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02:58:02】
凌荇非常好找,好找到她其实根本也没有用心思藏。
江寄林挂断电话,卜甜吩咐技术科的同事用江闻笛的手机号一下就找到了两人的定位:学校附近的一家私人旅馆。
卜甜迅速看向江寄林,等待他下达命令:“师傅,我们出发吧。”
江寄林的眼睛却盯着屏幕上的ip地址,半晌迟迟说:“不急。”
“不急?”卜甜都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江闻笛是江寄林的家人,可是江寄林竟然说‘不急’?!
江寄林的腿还没有好全,撑不住久站。他坐下来后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问:“我们找到凌荇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卜甜顺从地坐下,听江寄林问话后她懵懵懂懂:“她不是要我吗?我去就好。”
“不行。”江寄林的双手握在拐杖头上。他有他自己的考量,救出江闻笛当然是第一要紧的事情,但是不能用一命换一命。
卜甜很快意识到江寄林的担忧,她保证道:“师傅,闻笛要紧,我没关系。”
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不同于只拥有大胆的十八岁少女。
江寄林一回身,按动摆在后面的电风扇。老式风扇缓慢的开始运作,一左一右摇着头,吹出温热的风。
【倒计时:02:33:16】
浴室的水流声停下,凌荇湿漉漉的走出浴室。她用毛巾擦干自己,眼风一低,被绑在浴室门口的江闻笛还是老老实实地坐着,没有一点要逃跑的迹象。
江闻笛很听话,甚至很省心。凌荇原本以为制服她就要花费一番力气,没想到江闻笛异常的配合。
省心,但是也不省心。凌荇知道这个小姑娘非常有眼力见儿也非常聪明,她一定在谋划一个最佳的逃离时刻。
不过她逃离也没有关系,凌荇的目标很明确:报复江寄林,得到卜甜,最后带着殷莲一起回江州。凌荇一向主张‘谁让她不痛快她就折磨谁’,江闻笛不在她的计划内,只是利用她一下下而已。
房间门被敲响,凌荇喊了一句把东西放在外面,等到听到应答后,她自己去拿外卖的东西。
江闻笛坐在地上看着凌荇。她赤身/裸/体,毫不知羞的打开门拿起她用自己手机买的电钻,关上房门后,凌荇披着一头湿法走到床边,给电□□上电,把手铐锯断。
双手恢复了自由,凌荇笑眯眯地拿着还在运转的电据对江闻笛说:“我还从来没有用过电钻,没想到这么方便。江闻笛,你说我试试用电钻钻你的小腹怎么样?你长得白,小腹应该也很白,要是在你的肚子上留下一个,不,两个洞洞眼儿,然后再用一根线串起来。哇,那一定很好玩!”
凌荇从床上一跃而下,拿着电锯靠近江闻笛。
【倒计时:02:17:09】
高跟鞋踩在警局的瓷砖地上,急促的、枯燥的来回。从学校回来的警察说凌荇手上拿着枪,还说江闻笛是自愿和她离开的。离开前她告诉老师,舅舅会处理好。
高跟鞋又在磁砖地上踩过一个来回,江休云停下来,双手撑在江寄林的办公桌边。
她说:“我们平时都教过闻笛面对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做。我相信她不会有问题。哥,你说得对,我们不能用小卜换闻笛,我们得想想别的办法。”
江休云是在半个小时之前赶到警察局的。
她原本在家里等参加同学聚会的江闻笛回家。结果孩子没有等到,倒是先等来了老师的电话。
江休云安抚过受到惊吓的黄老师,在去学校和警局找哥哥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到达警察局,江休云将老师告知的事情告诉江寄林,之后她便没有离开,留下和哥哥一起等待消息,找出对策。
一边的卜甜如坐针毡。她站起来说:“我可以,真的没关系,师傅,休云姐,你们信我。”
江休云安抚的拍了拍卜甜的肩,“我们不是不信你,我们是不信凌荇。如果闻笛知道你为了她出事,你觉得她后半生会好过吗?”
“可现在每过一秒钟,闻笛的危险就会多一分。”卜甜承认自己是心急了。
江闻笛虽然不是她看着长大的,但是她自从入警局以后就认识江闻笛,更不用说江寄林平时对她多有照顾。现在江闻笛有危险,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这让她挫败。
江休云的语气和走出教室的江闻笛如出一辙的冷静:“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来。”
【倒计时:01:50:23】
电锯被丢在一边,凌荇穿上了衣服,盘腿坐在江闻笛对面。
江闻笛反手被绑在房间的桌子旁,这是凌荇刚给她换的位置。半个小时前凌荇拿着电锯扬言要在她的小腹上钻出两个洞,江闻笛不易察觉的缩了缩腰腹,在电锯真的钻上她之前,她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自己的人生,在想起江休云和江寄林对她的教育时,她冲口而出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做过这样的事情。”
“哈?”电锯在江闻笛小腹前0.01毫米的地方停下了。
凌荇握着小型电锯,蹲在江闻笛面前,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在别人的身上扎过洞洞眼儿,但不是用电锯。”
“稀——奇。”凌荇的兴致说来就来,电钻被她关掉,随手丢到了床边,“那你给我说说吧,你是怎么扎人的?”
江闻笛回忆着家里两位长辈的教导:面对凌荇这类罪犯的时候最不能表现出恐惧,要尽量平和又让对方能明白自己没有逃跑的意思,是能配合,能沟通的最无趣的受害人。
她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讲起来:“2012年8月31号,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六岁。那天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去了游乐园,我们家当时出了一点事,家里气氛很紧张,我们很久没有去游乐园玩过了。”
凌荇听到这里打断了她:“我给你换个位置,坐这里我不舒服。”
于是江闻笛就被凌荇换到了房间的桌子旁。而凌荇盘腿坐在江闻笛的对面,她的脊背倚着床沿,摆出听故事的姿态。
江闻笛被反绑的双手指甲偷偷抠着掌心,让身体不要因为回忆起往事而发抖。
凌荇用江闻笛的手机点了外卖。刷江闻笛的脸支付的时候,凌荇笑着骂她:“你真他爸的有钱啊,一千多的外卖你都能刷得出去。”
江闻笛没有接这句话,她问:“那我的故事你还听吗?”
凌荇说:“听,当然听。”
江闻笛深呼吸,说:“那天我们玩到很晚,玩得很开心。回家的时候,妈妈还告诉我等到明年的这时候我就会成为小学生。那时我就可以和我爸爸上同一所小学了。那是我最最期待的事情,我特别想做我爸爸的学妹。”
凌荇撇撇嘴:她最讨厌上学。
“那天晚上我因为困,所以很快就睡着了。有没有做梦,我也不记得了。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妈妈叫了起来。”江闻笛想要拖延时间,她知道江寄林一定在想办法,所以她把那天每一件事,恨不能把每一个细节都告诉凌荇。
只是越回忆她便越恐惧。六岁的江闻笛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她那么小,小的都没有看过几本探案小说,没有听过几条社会新闻。她还不是特别能够理解‘杀人’和‘死亡’的含义。
而死亡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到来,不向任何人打招呼。
【倒计时:01:39:26】
不同于其他案件中的儿童受害者,江闻笛对父母被杀的事情记忆非常清晰,她甚至能够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跳声和衣柜里樟脑丸的味道。
妈妈把自己从床上叫起来,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还带着她身上惯有的淡淡的皂角味道。江闻笛向凌荇说着这段尘封的往事,渐渐回到那一夜。她没有哭,她相信爸爸可以打败坏人。她躲进衣柜里,从衣柜的缝隙看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
妈妈对她说:“宝宝,要勇敢。”
妈妈没有说爱她,因为妈妈和她都知道彼此的爱,所以再倾诉‘爱’就成了不必要的,多余的累赘话。所以妈妈只是说,要勇敢。
“说到现在,你还没说你怎么扎的人。”时间流逝,凌荇的耐心也渐渐失去了。
江闻笛急忙回神:“马上,马上就说到了。”
她已经说到了坏人开门。
那坏人是一个女人。如果不是江闻笛提前知道,她一定不会认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是一个坏人。
那女人进门以后,抬手开枪的动作干脆利落,消音器没让子弹发出震天响的动静。江闻笛只看见房门打开,女人出现,妈妈倒下。
在黑暗中,在惊慌里,在樟脑丸的味道的包裹中,江闻笛摸到她的外套口袋里装着的一把小剪刀。
剪刀是粉红色,儿童用的。那是她在幼儿园做手工课的时候老师发的剪刀。江闻笛很喜欢。手工课结束以后不肯还给老师,自己偷偷藏起来,骗老师说找不到了。
回到家,江闻笛给爸爸看的时候当然遭到教育。
“我原本应该第二天把它还给老师,再向老师道歉的。”江闻笛垂下眼皮,嘴角无意识的抬起来,苦涩的笑容凝在嘴角,“谁知道那么巧。那女人打开衣柜门,在杀我之前,我用偷来的剪刀刺中了她的心口。”
凌荇上身前倾,“然后呢?那女人怎么样了?”
那女人愣住了。
年轻的女人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几岁的年纪,齐刘海,长直发,杀人时干脆利落。儿童剪刀在她的心口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伤,甚至可以说只是皮外伤。
剪刀掉到地上,江闻笛恶狠狠的瞪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几秒,或者十几秒,女人从她房间的窗口跳走了。
凌荇撇嘴。她不满意这个结局,很无趣又很苍白。
下一秒,凌荇猛地顿悟:“等一下。你说这个事情发生在12年8月?”
江闻笛点头:“是。”
“杀你爸妈的女人是个年轻女人?”
“是。”
“她的齐刘海是不是歪歪的?眼睛下面是不是有一颗泪痣?”
“是。”
凌荇大惊:“你是——”
她把没有说完的后半段话咽了回去。与猛地顿悟相同,凌荇猛地大笑:“哈哈哈,原来,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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