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直踢着石子来到了江夏和博见住的地方外面,崔璟郅才还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打盹。
江夏半梦半醒之间,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正靠在自己肩上动来动去,正想起来发火,转眼一看,没想到竟然是崔璟郅。
他有些意外,往回这个时候,公子肯定在跟殿下你侬我侬呢,怎么会有空过来呢?
江夏小心地拍了拍崔璟郅的后背,低声问道:“公子,公子?你睡着了吗?”
“别拍了,我没睡着,你哄小孩呢!”
“哦,这样啊。”
江夏悻悻地放下手,任由崔璟郅在他肩头上来回来去地折腾,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江夏还是没忍住问了起来:“公子,殿下那边那么好的床你不睡,你过来跟我挤什么啊?”
要是照以前,崔璟郅肯定会给江夏来一拳,还跟他抱怨道:“我救了你,你竟然还这么没良心!白眼狼,亏我平时对你那么好!”
但是这次没有,崔璟郅这是有气无力地跟江夏小声说着:“我累了,我睡会,这样舒服点,背疼。”
江夏一看,还真是,崔璟郅的眼皮都开始打架了,看来是真的累了。
“公子,我睡得差不多了,你好好靠着我休息会儿吧。”
说着,江夏就把自己的探子盖在了崔璟郅的身上,帮他捂得严严实实的。
正低头呢,齐之衍也过来了,递给了江夏另外一条羊毛被。
“给,晚上冷。”
江夏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该不该接,没想到齐之衍直接把东西塞在了他的手里:“不是给你用的,是给他的,他要是着凉了,会传给殿下的,照顾好他。”
江夏不知所措,齐之衍说完便转身就走了,这时他手里也多了一条暖和的探子。
“公子啊,不是我说,像人家齐公子这样的,才是为人正妻的样子,你看看人家多大度啊。你呀你,小气得很,还是···”
江夏还没嘀咕完,崔璟郅就像是要醒了一样,开始叽叽咕咕跟江夏说着话,江夏怕挨打,便捂住了嘴,不敢再言语。
第二天一大早,兖王就急匆匆地带着浩浩荡荡的几千人往京都赶去,崔璟郅还在睡梦中便被人摇醒了,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凌乱的众人,不知所措。
“江夏,江夏!人呢?哎哟!”
崔璟郅一醒过来便到处找江夏,他记得昨晚是睡在江夏怀里了的,怎么现在没看见人呢,而且自己的伤口也被压得生疼。
“公子,公子,我去给你拿吃的了。”
江夏小心翼翼地捧着俩白面馒头,一路小跑了回来。
“我说,你是想冻死我吗,啊?一大早的,害得我被疼醒了过来,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江夏表示很委屈,昨晚你在我肩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上,闹得我都没睡觉,现在你还怪我?
崔璟郅一看江夏嘟囔着个嘴,便也就没有再继续责问他,拿起馒头就开始啃了起来,边吃边看着兖王的这拨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开拔。
江夏站在一旁,看着崔璟郅吃得开心,也不敢多嘴,但好奇心驱使着江夏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公子,你是不是被殿下给赶出来了?你连觉都不回去睡了,现在连饭都不跟殿下一起吃了。”
崔璟郅嘴里叼着半个还没啃完的馒头,一边咀嚼,一边指着江夏的鼻子就开始骂:“你什么意思?我吃他的喝他的了?我那是吃腻了,出来换换口味,不然你哪辈子才能见到你的救命恩人我?”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公子怎么会被殿下厌弃呢,是我多嘴了。”
崔璟郅一听到厌弃两个字,如临大敌一般,恨不得把手里的家伙事全砸在江夏脑门子上去:“我当初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蠢出升天的小玩意,啊!你不会说话不知道闭嘴啊!”
江夏被惊着了,连忙后退几步,跟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一直到出发,江夏都不敢再靠近崔璟郅半步,如此看来,自己猜的准是没错,看来也还是有公子搞定不了的人呐。
看着前头李昭晏的马车,崔璟郅却不敢上前,只能缩手缩脚地跟着江夏在后边站着,左顾右盼地不肯往前走。
李昭晏也发觉了崔璟郅的不对劲,他这是还在跟自己闹别扭呢,小性子还挺大的。
“博见,”李昭晏掀开轿帘,叫住了博见,“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博见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人,一时间竟然没找到崔璟郅在哪里。
“殿下,人太多了,还是等歇息的时候再去吧。”
“不行,他伤还没好,要是真走这么远,肯定会加重的,还不快去!”
李昭晏催促着,让博见快些去,也不知道昨晚他是睡在哪里的,疼不疼,冷不冷,想到这些,李昭晏便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一样,心里直害怕。
博见东看西看,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崔璟郅在哪里,直到跟在后面的人群中,传来了江夏呼叫他的声音:“博见兄,博见兄,我们在这里!”
博见寻声而去,只见马上的江夏正在跟自己招手,一脸憨笑。逆着人流而走,好一会,博见才到了江夏那边。
“崔璟郅呢?殿下找他。”
博见看了又看,愣是没看见他人在哪里,直到江夏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把挡在后面的齐之衍的马给露出来了的时候,博见这才见到了被横架在马背上的崔璟郅。
齐之衍见博见来了,便一拍他的屁股,憋着笑地说道:“喂,殿下找你,还不赶紧起来!”
另一边崔璟郅的双手扑腾了两下,便怎么也动不了了,他气急了,骂道:“齐之衍!你故意的!你就是想看我出丑,门儿都没有,放我下来!”
齐之衍没有理会他的哀嚎,转而看着博见说道:“他受了伤,我怕他伤口撕裂,所以就想了这个法子,你告诉殿下,他没事,今天呐,他就跟着我了。”
博见又看着崔璟郅那滑稽的样子看了好久,本来没什么的,可崔璟郅老是在马背上扑腾乱动,看着像是个杂耍小厮一般,甚是好笑。
“那···那我就去回禀殿下了,齐公子当心。”
说着,博见便忍着笑往前头跑去了,看来这样的场面,他也忍不住要跟李昭晏好好说道说道了。
“齐之衍,我···我打死你!你想干什么,啊?趁火打劫吗?我告诉你,没门儿!”
齐之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特意避开了伤口,还俯下身去,在在头顶说道:“不会,反正有一天,晏儿会厌弃你的,我不需要抢。正人君子,只行君子之事,我不会趁火打劫,我可不是什么下流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你···”
崔璟郅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的话,也不乱动了,只是任由自己被架在马上,反复回味着齐之衍的话,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危机感。真的会如他所说吗,晏儿真的会弃自己而去吗?
马上被跨着并不舒服,而且一颠一颠的让崔璟郅很难不感受到伤口的撕痒,没办法,才走没一会,崔璟郅就叫喊着让齐之衍放他下来。
“那什么,我···我下来如厕,让我下去。”
齐之衍知道他要是自己下马,肯定会摔个狗吃屎,便自己先下去,在下面接住他,就连赶来帮忙的江夏都不禁赞叹:“齐公子果然是名家风范呐,瞧瞧这气度这海量,再跟咱们家公子一比,真是显而易见的大气!”
“干嘛,搭把手,看什么看,他有我好看吗?”
崔璟郅一翻过身来,就扭头看见了江夏那个傻小子正望着齐之衍傻笑呢。
“哦哦哦,公子慢点,搭着我的手。”
就这样,崔璟郅在两人的帮助下,终于撅着屁股爬了下来,那样子,看着真的好不滑稽,要是李昭晏在这里,肯定会拿这个笑话他一辈子的。
“不用谢,搭把手的事而已。”
崔璟郅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齐之衍便毫不客气地自诉道,这让本就不怎么看得惯他的崔璟郅更加来火了。
“谢谢当然是不用了,确实是举手之劳嘛,不过···”
齐之衍听完本来都要走了,没想到崔璟郅还有话没说完。
“不过,我倒是还有别的事要谢谢你,晏儿的事,多亏了你···没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不然凭着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不可能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啊。齐公子,你倒是不下流,可晏儿就喜欢跟这么下流的我在一起,可怎么好呢?”
崔璟郅扫视了他一圈,贴近了他些,在他耳边说道,犀利的眼神还时不时地瞥着齐之衍的表情,那样子看上去,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崔公子最好一辈子都动弹得了,不然等哪一天你老了,有些磨人的功夫不行了,脸也塌了,晏儿可就再也不需要你了,那你到时候上哪儿风流去呢?”
“齐公子还是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吧,要是那时候你还在,再来笑话我不迟。”
两人逐渐针锋相对起来,夹在中间的江夏很是为难,只能先把他们俩给分开。
“公子公子,二位二位,别激动嘛,这路途遥远的,可还得好几天才能到京都呢,咱们可别在路上就自己人跟自己人伤了和气呀。再说了,殿下还在前头呢,别叫殿下听去了,担心两位啊。”
齐之衍当然不想计较,便自行上马了,但想要去路边方便的崔璟郅却被拦了下来:“不能过去,等到了营地再去撒尿。”
崔璟郅想起来昨天自己还能出行自如呢,没想到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还真是一群会见风使舵的人呐。
“不去了不去了,不去算了。”
崔璟郅自然是不愿意再跟齐之衍同乘一马,便就跟江夏挤了挤。
“公子,你勒着我了。”
坐在后面的崔璟郅死死拽住马绳,江夏在前面动都不敢动,整个人都麻得不行了,这才勉勉强强开口抱怨了一句。
“连你都嫌弃我?”
崔璟郅唉声抱怨道。
“不是,公子,你这劲也太大了,要不我还是下去自己走吧?”
“那你下去吧,正好我一个人。”
江夏像是被骗了一样,窜的一下就下了马,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在马背上叫苦连天的崔璟郅。
“公子,我真的要走到京都去啊,要不你还是去跟殿下说说好话吧,别跟他别扭了。”
崔璟郅本来就不想让齐之衍知道他跟殿下之间的嫌隙,现在好了,江夏这个大嘴巴,什么都捅出来了。
“闭嘴吧你,赶紧走,晚了可没你的饭吃了。”
齐之衍都还没来得及笑话他,远处博见便在路边牵着一匹马在那里等着了。
“瞧见了,博见来找你了,我就说嘛,你小子就是有福气,桥到船头自然直,还不快过去。”
崔璟郅在一旁起哄道,他还以为江夏已经把博见这个缠人精给搞定了呢。
江夏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博见还在原地等着他,看是他过来了,博见竟然还有些喜出望外。
“怎么是你?这是殿下让我给崔公子牵来的。”
“哦,那你去找他吧。”
说罢,江夏就要转身离开。
博见直接一把抓住了他:“那个···还是你骑吧,这个马温和,适合你。”
博见说话的声音不大,江夏都有些听不清,便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博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江夏自己回过身去。
“没···没什么,你不是老跟我说,你驯服不了烈马吗,这匹马是兖王给殿下选的,良种马,你···试试看吧,我先走了。”
说着,博见就把缰绳递给了江夏,自己往前跑走了。
江夏一脸疑惑地骑上去,后面的崔璟郅也跟着过来了,看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样子,便“好心”提醒道:“小子,你还真行啊,博见这个老古董还真被你给收服了!”
江夏骑上去,马儿并没有丝毫反抗,看来真如博见所说,它性情温和,不过倒是崔璟郅的话,江夏有些无语。
“公子,不是你说,让我没事就他眼跟前晃悠晃悠吗,我晃悠了,你怎么倒调侃起我来了?”
“好江夏,你说得对,那到时候,我的幸福日子,可全靠你把握了哦。你可一定要缠住他,免得这小子来坏我的事。”
“公子,殿下要是不喜欢你了,谁来不都一样嘛。”
崔璟郅在马上不能很靠近江夏,隔着空隙,崔璟郅毫不犹豫地朝江夏的后脑勺来了一下:“让你闭嘴,没看见外人在吗!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你小子赶紧把嘴闭上!”
说着,崔璟郅还很不适应地摸了摸腰,看来伤口还是没有愈合,这下还又给扯到了。
“公子,最近你就别折腾了,反正···”
江夏看了看四周,没忘记刚才崔璟郅的嘱咐,见齐之衍不在附近,才继续开口道:“反正殿下也不想理你,不如你养精蓄锐,顺便养养伤。”
“我受伤还不都是因为你,小蠢蛋!”
江夏知道崔璟郅话里话外的意思,并没有在责怪他,他向来如此,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得再难听,心里也还是软乎的。
“公子,回京都之后,我天天伺候你,给你端茶倒水,以后你要出门,我去给你打掩护,保管不叫人发现了你。”
见崔璟郅不为所动,江夏便接着自己找话茬说道:“公子,你说,相爷怎么样了啊,他们在家,会不会出事啊?”
“你担心这个干什么,他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他见过的生死,比你偷听过的墙角都难以言数。再说了,咱们现在自身难保,你没看见刚才那两个小兵对我什么态度?你还是想想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吧。”
江夏愣了一愣,随后回复道:“公子,冬日里的太阳本就不常见呐,咱们明天得是有多好的运气啊!”
崔璟郅被他那傻乎乎但又乐观的样子给感染了,本来还在伤感,一下子又被点燃了。对呀,日子也不能再更差了,还怕什么,怕死吗?要是真怕死,那时候他就不会推开江夏自己中箭了。
“傻人有傻福吧你小子。”
“什么?公子说什么呢?”
崔璟郅小声嘀咕着,江夏没有听清,便凑过身来,想听得仔细些。
“没什么,今晚多吃点,该明儿说不定还真吃不上了。”
本来前一天的行进速度还不算很快,像崔璟郅和道安这样的伤员还能坚持,但今天兖王似乎更显得着急了些,连跟在后面的马,都跑得快溜烟了。
京都近在眼前,兖王肯定会亲自到阵前指挥大军的,这时候着急了些也属正常,但···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兖王在南山寺附近停下来呢?要是真没办法,兖王直接进京了,那京都之内的逆贼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跟兖王汇合了,到时候京都的局势就不再像现在这样可以预测了。
兖王若还未到达京都,那各方势力肯定还会有所观望和保留,可只要一见兖王入京,那这些墙头草定然会往兖王那边倒去,到时候若是禁军不力与之一战,京都可真真的就危险重重了。
“江夏,你去前头问问博见,看殿下气消了没有,有没有空见见我。”
崔璟郅有些生疼,背上的牵拉感让他一路上都挺直了腰背,不敢垂下身子,再加上一路行军,未曾停歇,现在崔璟郅已经有一点体力不支了。之前在李昭晏的马车上坐着还好,倒是今天,格外难受了些。
“好,公子你等着啊。”
说罢,江夏便直冲前面而去,没想到刚要到李昭晏的马车附近,却被一旁的侍卫给拦住了:“不许靠近!”
江夏有点着急,加上之前自己差点交代在这群人手里,他显得谨慎了很多,不敢贸然开口反驳。
但这时候博见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争吵声,往回瞥了一眼,一下子就看见了江夏正在人群中皱着眉头。
“怎么了?”
博见跟了过来,问了问那几个侍卫,那些人倒也不害怕,只是淡淡地回复博见道:“没什么,这个人想往前去,王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这辆马车!”
博见又转头看了看江夏,那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便跟几个人嘀咕了起来,没一会儿,他们便散开了。
“他们怎么走了?你说了什么?”
江夏不禁好奇,难不成跟着殿下就是这样威风的?
“没什么,你是来找我的?”
博见没有正面回答,他更感兴趣的是,江夏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哦,不是,不是我找你,是我家公子,想问问殿下气消了没有,他可能是有事要找殿下吧。”
博见略感失望,本来他都做好了江夏有求于他的准备了,没想到竟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殿下啊,殿下担心了他一整天了,他倒是想起来问问殿下怎么样了,让他自己过来,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整得好像我们殿下对不起他一样。”
博见为了缓解自己脸上显露出来的尴尬,便借口把矛头指向了崔璟郅,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往前面走了,不肯再听着江夏往下说下去。
“不是,你急什么,我还没问完呢!”
看着博见远去的背影,江夏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博见肯定又对公子恼怒了,看来公子要说服殿下身边的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公子,公子,博见叫你自己去问,他不肯说。”
江夏回去,向着崔璟郅一五一十地禀报,并且还告诉了他,博见有些生气,不知道是咋了,看样子是对你心有不满。
崔璟郅也是一脸疑惑,我又没得罪他,最近更是连话都没跟他说一句,这小子抽什么风呢!
“他生气?那晏儿肯定也生气呢,我去吗?”
崔璟郅拿不定主意,只能问问江夏。
“我···我觉得还是避其锋芒比较好,你不知道啊,刚刚我过去,那几个侍卫差点没生吞活剥了我!公子你还是忍忍吧,前面应该就要停下来歇息了,到时候再去找殿下也不迟啊。”
崔璟郅一听,侍卫?
“什么侍卫?晏儿身边已经有人看守了?那你不早说!”
说着,就撇开了江夏,自己驾马往前而去。
江夏在原地也不禁吐槽:“那你自己不早点去,非叫上我,我···我能跟殿下说得上话嘛。”
果不其然,崔璟郅一到李昭晏的车驾附近,便有人拦住了他:“不许靠近!”
崔璟郅毫无挣扎的办法,只能仰着头望向前方,看看李昭晏有无可能会向后看一眼,注意到自己。
李昭晏倒是没有掀开帘子往后瞅,不过博见很是机警,刚才江夏来找过他之后,他就时不时地往后看看,这不,正巧看见崔璟郅了。
博见一声无奈的长声叹息之后,便敲了敲李昭晏的窗:“殿下,是崔公子来了,在后面,要不要我过去把他给请过来?”
李昭晏一听到他的名字,唰的一下就掀开轿帘,惊喜地问道:“他来了?那···那叫他过来吧。”
说着,还理了理衣衫,生怕让人瞧见他魂不守舍、衣冠不整的样子。
“是,殿下,我这就去。”
博见最近对崔璟郅的态度也好多了,走过去看见他的时候,也没有再拿那些酸话来恶心他了。
“崔公子,殿下请你过去。”
说着,博见冲着那边的几个严防死守的侍卫使了个眼神,崔璟郅便被放了过来。
“我去,还还真是狗眼看人低呀,我今天想去如厕都不让我去,你倒是好,干什么都方便。”
“谁让你走的,你不是跟着殿下好好的嘛,自作自受!”
博见才不会惯着他这个臭脾气呢,客气归客气,该骂回去的还得骂回去。
“是是是,是我不知好歹,有福不知道享,尽会给自己找罪受,行了吧?”
他们俩每次见面,必起争端,一般想要平息,必须有一方要先服软。
这次轮到了崔璟郅,毕竟现在晏儿也不跟自己一条心了,要是再把这位大爷给得罪了,那自己岂不是孤立无援了。
马停在了李昭晏的车驾边上,博见禀报了一声,便退到了后面去,给崔璟郅留下了一些空间。
站在这个位置,崔璟郅倒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手也不知道该不该伸出去,嘴巴也张不开了,就这样愣在那里,看得身后的博见都有些着急了。
崔璟郅注意到了身后博见不耐烦的情绪,便想着要不算了,他肯定还在生气呢,下回再来吧。
还没等崔璟郅把悬在半空中的手给抽回来,马车里便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他。
李昭晏低语道:“你胆子大了,竟敢不理我?”
崔璟郅听着很是委屈,明明就是你嫌弃我了,怎么成我不要你了呢?
“我···我···”
崔璟郅吱吱呀呀半天,鼻头都要红了,就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急的李昭晏自己就把轿帘给掀开了,狠狠地瞪着他。
“你什么你!上车!”
李昭晏掀开帘子之前,做好了心里准备,刚想臭骂他一顿,但一见到他那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媳妇样子,便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了,只是赶紧先把他叫上来,毕竟两人还没有隔着这么远解决过两人之间的矛盾。
今天也算是情况特殊了,毕竟人多。
本来就有点凉,再加上背上的伤,崔璟郅上车的时候难免有些踉踉跄跄,李昭晏也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扶了他一把。
崔璟郅简直是泪眼婆娑了,就差痛哭在李昭晏面前了。
“晏···晏儿,你···还好吧?”
见崔璟郅坐稳了,李昭晏一把甩开他,将头撇向了一边。
“我没事,就是看你一晚上没回来,还以为这荒郊野岭的还有什么戏耍之处呢,叫你魂都飞不回来了。”
李昭晏也不知道该发什么火,就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个小混蛋了,便想了想,说了些酸话出来。
崔璟郅瞧着他也不是真的气极了,只是闹了点小别扭,便自己扑了上去,环抱住了李昭晏,跪在轿子里一个劲地撒娇。
“晏儿,你冤枉我了,我才没有呢,别说是荒郊野外了,就算是回了京都,我也看不上那些花花草草了,他们哪有我的晏儿好啊。我···我怕你不想看见我,就出去住了一晚上,又怕你气没消,所以不敢回来。”
李昭晏也没有推开他,就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身子,来回摆动着。
他俯下身去,看着他,崔璟郅的眉宇再次映落在他的眼中,这个自己在很多地方,以很多角度都观看得仔仔细细的人,怎么就看不厌呢?
崔璟郅见他还在端详着自己,便开始闪动双眸,眨着眼睛勾着李昭晏的魂。
“你干什么,笑得那么猥琐。”
李昭晏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便推开了崔璟郅。
“没什么,就是想让晏儿看得清楚些,晏儿,一晚上没看见我,想不想我?”
李昭晏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但崔璟郅心里倒像是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一样,乐开了花。
“我就知道,晏儿对我有情有义,不离不弃,怎么会舍得我在外面吃苦受罪呢?宝贝真好!”
说着,便又再次凑近了些,这回李昭晏也伸手搂住了他。
崔璟郅被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差点没直接叫喊出来。不过他也差不离了,抱上李昭晏就开始不老实,上下其手,弄得两人是难掩心火。
“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宇文曜非得在那个时候,准备那么一出了。”
李昭晏喘着气,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崔璟郅也停下手来,仔细问了问。
“什么···什么时候?”
“色鬼!你们俩都是一路货色!难怪他是你的师父!”
崔璟郅舔了舔嘴边的口水,意犹未尽地肯定了李昭晏的这个说法:“对,晏儿就像是勾魂的春药一样,我怎么也逃不了了,怎么办,那就只能以身相许喽。”
这时候要不是博见在外面咳嗽了一声,崔璟郅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事来呢。
见外头有人偷听,崔璟郅便靠近了些,悄悄在他耳边说道:“回去了,带你去骑马。”
李昭晏开始还没听懂,但一转头看见崔璟郅那一脸的奸笑,便一下子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没好气地锤了他的胸口一顿。
“等你有命回去再说吧!”
崔璟郅一听这话,倒开始伤感起来,倒在李昭晏怀里,便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我算是知道,宇文曜的人生准则是什么了,及时行乐,绝对不耽误自己。我瞧着啊,他那一身的活,那都是拿我···啧啧啧,都是拿我大哥练出来的,真是苦了他了。”
“一天天的没正形,脑子里尽不想正事!”
说到这里了,崔璟郅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来了,刚才尽顾着跟小宝贝“叙旧”了,都忘了自己还有正事了。
崔璟郅翻起身来,转身看着李昭晏:“再有个几天,咱们可就快到京都近郊了,要是兖王直接进京了怎么办,他要是不在南山寺那边停留,咱们可不好设伏啊。”
“南山寺···”
李昭晏跟着思索了起来,也在脑子里画起了京都附近的山河水系。
“南山寺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它是京都最重要的水陆要道的交汇点所在地。要是错过了,咱们还真是有点骑虎难下了。进了京都,城内的各方势力,还有各州县的府兵,必定会有所动作,但这些动作肯定都是对咱们不利的。而且只要一入皇城,你我的性命也会堪忧了,软禁可能都是小事,要是兖王拿到了玉玺,恐怕会直接卸磨杀驴。”
“咱们得想办法让他进那片山林,哪怕是不到行宫里面呢,山梁下也是个不错的伏击地点呐。”
“宇文曜怎么说来着,敲钟?那钟有多大,在多远处能听见?他们要是想夜袭,山川地带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是埋伏。既然是这样,那出手的时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要是时机不对,会让对方有可乘之机,或者是摆好阵型,伺机反攻。”
“可兖王不会听咱们的,我们也逃不了啊。”
崔璟郅愁得眉毛都挤到一起去了。
“寿康太妃。”
李昭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崔璟郅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太妃?太妃怎么了?”
“兖王的生母,寿康太妃,出家十几年,兖王肯定会对佛寺一类的地方感情颇深,只要咱们稍加引导,很难不让兖王往南山寺那边想。而且干这种谋逆之事,他肯定也会在内心寻求一些神明的慰藉,以保佑自己,如愿以偿。”
“这么看,这倒是个法子,兖王与其母,感情深厚,太妃又是在佛寺中过世的,他肯定会去那里找自己的母亲问问,此事是否可行,好给自己吃下一粒定心丸。但···兖王如何会相信你的旁敲侧击,你又如何让他想起来自己的母亲呢?”
崔璟郅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样一个谋逆之人,难道真的会在乎什么孺慕之情吗?
“没事,我自有办法,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好好在他耳根前吹吹风的,今晚到达营地之后,我去找他。”
崔璟郅悬着的一颗心有终于有了点着落了,这一路看着平平无奇,但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要不是李昭晏护着他们,估计兖王早就在洛州城的时候就把他们全数拉去祭旗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大军一直行军到快半夜的时候,直到前路一片黑漆漆的,兖王才下令原地修整,李昭晏等这一刻也等了好久了。
“终于停下来了,还以为他要一直急行军赶到京都呢,吓死我了。”
崔璟郅不禁感慨,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长时间地赶过路,没想到今日还带着伤跑了这么远,实在是不得不佩服自己。
“晚膳的时候,兖王应该还会派人来找我,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跟他提起佛寺一事,到时候再看看他的反应,要是有戏,咱们就昭这个法子来,要是不行的话···只能到时候再看了,宇文曜也不敢拿咱们的身家性命开玩笑的。”
“那你小心。”
话音刚落,兖王的人就不出所料地来了。
“殿下,李维来了,说是兖王请你过去一趟。”
李昭晏掀开轿帘,看着眼前甚是得意的小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有劳了,烦请带路。”
面上,李昭晏并没有对他发火,依旧是客客气气的。
“殿下,王爷知道您最近食欲不调,特地让厨子做了些京都名菜,请殿下过去品尝。”
李维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李昭晏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他忍住不往他那边看过去,自己淡定地往前走,其实心里膈应极了。
李维走前也没忘了回过头来冲着崔璟郅笑了笑,结果崔璟郅直接毫不客气地甩了帘子,把自己隔绝起来,根本不鸟他。
“卧槽,大晚上荒郊野外是容易见鬼哈!”
说着,崔璟郅还没忘了给自己顺顺气,平复一下心情。
兖王的账外,依旧是人头攒动,一群人在忙活着,见李维带着人过来了,才陆陆续续离开。
“殿下请进,王爷在里面等你。”
李昭晏说是不害怕,但每次跟兖王独处在一个空间里面,难免叫人心惊,进去的时候,李昭晏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生怕自己待会演得不好,漏了陷。
“来了,坐吧,今天是京都的名厨做的,应该是你的口味。”
兖王依旧招呼着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多谢皇叔祖款待,本来未离京多少时日,但是对这些美味佳肴,倒甚是想念。”
李昭晏说着就坐了下来,一旁的侍者也见机过来给他倒酒。
李昭晏不经意间瞥到了一眼,是个长得不错的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就是脸上略有些脂粉气。顺便再一抬头瞧见兖王那颇为得意的眼神,李昭晏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这是想用美人,哦,不,美男计,魅惑自己。
看来自己这个皇叔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眼见着就要到京都了,他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李昭晏淡定地在心里思索了一番,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跟兖王寒暄道:“皇叔祖的厨子,果然是好的,这菜我吃着,可比皇宫大内的御厨还老道些呢。”
“是吗,这人呐,以前就是御厨,跑出来了,让我给逮住了,没想到,殿下竟然吃出来了。”
李昭晏夹着一筷子的菜,愣在空中,不知如何应答。
兖王这是何意,难道京都已经···
父皇怎么样了?自己要是今晚交不出令牌,他会不会对自己起了杀心?
“皇叔祖的眼光一向是好的,一般的厨子怎么能入的了您的眼呢?”
“荒郊野岭的,有这样就不错了,等到了京都,进了皇宫,我再带殿下吃点好东西。”
说着,兖王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似乎眼前的李昭晏已经变成了他的猎物,正在生死边缘等着被擒获呢。
“也是,荒郊野外的,不知道父皇和皇祖母怎么样了,年节的时候,我还在京都大小庙宇给皇祖母求了些经文符咒呢,希望能保佑皇祖母顺遂无虞吧。”
李昭晏的话明显让兖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李昭晏的注意点竟然在太后身上去了。
还提什么庙宇,真有这么灵吗?
兖王小心思索着李昭晏的话,若是跪拜真的有用的话,给自己多上一重保险也未尝不可啊。
李昭晏也看到了兖王动起了小心思,对他说的这件事若有所思,不知道是是不是他真的想到了自己的母妃,想要去庙里拜一拜,但看反应,这件事应该是成了。
除了太妃之外,李昭晏也老早就听人说起过,兖王在洛州盘踞多年,广修佛寺,积善化德,看来他自己也应该是一个虔诚的信众了。不管是为了积善,还是消业,他都不会对佛寺这种地方产生太大的抵触情绪,看来去南山寺这件事,还是有谱的。
“哦,是吗?想来太后深居简出,应该不会沾染这些俗事的,应该无碍。倒是殿下,这一路上辛苦了,不如这样,明日,殿下跟着我一起走,这样咱们也能一同进京,免得叫你在后面跟着,我心里始终是牵挂呀。”
“皇叔祖厚爱,我本该···”
“哎,这就对了嘛。”兖王急匆匆地打断他道,“你父皇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最是清楚的了,你呀,跟你父皇一模一样,就是这样的倔脾气。跟我就别讲这些客套话了,带你回京,那不本就是我该做的吗?”
李昭晏扯了扯脸皮,难为情地应笑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侍者也很见机,一见李昭晏的酒杯空空,便立马跪下来给他斟满,还时不时地就在他身边挤眉弄眼地勾引着他的注意。
李昭晏看兖王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便继续无视着他,自顾自地吃喝着,顺便再看看兖王的戏码,还有什么新的花样。
“听说皇叔祖在洛州也是诚心礼佛的,不知道您对京都的佛寺可还有什么印象吗?”
“哦?京都?”
兖王假装思索着,似乎真的是在回忆一般,不停的砸吧着最,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一样。
“哎呀,京都的庙宇,我还真是···许久未曾听说过了,不过圣上为太后祈福,修缮了不少了庙宇,京都应该也很多吧?”
“是,父皇仁心,既是为太后祈福,更是为天下臣民祈福,可···天不遂人愿,只愿父皇在京都能够平安无事吧。”
这话倒确实是李昭晏真心所言,不过更多的是他想试探试探兖王对京都城内的态度,也好探知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兖王正襟危坐,戏笑着李昭晏的小心试探,看来这个小屁孩还真是黔驴技穷了,果然,京都再未有什么秘密消息传给他了,这个宇文曜,办事果然牢靠。内衙那一干人等,果然还是杀绝了,让人更放心些。
“殿下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瞧瞧潜入京都,去打探消息去了,不日便会有飞鸽传书。倒是殿下你,可得考虑好啊。”
“考虑什么?”
李昭晏只觉隐隐不安,兖王不会又要使什么诡计吧?
“当然是小心崔家那小子了,他爹意图谋反,杀我儿子,挟持太子,威胁圣上,怎么能叫人不心寒呢!想当年他爹可是跟着圣上出生入死的,现在竟然成了这副模样?到时候咱们一入京,殿下可得拿出一个立场来呀,免得到时候难以服众。”
就知道,这个老东西没憋什么好屁!
“皇叔祖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得看殿下呀,你要是舍不得,我可以帮你下手啊!”
说着,兖王就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李昭晏也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他···他一直跟我在洛州待着,此事他当然是不知情的,皇叔祖,这种时候,咱们还是不要滥杀无辜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
兖王听完嗤笑起来,那声音尖得叫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滥杀无辜?孩子,我那侄子才真是滥杀无辜呢!你瞧瞧你父皇登基这些年,杀了多少宗族至亲?不过呢,我既然得以幸免于难,那当然要好好报答他当年的不杀之恩呐!”
说着,李昭晏看着兖王的嘴都快挤到一起去了,看来他对父皇还真是恨之入骨了。
“皇叔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父皇杀伐太重才导致的反贼四起?”
李昭晏还故意看着兖王,将“反贼”二字说得重了些。
“哎,怎么会,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圣上不该如此针对宗族至亲嘛,该杀了一个没杀,不该杀的倒是死了不少。你看看现在,整个京都,不就是他崔家的天下了吗?所以呀,我才痛心至极呀,要是咱们去晚了,你父皇···”
兖王假装以泪掩面,实际上在悄悄观察着李昭晏的反应。而他也丝毫不含糊,一听兖王这意思,便立马打断他:“皇叔祖,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他和皇祖母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不如咱们路过京郊的时候,找个庙宇求一求吧,也好心安。”
李昭晏的内心极其紧张,在这种时候,他贸然提起,很容易就会惹得兖王的怀疑,但他又不得不说,因为错过这个机会,他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话茬来顺势引出南山寺来了。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瞪大了看着兖王,他不说话那阵,李昭晏的心真的是提到嗓子眼了。
“好啊,殿下既然如此忧心,那咱们就好好拜一拜,免得你日夜忧惧。我听说你的太白行宫外就有好几处佛寺,咱们到时候看看,选个进去瞧瞧。”
“多谢皇叔祖体恤,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我就先告退了。”
说罢,李昭晏起身准备离席,这时兖王突然叫住了他。
“殿下,殿下留步。”
兖王也站起身来,走到了李昭晏面前,李昭晏看着这个略显沧桑但又精气十足的垂暮之人,不免有些恍惚,这真的是父皇的叔叔吗,虽然他比父皇大不了几岁,但看着确实是苍老许多。但同时他的身上又散发出一股子难得的英气,李昭晏其实很不愿意用这样一个词语来形容于他,但他现在站在他的面前,带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兖王靠近他时,脸上挂着笑,但那凌厉的眼神扫到李昭晏身上的时候,他还是不自觉地打起了寒颤。
难怪父皇会如此忌惮于他,要不是父皇在二十年前截走了他的道,现在的天下之主是谁,还真不一定呢。
“殿下?”
兖王看他有些出神,便叫了叫他。
李昭晏甩了甩脑袋,回过神了,呆愣的看着兖王。
“皇叔祖刚才叫我何事?”
兖王顺势叫起了刚刚一直跪在李昭晏身边的那个小美男,将他推到了李昭晏身边去,脸上也是笑容依旧。
“殿下一路劳累了,今晚就叫阿玉陪着殿下吧。”
李昭晏终于正眼瞧了瞧他,确实还行,看着也眉清目秀的,就是有些扭扭捏捏的,不太大方。不过跟崔璟郅这样的比起来,他就实在是不能相看了。
“殿下,我陪您回去歇息吧。”
说着,这个阿玉就吊着嗓子,要搀着李昭晏往外走,吓得李昭晏连忙摆手,表示拒绝。
“多谢皇叔祖美意,但···我忧心父皇,实在是无意此事,还请皇叔祖收回成命。”
兖王丝毫不介意,也不意外李昭晏的拒绝,而是迎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头,似语重心长,但实际上略带一丝警告地说道:“殿下,多个人照顾你是好事,万一回到京都见到你父皇,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他会怪罪我的。”
李昭晏不仅感受到了他在用力地捏着自己的肩,而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提点着李昭晏,别不识抬举,回京都之后,还不一定是什么情况呢,现在有的你享受的,你就赶紧享受享受,免得到时候死了都凄凉。
“嗯?”
兖王再次发问,李昭晏不得不接受了他塞过来的人。
在他的簇拥下,李昭晏艰难的向外走去,他很难想象,自己该怎么跟崔璟郅还有孙斐他们解释这件事,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已经被兖王给收买了?
刚一出帐篷,李昭晏便甩开了那只一直拉着自己的手,正声道:“你待会就在账外伺候,不必进去。”
那个阿玉似乎不死心,便回应道:“刚刚王爷吩咐的,叫我日夜侍奉在殿下身前,我怎敢违背王爷的意思呢?”
听着他那尖得刺耳朵的声音,李昭晏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男人,竟然语气如此强硬。
“竟然你那么忠心于王爷,不如跟着他吧,跟着我做什么!”
说罢,李昭晏转身便离开,留下阿玉在原地小愣了一下,便紧跟了上去。
“殿下恕罪,是我口无遮拦,冲撞殿下了,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李昭晏还在心想呢,这人变脸的速度,跟兖王简直不相上下嘛,还没等他调侃他两句,崔璟郅的叫喊声就又响了起来。
我说呢,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合着人前跟这演戏呢。
“他谁呀?”
崔璟郅看了看跟着李昭晏身侧的这个眼神迷离的小孩子,穿得还粉粉嫩嫩的,像个妖精一样,不禁疑惑道。但随之,他抬眼与崔璟郅相视的时候,他一下子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这个人是在挑衅自己?
崔璟郅不禁嗤之以鼻,长你这样还敢跟小爷我叫板,你也不照照镜子!
眼看两人的眼神交锋愈发严重,李昭晏赶忙上前拉走了崔璟郅:“我边走边跟你说。”
随后,还对着想要跟过来的阿玉说道:“别跟着我,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是你的王爷说话管用,还是我的刀剑管用!”
说罢,搂着崔璟郅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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