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父皇走后,李昭晏也可算是松了口气,这下山中无老虎,猴子要称霸王了。
李昭晏平时倒也不是个喜欢端架子的人,他毕竟也没什么机会嘛,但现在不一样了,不论他们对刚刚父皇的旨意有什么样的想法,自己再过段时间就算是正儿八经的亲王了,跟现在的普通皇子身份还是不一样的,所以也就难免的要拿出些派头来了。
“林大人,就烦你带着人,押运兖王回京吧,他在这里,咱们又夜长梦多不是。”
“殿下说的是,我马上就派人去准备着,一定确保他安全到达京都城内。”
林楼辅在外人面前,对李昭晏一向还是恭恭敬敬的,没有丝毫逾矩的意思。
“宇文大人,那就劳烦你再跟内衙的人交代一下,把兖王押进内衙狱吧,京都时局混乱,我怕其他地方会有内鬼,生出事端来了就不好了。”
“殿下考虑的是,内衙已经来人了,他们会连同道安一起带回去的,殿下放心。”
说到这个,李昭晏突然想了起来,道安!
“对,道安,他···他此行也出力不少,差点连命都没了。我知道你们内衙有自己的规矩,我也不便插手,但···我希望内衙不要过多的为难他,毕竟整个洛州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宇文曜会心一笑道:“殿下仁慈,内衙会承殿下这个情的,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那我就代他谢过宇文大人了。”
“哦,说起这个,我还没恭贺殿下晋封之喜呢,在这里就一同贺过了,望殿下诸事顺遂,万事得意。”
宇文曜突然这么一下,搞得林楼辅不知所以,看了看周围,大家似乎都是欣然满意的表情。
“多谢宇文大人吉言了。”
“这是···何意?”
林楼辅其实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林大人来得晚,所以没听到,刚刚圣上已经下旨,封三殿下为晋王,二殿下为义安王了,林大人还不赶紧祝贺殿下晋位之喜?”
宇文曜还特别强调了一下,李昭晏封的是晋王,而二皇子只是义安王。林楼辅也心领神会,看出了其中的关窍,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便躬身行礼道:“恭喜殿下,圣上可是不轻易拿出这样的封赏的,可见圣上器重殿下呀!”
明明他说的跟宇文曜一样,都是些恭维之词,但李昭晏就是觉得话从他嘴里出来有那么股子让人不舒服的劲。
跟着应和寒暄了两句,便交代他们俩赶紧去把兖王的事办了,支开了他们,自己也终于得了阵清闲了。
这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好的坏的齐上阵,弄得人心里烦得很。
而且最让人头疼的就是,父皇为何一大早出现在了这里,他会不会知道了林楼辅跟他说过的话?他连兖王被擒这样的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道,那再派个人看着林楼辅或者是自己,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真不敢相信,要是自己抽了风,真的应下了林楼辅的提议,那今日父皇来,是不是就不是来嘉赏了,而是来兴师问罪,或者是直接叫宇文曜来把自己给咔嚓咯!
可父皇连兵符都能交给他,又怎么会不信任他呢?但林楼辅为何还要撺掇自己起兵谋反呢,难不成他演技太好,这些年父皇都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就像这次回京一样,李昭晏同样是看不懂,想解决兖王,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派人暗杀就好了,或者是让人下毒,这种七拐八绕的法子,中间但凡出了什么岔子,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李昭晏根本都无瑕顾及自己的事,满脑子都是这些不平常的诡异,以他的阅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老辣的官场高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昭晏看着他们俩离开的方向,矗立了良久,眼神深邃,时不时还紧皱眉头,看来是在思考着些什么事。
崔璟郅看了他半天,还是没挪脚,便过去在他面前晃悠了晃悠。
“怎么了,高兴过头了?”
李昭晏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己已经被册封,淡淡地笑道:“那倒不是,我···好像也没有那么高兴。”
“是被圣上吓到了吧?”
崔璟郅一脸关切,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齐之衍正朝他们过来。
“胡说!圣上岂容你置喙?”
崔璟郅一脸不耐烦回身过去,看着他:“关你什么事,想去告状啊?去吧,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结果齐之衍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向了李昭晏。
“殿下,林大人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那是他跟圣上之间的事,你是想不明白的,何苦为难自己呢。”
齐之衍话说到了点子上了,他确实是在担忧林楼辅。
但李昭晏又不想崔璟郅误会,于是便借口是想他母妃了。
“哦,我···刚刚父皇说,要我进宫向母妃说一声,我在想,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想得有点出神了。”
齐之衍惊喜得意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说着就去找林楼辅去了。
“我去问问林大人是怎么安排的,殿下去多加件衣服吧,京都要冷些。”
本想着李昭晏会挽留一下他,没想到他就这样放了他去寻林楼辅,丝毫没有不舍得的意思。齐之衍也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在这里也是碍眼,便强装镇定,赶紧就跑开了。
“你跟阿衍较什么真嘛,他脸皮子薄,又不会说话,别跟他拌嘴了,啊,好不好?”
李昭晏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再转身一瞧崔璟郅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虽然也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子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跟人置气斗法,真是无聊死了。但回过头来,还是忍不住地想说他两句。
“就他还不会说话呢,他就会挤兑我,他要是老实点,我以后也不是容不下他。可他偏偏一副我欺负了他的样子,看得我难受死了,你还向着他,我不服气!”
“你还能容人呢,没看出来啊,心胸宽广嘛。”
跟崔璟郅聊天的时候,李昭晏总是觉得自己像是在逗小孩一样,只要跟着他的话说就好了,不用再费别的心思。
“我不容他,圣上还会给你指派别的小妖精的,生怕你空房冷落了。他呢,至少没我好看,没我会勾引人,我当然放心了。不然要是你们俩真有什么,还轮得到我?”
崔璟郅一个劲的酸着李昭晏,就是想先给他个告诫,再多齐之衍一个可也够了啊,还有别人的话,自己可就要发火生气了的!
“阿郅,你真好,真乖!放心吧,我会的。”
“会什么?纳妾?”
崔璟郅提高了语气,双手都握拳抱在一起了。
“会只有你一个的,我以后不进他的房还不行吗?什么纳妾,你要是愿意,那我就多招两个,看着也喜庆。”
李昭晏故意激他,崔璟郅本来就小心眼,被他这么一说,脸都红了大半,憋着口气不肯接话。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没有别人了,还有别人的话,我不得累死啊!”
“就是,我回去就把你搞到下不来床,看你还怎么出去招蜂引蝶!”
齐之衍走了,崔璟郅的动作也大胆了些,光天化日之下,便搂着李昭晏啃了起来,要不是突然出现的宇文曜打断了这一切,恐怕他们俩还沉浸其中呢。
“嗯哼,殿···殿下,那什么···”
宇文曜站在远处,目击了眼前的一切,连忙咳嗽了两声,将脸转向了一边,忍不住地偷笑。
“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干嘛呀你!”
“打搅你们的好事了,还望殿下恕罪。”
“晏儿,别放过他,狠狠地修理他,叫他再随随便便偷看别人!”
崔璟郅摇着李昭晏的手,故作娇羞地哼唧道。
李昭晏一到这种时候就脸红得不行,根本不管崔璟郅的哀求,整理好衣服就从凉亭里爬了出来,一把直接推开了崔璟郅。
“宇文···你···你怎么过来了?安排好了?”
宇文曜收起笑容,看着李昭晏倒是一脸严肃,正儿八经地回答道:“是殿下,林大人说,未免夜长梦多,咱们今日就回京去。”
“今日?京都无事了?”
“无事了,殿下且请放心,一干人等均已被擒,剩下的漏网之鱼,也在内衙的监控之下。”
宇文曜对于李昭晏的问题,表现得很平静,似乎京都这一场大的动乱,对他来说,并无什么影响,也无什么波动。
李昭晏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把自己内心的疑问支支吾吾地问了出来,他想,宇文曜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除了他,没有别人,既知道内情,又愿意告诉自己了。
“宇文大人,”说道这里,李昭晏就愣了半天。
“殿下客气了,直接叫我宇文即可。”
宇文曜恭敬地行礼说道。
“好,宇文,我想···我想问你个事,不知道···”
宇文曜像是提醒洞悉了李昭晏的内心一样,他一开口,宇文曜便用一种审视的眼神,一直看着他说话时的神态。
李昭晏又断了话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
倒是宇文曜自己,十分坦荡。见李昭晏不好意思说出来,他便接话道:“殿下是想问林大人的事?”
李昭晏没有说话,但他错愕的眼神便已经回答了这一切,他正是想知道关于林楼辅的事情。
“殿下大可以直接开口,这件事圣上也不避讳的,当然,也包括林大人自己。”
“什么叫不避讳,父皇知道什么?”
李昭晏一听他这么说,便也放心大胆的开口了。
“林大人身为重臣,自然也在内衙的监视范围之内,不过鉴于我跟林大人的关系,所以监视他的事一向是由阿成负责的。但,大致的内容都是相差无几的,没什么两样。景和十五年开始,林大人开始布局设计兖王,引他入局,逼他谋反,好给圣上一个为天下人做样子的理由。他的门生章程,还有我哥,当然,还有我,我们都是林大人的棋子,帮他为兖王谋局。其余的事,尤其是你们所见所闻的一些事,基本上也都是我们故意而为的,不过他也的的确确是在蜀中有些部众的,这次围剿兖王,最难办的,也是清除他在蜀中的势力了。等蜀中的事一结束,这边的兖王,也就没有了最后挣扎的本事了,咱们也就到了收网的时候了,我想这些殿下已然知晓了。不过,殿下疑虑的应该是,林大人的谋反之心,圣上是否有所察觉?”
宇文曜的眼中透露着很强的杀气,他平静地讲述着这段话,但李昭晏看得出来,其实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他知道林楼辅的野心,就像当年他一个弱书生都敢在洛州地界,兖王和寿康太妃那样的人手底下,救下两个宇文家的遗孤一样。
他不是个一般人,宇文曜也是。
李昭晏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跟林楼辅一样可怕的野心,他甚至开始害怕起来了,身体直直地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父皇知道吗?我昨晚跟他说了些···”
“殿下尽可放心,圣上不会为此为难林大人和殿下你的。”
宇文曜没有再说下去,李昭晏便想再追问一下:“没了?父皇为何如此信任他,他···他就不怕有一日东窗事发,父皇跟他翻脸?”
“这个,殿下入宫去问问如妃娘娘吧,想必殿下便可知道答案了。”
“母妃?父皇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他怎么会···”
宇文曜听着他的嘀咕,一笑而之,开解他道:“殿下,京都之内,狼子野心之人不少,林大人即便是有这样的想法,可他至少为圣上除掉了一个大祸患,而且···圣上本就属意于你,林大人就算是这样想,又有何妨呢?况且林大人也只是想了而没有去做,这么看来,还是其他奸猾之人比较令人担忧嘛。”
“其他人,其他谁?是谁?”
李昭晏紧紧追问着,他不想又只知道个半截。
但宇文曜明显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便打断他:“殿下,您以后再也不用去城外住了,在京都的日子还长,您会自己慢慢看到的。这样的话,您可会比现在从我嘴里听到,可信得多了。”
宇文曜故作玄虚,终究还是没有全然告知给李昭晏,但他所说,京都之内,看来这个人还在京都,不是外部势力。
既然此人乃是祸患,那父皇为何不将其除掉呢?放任林楼辅,难道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那这个人呢?为何父皇又会对他网开一面?
“殿下,眼前对于殿下来说,高兴的事应该是更多才对,殿下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自己的心力呢?不管是京都也好,还是洛州也罢,天下,终究还是圣上的天下,您也还是圣上的儿子,天之骄子,您怕什么呢?”
宇文曜的话很有感染力,李昭晏听着,竟然慢慢感受到了一丝丝的自豪与骄傲。对呀,我在担心什么,之前要死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这么畏首畏尾的,现在危机解除了,怎么自己倒疑心病重起来了?
“你说得对,我不该这样想,我···我晋封了,我还烦恼什么呢?宇文,咱们回宫吧,我要去看看我母妃。”
宇文曜很是得意,说着就要请李昭晏跟着一同离开。
李昭晏也没忘身后的崔璟郅,叫上他,两人一起往京都赶去了。
撇开后面的人,他们骑马而行,速度很快,一路上,李昭晏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得意过。
轻装简行,宇文曜也只带了几个护卫跟着,林楼辅则留在原地料理杂事,似乎一切都已经归于平静了,这跟他们出城的时候相差无几。
快马加鞭到了太白行宫附近,李昭晏还是想进去看看先,宽叔这么多天不见自己,肯定担心坏了。
一同跟着的博见也觉得该回家去瞧瞧,便自行跑到前头去叫门去了,留下李昭晏他们在后面慢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可博见分明刚刚跑得那么快,李昭晏却在前头不远处看见了停下的博见,他也紧跟上去,生怕是又出了什么岔子。但一靠近,便看到了太子,他的大哥,正一脸欢笑地在前头等着自己呢。
李昭晏赶紧下马,疾驰而往,跪在了太子面前:“参见太子殿下!”
李昭义也赶忙上前扶起他来,寒暄道:“三弟出门一趟,怎么倒显得生分了呢?你我兄弟,何必这样客气。我知道父皇今日封了你做晋王,我很高兴,想着你肯定会回行宫看看,便在这里等着,叫宽叔备了点吃食,想来你也定是馋了的。”
李昭晏不知道,消息竟然传的如此之快,连大哥在这里都已经知晓了,看来京都已经传遍了,自己以后的安稳日子也怕是更要没有了。
“大哥客气了,我···多谢大哥挂怀,我也确实想宽叔做的吃食了。”
跟在后面的崔璟郅和宇文曜也看到了太子,便也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舅舅,宇文大人,别来无恙啊,一路辛苦了,进去吃点东西吧,先垫垫肚子。”
崔璟郅刚要起步,宇文曜便一口回绝道:“殿下,内衙有规矩,我不能跟殿下···臣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宇文曜委婉地拒绝了,但似乎李昭义却不想让他在外面站着,非要邀他进去才行。
“宇文大人的担忧我知道,今日宴请一事,我已告知父皇,宇文大人不必担心,圣上会知道你来过这里的。”
宇文曜抬头望了太子一眼,他那眼神,平静而冷冽,似乎并没有给宇文曜留下反驳的余地,他无法拒绝,也就只好顺从了。
“多谢殿下,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叫几个侍卫散开到了行宫附近,自己便跟着进去了。
在太白行宫生活了这么多年,李昭晏还是第一次觉得这里是这样的好,让人回味无穷,光是看着就叫人安心了不少。
以前总是觉得这里是牢笼,是枷锁,现在倒觉得,这里像家一样了,回到这里的时候,心里竟然莫名冒出了一股子心安的感觉来了。
老远,李昭晏就瞅见了门口站着的宽叔,站在那里憨笑着,一边笑还一边往路边望。一见到李昭晏走近了,宽叔就迈着不太伶俐的步子,一瘸一拐地小跑着过来了。
一过来就一把拉住了李昭晏的手,使劲摸了起来,连话都顾不上说了。
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失仪了,连忙就要赔罪。
李昭晏一把拦住他,兴奋地说道:“宽叔,不必这样。”
“哎,哎,好。”
宽叔话本来就少,再加上这么高兴,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只能一个劲的哼唧着应和着。
他往后面看了看,没见到齐之衍,还问了问:“殿下,齐公子呢?他没回来吗?”
以前齐之衍来太白行宫跟回家似的,宽叔他们跟他也很熟了,所以这回没看见他反而有些奇怪。
李昭晏只能尴尬地先搪塞过去:“他···他还有要事,在忙呢,以后再来。”
宽叔憨厚,根本看不出来其中的关窍,只是李昭晏说的,他都信了。
倒是崔璟郅,这个时候不声不响地开口了:“他快来了,等会吧。”
李昭晏有些惊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试探性地问了一嘴:“是阿衍吗,你叫他了?”
崔璟郅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是,我让江夏去叫他了,你可别太热情啊!”
宇文曜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在不易察觉处浅浅地笑了一声,你小子,真是会做人呐,还大度得很呢,比你师父我可强多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几人话音未落,齐之衍就飞快地驾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体力已经有些不支的江夏,垂头丧气的。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晋王殿下。”
齐之衍风尘仆仆地赶来,见到李昭义也在这里,连忙下马行礼。
只不过李昭义在听到这一句晋王殿下的时候,神色变得略微紧张了起来,他就不自觉的看了看李昭义的表情,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但齐之衍的这句话,显然在众人心里都扎下了一根刺。
刚刚李昭义的话可以说是恭喜,也可以说是调侃,更甚者可以说是嘲讽也不为过,但他毕竟是太子。这话转而从齐之衍嘴里说出来了,意味可就大不一样了,太子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他跟这个得宠的三弟之间的关系来了。
“齐公子来得好晚呐,快进去吧。”
李昭义没有多问什么,转头就走到了前头去,倒是另一边的李昭晏多看了他两眼,连眉头都不由得紧皱了起来。
崔璟郅看到了这一切,再加上他不想让齐之衍跟李昭晏走得太近了,便紧跟着李昭晏往前走了,没给齐之衍留下一点见缝插针的机会。
齐之衍不知道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云里雾里的,只感觉大家好像都不太高兴似的。
他也连忙追赶上去,凑到了崔璟郅身边,向他道谢:“崔公子,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叫上我一起,多谢了。”
崔璟郅满脸的不屑,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不用,我就是不想让某些人日后抓住把柄,说我霸占···说我不通人情,我要证明,我是凭实力上位的,不是靠整日圈着殿下。你呢,以后竞争不过我,也别拿什么妖媚不正经来当说辞了,不行就是不行,上赶着也没戏!”
“是吗,崔公子还真是自信呐,那你···可得多多努力了,将来殿下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陪着你疯玩疯闹呢,日后事情一多起来,恐怕你一整天都见不到殿下也是常事了。不过还好,我会时时刻刻帮你转达给殿下的,崔公子也不必过于忧心。”
“自作多情,你还挺不要脸,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呐!”
身后的两人逐渐针锋相对起来,李昭晏赶忙回头劝阻道:“别说了,你们俩有完没完!今天就不能闭嘴吗!”
李昭晏本来就心烦气躁的,还得忙得顾着他们俩瞎胡闹,简直是精力交瘁了。
“是是是,我错了,齐公子大人大量,我怎么能跟他拌嘴呢,让晏儿生气了,该打该打。”
崔璟郅作势要抽自己大嘴巴子,嘴上还连连道歉,李昭晏也不忍心,拉住他之后,瞪了他一眼,便回身过去,往内厅里面走去了。
“崔公子不常来这里,想必不太懂这里的规矩吧?不如我教教你,免得在太子和殿下面前丢人现眼,让崔相平白蒙羞啊。”
“大可不必了,齐公子多费心了,我常来,晏儿还留我过夜呢,我熟门熟路,不需要人带!”
崔璟郅这句“过夜”,一下子刺穿了齐之衍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伪装,他不由得愣在原地,久久不得动弹。
是啊,他留下来过夜了,那自己算什么?他说的上赶着,不就是自己现在这样吗,自己这么做,又会有什么意义呢?殿下与自己相识良久,但从未对自己产生过别样的情愫,那崔璟郅呢,他凭什么勾引殿下,迷得他神魂颠倒的?
崔璟郅擦身路过他的身旁,明显看到了他落寞的眼神,他得意极了,自己终于在某一件事情上赢了齐之衍了。一直以来,他都以清高的形象自居,弄得好像自己特别不是人一样,有多饥渴似的。现在好了,原来你小子是得不到啊,那你还装什么装呢!
崔璟郅冷哼一声,径直往席间坐下,直接选了一个在李昭晏身边的位置。
要是以前,太白行宫里倒也是不用如此讲究,但现在,毕竟李昭晏地位不一样了,吃饭还是要讲究一些规矩的。
一旁的下人见此情景便想过来提醒崔璟郅一声,但却很快被李昭晏拦住了:“不必,你们下去吧,就让他坐这儿。”
崔璟郅心里憋笑,再加上满满的得意,现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连一旁战战兢兢的宇文曜,都感受到了他的那股子小人得志的气息,想着这小子现在肯定巴不得贴在齐之衍耳根子边上大声喊出来了。
“晏儿,此去洛州,可遇到了什么新鲜事了吗,给大哥说说,我也还没去过洛州呢。”
李昭义率先就席,坐下就开始跟李昭晏嘘寒问暖,打听起了洛州一行的事来了。
“大哥事忙,没去过也属正常,洛州除了商贾繁忙些,别的自然是比不过京都的了。”
“是吗,听说洛州的市井之处,别有一番风味,晏儿没去看看?”
“此行大多数时间都在驿馆度过了,别的时候也去了城外的大堤工程巡视,毕竟父皇交代过了,我也不好太马虎。”
见从李昭晏这里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李昭义便转而开始向崔璟郅发起攻势:“舅舅呢,舅舅久经此事,想必还是有些经验在身上的,不如跟我说说,洛州比起京都如何?”
崔璟郅就知道自己难逃此劫,刚才太子一开口问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最后肯定会落在自己头上的。
四处探看半夜,见终究还是没有人给他解围,崔璟郅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哦,对,我···我也跟着殿下一起出城了,洛州嘛,毕竟不是京都,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不宜张扬,免得落人以柄,叫人看笑话。”
“哦?看来舅舅是改了性子了,我可是听人说,舅舅很喜欢流连京都的一些烟花之地呢,怎么,现下身子不济了,收敛了?”
李昭义故意拿话呛他,弄得场面一度身份尴尬,崔璟郅也不敢看李昭晏的脸色,只能先喝口水压压惊。
“那···那都是谣传,基本上都是谣传,别听人瞎说,他们就是看不惯我天资好,个个都想把闺女嫁给我,我不肯,他们就到处造谣。太子外甥,你一定是错听了什么人的闲话了,假的,都是假的!”
崔璟郅一边解释着,一边就要赶紧岔开话题,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这不,眼前的宇文曜就不错,这小子看了这么久的戏了,也是时候该出出血了!
“不过啊,我听说,宇文大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应该是知道我的清白的,不然,殿下请他让人查查,正好还我一个公道!”
宇文曜猝不及防,正还在乐呵,想看崔璟郅出糗呢,没想到引火烧身了。
他连忙放下茶碗,向太子请罪道:“太子殿下,京都一应事宜,都是圣上的安排,臣只是奉命行事,并无逾矩之行!”
李昭义眼见场面差点就要变味儿了,连忙改口:“宇文大人这是做什么,我们不过就是几句玩笑话,你又何必如此紧张呢?你说是吧舅舅?”
崔璟郅也见好就手吗,开始打起了圆场来:“对对对,宇文大人一向是刚直不阿的,怎么会关心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对吧?是我多嘴了,我自罚一杯。”
说着,崔璟郅就要举杯一饮而尽,却被李昭晏一把拦下了。
“你的伤还没好全,别逞强了。”
宇文曜见到了话茬,便也插了进来:“对呀,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吧,崔公子受了伤,在洛州好生惊险呢。”
半俯着身子的宇文曜见状也赶紧将话茬又递回到了崔璟郅身上去,你个好小子,竟敢算计起你师父来了,看你现在怎么办!
“是吗,舅舅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太医照顾得好,恢复得差不多了。”
“母后跟外祖要是知道了,定是会心疼的,舅舅怎么也不小心些。”
“是该小心些,这一趟差点连命都没了,受了伤已经是万幸了。对,对对对!太子外···殿下,我爹怎么样了,兖王···,不不不,那谁,你的皇叔祖,说···”
李昭义的表情一下子转为严肃,尤其是在听到兖王的名号之后,眉宇间甚至还带了股杀气。
崔璟郅连忙停顿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恼了太子,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还有内情。
“外祖无事,父皇叫他去了城外一个庄子里小住了一段时间,崔府的事情都是崔四安排的,舅舅且请放心。”
“没事就好,我就是担心,他年纪大了,经不起风波,受不了折腾了。”
“父皇已经派人去接他回城了,舅舅不如今晚回家看看吧?”
“好啊,那···”
崔璟郅一看外面的天色,这是什么意思?叫我赶紧走吗?这是在撵我?
再一看对面的齐之衍虎视眈眈,崔璟郅立马改口:“没事,我爹皮糙肉厚,久经百战的,不怕这些鬼东鬼西的,我回去了他又得念叨我,我还是等伤好了再回去吧。”
“舅舅豁达乐观,难怪三弟喜欢跟你一起,我看他整个人都变得喜庆起来了,不过你也是,怎么不讨父皇的喜欢呢?要是父皇一下旨,舅舅,你可不就···”
李昭义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开始打量起他们三人来。
对他来说,李昭晏跟崔璟郅在一起了,于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崔璟郅本来就是自己的亲舅舅,他俩走得越近,自己就越是放心。但眼下,还横插进来了一个齐之衍,这可就不好办了。
齐家就算是日落西山,但在关中,齐家的声望不是别人能比的。齐之衍又是齐家的独子独孙,要是他也跟李昭晏站在一块了,难保朝臣们不会心生猜忌,纷纷转投他的门下去了。
所以呀,小三弟,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舅舅在一起吧,那个齐之衍就让他哪儿凉快就哪儿待着去吧!
崔璟郅略感觉有些尴尬,他正是因为名声不好听,所以才遭到了圣上的嫌弃,所以齐之衍才有机会有机可乘,他也想改变呐,可似乎只要齐之衍这个对比在,他就永远没有翻身之日了。
“太子殿下说的是,我···我德行尚缺,圣上对我不放心也是应该的,我还是多···多读书,多奋进,日后争得功名,也好堵住悠悠众口,也更能与殿下相配了。”
李昭义没憋着什么好屁,一见崔璟郅松口了,便赶忙送上自己的歪主意。
“舅舅何不先去拜见如妃娘娘呢,要是娘娘觉得你不错,顺手就在父皇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了,那可比外头的闲言碎语管用多了啊!”
崔璟郅惊喜万分,李昭义的主意算是说道他心坎里去了。
对呀,如妃!要是她对自己印象不错,那自己岂不是就能翻身了?
崔璟郅转脸就看向了李昭晏,他倒是反应平平,没什么特别惊奇的样子,不过崔璟郅却是早已按捺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驾马进宫去,面见如妃。
“嘿嘿嘿,娘娘不喜欢见外人,我还是···还是以后再说吧,太子殿下的美意我心领了。”
嘴上还是客气着,崔璟郅也不想让齐之衍再抢先自己一步,实际上心里早就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了。
进宫?回家让老爹带自己去不就行了吗?去看看长姐皇后,顺便嘛···
李昭义也觉得奸计得逞了,看着齐之衍那不太妙的脸色,更加得意起来。
一顿寒暄下来,宽叔做好的饭菜大家也都没吃几口,就是崔璟郅一个人,多喝了几碗汤,连连下肚,热出了汗来。
“今晚大家就在这里休息了吧,进城的事明日再说,禁军和城防司还得去各处打点一下,内衙也还有些没干完的差事,咱们回去,不太平,等等最好。”
“是,大哥考虑周全,那我让博见去收拾房间。”
说着,博见就把花月原的大部分客房都打扫出来了,齐之衍还是住他以前住过的那一间,而太子,自然是住到了山水丘这边来了,离李昭晏自己的住所很近,不过再一想想,他应该也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吧。
崔璟郅嘛,当然还是半夜偷偷摸摸溜进李昭晏的房间里面去咯。
宇文曜倒是不想住在这里,便借口换防,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太白行宫的外面守着,不过只有崔璟郅看得明白,他这是在等人呢。
小别之后的相聚,更有一番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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