杀了兖王,再溜回京都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何必像现在这样麻烦?”
李昭晏的推论也不无道理,如果真的是舒缅回来了,如果他真的是回来寻仇的话,又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地来招惹他们几个呢?再怎么说,他们这一行人,也都是些世家子弟,甚至还有皇子,他如此大胆,难道就只是为了警告一下?
崔璟辞也想不通,自己已经做过太多推论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从宇文曜的反常,到道安的出现,再到现在舒缅来了洛州,似乎他们都是商量好了一样,把他们几个人圈进了一张大网里,而他们,就是鱼饵。
看来洛州是有大鱼要上钩了啊。
“阿郅,你还能记起来舒缅的样子吧,去找个画师,画下来,拿给长公主看看,让她认一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宇文期殳。殿下,还得劳烦你去洛州府一趟,章程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应付洛河大堤巡查的东西了,殿下到时候只需要装作什么都看不懂就好。”
“是,那我现在就去找画师,殿下跟我一起去吧,我不敢一个人进公主府。”
崔璟郅试探地看着李昭晏,看样子气还没消呢,根本都没正脸瞧他。
李昭晏也傲娇地耍起了小脾气,嘲讽着崔璟郅:“怎么,崔公子不趁机去找找那小情郎,跟我这么个凶神恶煞的走在一起,不怕我吃了你?偷偷摸摸地都要跑出来跟人家幽会,难怪人家对你念念不忘呢!”
崔璟辞见状识趣地退开了,站到了门口处,背过身去,听着他们俩打闹着。
“我错了,我这不是不想让你白白担心嘛,本来就是我求的人家,现在人不见了,我是不是得负点什么责任啊。别生气了,啊,待会回去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李昭晏依旧没有理会他,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便走到了门前,叫上崔璟辞,准备离开了。
身后的崔璟郅在叫唤着,让他们慢点,等等他。好不容易跟上了,又拉着李昭晏的手,一个劲的撒娇,求着李昭晏跟他一起去。
“晏儿,宝贝,你还没看过别人给我画像呢,跟我一起去吧,难不成你真想我在公主府里出不来了?”
崔璟郅没脸没皮地说着些让人脸红的话,崔璟辞咳嗽了两声,便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他。
李昭晏也拿他没办法,这小子向来是不知道廉耻的,要是不答应,待会到地方了,他还是会满口的污言秽语,叫人听去了,还以为他们平时多荒淫呢。
李昭晏看了看崔璟辞,见他没有言语,便答应了崔璟郅:“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吗,你放开,好好走路,叫人看见了怎么好。”
崔璟郅更加得意地抓住他就不放了,使劲摇了起来:“晏儿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真跟我生气的,你是相信我的,那待会回去了你要奖励我哦。”
李昭晏顿时老脸一红,转头看了过去,跟转身过来的崔璟辞正好对视一眼,很是尴尬,吓得崔璟辞连忙又别过身去,不停的咳嗽来掩饰尴尬。
李昭晏气不打一处来,使劲甩开崔璟郅:“大街上,还有人呢!瞎说什么呢你!”
崔璟郅可不是个顾及这些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是二哥,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依旧紧紧地贴了上去,将李昭晏团团抱住:“晏儿,是不是我好久没去陪你了,你生气了啊?你放心,今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崔璟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昭晏,而李昭晏却十分不自在,这种场合,这个色魔竟然还敢当众说这种话,简直是把脸都丢尽了。
崔璟辞也从刚才的旁观,一下子走到了别处去,估计是老脸也跟着红透了吧,再也听不下去崔璟郅的污言秽语了。
李昭晏警告道:“你再说半个字,我就不去了,任你自生自灭,看你怎么对付得了我姑母。”
崔璟郅立马识相地捂住嘴,不再说话。自己本就是想调戏一下他,增加一点情调,要是真适得其反,那今天不就亏大发了!
“哥,我们去画像,那你呢?”
崔璟辞见他不再说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便也站了过来:“我还有点事,昨日巡营,发现了一些问题,我还得去找小薛将军谈谈,你们问完了就回驿馆吧,咱们那里汇合。”
崔璟郅看他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想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问题有些棘手,所以从眉头不展。
“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再也不胡闹了。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让我担心的,你可千万不能背着我干什么危险的事啊。”
崔璟辞看他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不禁看着他笑了出来:“你呀你,刚刚还没脸没皮地调戏殿下呢,怎么,现在就当起了好弟弟了?我干的那些危险的事,你都没见到过一二呢,你就管好自己就行了,难不成你小子还能去冲锋陷阵不成?”
崔璟郅知道这是他在变着法地安慰自己呢,每次他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就说明他是真的遇到了问题了。要是小事,他肯定会知会一声的。
崔璟辞也明白,这个弟弟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很不正经,但是对人诚心,真心实意,只要是他认为重要的人,他一定会尽心守护的。自己这点话术,根本骗不了他。
崔璟郅依旧死死地看着崔璟辞,他也没法子了便告诉了崔璟郅一些东西。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才是个老狐狸!我呢,昨日巡营,听说洛州军的几千将士们都好久没发俸禄了,所以找小薛将军商谈了一下,没想到,他也是很长时间没见到饷了。”
李昭晏也跟着凑了过来:“军营的粮饷,一向是由各州各府直接调发的呀,要是州府不拨发粮饷,那可是重罪呀!章程在搞什么鬼?薛将军告老还乡之前就不知道这件事吗?”
崔璟辞也很无奈,连声叹气:“小薛将军说,他父亲在时也找人问过州府里管事的,可是人家说,军饷都被调发给燕州军了,北方战事吃紧,洛州这样的中原腹地还得再等等。”
“什么!章程这个老狗,竟然打着这样的旗号克扣粮饷,他也不怕朝廷问罪下来?”
崔璟郅跟着一起激动地指责着章程。
“这些钱兵部和户部早就调拨下来了,章程仗着圣上不过问洛州之事,便肆无忌惮地侵吞国产,实在是可恨。但是咱们毕竟没有他贪墨的证据,眼下也只能先从洛河大堤修缮这个案子开始查起了。要是能在这件事情上发现一点端倪,也好拿住章程啊。”
崔璟辞向来是不打无准备的仗的,若无万分把握,他是不会跟章程撕破脸的,毕竟同朝为官,又身在洛州,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那我跟阿郅就先去找姑母,等舒缅的事一结束,我就派人去知会章程一声,说要去巡视大堤修缮进度,看看到时候这个老贼能出什么法子来应付。”
“也好,毕竟现在洛州人多事杂,好多事情咱们都是被蒙在鼓里了,要是能先搞清楚舒缅的身份和立场,咱们也可以少废不少功夫,免得到时候让人坐收渔利了。这个章程,等了这些天了,肯定在算计着怎么应付殿下呢,到时候您就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了,适当给他个台阶下,免得到时候狗急跳墙,伤及了殿下。至于应付之法,咱们还得找道安商量商量,内衙在洛州监视多年,对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殿下只要运用得当,也可使其成为您在洛州的一大臂助啊。”
崔璟辞的分析一向是面面俱到的,为长远,也为现在,做好了准备。
打仗多年让他养成了知己知彼,再行决策的好习惯,所以李昭晏也愿意把这样的决策大事交给他。
正在几人合计之时,博见急匆匆地驾马而来,看着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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