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旋现在知道白术为什么说门派里的天才肯定不会教他了。
可能这并不怪人家。
“注入灵力啊!”初旋手夹着黄纸,将符竖起,雾蓝色的灵力注入,又给白术演示了一遍赤奋若。
“哦哦哦。”白术慌乱点头,接过初旋画好的符纸,闭上眼睛,将灵力灌于指尖。
感受到空气有波动后,他激动睁眼。
是风吹的,他什么都没召出来。
“……”
“符律呢?”初旋扶额,温柔热心的样子差点没维持住,他强颜欢笑:“又忘了念吗?”
白术鞠躬:“抱歉,抱歉。”
这是他的第数次道歉,初旋都怕他把腰鞠断了。白术尴尬地竖起一根手指:“我最后试一次。”
初旋目光柔和:“这也是我画的最后一张赤奋若了。”
画符耗费灵力,他学会赤奋斗之后一共就画了十几张,今天一次性给白术废完了。
白术庄重接过这最后一张,沉重结果这最后一张,沉重的再次闭眼。
他凝神从灵源中输出灵力,集于指尖,焰色灵气流出的瞬间,他快速念出了初旋教他的那句缩短版的符律。
这次是真正的灵力波动,焰色的灵气划破了黑夜。
初旋和他一起期待着召出来的灵。
“沙……嘶……嘶……”静谧的夜被突兀的虫鸣声打碎。
白术赤奋若召出来的灵是两只蝉。
白术:“……”
初旋:“……”
“噗嗤。”
“噗嗤。”
两人身后响起两句声音不同的笑声。
明愿和洛则栩从石阶上走下来。
“我信你新拜的师父是真的厉害了。”明愿蹲下来看落在地上的两只蝉。
“这是你跟我们学的这几年来,第一次把灵唤出来。”
“虽然只是两只小虫。”
初旋快自闭了。
白术倒是很开心:“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啊。”
他把明愿从地上拉起来。
“你离我的灵远一点。”
“切。”明愿借他的力站起身。
洛则栩过去轻拍初旋,安慰他:“孤鹜门内都没有这种喧嚣的生灵,现在白术唤出来了,你看,菖蒲殿热闹多了。”
明愿捂嘴:“这次的雾泛山试炼,白术也可以参加。”
“比试的时候把这两只……生灵唤出来,直接吵死对手。”
初旋:“……”
跟这两人待在一起,没有变成简粟那样,算白术善良纯真。
“简粟的事我会先跟师尊说。”明愿抱着剑皱眉:“他的做法也太迷惑了吧。”
“跟着你下山,陪你捉了一个月的妖,然后把恶灵引出来攻击你,最后还没看到你死,直接就自杀了。”
“你要想好怎么跟师尊解释,毕竟简粟的父母对师尊确实有恩,他也是师尊这些年尽心教下来的徒弟。”
“知道,雾泛山途中我再跟师叔说说当时发生的事。”洛则栩坐在菖蒲殿下的青阶上捂脸:“但是简粟的行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听起来就不像真的。”
确实不像真的,初旋站在他们旁边想。
不知道为什么,明愿和洛则栩把白术支走了,却把他一个新来的师弟留下了不过初旋也没有深究原因,就站在一边听他们讲。
“初旋呢?”明愿转向他:“你说。”
初旋:“说什么。”
“你怎么看简粟的做法?”
初旋想了想,道:“他的目的不清楚,但好像不是为了杀洛师兄。”
洛则栩眨眼,支着下巴看他:“怎么说?”
初旋温和道:“一个祠堂的恶灵是没有万全的把握杀死一个元婴期的,而且明师姐也说了,他最后还没看见师兄死就自杀了。”
洛则栩:“总不能绕这么一大圈就为了自杀吧。”
初旋:“不清楚。”
变态的想法猜不到。
“他都死了,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重要了。”明愿握紧手上的剑,开口道:“但是要弄清楚的是,他的禁术是上哪儿学的。”
孤鹜掌门深恶禁术,门派内任何有关记载都没有。
除了捉附魄妖那次,简粟也没有出过门派,那他所用禁术是怎么学的?
洛则栩:“这件事师尊在查了,要么门派内有遗漏的记载,要么有人教他。”
遗漏的可能性很小,但要是后者,就意味着门派里有怀恶之人了,而且这人实力还很强。
初旋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想法和情绪,毕竟他现在对孤鹜门也没什么归属感。
洛则栩突然从青阶上站起来,手掌朝上摊开,一个黑色锦袋出现,上面画着金色的繁杂符文,是降魂袋。
“这次抓到的附魄妖。”他抓着袋子晃了晃:“足足抓了一个月。”
“我得给你们看看。”
他转向初旋:“听师尊说你是水灵根。”
“能用灵气凝一个水笼借我用一下吗?”
虽然初旋心想他事好多,但也想看看这祸害了几个镇子的妖。
“当然可以。”他笑着对洛则栩说。
然后张开右手手掌,五指微曲,手心灵气上涌,聚成一个透蓝的水笼。
洛则栩将水笼引过去,让它悬在空中,随即将降魂袋放进去。在水笼闭合的那一刻,迅速将袋子抽出,附魄妖就暂时转入了透明的笼子里。
“……”
初旋看见飘在水笼的附魄妖,真的沉默了。
他余光看了看飘在肩侧的白烟,又看看现形的附魄妖,在心里戳那缕烟。
“你觉得它跟你长得像不像?”
“?”
白烟凑过去看那妖,怒了,绕着初旋打转:“不像!”
“我超可爱,它超丑!”
“你最好跟它不是一个物种。”
白烟:“……当然不是!”
“就这?你抓了一个月?”
明愿伸手戳了戳水笼,附魄妖在里面上下蹿。
“嗯?”洛则栩为自己辩解:“虽然它弱,但是它狡猾啊,每次要被抓了,就想各种各样的办法逃跑,真的麻烦。”
明愿没听,专注着逗笼子里的妖。初旋也过去,饶有兴趣地看。
洛则栩:“……”
朝阳渐升,盘星阵上聚了门派里的一大半弟子。
虽然列队整齐,但都说着话,喧闹不断。
“牛兄,你开心吗?”从昨天开始白术的笑就没停下来过,他笑嘻嘻地凑到牛繁缕面前问他。
牛繁缕抱着臂,眼睛困得睁不开眼:“开心什么?”
“下山啊。”
白术声音激动:“你也太幸运了,刚进门派几个月就遇上了下山的机会!”
孤鹜门在别的事上管得松,但对弟子们的进出管控严格,只有筑基中期以后的弟子才可在响事堂接任务下山,而修为低的弟子只可能留在门派里好好修炼。
但试炼不同,凡内门弟子都可参加,也就可以出门下山了。
只是试炼十五年一次,白术进孤鹜门这么多年,才遇上了这一次。
“嗯,开心。”牛繁缕敷衍地应着:“居然能下山。”
白术还想说什么,空气突然轻微波动,是钟声响起前的鸣动,他立马噤声捂耳。
“咚!”
所有人蓦然安静。
苍招和其他几个门主站在盘星阵前方的玄台上,一束银色的灵气飘出,绕着盘星阵转了一圈,是苍招的传灵。
“启程!”
盘星阵九个针眼转动,定住,幽蓝的屏障瞬间升起,延伸怀抱了整座孤鹜山。
夏侯顾灵气收回,拍了拍手。
“好了,今年还是我们看门。”
他看向懒散站在身后的夏枯:“走了,喝酒。”
夏侯顾走了一段路,发现夏枯没跟上来,仍站在原地。
他疑惑:“怎么了?”
“今年你自己待着。”夏枯一副没睡醒的表情,语气平静:“我下山。”
夏侯顾:“你下山干嘛?”
夏枯以夏侯顾好友兼门派协助者的身份进入孤鹜门已经有半百年了,其中三次试炼都是他俩留在门派镇守。
夏侯顾是因为懒得凑热闹,夏枯更不用说,他动一下都嫌累,何况耗灵行路。
可现在他居然要下山。
“试炼。”
夏枯就吐出这一句话。
夏侯顾:“……”
“平时楼都懒得出的人,这会儿居然要去看试炼?”
夏枯“嗯”了声,算是回他的话。随即两指合并,掐了个诀就消失了。
留下来的夏侯顾看着它消散的灵气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夏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好了一点,出了好几次楼,现在还下山了。
这个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夏侯顾玩味地笑笑。
好像是那个叫初旋的弟子入门后。
“出了孤鹜界就可以御剑了。”
洛则栩走路也闲不下来,到孤鹜界的这一路上拔了一捧的狗尾巴草,他用灵气把它们捆起来,看向初旋。
“你还未寻剑,用符?”
初旋:“嗯。”
“带了四五张上章符。”
“应该够了,中途就停个几次。”洛则栩说着,把草扔给旁边的明愿。
御剑和施咒耗费灵力,去雾泛山的路途很长,途中需要停歇几次,用来养灵补气。
明愿抓着狗尾草的茎,手一紧,将一捆草毁了。
洛则栩一副伤心的表情:“我摘了好久的花。”
“有病。”
明愿步子加快,把他甩下身后。
各门主和其亲传弟子走在最前方,夏侯顾每次试炼都不去,杜紫菀身为他的亲传弟子,只能由徒弟最少的苍招带着。
她背着手走在洛则栩身旁,语气欢快:“师兄可以给我摘,我肯定好好收藏。”
洛则栩扯着唇角:“下次,下次。”
“去雾泛山途中有几个秘境,试炼中也有设置秘境关,你留心给自己寻把剑。”苍招握着竹扇走在初旋身旁。
“随缘。”初旋笑笑:“剑有灵,自会找主。”
他目光落在青葙身旁的小女孩身上。
她十岁出头长得跟白术很像,但神色和姿态跟白术大相径庭,板着一张脸,严肃端庄地走在青葙身边。
苍招见他盯着白水蓼,了然解释道:“五门主的二徒弟,白水蓼,你徒弟白术的妹妹。”
“不算我徒弟。”初旋尴尬解释。
“没事。”苍招叹了口气:“你带带白术也好。”
一行人走到孤鹜界前,看见一人懒散地倚在悬浮着的门石上。
夏枯?
散发、黑袍、袖子下露出一节玉笛,尽管那人低着头,初旋还是认出来了。
“夏兄。”苍招喊了夏枯一声,走上前询问:“怎么在这?”
夏枯站直了些,抬头先是看了眼初旋,然后转向苍招:“跟你们一起去。”
“啊?”苍招一愣,内心的疑惑和夏侯顾差不多。
他反应过来,笑着说:“自然是好了。”
夏兄?初旋注意到苍招对夏枯的称呼,心想这人辈分还挺大。
他也走到夏枯身前,看似乖巧地叫了句:“夏前辈。”
夏枯这次没“嗯”,只点了下头。
“好了,走吧。”苍招说着,向后方的弟子传了道灵,让他们在密林前方御剑或者用咒。
“夏前辈也用符吗?”
初旋走在夏枯旁边,开口搭话。
“嗯。”夏枯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用上章。”
初旋:“……”
我知道用上章。
“走了。”洛则栩走过来拍了初旋一下:“景天州百脉镇,第一个停歇点。”
初旋应:“好的。”
“主人,那个叫夏枯的怎么每次看我俩的眼神都那么凶?”待霄的声音响起。
初旋眨了下眼,看向夏枯,发现他真的盯着待霄。
“?”
难道他也能听见这剑灵说话?
“呃……小师弟,我先走了。”洛则栩面色古怪,瞥了眼夏枯,握紧手上的剑,金色的灵力注入。
御剑走了。
“你师兄?”夏枯开口。
初旋答:“对。”
“哦”
然后初旋看见他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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