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拎着葛妙的衣摆往后扯,把她探出窗口的上半身拽回来。
“想跳楼了?”傅平以玩笑打趣葛妙莫名其妙的举动。
葛妙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可是除了她,没有人能发现她自己的异常。她越过傅平的肩,意料之外的看见225病房的病人偷溜出病房,打开了护士站台墙边摆着的风扇。
这台风扇已经摆放在护士台一整个秋天加上冬天了,骤然被打开,那病人被灰尘吹了一头一脸。他再度要发病的时候,葛妙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关上了风扇,傅平用纸巾盖住他的脸,给他把脸上的灰尘一股脑儿地全都擦干净了。
“你疯了?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傅平骂他。
225病房的病人不发病的时候还是能够简单聊几句话的,他说他在病房里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护士们查房,他出来看看情况。
225病房的病人一本正经:“我该吃药了。”
葛妙和傅平一齐意识到今天因为207病房出了事,来了警察,所以她们的日常工作日程被打乱,给每一个病房准备好的药都没有送出去。
傅平连忙放开了225病房的病人,把盛着药的盘子端起来放到小推车上。正要把药送出去的时候,葛妙叫住了她:“207的药呢?”
傅平的脚步本能地停下了,她的眼神投向药盘里空了的一小格,“207的病人不是跑了吗?”
“不对。”葛妙从护士台后面绕出来,走到小推车前。她逐一翻动着药盘上的药袋子,查看每一个袋子上的标记,“今早我换班的时候还不知道207的病人跑了,按照惯例给她也准备了药。药呢?”
傅平原本,和葛妙一起开始在小推车上寻找起来,“奇怪了,药呢?”
殷莲在二楼的水房里接了一杯水,把嘴里的药送服。
凌荇盘腿坐在窗台上,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颊,一只手撑着膝盖,歪头看她:“你真是在精神病院越待越傻了。”
殷莲把一次性纸杯丢进垃圾桶。她的口袋里还有一袋药,是她刚才趁着葛妙和傅平管225病房的病人时和已经吃掉的药一起拿来的。
殷莲按了按口袋,确认了药还在。她说:“走吧。”
“殷莲!”
殷莲回头,对上黑洞洞的枪口。
握着枪的主人是昨天才见过的警察。殷莲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她不用多费时就想起他姓江,是希森市第一分局刑侦队的副队长。
“江副队长。”殷莲神色自若地点头打招呼,目光掠过他身后的卜甜,再度回到江副队长的身上,“今天我没有时间回答您的问题了,抱歉。”
江副队长不理她的话,手指在枪把上攥紧一些。他厉声:“你作为‘831’案最大的嫌疑人,我现在要将你逮捕归案,请你配合我们警察工作。”
他的话音落下后,殷莲转动肩膀,身体朝着江副队长的方向站直。她正视着他,严肃地说:“听不懂。”
“你是猪吗?!条子要抓你!傻/逼还不快开枪?”叽喳的女音来自殷莲的身后,凌荇一巴掌拍上站在她身前的殷莲脑袋上。
殷莲转过头去,“为什么?”
凌荇恶狠狠的叹气:“你真的是猪!听我的!三——”
不等她倒数到‘二’,江副队长的子弹已经朝着殷莲飞来。殷莲往右侧闪躲,与子弹擦脸而过。
凌荇从窗台上蹦起来,在子弹和她擦身而过的同时尖锐地笑骂了一声。她口袋里揣着的枪也在这时拿了出来,冲着水房里的三人一视同仁的乱开三枪。殷莲一侧身,躲开凌荇的子弹,看着它射入水箱里。
水箱炸开,刚烧好的滚烫的开水飞溅,江副队长拉开外套转身,盖住身后的卜甜。就在这时,殷莲向后纵身一跃。她站在窗台上,等到江副队长试探着放下外套,露出自己的脸后,殷莲才对着他再度点头:“江副队长,卜警官,再见。”
“有礼貌的乖宝宝,我们到底走不走啊?”凌荇已经跳到了水房外的大树上,她蹲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两条胳膊搭着腿,一手还握着枪。
“殷莲!”江副队长再度开枪的时候,殷莲已经跃出窗外。她和凌荇并排在一起,像树上一对最亲密的画眉鸟。
“江队!江队!”
陌生又慌乱的呼唤从水房外的走廊上传来,殷莲和凌荇双双‘飞’离枝头。江副队长咬了咬牙,可显然追捕她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收起枪,回头问那个惊慌赶来的队员,“怎么了?”
队员在江副队长面前停下,气喘吁吁地报告:“长宁路康合小区发现一名男性死者,死亡方式与‘831’案的死者死亡方式很像,甄队长请您过去查看现场。”
“知道了。”窗口已经空了,外面的树枝也如常生长,草长莺飞,一片欣欣向荣的好景色。若非水房还是一片狼藉,那就当真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江副队长脱下潮湿的外套,在卜甜担心的询问声中收起了目光。
他说:“我没事。小卜,你留下来去看医院的监控。我要知道殷莲是什么时候,怎么样进的医院,她又是从什么方向离开的。”
“殷莲作恶多端,我们不能再放跑她了。”
江副队长留下这句话后就和队员一起赶往了长宁路的康合小区。
酸菜牛肉面的泡面桶还摆在桌子上。没喝完的啤酒瓶倒了,啤酒流出来,两桶泡面的纸桶被浸泡的发软,一碰就散开。江副队长戴上手套,从桌上的狼藉中挪开视线,直入主卧。
死者四十五岁,单身,独居。他的双手被反绑在一把隶属于客厅餐桌边的椅子上,身上有刀伤、烧伤、撞击伤还有许多不明物品导致的割伤。但是真正令他致命的还是他额头正中的贯穿枪伤。
“……手法非常利落,应该不是初犯。”勘验现场的法医在江副队长身边做出了他的初步判断。
江副队长把抵着被害人额头的手松开,被害人的头立即低了下去。他冷笑:“当然不是初犯。这样的伤口我上一次见到还是在十一年前。不过当时只有枪伤,没有其他的伤口。”
“那是……凶手改变手法了吗?”
江副队长想起殷莲身边那个大说大笑,满脸伤口的女人。今天在水房里的‘交战’其实本不必开始。如果不是那女人挑拨的话,说不定他们也已经说服了殷莲和他们一起回警局。
殷莲——江副队长从昨天第一次与她正式见面时就感觉她很奇怪。她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她能无情地杀死许多人,而且总是一枪毙命,不拖沓也不折磨,显出她超然的干脆。可是很多常识性的问话说给殷莲听,她就流露出天真的茫然,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说她听不懂。江副队长说不好这是一种过于杰出的伪装还是她真实就是这样。
“不是她改变手法了。”江副队长停止了对殷莲的分析,转而又去想今天见到的那个女人,“是有人加入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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