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璟郅几乎没有来过这里,小时候大哥刚离开家,他到这里来找过他,但是却被骂了回去,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如今再站在这门口,崔璟郅也是思绪万千。
“怎么了,害怕了?要不我去叫他出来,你在这里等着?”
“你去?还不得把里面那些人吓死!还是我去吧,我···就在门口叫他。”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崔璟郅站在门口却迟迟不愿意挪步,就呆愣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看。
李昭晏也不催促他,就陪着他在这里站着,冷风吹得李昭晏都笑了,崔璟郅还是没有挪步。
刚想拍拍他,问一问,没想到里头有人出来了。
“参见晋王殿下!”
“你是···”
“在下内衙左使洛斌,右使和副使不在,不知殿下来此,有失远迎,殿下是有何吩咐要交代我们吗?”
李昭晏见状连忙招呼他起身,眼前这个人跟内衙其他人都不太一样,身上没有那股子戾气,所以李昭晏也跟着和缓了起来。
“吩咐倒谈不上,我们是来找人的。”
“殿下只管说,我去帮殿下找。”
“洛州通络使道安,他在吗?”
“在,他在医馆,我去叫他出来,殿下稍后。”
两人看着客客气气,语气十分轻缓的洛斌进去后,便开始嘀咕起来了。
“洛斌?我记得长公主驸马不就是姓洛吗?他们会不会认识?”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他也算是内衙的一股清流了吧,说话和声和气的,没有一点让人觉得不舒服。”
“哟,是啊,晋王殿下当然是看什么都觉得不错喽,这人生得也周正,不如带回去吧,回家天天看,多好啊!”
崔璟郅现在明显危机感加强了,以前自己根本不会在乎外面的什么猫狗的,但是现在,但凡有一个长得不错的,得了李昭晏的夸赞,他都得在旁边狠狠地酸上一把才行。
“你是不是犯病呢,我就这么说了一嘴,至不至于啊!”
“当然不至于了,你可得好好对我,不然我就哭死给你看。”
崔璟郅倒是没脸没皮,也不顾着周围有没有人,就贴了上来,死死地抱着李昭晏不肯撒手。
“别闹了,不是答应你了吗,回家再说好不好,让人看见了我不要面子啊!”
“这鬼地方才没有人来呢,哪会有人!”
正说着,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凌厉的声音来:“我们不是人吗?”
崔璟郅被吓得一激灵,赶紧就躲到了李昭晏身后去,只留下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悻悻地看着来人。
“参见晋王殿下。”
崔璟成的问候把李昭晏也吓了一跳,这么一看,刚才那个洛斌还真是平易近人呐!
身后的宇文曜倒是语气轻松些:“见过殿下。”
“二位有礼了,不必客气。”
“殿下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是咱家三郎来叫哥哥回家吃饭饭了?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来,所以叫了殿下一起?”
宇文曜毫不客气地调侃着躲在李昭晏身后的崔璟郅,他见状又终于站了出来,不敢看着崔璟成的眼睛,低着头问候道:“大哥,好···”
“好个屁!你来干嘛?”
“我···我来找人,找人,对,对。”
“人呢?”
“还没···”
崔璟郅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了,为了不让崔璟成再吓着他,李昭晏抢先一步回答道:“找道安,他跟我们一路回京,我们有点事要找他问问看,不会坏了你们的规矩吧?”
“殿下客气了,怎么会坏了规矩呢?倒是我们的人不懂规矩了,竟然没请殿下进去坐坐。殿下请吧,外头天寒,站在说话冻得很。”
宇文曜一边圆场,一边邀请他们进去坐会。
但很明显,崔璟郅根本不敢进去,尤其是崔璟成还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呢,他就更不敢进去了。
“愣着干什么,等我八抬大轿抬你进去呢!”
崔璟成有些不耐烦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里看见了崔璟郅的缘故,他今天显得格外冒火,脾气极为不好,说话的时候都是带着三分火气的。
“哦哦,好,好。”
崔璟郅只能赶忙抬脚,跟在李昭晏身后,蹑手蹑脚地进去了。那憨态可掬、唯唯诺诺的样子,李昭晏看着差点就笑出来了,不过看着人多,只能憋着。
“殿下请,内衙不像别的衙门,看着或许会阴森些,殿下别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我还从未进来过呢,正好看看。”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李昭晏的眼色却从一进门开始就明显慌张了起来,他四处探看,生怕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恶心东西。
崔璟郅也跟在他身后,不肯多向前走一步,生怕跟崔璟成离得太近。
但是进去之后,崔璟郅发现,这里跟自己想象的大哥任职的地方不太一样,似乎跟别的衙门相比,也没有那么不同嘛。
刚一进门,道安便踉踉跄跄地从里面出来了,一见到在前头的李昭晏,便显露出了喜色,颇为惊讶,但转头又一看见身后的崔璟成,一点点惊喜的表情也都尽收于心了。
“参见殿下,参见副使。”
“殿下找你有事,待会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是,属下明白。”
看来道安的伤还没好全呢,起身的时候明显还有些吃力,李昭晏赶紧上去就扶了他一把,生怕他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多谢殿下。”
“你好点了吗?那天事出匆忙,没来得及顾得上你们,但幸好遇到了宇文大人,所以拜托他先把他带回内衙了。”
“多谢殿□□恤,我很好,回来以后一直在养着。”
道安又俯身行礼,但看样子明显是牵扯到了伤口,所以格外龇牙咧嘴,看着就生疼得很。
“别别别,不必多礼了,你好好养伤,这些虚礼日后再说吧。我来,是有些事情想跟你打听打听,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李昭晏这样问,道安当然是不会拒绝了,但碍于崔璟成还在这里,便探着脑袋,看了看崔璟成,想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看我干什么,殿下问什么你就如实回答便是了,进去说吧。”
说着,崔璟成便招呼起属下开始,一边备茶水,一边引着他们进屋里去。
“这里···跟我想象的,还真是不太一样哈,舅舅···嗯,我可以这么称呼崔大人吗?”
要是让李昭晏叫崔璟辞舅舅,他不会觉得有丝毫膈应,脱口便可而出了。就算是叫崔璟郅舅舅也没什么关系,有时候也是一种情趣嘛,但要叫他舅舅的话,李昭晏还真是有点不敢,一来是心里犯怵,二来是怕叫人以为自己是想攀上崔璟在内衙的关系呢。
“当然,殿下想叫什么都可以。不过···,舅舅这个称呼,臣实在是不敢僭越。”
“只要舅舅不介意就行,僭不僭越的,没有这回事。”
“是,殿下说的对。那···不知道殿下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些什么消息呢?宇文一直负责洛州事务,有些事情,想必他更能说得清楚些,殿下不如问问他吧。”
站在后头的道安不敢插嘴,也不敢看着崔璟成,要是李昭晏不单独点他,他还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上两句话呢。
“不用了,小事,我看宇文大人也辛苦了,还是让他歇息一会吧,我就问道安好了。”
崔璟成也很知事,一见这种情形,便也看懂了,借故就要离开:“那殿下跟他好好聊聊吧,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先下去了。”
说着,宇文曜也跟着离开了。
他们一走,道安也明显放松了下来,肩膀头子都不再那么耸立着了。
李昭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问候道:“怎么了,是不是回来以后,他们为难你了?还是他们把洛州死人的事,归咎到你身上来了?”
“不是,殿下客气了,他们没有为难。只是···只是再见殿下,觉得内心惆怅,所以多了点多愁善感罢了。”
“没有为难就好,一路上我都无瑕顾及你们,幸而你们都平安回来了,我也好安心了。”
“殿下心怀仁慈,得遇殿下,乃是我之大幸。”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知不知道。”
“殿下请说。”
李昭晏看着他站在很费力的样子,便搀着他坐到了椅子边上,崔璟郅也很有眼力见地给他拿来了垫子,叫他坐得舒服些。
“还是洛州的事,我还有些不明白的。”
“殿下请讲。”
“你知道兖王妃的侄子,工部尚书,杜琚的事吗?”
道安虽然身上有伤,但直觉和经验告诉他,李昭晏这是话里有话,他也便借故问道:“殿下想知道的,具体是什么呢?他是京官,不在我的监察范围之内,不过殿下既然开口问我,那必然是觉得他身上会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的事吧?”
“对,确实是,这件事还是跟兖王有关。我想知道,他跟兖王有没有书信往来,或者是,别的什么可以联系的途径?”
“就我所知,他跟兖王没什么来往,尤其是近些年,兖王妃身故之后,他就更少跟洛州往来了,书信嘛,那就更没有了。要是他们之间有这样的往来,内衙都没有察觉到的话,想来应该事情不小。”
“兖王妃在的时候,也不跟自己这个弟弟多走动吗?”
道安轻笑一声,细细说来:“兖王妃和这个杜琚,还有一个弟弟,叫杜允,多年前,杜允因为参与了谋反案,被圣上处死了。后来,兖王妃为了避嫌,便再也没有回过京都,就更没有见过这个弟弟杜琚了。”
“谋反案?河间王?”
“正是。”
“杜允?是杜明的父亲吗?”
“看来殿下对此事也有所耳闻,的确是杜明的父亲。杜允死后,圣上没有再追究其家人,所以杜琚便成了杜明他们兄弟二人实际上的父亲。一直养育着他们俩。”
“杜琚此人,你···你了解多少?”
李昭晏言辞隐晦,不愿意直接提及“谋反”这样的字眼来定义杜琚,毕竟是朝廷命官,要是让人听见自己在这里这样议论他,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来呢。
道安倒是从他的只言片语和前面的神态当中推测出了一二来,看来李昭晏此来,是为了打听杜琚是否参与谋反案的。
道安见他不愿意直接点破,便自己下手,了当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杜琚是否参与兵变?”
“是,我正是这个意思。”
虽然有些惊讶于道安的直白,但李昭晏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了,自己不想直接说的话,有人替自己说了出来。
“殿下可知,安嫔殁了?”
道安也给李昭晏甩出了一个问题来,希望引导着他自己把话给想明白了。
“是,那天在城外,太监来报的时候,我正跟父皇在一处,所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殿下,”道安说着,又四处探看了一番,谨慎地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才敢继续低声说道:“殿下可知,安嫔为何而死?”
“为何?”
李昭晏跟着紧张了起来,眼神不自觉地就凝聚在了道安身上,连崔璟郅也紧跟着凑了过来,想听得仔细些。
“安嫔的父亲,刑部尚书安青,参与了兖王一案,圣上怕安青挟六皇子以自重,所以先下手杀了安嫔,对外只称其是忧惧过度而死。”
道安说得没有一点犹豫,似乎这话他已经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抒发出来了一样。
但李昭晏却依旧谨慎,听完这话,先是没有任何表情,随后便继续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证明?”
“回来之后,我的一个同乡告诉我的,他负责督办此事。”
李昭晏顿时后背发凉,忍不住地望椅子的靠背上靠拢,想让自己获得一点支持,双手也紧紧握住椅子把,拽得很紧。
“晏儿,你没事吧?”
崔璟郅关切地问道,看李昭晏的表情,他应该不太好。
“那天父皇加封于我,我还···可那天同样也是安嫔的死祭,六弟从此以后就没有母亲了。”
李昭晏不顾旁人,自言自语道,眼神也不知看向何处,只是让人觉得空洞。
“殿下,此事隐秘,我在此告知殿下,只是觉得殿下对兖王一事过于执着,所以才···殿下宽心,圣上对您,是极为不一样的。”
李昭晏看了看四周,惊醒过来,自己还在内衙,便收起了悲春伤秋的情绪,镇定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矫情,你别介怀啊。”
“殿下多虑了,是我不好,不该跟殿下说得如此直白。”
“不,你说得对,人,不可能个个都一样,我不该得了便宜还卖乖,父皇已经十分厚待于我了,我该知足的。”
“那殿下为何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呢?据我所知,这件事谋划极大,光是我知道的,就很是复杂,但在整个计划之中,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右使大人来往洛州京都之间,也只是干些跑腿的活计,他都不一定知道全貌呢。”
“道安,我想再问你一件事。”
李昭晏似乎并没有在听道安讲些什么,自己就开始接着问了起来。
“殿下请说。”
“内衙在洛州,除了监视兖王,还有没有别的监视对象?”
道安虽然有些不解,但既然李昭晏这样问了,他也还是一一解答了。
“有的,先帝当年建立内衙,最开始就是为了监视军队,所以各军长官就一定会成为监视对象。从大将军,到参军,每一级,因为权力高低,所以监视的力度也不一样。除了军中,还有就是刺史一类的大员,还有当地的皇亲国戚,只要圣上下旨,也是要监视起来的,比如兖王。”
道安说了一大堆,李昭晏依旧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显得焦急了起来。
“长公主呢?姑母是不是也在监视范围里?”
李昭晏直接把内心所想问了出来,他也不想拐弯抹角了,道安连安嫔之死都能和盘托出,自己还跟这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道安先是一惊,但随后便开始回忆思索起来,但没想一会儿,便一口否决了李昭晏所说。
“没有,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在洛州很是安分,圣上没有说要监视公主啊?殿下何出此言呢?”
“没有?为什么呢?”
李昭晏自己也跟着嘀咕起来,眼睛一个劲的在打转。
“确实没有,洛州一共就二十多个人,负责的范围都是既定的,虽然有时候会轮换,但调度也不会很大。殿下···殿下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事,我···哎,对了,你的那个同乡,我能不能见见他?我想当面问问他。”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刚才是他来叫我的。”
道安手指了指,来回比划了一阵。
“洛···洛什么来着?”
李昭晏一下子想了起来,不就是刚才那个什么左使吗?这么巧?
“洛斌,他是左使,殿下想见他?见他的话,需要副使大人首肯才行,不如···”
道安说着就要去帮他叫崔璟成回来,李昭晏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他跟长公主驸马洛煜,是什么关系?”
道安颇为惊喜,还有些意外呢:“殿下怎么知道?他是驸马的侄子,当初我被调往洛州,他还很羡慕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姓不常见,听到了就想问问看。我应该去哪里找崔大人呢?我确实是想问问那个洛斌。”
“我带你们过去吧,副使现在应该在地牢里。”
说起这个,崔璟郅就不太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过去了,道安和李昭晏都准备走了,他还在堂上安坐着,不肯挪动。
“怎么了,小媳妇,走不动道了?”
李昭晏看着他扭捏的样子,不禁开始调侃起来。
“要不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那里边血淋淋的,我不敢过去,我怕···怕他直接打死我!”
“怕什么,有我呢,他不敢怎么着你,走走走,咱们就当看热闹了哈,乖嘛,跟我一起。”
李昭晏说的这些让人害臊的话,惊得一旁的道安只能不停地咳嗽来缓解自己的尴尬,眼神也只能不住地往另一个方向瞟,不敢看着他们俩。
自己早有耳闻,殿下和崔家三郎关系亲密,前些天圣上还说要指婚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嗯哼,我···我走后边,你们先走。”
崔璟郅招呼让他们俩别管自己,自己就在后头跟着就是。
越往里走,李昭晏就愈发感觉到了这里跟其他地方不一样之处,似乎大白天的也照不进光亮一样。墙体通黑,但格外铮亮,几个人穿过时,连人影都照得格外清晰。
“道安,道安!”
崔璟郅在后面小声叫住他,还紧紧拉着李昭晏的衣摆,不敢松手。
“不是,这···这什么地方啊!你确定是这儿?”
“不用这么小声,听不见的,这里墙厚,再往里走走就到了。”
“咱们不会要下地牢吧?”
“放心,你们进不去,就算是殿下,也得有圣上的旨意才能进去,咱们就在外边等着。”
的确,没走多一会,道安就在前头停了下来,侧过身子,示意他们道:“殿下,这边就是地牢了,我带你们去副使的房间等吧。”
“等等!”
道安刚想走,李昭晏就在后面叫住了他。
“地牢里关了什么人呐?”
“哦,兖王,刚押进来的,圣上有旨,严加看管,所以副使大人在亲自布置,殿下过去稍后即可。”
道安看李昭晏那眼睛都快看到里头去了,也不好打搅,只能站在原地等着。
里头黑黢黢的,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一排深不见底的梯子不知道通向哪里,那才真是一点光线都照不进去了。
李昭晏无法想象,要是人真的被关押在这样的地方,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道安,是不是你们抓的人,都会关在这下面啊?”
“哦,也不是,刚刚咱们进来的那外面,有普通牢房,这里是地牢,关门看押重刑犯的。以前呐,还有些王爷也被关在这里,不审不判,人呐,自己就吊死了,怪吓人的,我也只下去过一回。”
李昭晏听得愣了神,终于感到了害怕,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想离那片黑暗远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急切地想靠近。
“晏儿,你怎么了,不舒服了?”
崔璟郅倒在这个时候显得冷静多了,上前扶住李昭晏,帮他顺了顺气。
“没事,我···有点头晕,可能是没吃饱吧。”
“殿下,我去准备膳食,殿下稍等。”
道安倒是见机,不过李昭晏根本不敢在这样的地方吃下去一点东西,便叫回了他:“不用了,你伤势未愈,不需要这么麻烦,我待会就回去了。”
“那我下去帮你叫副使上来吧。”
“好,多谢,你慢点,小心脚滑。”
不知道怎么了,李昭晏觉得身子瘫软了下来,现在连喘气都开始费劲了不少。他一边找墙,想要靠一靠,一边想喊崔璟郅过来,但是却开不了口。
“怎么了,啊,没事吧?我带你回去,咱不在这儿了,好不好?”
“阿郅,这里···这里以后会不会是我的结局?”
崔璟郅就知道,肯定是刚才道安的话吓到他了,他刚才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没有,怎么会呢,瞎想什么呢。咱们回家,回家就好了,回家吃饭,睡觉,我给你讲好听的故事,咱们不听这些骇人听闻的东西了。”
李昭晏有些失了神,转头看着崔璟郅,想伸手摸他,但是好像连他在哪儿都看不清了一样,竟然摸偏了方向。
“我在这儿呢,干什么,现在就想要啊?”
“阿郅,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崔璟郅本想开玩笑,没想到李昭晏根本像没听见一样,还问了自己这样严肃的一个问题。
崔璟郅在空中抓住他的手,肯定地回答道:“当然,你别不要我就好,我肯定死心塌地跟着你的。”
“哟,我来的不是时候嘛。”
身后再次响起那个崔璟郅有些厌烦了的声音,有时候他都觉得,是不是宇文曜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看,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就出来吓人。
崔璟郅扭过头去,看着宇文曜那一脸奸笑的样子,很是来气。
“你干嘛呢,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人呐想要!”
“是你小子无瑕顾及我吧,怎么,我打搅你们好事了?”
怀里的李昭晏一听有人来了,连忙直起身子,抖落了一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宇文大人,你来了。”
“参见殿下,殿下还好吗?”
宇文曜行礼的时候一向如此,语气轻松浮夸,崔璟郅真的还没见过像宇文曜这样的人呢。即便是一州刺史,见到李昭晏的时候,不论是出于客气还是别的什么,那都是毕恭毕敬的,只有这个宇文曜,显得如此轻浮浪荡。
“我还好,我在等···”
“阿成啊,他还在下面,道安呢,他怎么没跟着你们?”
“他下去了,去叫···叫他上来。”
宇文曜听出了李昭晏话里的颤抖,眼神也开始在他身上探索起来。但他这种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即便是盯着你看,你也不会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殿下累了吧,先进去等,他们待会就上来了。”
崔璟郅倒是突然想了起来,惊呼一声,打断了宇文曜的步子。
“对呀!你也可以啊!”
“我可以什么,你才是一惊一乍的吧!”
“不是,我们要找洛煜,道安说还得这样那样的,现在你来了,那不就行了吗?”
“那你不早说,等着,我去叫人。”
说着,宇文曜转身就要往回走,刚一探步,身后就传来了猛烈的爆鸣声。宇文曜转身看着身后的阶梯,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
“糟了,出大事了!”
崔璟郅在他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样子,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带来的,宇文曜甚至还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半晌才反应过来。
随后,外面的黑色通道里,一群人乌泱泱地赶了过来。
“右使,怎么了?”
领头的人焦急地问道。
“下去看看,带上家伙。”
“是!”
众人听令便开始拔剑,一人走到了崔璟郅他们身边的位置,转动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机关,刚才还紧闭的大闸门便应声而起,这里跟刚才道安下去的位置明显不同,这里是正门。
大家抄起家伙便往里面冲下去,吓得崔璟郅搂紧了李昭晏连忙站到了一旁,生怕误伤了自己。
“这是···这是干嘛?”
宇文曜目不转睛盯着下面,头也没回,便回答道:“下头死人了,应该是兖王。”
“什么?”
崔璟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惊讶。
“他不应该死在下头的,圣上会怪罪的。”
“宇文大人,他···他怎么了?为什么是他死了?”
“殿下有所不知,刚刚的怪声,是地牢的警报,下面要是出了事,下面的人就会撞响警报。这下头现在关押的所有人里,能让警报响起来的,只有兖王了。”
李昭晏也默不作声了,跟着他一起看着下面,不知道待会里面会冒出个什么东西来。
没过一会,崔璟成便领头上来了,后头的人抬着一个担子,上面躺着一个人。崔璟郅正眼瞧过去一看,正是兖王无误了。
他连忙回过身,捂住了李昭晏的眼睛,不让他看见这些脏东西。
崔璟成见李昭晏他们在这里,便吩咐手下人将他抬走了,自己也使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让殿下受惊了,下面出了点事,我要进宫面见圣上,禀明此事。”
说着,他还看了宇文曜一眼,满眼还是刚刚的惊魂未定,大气都还没喘匀呢。不过宇文曜倒是淡定,一点瞧不出失了神的样子,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刚刚上来的那条阶梯,似乎他也并不意外。
“殿下是来找洛斌的吧,道安跟我说了,待会他会带你去找他。洛斌负责的都是院里的文书工作,所以一般人进不去他所在的地方,这才让殿下在这里多等了一会儿。”
“没事,我看你们···应该很忙,我也没什么大事要找他,我们还是下次再来吧。”
说着,就开始使劲拽崔璟郅的衣服,想叫他赶紧走。
崔璟郅愣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弹,直到李昭晏招呼他了,他才有了反应,回过神来。
“哦,对对对,我们没什么事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搅扰了你们干正事。”
“那我送送殿下吧。”
宇文曜想借机溜走,短期内崔璟成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转头就叫来了道安,把宇文曜扣留在了原地。
“还是道安送吧,你还要跟我下去看看情况呢。殿下,那我就不送了。”
“没事没事,你忙吧。”
正要走了,崔璟郅的眼神对上宇文曜,他不是很明白,宇文曜竟然满脸得意地看着自己,似乎有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一点都没有了刚刚那着急忙慌的样子。
“走啊,赶紧走!”
崔璟郅的腿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李昭晏连忙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好好好,赶紧赶紧,那什么,道安呐,我们走了,你···你·自便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道安站在后边艰难地举起手冲着他们招了招,但比起身上的痛,他更害怕的是,下面发生的事,会不会牵连整个内衙。
前头刚刚抬走了兖王的尸身,崔璟郅他们后脚走过,整个巷子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让这条路更加难行了起来。
崔璟郅一边捂住自己的口鼻,一边帮李昭晏遮挡了起来,两人心有灵犀似的都没说话,埋头就往外走,两条腿扑腾得可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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