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意料之中，公寓房里已经是人去楼空。牛青山两人像是两只训练有素的缉毒警犬，在房间里搜搜寻寻。那人似乎走得很匆忙，但是又十分小心谨慎。除了一些没来得及吃完的食物和家具等不方便搬运的大件之外，房间里几乎看不出有人曾经居住过的痕迹。

牛青山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拉开窗帘让早餐的阳光照进来，然后席地而坐，从背包里又摸出瓶瓶罐罐，符纸法器。挑了两件之后，对着正北方点了支香，将刚刚在枕头上捡到的两根头发裹在符纸里，接着手攥着两张符纸点燃，符纸燃尽后，那香的烟似乎更加浓郁，随后化成一缕笔直的线条，升腾而起，不消半分钟，肉眼可见的烧到底，微弱的火光一闪，就只剩下小半截木棍了。

九嶷静静盯着他做完这一切，然后听到他有些惊讶地“咦”了声，继续说到：“他好像就在这里。”

两人不约而同背后都起了一股凉气，这个地方甚至连橱柜他们都搜查过，连只苍蝇都没有。这么大一个活人就在他们身边，怎么会看不到呢？

“你确定？”，在这个房间九嶷确实没有感受到第三个人的气息。

“这寻人搜物之术我还从来没出过错！”，牛青山站起来，目光在房间里梭巡，看着天花板吊顶，似乎那里能藏个人一样。

九嶷也十分疑惑，如果术法显示的没错，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会藏在那里呢？

“喵！”，忽地一声凄厉的猫叫，两人同时望过去，见黑猫躬身警惕地盯着角落，发出咕咕地声响，角落里蹲着一只身型透明地女鬼，正是在顾景天家里看到地那只。他们都有点好奇，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竟然跟了过来。

它躲在角落地阴影里，无助地望着两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说不出话来，只张嘴发出轻轻地呜咽。

九嶷望向牛青山，他想了想拿了三支香走过去在它面前点燃，等女鬼吸过香火看上去状态稳定了些，他才将手搭在它头顶，安抚性地压了压。又从桌子上找了张白纸，一顿折折撕撕，撕成个纸片人，朝女鬼一招手，它就化做一缕青烟飘进纸片里。纸片瞬间被赋予生命，动了起来，在牛青山手里跳了两下，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往门口飞去。

两人立马跟上。一路跟着进了消防通道，爬了层楼，又是穿过走廊，停在门前。

“害你的人是不是在里面？”，牛青山压低声音问。它点了点头，啪唧一声把自己整个贴在猫眼上，不动了。

牛青山二话不说，掏了根铁丝，怼着锁孔戳了几下，听到咔嚓声后，一拧门把，门就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留着齐肩长发地男子，如一根瘦削地木杆杵在原地。一般人要遇到这种翘门的或惊讶或害怕，他却一脸淡然，看上去似乎在等待两人地到来。

“没想到，咳咳......还是让你们找到了啊。”，他说，一开口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竟然还咳出一口腥血来，恶臭立马弥散开。

牛青山十分嫌弃地捂着鼻子，背后一只手摊开，让原本贴边上地小纸片人落在手心，然后顺着他手臂爬进背包侧边。嘴里一边吐槽到：“最危险地地方就是最安全地地方，可惜了，你遇到地是我。”

“你想怎么样？”。长发男问。

牛青山看向九嶷，又看向长发男道：“哼，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现在被反噬得厉害，也没多久可活的了。”

“你对顾渊明做了什么？”，九嶷向前直勾勾地看着他，逼问到。

长发男抬头思考了下，似乎在想“顾渊明”到底是谁，想了那么一会儿，似乎没想起来，问：“谁是顾渊明？”

“别在这儿唧唧歪歪的，要是没有点线索能找到你？我为啥不去找别人？”，牛青山因为他的原因被人从背后敲了一榔头，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揪着他领子就咆哮起来。长发男抬手抹了一脸唾沫星子，又开始咳嗽起来。吓得牛青山赶忙放开他，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以防止被溅一生血沫。

长发男咳了半天，险些将肺管子都咳出来了，吐了口黄红交错的臭水，摇摇晃晃就往沙发上一倒，掀起眼皮看人，继而慢悠悠地说：“我一个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你以为我怕你威胁？就这么说吧，就算你们破了我的傀儡术也救不了那人，他是要给我陪葬的。”

牛青山一看他这幅无赖的痞样子，真想冲上去给他两拳头。

“也就是除了傀儡，你在顾渊明身上一定还做了其他手脚对吧？”，九嶷拉住就要上前的牛青山。

长发男看了下她，不说话。牛青山憋屈得很，“你跟他废话做什么？给他两锤子老子就不行他还不说。”，说起就又要动手。

其实他们都明白，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这点威胁根本算不上什么。面对耍无赖的长发男，就像面对一坨滚刀肉，切不烂嚼不动。

“你估计也是有话要说才在这里等我们的吧，顾景天知道你在这里还有一间房子么？”九嶷很有耐心地说，眼睛一直盯着他，继续到：“要不我现在给二叔打个电话？让他过来谈谈？”

不知道是顾景天三个字还是九嶷说话什么的，长发男脸上忽然不自在地扭曲了下，眼底翻起一股狠戾，盯着面前的女孩看了好半响，在她掏出手机地一刻似乎妥协，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不是他对手的。”

“这些年你也为他办了不少事吧？现在一遭闹掰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不然你也不至于会背着他偷偷在楼上租一套房子吧。为什么不跑呢？是跑不了吧。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这下他眼底的狠戾似乎被点燃，腾起一股怒火，烧得他几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紧跟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就在他们以为他会将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的时候，长发男终于止住了，换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戚，说：“你们知道的不少啊，看来那边是已经有结果了吧。”

“那边”目前是什么情况具体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刚刚只收到林海的消息说暂时留住了顾景天，让她注意安全。她不漏声色，静静等待下文，就连牛青山都不吵闹了，两人默契得对着长发男行注目礼，等他说下去。

“也是，你们都能找到这里来了，大概也都了解了。我也不需要其他的，送我回南云就行。只要你们能办到这一点，但凡我知道的，都可以如实相告，绝不隐瞒。”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牛青山往前面一站，一身冷冽之气，压迫着人。

长发男笑了下，“我可以赌咒。”

赌咒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相当于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牛青山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沉思了下望向九嶷，似乎在征求她的建议。不过没等她开口，长发男先说了：“我可没耐心跟你们耗，下午六点之前我要能搭上回南云的飞机，还要一笔现金。如果两位觉得为难，就请先离开吧。若是再耗下去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说着他摆摆手就要准备赶人。“还有这位小哥，别老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得我心烦。你也知道你们不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揍我一顿。我现在这副身体可经不起折腾，私闯民宅，故意伤人。你也不好交代吧。”

他说的事实，他们并不能对他做什么。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揍他一顿，揍完还得帮他叫救护车。但是他们私闯民宅，故意伤人。这对两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结果。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对九嶷说：“还有那个小姑娘啊，你也可以叫顾景天过来。我要是出事了，你老公也好不了哦。”

他这话倒印证了一个事实，顾渊明身上绝对还藏着他们都不知道的隐患。长发男一定留了后手。眼下他们虽然焦急，但是也问不出其他多余的来。九嶷顿了顿，“可以。但是你也要拿出诚意来，顾渊明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长发男看着两人一脸嘲讽，他大概是对自己的术法有信心，又或许是觉得面前两个乳臭未干的男孩女孩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缓缓吐出三个字来：“往生咒。”

九嶷并不知道往生咒到底是什么，一旁的牛青山听到之后不自觉皱起眉头。往生往生，原是渡亡灵，消罪孽的。而南派一脉所谓的往生，与佛家寻常所说的往生截然相反，乃是消灭一切。用于生人身上，无差别的抹杀一切，生，魂。

他两只拳头捏得嘎嘎作响，额头蹦起小青筋。忍了又忍，非常不耐烦地把目光移开，望向九嶷，等她的回复。两人交换了下眼神，九嶷把手机打开，看了下消息才说：“可以。但是我得先确认你说的真假。留个联系方式，确认之后我会联系你。”

“我等不了太久哦。”，长发男说到。他咪了咪眼睛，又开始咳嗽起来。

九嶷望着他咳得前仰后合，淡淡地说：“你这么着急离开，看来顾景天是不打算让你活下去了。也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的，看来你帮他做了不少事。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你后悔么？”

“后悔？”，长发男想了下，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但是由于胸腔刺痛，那笑僵在嘴边，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生生挤成一种扭曲狰狞的表情。“与虎谋皮，没啥好后悔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注定没啥好结局。最后给你个忠告，很多事情不要只看表面，比起看上去凶猛的老虎，披着羊皮的狼才是最可怕的。”

“你什么意思？”，牛青山立马问。却见长发男如一滩烂泥瘫软在沙发上，展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只盯着他们，并不说话。

他点到为止，显然不想再透漏更多。牛青山被他盯着头皮发麻，忽然想起一件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事情来，他是通过密法找到这个地方，从找到人到受到袭击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而显然那人并不是跟长发男一伙的。如果袭击他的那个人是保护长发男的，现在这么久了不可能还没有出现。那么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刚好撞破了什么。

想到此处，冷汗直冒，他刚刚可是实实在在在鬼门关游荡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