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开幕当天的晨雾特别浓。程微站在文化中心台阶上，看着工人们悬挂巨幅海报--她拍摄的那张“蜃景”咖啡馆门脸被放大到整面墙大小，薄荷绿的墙面在晨雾中像一块朦胧的翡翠。海报右下角烫金的展览名称在雾气中闪烁：《归途》。
“紧张吗？”黎岸从身后为她披上外套。今天她难得的化了淡妆，银簪换成了珍珠发夹，红裙外罩着程微第一次见她时那件亚麻围裙--苏教授坚持要她“以咖啡馆老板身份出席”。
程微的指尖在相机带上敲出不安的节奏。过去三周发生的像一场梦境，高烧那晚的坦白，母亲留下的神秘便签，还有阁楼上那箱被重新整理的照片废片，第一次见到的那本撕去一页的旧相册。最让她心神不宁的是昨天暗房里冲洗出来的那张合影--她和黎岸在病中拍下的那张《留白》。
“程微姐”阿棠的声音从展厅里传来，“电视台的人说要采访你”。
女孩今天穿着崭新的鹅黄色连衣裙，头发精心编成鱼骨辫--这是她第一次以“蜃景咖啡馆店员兼职模特”身份正式亮相。过去半个月，苏教授亲自指导她把程微拍摄的工作照整理成花絮墙，此刻正吸引了不少观众驻足。
“先去休息室”。黎岸轻轻推了推程微的后背，我给你带了柠檬水。
休息室的镜子里，程微看见一个陌生的自己：白色亚麻衬衫配浅咖色长裤，头发被黎岸编成简单的发辫--这是今早黎岸亲自为她打理的造型，说是“要像你的照片一样的干净利落”。
“喝一口”。黎岸拧开保温杯，你手抖得拿不稳相机了。
开幕式比预期更热闹。雾港镇长亲自剪彩，文化中心主任宣布将《归途》列为年度重点展览，就连程微多年未联系得大学导师也专程赶来，展厅被划分为三个区域：“空镜（程微早期得雾港风景）”、“蜃景（咖啡馆系列）”和“归途（人物肖像）”，参观者络绎不绝地在照片前驻足。
因为这次影展，程微也从最普通得民俗摄影师被各大机构争先联系，希望程微能够加入他们，其余的都还好，让程微心中泛起涟漪得只有A市的“薇潼公司”，薇潼公司是A市最大的国际摄影公司，拥有最先进的设备和最优秀的人才，开出的条件也令人望而却步。程微这些年在现在这家小报社几乎没什么积蓄，不然当初也不会想要回到雾港来做最后一博，而且A市还有一个很想再见一面的人，但程微也不想走，这些天在雾港度过的日子真的很美好，是在母亲失踪后从未有过的日子。
“算了，先不想了，还是要请黎岸和阿棠吃个饭才是，毕竟影展她们忙前忙后帮了很大的忙”。
正在程微思索的时候，“接下来有请《归途》创作者程微女士！主持人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
演讲台前，程微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突然忘了准备好的演讲稿，灯光打在脸上像夏日正午的太阳，直到她在第一排看见黎岸--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珍珠发夹在聚光灯下泛着温柔的光。
“摄影是..关于记忆的艺术，它总是先消失，然后才会被真正的看见，旧照片的潜影有时会叠加在新胶片上，是一个空间对记忆的忠诚，取景框只能拍摄时间禁锢的那一刻，但相片会替我们保留这段记忆....
闭幕式结束后，程微与黎岸和阿棠一起回到了“蜃景”。
“我能在蜃景的空房子住一段时间吗，家里的老房子年头太久又无人管理，电路老化，生活实在不太方便，我可以付房租”。
黎岸微微抬起头，嘴角露出常人无法发现的一抹微笑。
“可以，但有额外的条件”。
“什么条件”
“我不要房租，你可以在当服务员，你也看到了因为影展蜃景即使只在雨天开业，客人也络绎不绝，阿棠和我根本忙不过来。”
“好！，但是房间要我自己选”。
“成交”
程微自然有自己的想法，通过这段时间跟黎岸的朝夕相处，她想离这个人近些再近些，想知道这个人的过去，参与这个人的未来，了解她的喜好，哪怕只是静静看着她也好，爱是凡人百年秩序外的一瞬间，黎岸是二十三岁程微的一眼万年。
“我要选你旁边那间”
“阿棠，你带着程小姐去房间吧，帮她整理一下”。
晚上，三人坐在一起吃饭，阿棠一直看着黎岸和程微，把两人看的非常不自在，程微开口。
“阿棠今晚你一直看我和黎岸姐，是我们俩脸上脏了吗”
“程微姐你和黎岸姐真的好般配，我实在忍不住多看你们俩”。
“再看，你这月的奖金就没了”
阿棠吃了憋，默默吃饭。
晚饭过后，阿棠就回到了自己房间，毕竟老板已经发话，她不想真的被扣工资，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啊。
程微本来在默默的看着摄影杂志，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
“恭喜程大摄影师，终于在自己热爱的领域获得了成功”
“林晚，你回国了？”
林晚，是程微的挚友，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直到大学听了家里的安排去了国外深造去学习金融，林晚的家里早年在雾港做海港贸易，后来做大之后就去了A市。
“是啊，我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A市，我们见一面，我真的很想你，微微”
“我也想你啊，我还要在雾港待一段时间，回去了我们再联系”
黎岸本来在一旁学习拉花，听到程微对着电话说我也想你，莫名开始心烦，什么也不收拾了，直接上楼休息。
程微看见黎岸上楼马上追了上去，
“黎岸，我自己一个人待在楼下害怕，你下次上楼能不能叫上我一起”
“不能”
黎岸周围的空气仿佛比南极还冷
程微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又这么高冷，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黎岸，突然换地方睡，我一个人很害怕，你能陪我一会吗”
“不能，你可以打电话让你的朋友陪你”
“可是我想你陪着我”
黎岸愣住，定睛看了看程微
“陪你可以，价格另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