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了大门,崔璟郅也终于松了口气,他松开捂住口鼻的手,也放开了捂住李昭晏的袖子,大口喘起气来。
“哎呀呀,哎呀呀!真是要命啊!吓死我了!”
“阿郅,我们···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李昭晏明显有些惊魂未定,崔璟郅也顾不上自己难受了,转头就安慰起他来:“怎么会,咱们又没下去,要真是怪罪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来,放心吧。”
“可是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咱们来的时候,他就死在下头了,咱们也说不清啊!”
李昭晏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盯着崔璟郅看,崔璟郅一转脸,就看着那双眸动的大眼睛呼哧呼哧地在向自己求援。
“不会不会,我回家问问我爹,要是真出了大事,圣上肯定会叫上我爹进宫商议的,咱们先回家吧。”
正巧此时,江夏驾马赶到了。
“公子,公子,这儿呢!”
江夏坐在车头前面,一个劲的朝着崔璟郅招手,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似的。
“看见了,别摇了!还知道回来呢?”
崔璟郅一边嫌弃他丢人,一边还想打听打听这小子到底干什么去了,一边还得扶着李昭晏上马车。
江夏想就着手扶李昭晏一把,却被崔璟郅一抓打开了:“别乱摸!干嘛呢!”
“我···我就帮帮你,公子你干嘛这么小气。”
“谁小气了,赶紧回家,出事了!”
江夏一听,也顾不上委屈了,调转马头就往崔府赶。
“出门一回,你小子心都野了啊!嗯?昨晚去哪儿了,跟谁啊?”
崔璟郅一坐进去,就厉声问道,吓得前头的江夏连连扯拽马绳,马儿也止不住地发出阵阵嘶鸣。
“我···我就是睡过头了,公子,我···下次不敢了。”
即便这个时候崔璟郅没有站在他跟前,江夏还是习惯性地低下了头来,不敢抬眼瞧着前面。
崔璟郅也像是知道他这副德行一样,一听他没有答话,便掀开轿帘,看见这小子闷声低着头呢,连连叫道:“干嘛干嘛,赶车呢,看路!”
“哦哦哦,公子,我···我又错了。”
“知道了错了还走神,赶紧回家,省得你路上就开始思春了。”
“公子我没有!”
江夏回过头来,大声解释道。
却又再次激起了崔璟郅的怒吼:“看路啊!”
这下江夏再也不敢答话了,只能自己坐在前头默默地赶着车,回家去。
崔璟郅他们俩一通闹腾,但李昭晏坐在一旁都不为所动,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儿,是不是饿了?回家咱们就去吃饭去。”
崔璟郅边安慰着,边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阿郅,我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啊?”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啊?”
“以前我只是个皇子,却还心高气傲,妄想着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是封王了,可我还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天天扫听一些没有边际,跟自己无关的事,给别人,也给自己带来麻烦。”
“你觉得圣上知道了你来过这里,会怪罪你吗?”
崔璟郅知道,是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便顺着他的话,开始接茬。
“不会吗?父皇对我不冷不热的,还不如二哥这样,不管不顾的好呢。我也得不到像大哥这样多的关注,却又同样不能像二哥这样与世无争,整天这样不上不下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圣上对你不好吗?你这话要是让我那大外甥听到了,肯定是会很不服气的。圣上把所有能给的爱,都给你一个人了,还不够好吗?”
李昭晏不可置信,他抬起头望着崔璟郅,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一生只享荣华,却不用负担世事纷乱的苦痛,一辈子无忧无虑,远离争权夺利的漩涡,圣上真的在很用心地养护你。”
“包括送我出宫吗?很久以来,我都以为是我不够好,是我的问题,让父皇这么多年都不想见我。阿郅,你知道那天在城外,我从父皇嘴里听到他要加封于我的时候,我有多激动吗?要不是你在,我都觉得这不是真的。”
“晏儿,不管是宫里,还是朝堂,那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离得越远越好。圣上虽然没有时时刻刻陪着你,但他给了你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李昭晏再次跟他四目相对,娇嗫地问道:“什么?”
“自由,你有圣上和太子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东宫不过就是一片居所,却能时时刻刻圈住他,让他的言行举止,皆不能越过规矩半步,皇宫亦是如此。圣上待如妃,待你,都是极好的。我知道,我姐姐是皇后,但我也知道,她过得不好。不是因为圣上宠爱如妃,而是那样一个是非之地,她自己独独守了二十年,跟谁也说不清其中的滋味。晏儿,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幸福的,就是我爹给予我的最大的包容,以后我也会对你这样好的。”
李昭晏长舒一口气,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开始认真思索起来崔璟郅的话。
他本来以为,崔璟郅就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快活着长大的公子而已,他根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深刻的理解。可今天之后,李昭晏愈发觉得他跟自己有着同样的心境和感悟,那种时时刻刻为你着想的感同身受,真的会给人一种莫大的支撑。
“我们明天进宫去吧,我想去见见我母妃,正好,你也去见见皇后,好吗?”
李昭晏带着点哭腔,埋头就在崔璟郅的怀里嘟囔了起来。
“好啊,不过难道如妃娘娘就不想见见我吗?”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嘛?”
李昭晏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他,有些傲娇的小模样。
“那不一样,我们私底下见面,跟在圣上眼跟前见面是不一样的。她总要见见自己的儿婿吧?”
“瞎说什么,哪有···哪有什么儿婿啊!别张嘴就来。”
“我要自己偷偷去,免得让齐之衍知道了,又要跟来。宇文曜有句话说得对,圣上不喜欢我,我还可以从如妃娘娘这里下手嘛。”
“父皇哪有不喜欢你?明明就是你做得这一副轻狂浪荡的模样,叫他不安心罢了。”
“看来你还是很关心圣上的言行的嘛。”
李昭晏无法回答,他自己也在心里默认了,自己对父皇的感情,就像···有点像崔璟郅对他大哥的感情一样,虽然别扭但却发自内心,不敢言表却又时时刻刻关注着。其中还夹杂着些他对他二哥的依赖在,这种复杂的情绪,或许也真的只有崔璟郅才能感同身受了吧。
“嗯哼,那个···公子,到家了。”
外头的江夏见他们俩聊得开心,一直不敢开口,愣是等到了里头没了声音,才敢接话。
“哦,知道了。”
崔璟郅一边扶着李昭晏下车,一边家门口站着的人,正是一脸不好意思地在那里踱步的博见。
一看见崔璟郅他们回来了,博见更是直接调转了一个方向,不敢面对他,心里估计也还在琢磨怎么编谎话来搪塞李昭晏呢。
“哟,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晋王府侍卫博见兄吗,怎么今天想起来贵脚临贱地了?”
崔璟郅一下车看见了他,就忍不住地讽刺了起来。
博见这下子更慌了神,连忙就跪在了李昭晏面前:“启禀殿下,属下护卫不利,实在是···是···请殿下责罚!”
李昭晏当然明白他是去干什么去了,跟崔璟郅打了一个照脸之后,便摇了摇头,扶起了他。
“我知道,人嘛,三情六欲都很正常,我不会怪你的。行宫多年,多亏你常年护卫在我左右,我怎么会怪你呢?”
“多谢殿下宽宥,我一定谨记于心。”
“赶紧的呀,叫上咱们博见兄进屋暖和暖和啊,你说是吧江夏?”
“哎,是是是,公子,我这就去准备着。”
眼见着这把火要烧到自己身上来了,江夏赶紧借口逃离,一溜烟就进门去了。
“殿下,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真有什么事,你们殿下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再说了,我们家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待上一会就要出事啊?”
“崔公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出门的时候见城外兵马扰动的,还以为城里又出事了呢。”
崔璟郅一听,一下子来了兴趣,驻足询问道:“兵马?哪儿的兵马,看清了吗?有多少人?往哪个方向去的?”
“不多,具体多少我也没看着,往城里来的。”
一听是往城里方向走的,崔璟郅顿时放心了不少:“哦,那肯定是林大人在扫尾呢,应该是城外的匪徒吧,没什么的。”
说着,正进了门,便瞧见江夏畏首畏尾地站在院子里头,还时不时地往里面探头望去,似乎家里来了什么人。
崔璟郅走到身后,拍了他一掌,吓唬他道:“干嘛呢!”
“嘘!”
江夏连忙将他拉开,在一旁低声道:“宫里又来人了!”
“谁呀?”
崔璟郅一下子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看看。
紧跟着过来的李昭晏也看出了江夏的不寻常,便也等在了外头,刚想开口问问,里头的崔元宗便出了门,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他们几个。
“哟,殿下回来了啊!”
“崔相,这是···家里有事吗?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说着,正要离开,却被突然出现的阙原打断了。
“殿下请留步!”
李昭晏一个回身,就看见了一脸谄媚的阙原正朝自己走来,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殿下,老奴正是来找殿下您的呀!”
“找我?阙公公亲自前来,想必定是大事,不知道公公怎知我在崔府?”
“哎,内衙的崔副使告诉我的,他什么不知道啊!”
“哦,原来如此。”
李昭晏要不是看还有这么多人在场,那脸肯定早就掉到地上去了,什么叫他都知道,那不就是派人看着自己的意思吗?还说得如此义正言辞,我也好歹是个人呐,老是监视我做什么呢?
“殿下,圣上有旨。”
阙原画风一转,变得严肃起来,李昭晏闻听此言,便知道阙原这是要宣旨了,麻利地就跟着一行人走下了屋檐,跪在了堂下。
身后的小太监也配合着将圣旨取了过来,交到了阙原手上。
“圣上有旨,三皇子李昭晏,敬德修帷,果毅刚直,品具上佳,屡涉险境以平乱安民,朕心甚慰。请听祖宗法度,以彰表率,特册为晋王,以京都安置,可开府第,赐食邑两千五百户,钦此!”
阙原板着一张脸,念完了旨意,便凑到阶下,扶起了李昭晏,继续着自己刚才那副恭维的面庞。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圣上虽说这次给您和二殿下都加封了,可就独独给您专门下旨了呢,还叫老奴务必亲自宣读旨意呢!这可是圣上对您的重视有加呀!”
“多谢阙公公走这一趟了,我明日便进宫向父皇谢恩。”
“哎,殿下实在是客气了,老奴有幸为殿下走这一趟,那也是积福积德呀!”
在提及李昭显的时候,阙原明显没有了刚才跟李昭晏说话时的那股子热情劲,显得暗淡了不少,难免叫李昭晏唏嘘了不少。
二哥如今不受父皇重视,就如此遭人冷落,要是有一天父皇驾崩···自己会不会也像二哥一样,被赶出京都呢?
再有,之前崔元宗所说,关于二哥身世之谜,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父皇才对二哥如此冷淡呢?为了顾及皇家颜面,又不得不做出个样子来,但又不想给他过多的恩惠,所以选择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李昭晏已经不像初初听到父皇要晋赏自己时那样高兴了,见着眼前的人情冷暖,他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如今的日子,即便是再风光,又与在行宫之时有何分别呢?
“阙公公,烦请你向父皇说一声,我···我明天还想进宫看看我母妃,而且,阿郅也要跟我一起去。”
阙原连连表示赞同:“殿下折煞老奴了,殿下所请,老奴定会告知圣上。不过···圣上有言,若是殿下请命要带崔公子入宫的话,那就一定要带上齐公子,这···”
李昭晏抬眼看了看崔璟郅,他没有在表面上露出什么来,但他知道,崔璟郅肯定在心里大骂齐之衍呢。
但阙原话已经说到这来了,李昭晏也不好拒绝,便应承了下来:“当然,公公放心,父皇交代我的事,我铭记于心,不会厚此薄彼,让父皇难做的。”
“哎呀,殿下可真是体察圣意精准有度啊,那就好那就好,圣上见你们和睦相处,必然会更加欢喜的。”
“那就有劳公公了,多谢。”
客气寒暄之间,李昭晏终于送走了阙原,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没想到刚一回头,崔元宗便拉着崔璟郅和府中众人要给他行礼问安,吓得他当场就愣在原地。
“恭喜殿下,晋封晋王!小儿得遇殿下,乃是崔家百世修来的福气呀!”
“快快快,崔相赶紧起来,这是干什么!”
李昭晏反应过来,连忙就搀扶起了崔元宗,眼神也关切地看着他身后的崔璟郅,嘟着张嘴,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在置气一样。
“殿下,老臣深感欣慰呀,圣上有如此心思对待殿下,殿下何愁日后没有大展宏图之日啊!”
李昭晏不知道他话里具体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飘飘然地得意忘形了,不然肯定会被人抓住把柄的。
“崔相言重了,我不过就是运气好,再加上您跟林大人筹谋得当,所以才捡到了这样一个大便宜罢了,崔相可别折煞我了。”
“圣上的意思,是叫殿下留在京都,这样看来,圣上以后还会有大差事派给殿下呢。三郎呢,又跟太子殿下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以后啊,你们俩长留京都,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崔元宗话里虽然是在说李昭晏留在京都这件事,可李昭晏却听了出来,这是想借机在点一下太子的事嘛。还真是头一回在崔元宗嘴里真真切切听到关于太子的名号呢,李昭晏不免觉得有些惊异。但短暂的心绪过后,便是一阵侥幸。
不论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才跟崔璟郅走得近的,现在来看,都是收效颇多的。崔元宗这样的老狐狸,定然不会安然放心一个势力逐渐庞大的皇子留在京都,跟太子争权夺利的,而现在,恰恰好,他跟自己的儿子在一起了,心头大患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
但李昭晏也没有将此事迁怒于崔璟郅,反而,看着他一心只知道争风吃醋的样子,李昭晏内心很是欣喜。他乐于看到崔璟郅眼里只有自己,而无其他。
即便是他知道了自己接近他的目的不纯,他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自己,更何况崔元宗尚未公开支持太子,自己又何必如此咬着人家这点亲情相助不放呢?
“崔相说的是,不过日后,恐怕阿郅在我府中,就···就不是一个人了。父皇的旨意,我···我不敢违背,实在是委屈阿郅了。”
“殿下说这话那就言重了,即便没有圣上的旨意,殿下乃是皇室宗亲,如今身份又更加贵重了,三郎跟着殿下那也是沾了殿下的光啊!”
崔元宗当然觉得没什么了,不过就是崔璟郅,样子板着张脸,不言语,不说话,呆愣地站在那里。
“那今晚就还得再叨扰崔相一晚了。”
“殿下客气了,就是不知道齐相知道殿下在臣家中小住,会不会跟臣置气呢?”
李昭晏冷不丁这么一听,倒想了起来,父皇还交代自己要去看看齐渚望呢,怎么给忘了。
连忙嘱咐身后的博见:“明日面见父皇之后,去齐府拜见一下齐相,你去着人准备准备。”
崔元宗眼见酸一把齐之衍没有成功,还反倒把李昭晏推了过去,后悔不已,连连在嘴里嘟囔着责怪自己。
“崔相,齐相身子不安,想来应该也没空管我们小辈的事吧?不过还是崔相虑事周全,正好提醒了我,要去看望一下齐相了。”
崔元宗也只能尴尬地陪笑道:“是,应该去看看,辞安兄卧病多日,我也忙活着圣上交代的差事,不如明日我陪殿下一同去齐府看看吧?”
“是吗?那就劳烦崔相了,我正好···正好没怎么见过齐相,难免有些紧张,还得多亏崔相的提醒啊。”
“殿下说这个就见外了,咱们现在也不大不小算是一家人了嘛。今晚殿下就暂且住下,明日入宫之后,我们再一同前往。”
一路聊着天,大家又回到了里屋,崔元宗趁着李昭晏给博见交代事情的空隙,将崔璟郅拉到了一边去。
“爹,你干嘛?鬼鬼祟祟的,这是在自己家,干嘛非上这儿说?”
“有些事当然要低调行事了,我的傻儿子!我跟你说啊,今天晚上看你的了,明天我能不能在齐老头那抬起头来,就看你了。”
崔璟郅将信将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望着崔元宗。
崔元宗有些脸上挂不住了,揪了一下崔璟郅的耳朵,躲闪着说道:“哎呀,你小子是不是跟我装蒜呢!就···就那什么,啊,别···别叫殿下失望,免得明儿见了齐家那小子,落了下风。你文治武功本来就不如人,现在这事要是再不上心,殿下以后真的就想不起来你了。”
崔璟郅一脸的不耐烦,直接打断道:“爹,你儿子又不是卖身的!搞这些干什么!再说了,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晏儿被吓到了,今晚还不一定有兴致呢,你别跟个保媒拉纤的乡间媒婆似的,这么烦人好不好啊!”
“心情不好啊?那正好啊,促进促进感情,别浪费了这个机会。”
崔璟郅这下算是看懂了,合着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能跟他真心实意地在一起是吧?
“爹,我们俩不用非得这样,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什么?相信以后殿下一定会知道你干过的那些蠢事?那些什么莺莺燕燕的小狐狸精?要是现在不抓紧,以后你上赶着的机会都没了!”
“他知道啊,这又怎么了?”
崔元宗顿时哑口无言,他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很是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儿子,不禁张大了嘴,开始称□□赞。
“真知道啊?你···你小子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所以呀,你以后别天天当我是什么小郎君要去伺候他了行不行啊?我跟他那是真感情,你别动不动就那什么那什么的,多俗啊!”
“哎,我说你···”
崔元宗还没来得及教训他两句,李昭晏便闻风而至,看见了正在争论的两人。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爹交代我明天的事宜呢,怕我出岔子,给皇后丢人。”
“别没大没小,什么叫给皇后丢人呐!”
崔元宗连忙打岔道,一边说,眼神一边在两人之间来回周旋,使劲打探着。崔元宗怎么都不相信,崔璟郅真的跟李昭晏培养出感情来了,他这个风流浪荡的小儿子,他自己是知道的,怎么一夜之间就转了性了呢?
“崔相,我们不会惹事的,放心吧。”
李昭晏顺嘴就帮崔璟郅解了围,虽说只是短短几句无关轻重的话,但对于崔璟郅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认可和包容。这下崔元宗也不得不相信了,崔璟郅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地把李昭晏给“骗”到手了。
“殿下在,老臣就放心了,刚刚崔四来报说,给殿下的房间已经备好了。殿下屈居于此,我们也不能慢待了殿下呀,所以我特命崔四将阿辞的院子收拾了出来,给殿下住着。”
“崔将军?”
“对呀,怎么,殿下不喜欢吗?殿下不若去看看,还可以的,阿辞对他这个院子也还算是上心,这么多年没回家住了,依旧保持原样呢。”
“不是不是,只是要麻烦崔相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哎,殿下能来,那是崔府上下的荣幸啊!哈哈哈哈哈!”
崔元宗一脸笑意的样子,看得崔璟郅都不舒服极了,他连忙叫停崔元宗的谄媚模样,直截了当地说道:“殿下跟我住,不用收拾什么房间了。”
崔元宗一听这话,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好啊,也行,是吧?”
随后又一脸确幸地看了看李昭晏的神色,见他也颇为满意之后,终于大胆得笑了出来。
“当然可以了,只是劳烦崔相吩咐下人收拾了一番,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小活儿,一会就完了,殿下不介意就好。”
李昭晏听着这话倒是走了,不过崔璟郅却是愈发看不懂自己这个父亲了。
“爹,搞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摆我一道?”
“儿子,爹叫你一招,这叫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懂不懂啊你!你这么天天跟殿下腻歪在一起,没多久他就烦你了,到时候那个齐之衍,可就趁虚而入了。你混迹情场这么多年,应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吧?”
崔璟郅听着好像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以后啊,不能殿下想要你就给,适当吊着他,这样呢,他才不至于那么快地厌弃了你。”
但后面这话崔璟郅却越听越不对劲,正想着呢,崔元宗自己就走了,等崔璟郅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哎,我不说了吗,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到了晚上,崔璟郅也还在想崔元宗跟自己说过的话,以至于,李昭晏已经几乎脱得干干净净的,就在床上等着自己的时候,崔璟郅也不敢下手。
“怎么了,腻了啊?”
李昭晏有些扫兴,瘫坐在了床边,木木地看着崔璟郅。
“我···我要是那什么了···你不会以后不要我了吧?”
“什么?”
李昭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不要我了,你会不会啊?”
“不会!”
李昭晏招了招手,叫他过去,崔璟郅顺手就摸爬了过去,凑到了李昭晏的眼跟前,瞬间就腻歪了起来。
“我怎么就厌弃你了?”
“我爹说···”
崔璟郅刚一开口就没了底气,看着李昭晏那娇羞的小脸,顿时哑口无言了。
“他跟你说我以后会不要你?还说我要始乱终弃,抛弃你?”
“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觉得我会吗?”
李昭晏看他木头一样的反应,便自己开始挑逗了起来,双腿顺势就架在了崔璟郅的腰间,盘踞了起来。
“我···我相信你,我···我有点忍不住了。”
崔璟郅和李昭晏的眼神瞬间望向下面,李昭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就你这样的,还跟我玩欲擒故纵呢?”
“你怎么知道?”
“没吃过我还没见过吗?再说了,我也吃过这么多回了,什么不知道啊。”
崔璟郅除了嘴上回答着,却依旧不见实际行动,李昭晏看着他魂思不定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心里又没底了。
自从父皇下诏以来,他就一直这样,呆呆傻傻的,看着跟以前那个浪里浪荡的他很不一样了。
“我不会不要你的,别胡思乱想了,是不是崔相又跟你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了?”
“我爹···他眼神毒辣,他不会···”
“那他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李昭晏一句话直击要害,崔璟郅也陷入了沉思。
对呀,父亲即便是对自己再好,可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他这么多年以来,也没有好好地跟自己聊过,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呢?
李昭晏见他磨磨唧唧还在苦思冥想,便一头转过了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说道:“我要你,要一辈子呢,你要是以后敢对我有二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崔璟郅其实还在愣神,但跟李昭晏眼神对视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捧起了他的脸,吻了上去。
“我该说你是浪荡公子,还是榆木脑袋呢?要是真不要你了,我至于在父皇面前那么说吗?”
“对呀,我···我哪儿不好了,哪儿都好,晏儿最喜欢我了!”
崔璟郅脑子转过弯来,一点不拘着了,又恢复了自己狂野的本性,直接就扑了过来,腾地一下,李昭晏没反应过来,两个人瞬间压了下去,撞得床板吱呀作响吗,两人也躺在床上直乐呵。
“你干嘛!”
“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吗?”
“什么样?”
“不要脸,不惜力,使劲往里冲的模样嘛。”
崔璟郅嘴上说着像是无所谓的样子,到了李昭晏耳朵里那画面感可就强了,两人之前在每个地方的种种,都浮现在了李昭晏眼前,想着想着,他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偏过了头去。
崔璟郅一把将他扭了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继续挑逗道:“刚刚不是胆子大得很吗,怎么现在不敢看我了?”
李昭晏顿时脸红了半截,咬着嘴唇,不敢接话了。
“那正好,这段时间憋死我了,咱们上回还是在洛州的宇文家老宅呢,多亏了我师父成全,不然非得憋死我!”
“胡说,明明是在帐里,还有在行宫的时候,你竟然又忘了?”
“那次不是被博见那小子打断了嘛,而且在行宫的时候,还得顾忌着旁边的太子,我还没那什么呢,不算不算!”
崔璟郅一想到这个就来气,好几次都让人偷看,害的自己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
他也没忍住地抬头望了望,确认没有任何声响之后,放心多了。
“晏儿,这是在自己家了,咱们什么都不用怕了,今晚我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你男人的功力!”
“阿郅,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崔璟郅依旧配合着跟他在这磨叽,嘴里没有丝毫一点的不耐烦。
李昭晏瞧瞧凑近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哈哈哈哈哈!”
崔璟郅当然瞬间就懂了,作势就冲着李昭晏的颈间咬了上去,咬着咬着还使劲吸吮了起来,弄得李昭晏浑身没了力气,止不住地叫唤了两声出来。
“让你调戏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崔璟郅刚想又俯下身去,李昭晏却一把搂住了他,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轻轻拍了拍:“明天要进宫,别闹太狠了,叫人看出来了,会笑话死我的。”
崔璟郅抬起头来,看了看刚才被自己啃食过的地方,不禁更加意乱情迷起来。
绯红的脖颈,被他咬出了一大片血红的印记,顺连着往下,李昭晏的喉结还在有规律地蠕动着,似乎他很是紧张呢。再顺着往下,崔璟郅没忍住手,也没管刚刚李昭晏说的话,就开始自顾自地干起活来,一个劲的扒弄着衣服。
阵阵低吟声让李昭晏也忍不住地往下望去,崔璟郅果然听话了不少,没有上来就直接上嘴啃咬,还是比较含蓄地轻轻嗅着,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了。
“你打算让我吃一晚上素啊?”
崔璟郅挑逗地问道,一边说,手上也一点没闲着,开始扒拉着里衣,使劲往下褪。
“那你忍得住吗?”
李昭晏摸着他的脑袋,顺毛捋了捋他的头发,挑起一两缕,嗅了起来。那样的动作在崔璟郅看来,简直是比什么参汤灵药还要管用的催情剂!
“你觉得呢?”
崔璟郅也变得不客气起来,随便还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蓬勃的生机,李昭晏也好不掩饰,直勾勾地就盯着他看了起来,口水也吞咽地更快了。
“咱俩都熟成这样了,还墨迹个什么劲呐,赶紧来吧!”
崔璟郅哪里是个等得下来的人,听着李昭晏的话,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瞬间就扑了上去,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留。
“晏儿,你告诉我,以后你也还是我的。”
一边耕耘,崔璟郅还不忘跟他继续闹着,嘴里问的也都是些这样的问题。当然了,李昭晏也是很乐于回答的,毕竟他也享受其中嘛。
“我一直都是你的,你是什么傻瓜蛋吗!”
“你···啊!你只能是···只能是我的!”
崔璟郅一边顶起了身体,嘴里还一边问着李昭晏,问着那些自己不确定,但是又不得不知道的问题。这种两个人最接近的时候,对崔璟郅来说,安全感也是最足的了。
“当然,当然···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只能喜欢我一个,不管以后那个老色鬼用什么招数,你都只能喜欢我!”
“色鬼,明明你才是!”
崔璟郅这个时候了,嘴上依旧不饶人,身子在动着,嘴也一刻没闲下来。弄得李昭晏一边喘气,一边回答他的问题,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在门外听着,一定色情极了。
正如崔璟郅自己说的,他力大如牛,而且一点也不觉得累,所以又是折腾了半夜,他还不肯罢休,要不是李昭晏一再哀求,估计到天亮的时候,两个人就直接顶着一脸的衰样就直接进宫去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昨晚他们俩做了什么。
李昭晏停下来之后还在不停地喘气,盖在身上的被子也跟着一上一下的,似乎连这上面都浸满了汗水似的。
“晏儿,真的不要了吗?”
李昭晏转脸看着崔璟郅,不禁摇了摇头:“我收回之前说的话,我是块烂地,但你是头好牛,还是你厉害,我不行了。”
崔璟郅得意极了,看着自己的战果,还有累得气喘吁吁的李昭晏,要不是他还要点脸,肯定告诉家里所有人去。
“你要是勾引我一下,我肯定更厉害,现在你肯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躺在我怀里困死过去了。”
“我真的困死了,你···你就不想着给我留条活路啊,要是我真累死了怎么办?”
“那圣上一定会找我要人的,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护着我啊。”
“父皇可没那个兴趣跟你讨论床第之事,你还是留着等崔相好好教训你吧,天天的不知道节制,看你老了,不行了怎么办!”
“没事,我天天吃药补身子,也一定不会亏待了你的,放心吧。”
“没脸没皮的!”
李昭晏一掌打过去,却直接落入了崔璟郅怀中,他一把抓住,将李昭晏拽得更近了些,紧紧搂进了自己怀里。
“明天还要见到齐之衍,我不高兴了,回家你要补偿我。”
李昭晏不免觉得诧异,转头看着他,惊讶道:“明天还要啊?”
“不行吗?”
崔璟郅理所当然地回应道,一点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你···你简直是个□□!”
“那你就说爽不爽吧?”
“再爽也不能这样啊,要知道节制,明白吗?还有啊,以后咱们俩要天天跟阿衍见面的,你不会见他一次就拉着我做一次吧?”
“我没问题啊,你要是愿意的话···”
“不愿意,我的屁股会烂的。”
崔璟郅顿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的声音在李昭晏的耳边回响了起来。
“你跟我躺在一张床上还这么义正言辞的样子,真是好看。”
“本来就是,我还是一个没有被完全腐蚀的好孩子的。”
“晏儿,你要是怕疼,下次你来?”
崔璟郅云淡风轻地提议道,一边说,一边看着李昭晏,等着他的答案。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哥和我师父就是这样啊,没什么,我不介意。”
“我···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喜欢这样。”
李昭晏说得小声了许多,崔璟郅得凑近了才能听见。不过他一说完,崔璟郅便肆无忌惮地笑得更大声了起来,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
“哈哈哈哈哈,晏儿,你真是···真是实在呀,还说得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真的在考虑呢。”
嬉闹过后,崔璟郅将他死死抱紧入睡过去,期间,李昭晏多次醒来,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美人,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生出了阵阵愈发浓重的情愫来。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崔璟郅怎么会这么迷人呢?床第之事是一回事,真心真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次去洛州,李昭晏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崔璟郅,热心肠,真诚付出,对自己身边的人毫不吝啬。李昭晏想起了自己这些年,除了博见和宽叔,自己还真是没有真真切切地完全对一个人放心过呢。
或许这就算是傻人有傻福吧,崔璟郅这样不明不白活着的,或许也是一种幸福。人要面对的最可怕的就是,大起大落,带着虚无缥缈的幻想和不能实现的妄念活一辈子。平安顺遂过完一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原本一开始自己就是一样的人,害怕卷入权力的漩涡,更害怕权力背后带来的灾祸。当年自己要是坚定一点,宁死不愿意出京都城,那现在自己会不会正在跟大哥竞争太子之位呢?当年崔璟郅要是坚持去燕州找他哥哥,那他现在会不会也是平定一方的大将军了呢?
李昭晏知道,自己和他都不能回到过去了,但现在,这个一事无成的崔璟郅正在陪着自己。哪怕他不会成为安定一方的将军,他也会护着自己一辈子的。
想到这里,李昭晏搂得更紧了些,即便没有了床第之事的嬉闹纷扰,自己也还是愿意这样躺在崔璟郅怀里。这种让人心安的感觉,李昭晏只在小时候跟母妃一起住的时候体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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