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慧到底还是选择先拿了钱,德叔传过话来,陈家还清了赌债,陈文安的病也暂时没什么大碍。
阿月听了这些消息后,便似是真的认了命一般,老老实实呆在陆家,甚至连房门也没出过几次。
周姨娘曾问她:“用自己半辈子的幸福去换那点钱,值得么?”
阿月苦笑着承认,太太的话是对的,现在对于陈家来说,四百块比她要重要的多。
周姨娘又问她,能放得下陈文安么?
阿月便回答说:“你以前告诉过我的,各人有各人的命,人若是执念太深就会变成贪念,而贪念会害人会害己。”
有些东西并不一定要攥在手里,只有放下,才能保全它,也保全自己。
一如唐明梧......
不知过了几日,陆太太派了人来给阿月梳妆抹粉,精心打扮。
李嫂将她带过来复命:“太太,已经按您的要求装扮好了,衣服若不合适便再去换。”
阿月出现在众人面前,身穿着一件电蓝水渍纹缎齐膝束身旗袍,那裙叉几乎开到了底,露出一双美腿又细又嫩。
上面轻轻罩了件镂空的薄纹流苏披肩,长长的乌发新烫了几道卷,用翠绿的缠枝发簪松松垮垮地挽在了脑后,越发显得一张小脸素净白嫩......
微低着头,只让人觉得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陆太太愣了半晌才露出讽刺的笑:“没想到还是个衣服架子,不用换了,穿这样正好!”
陆二少爷看得有些眼直,竟愣头愣脑地念了句酸诗:“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被二少奶奶掐了好几下,才醒过神来。
陆以萱则不屑地讽刺:“瞧把她给得意的,真当自己插了两根鸡毛就成了凤凰。”
天色将暗,陆公馆的车子接了她们,不过多时便到了全西塘最大的交际场月宫。
章士霖年逾六十依然花名在外,虽然前些日子死了第六个老婆,依然影响不了风花雪月的兴头,放到这里办寿,多少人背地里当个笑话。
舞台上有搔首弄姿的舞女,唱着一些中不中洋不洋的媚俗调子,宾客们都是西塘官商两届的名流,男子西装革履,女子彩衣华服,均是人模人样的体面。
陆祝江和二儿子陆以鸣先去和男宾们寒暄,陆以萱和陆二少奶奶又有些名流家的女朋友相见,只剩下阿月跟在陆太太身边。
陆太太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在西塘的官太太圈向来左右逢源、得心应手。
人们见她身后跟了张新面孔,面团似的的尤物,便不由得多看两眼。
陆太太便适时将阿月推到人前:“这是我们家的四小姐,性格腼腆些,也不怎么出来。”
那些人一听说是四小姐,脸上的表情便十分精彩了,再看那套露骨的衣服,脸上多是鄙夷之情。
阿月只低着头,像个哑巴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太太身后,不说一句话。
章士霖穿着灰色文士长袍,一张嘴便露出两颗大金牙,金光灿烂,满面桃花,与陆太太先说了些场面话,自瞥见她身后的阿月,那眼睛便像是粘住了一般,再也离不开了。
这正合了陆太太的意,立刻说:“这是我们家的老四,叫阿月的。她从前听说过章会长的事迹,心里一直仰慕。这不,听说章会长办寿宴,便非得过来,说要亲自祝寿呢!”
又推着阿月:“快说啊~”
阿月被推上前,低垂着眉眼:“祝章会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章士霖喜不自胜:“贤侄女真是客气,我与你父亲多年好友,咱们也该多亲近亲近才是。”
他越看阿月越高兴满意,竟忍不住当众拉起了阿月的手。
阿月惊慌失措,挣扎了几下,却被陆太太骂道:“干什么呢,章会长是长辈,别小家子气,惹人家笑话!”
章士霖将阿月的手揉了又揉,笑着说:“贤侄女若是将这祝词改成老当益壮,我怕就更开心了!”
他们这种人话里带着机锋,不用多说,几句话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陆太太心想这事已经成了八分,笑得越加高兴,恭维道:“您正经是老当益壮呢!我们家老爷还一直想请您来府里喝酒呢,可您是大忙人,一直没时间赏光。”
章士霖一边拍着陆月的手,一边笑道:“是我的不是了,看来我改日不仅要登门,还要带着大礼呢!”
两方都会心一笑......
“章会长别来无恙啊。”突然有人走了过来。
章士霖转脸一看,顿时惊到:“呦,竟是唐司令大驾光临!”
说完对身旁人训斥道:“司令肯赏光过来,我当亲自出迎,你们这些小崽子不知通传,实在不知轻重!”
唐明梧今日也是一身得体的西装,目光撇过他摸着阿月的手,笑道:“章会长客气,明梧本就是晚辈,今日来也只是私下为章会长贺寿,便先祝章会长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他故意将寿比南山、长命百岁八个字说得极重。
阿月难堪地把手缩了回去,章士霖自然顾不上,只觉得自己面子奇大,高兴地不知所以:“司令能来光临,真是让老朽受宠若惊.......”
陆太太也笑着打招呼:“明梧也来了。”
唐明梧面上依旧是得体的淡笑:“没想到章会长与我姑母家竟这样交好。”
这话一出,章士霖和陆太太都心里一惊,陆太太忙说笑着说:“章会长是咱们西塘商会的领头人,又为人热心仗义,咱们西塘谁不盼着与章会长相交,只是机会不多。”
章士霖也忙跟着附和:“陆太太谬赞,陆大人在西塘出了名的为官清廉,我一个铜臭商人,一直不敢结交。”
他心虚多疑,便想将尽快将唐明梧引开,忙说:“我们商会许多人都想见上司令一面呢,还请司令能给章某这个面子,移步到二楼小厅,容章某给司令一一引荐。”
唐明梧从善如流,点点头:“如此那便烦劳章会长引荐了。”
一楼和二楼都设了酒席,酒宴过半,大半宾客陆续退场,突然有个不认识的小丫头跑过来与陆太太耳语了一番,陆太太便对阿月说:“你父亲喝醉了酒,你随着她过去,瞧瞧你父亲怎么样了。”
陆以萱听了赶忙插嘴说:“明梧表哥也在那儿么?我方才都没见着表哥,他肯定不知道我也来了,不如我去瞧父亲吧。”
“胡闹!”陆太太训斥了她一声,又小声骂道,“你表哥没在那,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任凭陆以萱噘嘴委屈,只让阿月去了。
那丫头将阿月带到二楼客房深处,打开一间房,使劲推了她进去。
屋子里静谧无声,阿月心里忐忑,叫了两声父亲却无人应答。
心里生疑,想回头开门出去,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
她越发失了意,用力拍门:“外面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身后却出现一个声音:“贤侄女这是来找我的么?”
竟是章士霖,不知何时从套间里走了出来!
阿月贴着门,一面拍,一面哆哆嗦嗦地说:“我......我走错了屋子,我来找父亲的......”
章士霖却径直上前拦腰将阿月往沙发上拖去:“这里没有你父亲,有我也是一样的,你不是仰慕我么,我们便该多亲近亲近。”
“放我出去~”阿月激烈挣扎......
“我父亲会来找我的,你放开我吧,我求求你了......”
“哼,你父亲找你做什么?不就是他和你家太太要把你送给我么,这会儿又装什么贞洁烈女!你父亲想从私运西药的事中摘出去,生怕被唐家那个新上任的小子知道,现下正要堵我的嘴呢。我就是要他两个女儿,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他的手在阿月tui上摸来摸去,阿月只觉一阵恶心。
想到亲生父亲就这样将自己送给别人,而自己为了四百块钱竟答应了,挣扎也挣扎不过,心中一片悲苦。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章士霖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直起身子,门已经被大力踹开。
几个男子进来,先将章士霖按到了地上。
最后一个是唐明梧,他撇了眼发髻散乱,缩在角落的阿月,笑着说:“章会长兴致可真不错啊,不过这寿宴还没完呢,是不是有点心急了……”
章士霖结结巴巴地说:“唐司令......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女人可是你姑父姑母送给我的,便是你父亲也不敢这样张狂,随便管我的私事!”
“嗯,按理说我是不该管你的私事。”唐明梧点点头表示赞同,却又说,“可是你看不着她身上写了字的么……”
“写了字?什么字?”章士霖摸不着头脑。
唐明物悠闲地走到了阿月面前,蹲下身子,用一根指头顶起她的脸,“你看看,唐明梧所有,这五个大字写得这么明显。”
他目光闪着杀气,变了语调:“你眼睛瞎么!”
章士霖愣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立刻求饶道:“是陆祝□□和我透的话,我要是知道她是唐司令您的女人,我说什么都不敢动的啊!我可真是冤枉啊!”
“你动都动了,这会再和我说不敢还有什么用!”
“那你想怎么样,唐明梧,你别以为你能在西塘只手遮天,外面多少人物看着呢,我就不信为了个女人,你敢把我怎么样!”
唐明梧突然掏出了配枪,熟练轻快地上了膛:“为了个女人我自然不好拿你怎么样,可你为方潜偷运西药,你说这该怎么处置呢!”
章士霖眼中露出恐惧:“你......你......你怎么知道......”
唐明梧却不答,只上下打量他,皱眉道:“我瞧着你这两只手甚至碍眼,看来我得给章会长上一课,不是你的东西和不是你的人,这两样东西可都碰不得!”
月宫突然响起两声枪响,所有的宾客都惊慌地停下筷子.......
张士霖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阿月也尖叫了一声.......
唐明梧慢条斯理地收回枪:“带下去、押送到军司里,等我回去审问!”
“是!”废了两只手的章士霖立刻被拖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唐明梧和缩在一角的阿月。
唐明梧蹲在阿月的面前,轻轻拨开了阿月散乱的发丝,动作温柔。
阿月抬头看了看他,那眼中的温柔似是错觉,惊魂未定之间叫了一声:“明梧......”
唐明梧笑了:“你看看你......四年过去了……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喜欢用这幅幼稚可怜相来勾引男人!”
阿月震惊地望着他:“明梧,我......我没有......”
“没关系,你没有,我理解的.......你是被我姑母逼迫的,是被逼无奈.......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
“你的那点把戏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怎么陈文安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现在又想来勾引章士霖?”
阿月望着他,却似乎根本不认识他,他没想到唐明梧对她的怨恨竟然这么深!
“你可真不挑食!比起一个病秧子、一个老头子,我不够格么?”
他突然钳起阿月的下巴,狠狠地问:“我不够格么?你就这么下贱,三年?三年都等不了么!”
他手上的力气便如同他的恨意那般浓烈,阿月几乎能听到自己下颌骨的碎裂声,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明梧......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不肯原谅我......”
唐明梧哼了一声:“原谅?我不是对你说过的么,绝对不要欺骗我,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他扫视她全身上下,不放过一个角落:“他碰你哪了?”
最后一手捏住她的tui:“碰这了么?”
这样的唐明梧全身充满了侵略性,阿月全身一颤,哭着推拒着他的手:“明梧,你别这样,我求求你别这样.......”
“碰这儿了么?”唐明梧不为所动,细细抚摸颈上的细肉。
“还是他碰你这儿了!”他用力擦她的嘴,几乎要将她的嘴唇擦掉一层皮。
.......
而后突然将她拉到怀里,一手制着她的脖子:“或者你再拿出以前的耐心,勾引勾引我,说不定我还会再被你迷得团团转!”
说罢径直伏身吻了上去。
阿月睁大了眼睛,感受到这个吻带着的滔天怒气,甚至常到一丝腥甜的血腥味道。
同时另一只手shun着她的小tui向上,阿月用力打他的肩膀,哭喊:“明梧,你听我慢慢说好不好,别这样对我.......”
这时门却突然哐一声被打开,陆以萱看到眼前一幕,立刻大声叫了一声.......
跟随而来的陆祝江、陆太太、各路宾客们也都目瞪口呆......
唐明梧钳着阿月的一双手,正动情地吻着......而女孩则是哭泣求饶.......
许是听到身后的声音,唐明梧终究停了下来,慢条斯理站起来,又脱下西服,扔在阿月身上。
而后若无其事地转身面对众人,走了两步,甚至拍了拍站在人群之前的陆祝江,笑地很有深意:“姑父养了个好女儿呢,等我改天再来找表妹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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