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赶到大阪，远远瞧见五条悟坐在4792铁门外的石阶上，身后是尘埃落定的陈旧建筑。

盛夏傍晚，石阶两侧的人工水塘飞着几只蜻蜓，扇着翅膀点出圈圈涟漪。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辅助监督站在十米外的人行道，小心看着埋头不动的五条悟。见到夏油杰如蒙大赦，小跑着过来打招呼。

“五条同学不肯走……”

夏油杰颔首道谢，让辅助监督先回校。

“给你带了草莓布丁，”夏油杰和五条悟并排坐下，侧头的时候刘海垂下晃了晃，“不回去吗？”

五条悟没抬头，眼罩松松挂在脖颈上，声音闷在手臂间：“任务顺利吗？”

夏油杰小臂的伤口已经复原如初，他抬手揽五条悟的肩，用力拍了拍。

“不是你的错。”

“杰，你觉得小川该死吗？”

“他杀了人。”

“该死吗？”

“即便你把他带回去审判，也是死罪。”

“所以，该死吗？”

五条悟从臂弯里抬头，看向夏油杰。那双透彻晶蓝的眼瞳暗淡下来，他知道答案，只是面对杰，就想倔强地一遍一遍问。

“悟，我没有别的答案。钻牛角尖，只会让你更犹豫更自我怀疑，更痛苦。”

夏油杰伸手替他戴上眼罩，动作轻柔，哄小孩似的。

“你知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我们权衡利弊，制定利于人类延续的规则，在不确定有更好的选择之前，遵守它。小川杀人，该有惩罚，至于他所说的，”

夏油杰回头看里头的实验楼，眼神变得寒冽，“滥用死囚进行实验的人，也会受到惩罚。”

五条悟耷拉的白发被眼罩撑得直立，似乎变回了傲视的少年。他拽下夏油杰揉他脑袋的手掌，呼了口气站起来，说：“你这家伙，怎么总能讲出一套一套的大道理。”

夏油杰紧跟着站起来，推拳抵了下他的侧臂，说：“别想了，赶紧走，爸妈等我们吃饭呢。”

***

夏油杰的父母住在东京南郊，独院有些偏僻，比不上市中心繁华，但环境很好。

五条悟爱吃鱼，老远闻到干煸带鱼的香气。五条悟初中开始住校，和夏油杰同班，一到周末就来夏油家蹭饭，比自己家回得勤。

夏油夫人做鱼一绝，愣是治好了五条悟挑食不爱吃白米饭的毛病。

“回来啦小杰～”夏油妈妈擦了手出来，招呼五条悟坐下吃糕点，“小悟瘦了，在学校没好好吃饭是不是？杰，你怎么搞的？”

夏油杰：“……妈，悟已经17了，我还要看着他吃饭吗……等等，您是不是弄错了，我才是您亲儿子吧？”

夏油妈妈笑起来，冲厨房盯着蒸鲥鱼的夏油爸爸喊：“夏油先生，你儿子吃醋了。”

夏油妈妈名莉香，人如其名，是个美丽温柔的女人。五条悟一度觉得夏油杰从未对任何漂亮小O表现出兴趣，是因为他母亲的顶级美貌，导致他兄弟眼光极高。

“蒸鱼做好就可以吃饭了，”莉香往五条悟手里塞了一堆五花八门的小零食，“小悟，先吃点这个填肚子。”

“妈，马上吃饭了您别让他吃零食，”夏油杰毫无留情又把那些小零食扒拉回茶几。

先前的阴霾，在夏油家的笑闹声中被冲淡。

五条悟曾经很羡慕夏油杰，他在夏油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和温暖，杰真是幸运的小孩。

喜欢的话，你可以常来我家。年少的夏油杰不明白他有这么可羡慕的，五条是大家族的少爷诶。他以为五条悟是馋妈妈做的菜，大方地邀请新朋友来家里玩。

会不会太打扰？

不会，他们很喜欢你。

***

因为是周末，天色也晚了，莉香让两人住一晚再走。房间收拾好的，被褥也是现成的，她说，明天再回学校吧。

五条悟没等夏油杰讲话，直接举手赞同答应下来。

莉香把夏油杰的被褥铺在地上，让五条悟睡夏油杰的床。

“真是亲妈。”夏油杰翻出一套睡衣扔给五条悟，“你先洗。”

一墙之隔的水声哗然入耳，夏油杰坐在卧室的木椅上写任务报告，日期写完名字写了个姓，浴室的声响扰得心乱，干脆搁了笔，去厨房拿饮料。

再回来，五条悟已经洗完了。浴室门开了一半，五条悟在擦头发，身上穿着他的睡衣。

他的衣裳，五条悟穿着有些大，T恤松松垂着，下摆被随意塞进短裤松紧带里。

居然挺有型。

腰窄腿长把不合身的宽大睡衣穿出模特的高级感的五条同学，顶着毛巾出来，接过夏油杰递来的饮料，仰头咕咚喝了个痛快。

夏油杰的视线从他喝水时上下滑动的喉结移开，落在发梢。发梢没干，零星滴着水，水滴啪嗒落在地板，洇在脚边。

那双脚也是好看的，白净修长，连着纤细的脚腕。那脚腕一只手铁定能握得过来……

“杰，你要吗？”

夏油杰猛得回神，“要……什么？”

“这个白桃水你还要吗？不要我喝光了啊。”

“噢……你喝吧……我冲个澡。”

***

夏油杰洗好出来，五条悟已经躺在床上没动静了。

他关了灯，轻轻躺下。

今天的任务并不顺利。

引爆化工厂的咒灵看似被拔除了，可是化作咒灵球后竟然是透明的。一点咒灵气息也没有。夏油杰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咒灵球没吞，带回学校给夜蛾老师看。

“又出现一个……”夜蛾正道攥着透明的咒灵球，脸色阴沉。

不是咒灵。夜蛾知道瞒不住，将妖灵的事告诉夏油杰。咒灵球是透明的，因为妖灵逃脱了，留下的是空壳。

夏油杰并不在意任务的目标是咒灵还是妖灵，无非是拔除的时候需要多留意，不再让它溜掉。他在意的，是妖灵与他打斗时，说的一句疯话。

妖灵形似猿猴，招式很有讲究，像是受过专业的体术训练。掌风迅疾，在夏油杰躲闪时绕到其身后，那一瞬明明可以攻击他，却没有下手。

只幽幽在夏油杰耳边留下一句：

“你我也算半个同类，何必相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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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