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小往大来,吉,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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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临雪在家休息了三天,这次的感冒和痛经撞在一起把她折腾得够呛,每天吃了就睡,睡醒就吃,饮食除了青菜白粥就是养生汤,电子设备能不碰就不碰。
她没再碰见过楼观尘,但只要醒来,厨房里就有现成的饭食。艾灵这两天都呆在剧组,很少回来,楼观尘应该是在她睡觉的时候来过,她不问,对方也没主动找过她。
到了第三天,棠临雪睡到自然醒,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兴许是洗得太久,身体水分流失,出了浴室就感觉口干舌燥。
棠临雪裹上浴巾,直奔厨房。湿发散在背上,还在滴水,浴巾不长不短正好在大腿根部往下的位置。虽说练了十几年的武术,但她看上去肌肉并不过分发达,体脂率处于正常偏低的水平,浑身的线条恰好到处,骨肉匀停,纤秾合度,柔美和力量感皆在。
趿着拖鞋,嘴里还哼唱着不着调的小曲,有的人随便哼两句就能听出她薄弱的声乐能力。即使五音不全,棠临雪也会坚持去KTV折磨好友的耳朵,小时候深受其害的就是楼观尘。
拉开冰箱门,浴巾有些松散,胸部坦坦荡荡露出一半,棠临雪不在意地往上拎了拎,取出一瓶冰镇椰子水。
在她感叹自己终于可以畅饮囤了一段时间的椰子水时,一只手忽然伸到了她面前,按住了她拿水的手腕。
冰箱的冷气一股一股扑上棠临雪刚洗完澡还红润着的脸,后背却抵上了男人温热的胸膛,她被困在冷热交换的一方空气之中,呼吸不畅。
“例假干净了?能喝冰的?”
质问声的冷气比冰箱还足。
棠临雪从未发现自己后背的皮肤会这么敏感,被男人的气息包裹的那一瞬,一阵接一阵的酥麻从后颈蔓延向背脊,脚趾微微收紧,局促不安。
楼观尘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往后退了几步。
冰箱门被关上,棠临雪捏着浴巾边缘不敢转身,心虚道:“我这不是……还没喝嘛。”
她勉强侧过身子,还没看清男人的表情,一条毛巾就落在了她头上,“去把头发吹干。”
棠临雪飞快逃离,躲回浴室开始吹头发。
进入青春期她就很少跟楼观尘住在同一屋檐下。高中那几年,楼观尘定期给她补习功课,两人虽然在同处一间卧室,但那会儿楼观尘一心检查功课,她屈服于“楼老师”的权威,每天把他恨得牙痒痒,青春期少女那点懵懂的心思被浇得一干二净。
现在不一样,决定踏入演艺圈,就得适应各种角色的需要,棠临雪从来没谈过恋爱,情窦至今未开,但恋爱戏看了不少,也模仿了不少,她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方才没留意楼观尘的模样,但从他疏离的语气和刻意保持距离的举动来看,楼观尘应该也有所顾虑。
照理说不应该尴尬的,但异性的体温太真实,棠临雪严重怀疑自己是因为没怎么跟异性接触,恰好现在又到了一个荷尔蒙暴涨的年纪,她的领地被侵/入得太突然,所以她才会对楼观尘的靠近有这么强烈的感受。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也不必过分纠结。
头发吹得半干,棠临雪清空脑子里的杂念,穿得整整齐齐地出去了。
楼观尘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棠临雪第一反应是这电视机这么老居然还能看?仔细一瞧,娘诶,看的居然还是午间新闻,难以想象面前这个一本正经看新闻的男人曾经叱咤电影界,刚出道就成了师奶杀手、少女偶像,创造了那么多经典的荧幕形象,私下却是这般无趣。
这些天楼观尘没少照顾她,棠临雪都记着,她摸摸鼻子,坐到旁边的小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处,规规矩矩叫了声“哥”。
女子的嗓音还有些哑,盛满温水的玻璃杯推到她面前,“喝了水,餐桌上有午饭。”
“好的。”
棠临雪乖乖捧起水杯,仰头灌水,余光却瞥向气定神闲的男人,楼观尘的眼神扫过来,她立马垂下目光躲开了。
玻璃杯轻碰桌面,男人开口了,“今天是我的问题。”
“啊?”
“我给你发了消息,告诉你我过来了,但是你没回复。”楼观尘接着说,“所以,抱歉。”
棠临雪活到21岁,楼观尘向她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稍稍感动之际,又听见这人来了句,“我早该料到你会睡到日上三竿的。”
“……生病了本来就要多睡觉。”
“体温测了?”
“昨天晚上测了,没问题。”
“嗯。”楼观尘的手机响了起来。
趁着他接电话的功夫,棠临雪溜去餐桌吃饭。
大概是公司里的事,楼观尘的语气格外严肃,字字铿锵,说到重处还会停顿和反问,这样一对比,他和棠临雪说话时倒显得温和了。
“我今晚回来,明天早上八点会议室见。”
棠临雪立马竖起耳朵,楼观尘终于要走了吗?
“嗯,在横店这里处理某个不省心的妹妹。”
“?”
不是,跟公司的人打电话有她什么事?棠临雪恶狠狠地插破溏心蛋的蛋皮,蛋液从小孔里淌了出来。
“行,就这样。”
楼观尘挂了电话走过来,屈起一根手指抹去溅到她脸上的蛋液,扯了张纸巾擦了擦,一连串的动作没半点停顿,自然流畅到好像已经成为习惯。
“三伏天少喝冰的。”说完,提起挂在椅子上的领带,又望了呆愣愣的女子一眼,“这是艾灵给我的钥匙,放这儿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棠临雪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把她的租房当成自己家了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棠临雪不乐意了,开门追出去,结果门一拉开就撞上男人的胸膛,疼得她捏着鼻子直嚎。
楼观尘一直这么高大吗?他立在门框边上,外面的阳光都被他挡住了。
棠临雪抬头看向他逆着光的脸,“你回来做什么?有东西忘了吗?”
“忘了说,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会很忙,没办法常来。”
棠临雪心想,那可太好了。
“别把自己搞得太糟糕。”
“我不会的。”
“涂抹湿疹的药膏在你书桌上。”
“湿疹?”棠临雪看了眼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果然起了几粒疹子。
“后背比较多,你让艾灵帮你擦擦。”
“噢……”棠临雪说完,忽觉不对,“你、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后背……”
“楼七。”楼观尘语气有些无奈,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冷淡,“你一岁的时候,往我身上撒尿。”
“……”
“我还给你换了尿布。”
“……”
“小时候睡觉流口水,也是我给你擦的。”
“……好了哥,这些陈年旧事咱以后就别提了,再说了,我那会儿年纪小,控制不住自己,我能怎么办。”
“所以在我面前,你不用不自在。”
他是在安抚她刚才的情绪吗?还挺难得的,棠临雪的心里升起了一丁点儿对兄长的敬意。
只听楼观尘又接着来了句,“在我眼里,现在的你跟当年撒尿的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
男人说完就走,女子怒气冲冲的吼叫声回荡在楼梯间。
“楼观尘我恨你!!!!!!你不许再来了!!!”
楼下的中年夫妻正在厨房忙活着,听见这一声嚎叫,纷纷从阳台探出脑袋,他们家的哈士奇也扒在窗户上,一家人八卦得整整齐齐。
“现在的年轻小夫妻吵得越厉害越分不开呢。”
“我俩当年不也是这样。”
“呵呵,那是我忍耐力强。”
“你再跟我呵呵一句试试?”
“老婆我错了。”
棠临雪收拾好碗筷回到卧室,书桌上果然有一支药膏,旁边还有份打印下来的资料。
“棠临雪试戏片段分析?”她拿起报告,“撰写人,艾灵?”
棠临雪半信半疑地翻开,她对艾灵的印象还停留在人软心善没脾气的层面,想不到这丫头写起建议来还挺犀利,全是一针见血的干货,有很多她没注意的细节,艾灵都标示出来了,甚至具体到画面的几分几秒。
棠临雪看得认真,从笔筒里随手掏了支荧光笔勾勾画画。
关键是艾灵不仅写出了她的问题,每条问题下面还提出了表演建议,台词的轻重、眼神的转换,以及肢体的控制,详细到棠临雪已经没工夫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出自艾灵的手笔了。
或许是连着休息了几天,她现在觉得身心清爽,记忆都比之前好了许多。棠临雪就着资料上的建议,又把试戏片段重新演了几遍,每一遍都录了下来,对比自己有没有进步。
录到第七遍,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再做新的调整,便停了下来。
然后她又打开了“不渡我“,随机挑选了楼观尘的片段,先模仿他的演技,内化吸收后再添加自己的想法。
好的演员是会收放自如的。
这一点,棠临雪还做不到,她的情绪释放得很快也很精准,但怎么才能像楼观尘那样压着自己的本性去演?
她演什么都有股棠临雪的味道,但楼观尘没有。
楼观尘就只是何世,没有半点他自己的痕迹。
一下午的时间都在自言自语中度过,临到傍晚,棠临雪瘫在飘窗上看了许久的漫画,放松到差点睡着。
手机铃声惊醒了她,是李小风打来的。
“喂李哥。”
棠临雪听见对方说了几句后,立马坐直了身子,“真的假的?我真有机会?”
“这虽然是个小角色,但对于剧情的发展还挺关键的,你愿意来演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谢谢李哥!”
“嗯,但——”李小风又起了一个短促的音,最终还是把那句转折咽了下去,“我听导演说你那部分要分两次拍,差不多是两天后和五天后,我们保持联系。”
“好的!”
挂掉电话后,棠临雪一个飞扑到床上打滚。
她没空去想为什么会临时找配角,为什么是李小风联系她,她只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两场可以露脸的戏。
这都是上天给努力的人的奖励!
她一定要好好发挥,把握每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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