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编外人员

“我当时听完他说的这两句话觉得他有病。”洛则栩拿过苍招手上的竹扇,给自己扇了扇:“我让待霄先挡着那些恶灵,抬手想给他来个困敦。”

“但他自杀了。”

“一瞬间,死得尸骨无存。”

“诈噩,自毁类的禁术。”苍招把他手中的扇子抽回来,淡淡道:“当初步云阁前阁主也是这种死法。”

这变态正派法系学的不怎么样,禁术用的还挺精。

初旋一直站在他们旁边默默听着,维持着文静人设,心里的嘴却停不下来。

“步云阁前阁主?”洛则栩顺着苍招的话问:“那个传说中终日戴着面纱,谁也没见过他真容的合体期前辈,外界是传他死于**,原来是用的诈噩吗?”

“嗯。”苍招看起来并不想多提那位前阁主。

“禁术就是禁术,禁止使用,你们都不能碰,听见没?”他用竹扇拍着掌心,终于摆起了师尊的架子。

“底子记住了。”初旋乖巧顺从。

“小师弟。”洛则栩突然叫他一声,面上挂笑:“什么看法?”

初旋:“看法?”

“对什么的?禁术,那位前阁主还是简粟?”

洛则栩:“禁术啊。”

“你觉得能不能用?”

便宜师兄问这干嘛?初旋迟疑,随即一副天真的模样:“不能吧,都是禁用的术法了,肯定是有危害的。”

洛则栩点头,然后不说话了。

“你不会想学禁术吧?”苍招看出了什么。

洛赋裳的死一直影响着洛则栩,那年他7岁,目睹洛赋裳自刎,他哭着上前阻止,却被困敦缚住,洞虚期设的困敦阵,洛则栩一个炼气期的孩童根本挣脱不开,只能哭着大喊,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去。

“从小就教你这些东西碰不得。”苍招用竹扇在洛则栩后脑上敲了一下:“全当耳旁风了。”

洛则栩吃痛,捂着脑袋,嘟囔了一句:“都是术法,能不能用不是看人吗,我也可以用禁术救人啊。”

“你以为这么简单?”苍招真是被他气到了:“禁术跟修士的灵脉相冲,你用它,它就啃你的魂,噬你的脉,你是不是想跟那步……”他的声音猛地止住,将竹扇展开,匆匆扇了几下。

“步什么?步云阁前阁主?”洛则栩凑到苍招面前:“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记住禁术危害大就行了。”

跟修士的灵脉相冲吗?初旋想到简粟用的折怨禁术。

让恶灵出来讨债吗……真是个不错的术法。

初旋9岁那年是在牢里度过的,以杀人放火的罪名。

竹溪州的枫浦楼住的全是无家可归,被遗弃,被贩卖的女眷,楼主雨久是个青楼女子,攒够赎身的银子脱离青楼后建立了枫浦楼,专门收留遭受苦难的女子。

楼里的女子从事不同的行当,实实在在地靠双手挣钱。其中一位善女红的姑娘齐枳,在给买主送定制的衣裳时,在路边捡到了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初旋,将他带回了枫浦楼。

在楼里的那段日子是初旋在民间过得最安宁的时光,可惜好景不长。一群恶心的筑基期修士盯上了枫浦楼,仗着修士的身份嚣张跋扈地闯进来,开始点姑娘作陪,被雨久拒绝几次后,恶上心头,直接用强。

那天的枫浦楼一片混乱,尖叫声不断,往日欢笑和谐的楼被哭声灌满。

姑娘们不堪受辱,纷纷自尽保留清白,鲜血浸满地板。

初旋取完雨久换好弦的琵琶回来时,只见到了她们尸体和骂骂咧咧的那群修士。

他愣在门口,泪水糊了满脸,尖叫着去攻击那些人。

当时初旋会的咒术只有一个重光,辅助类的术法,毫无伤害性。他一个尚无筑基的孩童也根本不敌一群筑基期的壮年。

一整座楼的人命对那群修士来说是一个麻烦,他们看着被打昏绑起来的初旋,想了个办法……

让初旋顶罪确实是个好圆过去的慌,毕竟即便他只是个炼气期,但要杀一群普通女子还是很容易。而且他和那些女子有交情,编造一个作恶的理由也很容易。

初旋站在菖蒲院中,回忆起但是见到的雨久最后的样子,想起她死时还未闭上的眼睛,藏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指甲镶在掌肉里。

如果当时会折怨就好了。

“小旋。”苍招叫他。

“嗯?”初旋将手松开,抬头:“怎么了?”

“进门派后一直在菖蒲殿里养伤,对门派还不怎么熟悉吧。你师兄也醒了,要不去外面逛逛,多认识点同门?”

初旋听出了苍招想支开他,他点头,温声道:“好,师兄也注意休息。”

“伤?”洛则栩惊讶:“小师弟也受伤了,严重吗?”

“不严重,现在好了,多谢师兄关心。”初旋冲他笑笑,和苍招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小旋,你心情不好。”白烟贴着他的脖颈。

“走开。”初旋抬手在颈侧挥了挥,想把它赶走。

“你心情一不好就嫌弃我。”白烟声音委屈。

“你要去哪?”

“川芎山。”洛则栩的回忆里简粟提到的那个山,他说上面有一片旋覆花地。这是初旋喜欢的花,他想去那待会儿。

“你知道在哪儿吗?”

初旋的步子停下:“不知道。”

从菖蒲殿出来下一段石阶,是一块青石铺就的大平地,上面落下一张巨大的盘星阵,这是孤鹜门的中心区,四周延伸出数条路。

他站在盘星阵的阵眼上,看着这些路,觉得自己是站在迷宫里。

“随便走一条,路上看到有人就问问他川芎山的位置。”初旋选了条顺眼的路就走了上去。

这是一条很陡的下坡路,他这一路都没遇上一个人,正觉得奇怪,就看见两块悬浮的石头,墨色的字潇洒地写着“孤鹜界”,再往前是一片密林。

“……”随便一条就是通往大门的。

初旋看着那两个守界的外门弟子,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们,最后还是觉得算了,这里离内门有一段路,就算他们指着跟他说在哪儿,他也不会去。

密林中忽然起了一阵短促的风,划过一道清新的灵气,有人御剑落下。

“明师姐!”守界弟子看见密林中走出的人,声音惊喜又带着恭敬。

来人长着一张明媚张扬的脸,手上握着的剑绕着寒气,她朝那两个弟子淡淡点头,然后走过孤鹜界。

“小旋,要不你问她,她要去内门。”

金丹中期的剑修,这门派的天才还真有点多,难怪简粟破防。

“师姐。”初旋叫住往前走的明愿:“能跟你问个路吗?”

“问路?”明愿打量着他:“新来的?”

看不清修为,应该在自己之上,新来的弟子又长着漂亮的脸,这就是白术那傻子专门传灵来说的新“师父”?

“你要去哪儿?”明愿朝里走,示意初旋跟上。

“川芎山。”

明愿步子一顿:“你们怎么都爱去那儿?”

“还有谁?”

“你师兄洛则栩,我师弟简粟,还有一个实力莫测的问外人员。”

原来简粟是她师弟。

初旋:“师姐认识我?”

明愿继续走,说得随意:“你徒弟白术告诉我的,天赋超群的掌门新弟子。”

我徒弟?那药修真把我当师父了。

初旋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尴尬笑笑。

两人走回了盘星阵,明愿给他指了条路。

“从这儿走,等你听到流水声,往那拐,直走就行。”

明愿不知想到什么,冲他一笑:“如果你是去那儿散心,还是谨慎点。”

“我母亲为什么会去那儿?”洛则栩皱眉问苍招。

苍招伸手拍拍他的背:“我们现在只知道这些谜团,却不知道该知道解开。”

“但往好的想,这也是我们查了这么多年,唯一找到的一条可能有关你母亲自刎原因的线索。”

洛则栩松开苍招的衣袖,摸摸下巴:“小师弟能力真有点特别。”

“下次下山,我想问问他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趟月咏镇。”

苍招:“雾泛山回来再一起去。”

“这次的试炼,我想让他参加。”

洛则栩:“可以理解,我已经破元婴了,试炼只有元婴期之下的可以参加,你想派个徒弟去炫炫也是应该的。”

“我出去捡了个宝回来。”苍招对初旋很满意:“秀给那些门派看是其次,我也想让初旋多了解了解修真界的体系和同阶修士的实力,有助于他成长。”

他说完又唉声叹气:“我查过他的过往,过得实在太苦了。”

“还能保持本心未曾害人,确实难得。”

洛则栩伸了个懒腰:“我长这么大,也是有了个直系师弟。”

苍招突然说:“简粟的事,要跟青葙解释清楚。”

洛则栩抿唇:“我会和师叔说清楚的。”

“咚!”

“咚!”

初旋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愿让他谨慎了。

门派的铜钟是立在川芎山上的,山上听着都刺耳,山上更不用说。

所以那几人到底为什么爱在这待?初旋坐在旋覆花地上,他捂着耳,脸埋进膝盖里。

现在应该是青葙的剑术课,苍招和他说过剑术的钟声一般是敲九下,没事,再忍忍,等它敲完九下就好了。

初旋的发丝流泻,铺满肩背,几缕落在地上,几丝被风吹起,与旋覆花纠缠。

他在心里默数钟声:“三、四、五……”

突然钟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舒缓悦耳的笛音。

初旋迷茫抬头,浅黄的发带和墨色的发丝贴在颊侧和颈上。

一年蓬晃荡,夏枯站在他的前方。

初旋转头往周围看了看,这里浮着一圈似烟似雾的灵气。

难怪听不见那惊雷的钟声了。

“夏师兄。”他抬头看着夏枯:“多谢。”

夏枯好像顿了一下,淡淡地“嗯”了声,然后蹲下来,平视着初旋。

他头发还是未束,随意地披在后背和身前,眼下的青黑消失不见,可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看着仍带着丧气。

初旋直视他的眼睛,某一瞬间好像看见了里面泛起的水光。

错觉吧。

夏枯的目光落在初旋的脖颈处,上面挂着一根红绳,末端藏进了衣领里。夏枯伸手将那根红绳挑起,绳子坠着的东西被勾了出来,是一个碧透的平安扣。

这是一个很逾矩的动作,可意外的是初旋并没有反感。

他握住垂在胸前的平安扣,对夏枯笑了笑:“家人送的。”

接着,他看见夏枯的目光好像呆住了,眼神没有焦聚,但很快又恢复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挺好的。”夏枯说。

初旋折了一支旋覆花,拿在手上转着玩。心里想着夏枯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总觉得那句“挺好的”说的不是平安扣,而是“家人”

他低头看了眼挂着的平安扣,伸手紧握住,这是雨久和齐枳她们送的,她们对他而言确实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初旋!初旋!”白术从小坡上跑下来:“明愿跟我说你在这。”

初旋将平安扣重新放回领子里,从地上站起来:“怎么了吗?”

白术:“学咒术啊。”他眼巴巴地看着初旋:“你忘了我吗?”

“没,只是这几日有些忙。”初旋一脸歉意地看着他:“抱歉了。”

白术没想到他这么礼貌,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麻烦你。”

初旋笑笑:“走吧,回去教你。”

“谢谢了。”白术看了看地上的旋覆花,跟他说:“可以等我一会儿吗?我想摘点这花。”

初旋:“入药?”

白术蹲在地上,将花带叶一起摘,闻言答道:“对,煮一个旋覆代赭汤。”

初旋站着无聊,随口问了句:“有什么功效。”

“降气、降逆、降水。”

“哦。”初旋应了句,他看着忙着摘花的白术,想了想还是问他。

初旋:“白术,夏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夏师兄?”白术停下摘花的手,蹲在地上,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夏枯,夏师兄。”

白术“啊”了一声,说:“你说夏前辈啊。”

前辈?

白术继续摘他的花:“你为什么叫他师兄?”

初旋也疑惑:“你为什么叫他前辈?”

“他就是前辈啊,什么修为不知道,反正他就是很厉害,全门派都知道。”

“夏前辈是四门主的朋友,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四门主已经是洞虚期了,可他说夏前辈比他还厉害。”

白术仰天发出羡慕的长叹:“不是合体就是大乘了吧!”

初旋继续问:“那他是在门派里教音律吗?”

“不是。”

白术想起明愿说的话:“他应该是住在门派里的门外人员。”

“这样啊……”初旋应的心不在焉。

不是师兄还嗯,嗯个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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