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汹涌，顺着五条悟指尖的蓝色涡旋离地。被水淹没的楼房显现出来，还有斜倒的路灯，开裂的路面。

苍的力道深不可测，即便由五条悟护着，夏油杰仍感受到滔天的引力。

“来了。”

近海方向出现一块黑雾。开始是篮球大小，向二人所在的位置移动。速度极快，眨眼功夫便扩大成房舍大小，乌泱泱如地下道污水涌来。

五条悟转身，面朝黑雾，这才看清那不是黑雾，而是数不清的小咒灵聚集在一起。与传闻一样，皆是鱼类身体、背鳍却长着鸟类翅羽的妖兽模样。

“什么丑东西。”

“看着像蠃鱼。”似鱼似鸟，但体型过于小了。

“这么小的鸟，也配在本大爷面前遛。”

“……”夏油杰突然想到上回看到五条悟小时候的遛鸟照片，不忍直视。

五条悟瞥了眼夏油杰的脸色，心领神会瞬间羞恼：“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个龌龊杰，黄油杰！”

“我什么都没说。”

不远处的咒灵鱼群被五条悟放出的引力球不断击碎，尸身碎片混着海水一起融进引力球。前赴后继，无止尽。

夏油杰阻止五条悟继续使用咒术苍：“吸不完的。”

蠃鱼出没，水源涌动。

纵使五条悟咒力强悍，无穷无尽的咒灵和海水，也会让他力竭。

五条悟本想拼一下，用苍解决那群咒灵，听夏油杰一说，也知道咒灵之后会有无垠的海水。他目前并不擅长持久战。

妈的，要是会反转术式就好了。

“祸斗！”夏油杰的身后，空间出现裂口，跃出一头通体漆黑的犬兽。

“大狗狗。”五条悟意会，挥手喊道：“乖狗狗，烧死那坨丑鱼。”

咒灵黑犬身形可大可小，变幻自如。奔至二人身前，挡住蠃鱼群的去路。橙红火焰环绕，让原本磨黑的咒灵变得火光冲天。巨犬张口，喷出广阔火气，将离得近的咒灵鱼群烧了个干净。

蠃鱼怕火怕热，被烧之后发出婴儿般尖锐的啼哭声。

五条悟五感超凡，不仅拥有“六眼”对视觉信息十分敏感，天生其它感觉也异于常人得敏锐。蠃鱼群混乱嘈杂的嚎哭声极为刺耳，剧烈的头痛骤然袭来，五条悟咬牙闷哼一声，弓起腰。

夏油杰原本紧盯咒灵方向，看不到五条悟的神情。后者也算逞能届的王者，尽力没发出声响。

谁知像什么感应似的，夏油杰猛然回头，说：“悟？！”

“没事，我没事。”五条悟推他的肩，让人转回去，“专心烧鱼。”

右耳耳垂隐隐作痛，那是对五条悟的感应。左耳的耳钉被五条悟带在身上，夏油杰可以时刻感应到五条悟那边的虚弱。

悟不肯戴耳钉，不知道他放在哪里。大概在制服口袋吧。他能感应到刺痛，说明悟的身体有些虚弱，咒力不济或受了伤。

就像五天前在五条老宅。

***

当日午后，蝉鸣恼人。夏油杰双臂枕头，蹬了薄被。右耳传来道不明的不适，很微弱。原以为是窗外太吵，坐起身一看，木窗明明是关着的。

悟那家伙不会又惹祸了吧。

夏油杰套上外衣，踩着人字拖敲响了隔壁房门。

没人应。

“学长，你找五条学长吗？”灰原雄小跑着路过，“他回家了。”

“回家？”五条悟素来不爱回老家，过年都是拖到最后一天，才收拾东西不情不愿回老宅。

“是啊，说是家主来信，叫他回去一趟。”

“家主啊，”夏油杰挠挠额角，五条悟的爷爷。

都说隔代亲，五条悟跟爷爷却一点也不亲近。据说幼时管教太严，五条悟本就不是个服管教的乖宝宝，免不了常被训罚。

自动贩售机咚咙一声，吐出一罐乌龙。

左耳若隐若现的刺痛愈发明显。夏油杰单手开盖，一口喝尽。这么大人了，老爷子不至于体罚吧。

老爷子确实没体罚——比体罚更甚。

因为迟迟不分化，老爷子不知从那寻得隐秘方法，用信息素强劲的Alpha刺激五条悟分化。

四名Alpha站在内室四角，向室中央的五条悟释放高阶信息素。这是五条家特有的密室，称“茫室”，入室的咒术师，不论等级，皆无法运转咒力或使用咒术。至于能束缚五条悟的，只有五条家的乾椅。没有家主的命令，任何人被缚乾椅都无法挣脱。

Alpha信息素自带攻击性，老爷子找来的不是等闲之辈，信息素压制性更强。即便中间坐的是已经分化、有自卫能力的Alpha，也抵挡不住四个方向同时袭来的攻击信息素。

何况是尚未分化的五条悟。

夏油杰赶过来的时候，一个小时的分化促进接近尾声。

耳垂火烧火燎得疼，着实顾不得礼节，夏油杰闯进了茫室。

四个Alpha来不及反应，就被夏油杰的信息素压制。四人捂着后颈叫苦不迭，“五条先生请我们……”

夏油杰只语未言，冷睨他们一眼，外露的杀气让几个人便连滚带爬出了房间。

五条悟被折磨得神志不清，贴着椅背的背脊无法动弹，脑袋垂着，听见熟悉的声音：“悟？”

那声音有些抖。

后颈处，原本光洁看不到腺体的位置，在强烈的刺激下发红，红得好似要渗出血来。

痛死了。

夏油杰小心翼翼地释放安抚信息素，也不知道对没分化的人有没有用。但他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

“这椅子，怎么回事？”夏油杰惶然地查看椅脚，找不到咒力开关。

“没我的允许，打不开的。”浑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五条溥出现在门口。

“五条先生，”夏油杰并不畏惧，细细替五条悟揩去满额的冷汗，这才起身，向五条溥欠身行礼，说：“您这么做……”

“夏油先生既然有这等级别的信息素，”五条溥打断他，“早该帮助悟分化，即使好友，见悟落后于人，哪有不出手相助，反倒阻碍他的道理？”

“悟没有落后于人。”夏油杰的安抚信息素没停，侧眸看向身旁的人，后颈的红肿似乎褪去一些。

“身为我的孙子，五条家未来的家主，迟迟没有分化，学不会反转术式，还不算落后？”五条溥抬手一挥，解除了乾椅的束缚。“此次擅闯，我且不追究，望夏油先生多多相助吾孙，他肩上担的是整个五条家，不再是不思上进的孩童。”

脱离束缚，五条悟身体一软，向前倾倒，被夏油杰眼疾手快接入臂弯。

后背被冷汗浸透，人已经彻底昏厥。

夏油杰闷声不语，将五条悟横抱起来。

白长这么高个子，好轻。

经过五条溥身旁，铁青着脸的夏油杰还是礼貌地点头告辞：

“悟，就是悟。他是不是‘神子’，是不是‘最强’，是不是‘五条家的天赐之子’，分不分化，分化成什么，他都是悟。”

到底是五条悟，偶像包袱重于泰山。

治疗过程持续了半日，家入硝子说应该会很痛苦，但五条悟不论是失去意识的昏迷状态，还是半梦半醒的挣扎状态，都一声不哼，扛过去。

***

夏油杰猜到咒灵的嚎叫对五条悟有影响，心焦地操控祸斗继续变大，释放更强火焰。

可被烧焦的咒灵原本应当化作灰末，竟然没有。鱼群被烧之后，凝成一颗一颗黑气咒灵，悬浮在街道上空，甚至，像是有意识一般，缓缓聚拢，形成越来越大的黑气。

夏油杰尚未来得及放出蛹，却见黑气云集，啼哭声聚在一起音量翻倍，霎时幻做一个百米高楼大小的巨型蠃鱼。

这不是普通级别的咒灵。

是远古的妖兽咒灵，真正的，蠃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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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