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琼愣了一下,随即道:“哥哥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忙便直接说好了。”
半晌薛俨将一包从张雪芝房中拿来的脂粉摆在薛琼面前,
“哥哥是男子,对女子脂粉之物不甚了解,还要请教你。”
薛琼细细打量了一番,有些为难道:“有些我也认不出,不如哥哥去我房中拿我的那些来比对?”
走过小花园,两人走到薛琼的院子,薛俨一抬头就看到头顶上挂着的莲花灯。
他似无意问道:“这灯是昨晚买的?”
薛琼看着他的目光落到上面的灯上,心里骤然一虚,而后道:“是啊,昨夜灯会上买的。”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伸手将灯取下来,在薛俨面前晃了晃,
“瞧,哥哥你看好不好看啊?”
“还有个神秘之处呢!”薛琼神秘地笑了一下,在莲花底座下扣了一下,莲花灯忽然发出淡淡的紫光,格外瑰丽神秘。
薛俨的神情却突然一变,伸手将那灯拿在手中,看着眼前映照的紫色光华,他的神情肃穆又狐疑,目光从灯上逐渐转移到薛琼身上。
他还记得那个卖灯的小摊贩所言,当时来买灯的一共有三个姑娘,除了买了兔子灯的张雪芝,还有一个买了蝴蝶灯,一个买了莲花灯。
眼前薛琼却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兴冲冲地去翻自己的妆奁。
“同蕴。”
薛琼听到自己哥哥的呼唤赶紧转过头,手里还拿着两个胭脂盒,眼前,薛俨拿着那个莲花灯,表情很奇怪。
“怎么了哥哥?”她疑惑。
薛俨的眉头抽了一下,随即言语淡淡:“你在书院如何?吃的如何?有没有交朋友?”
听到哥哥这么关系自己,薛琼笑笑,上前揽住他的胳膊,甜甜道:“我在书院挺好的,也交了很多朋友。不过她们都想当我嫂子呢!”
听到薛琼的话,薛俨冷了脸,“不许胡说。”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灯,走到薛琼身边,看她将自己的胭脂水粉一样一样的罗列出来。
上京的贵妇小姐其实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差不多的,没想到张雪芝一个富户的女儿也能用上差不多的东西,想必张氏夫妇格外疼爱。
薛俨细细比对的,却在角落里看到个奇怪的匣子。
上面雕着雏鸟衔花,格外精致,在张雪芝的胭脂水粉中却没看到。
见薛俨的目光落在那个匣子上,薛琼赶紧介绍道:“这是最近京城最流行的香膏,叫凝露华,涂上去可使人面色白皙细嫩如婴儿一般,且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书院里许多姑娘都在用。”
薛俨蹙眉嗅了嗅,果真是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既然书院里大部分姑娘都有,为何张雪芝却没有?
薛琼将东西放好,自言自语道:“我还给娘亲买了一盒呢?”
她眼睛一亮,忽然看向薛俨,问道:“哥哥,公主殿下办的赏菊宴你可会去?”
玉仪公主此次赏菊宴邀请了许多世家大族,官家公子小姐。许多贵妇也借此机会为自己家孩子相看,薛俨在京城颇有盛名,若是前往参加只怕少不了一番叨扰。
薛琼本来不抱希望,没想到薛俨反道:“去啊,为何不去?”
言罢他转身离去。
看着薛俨的背影,薛琼格外震惊,自己这个哥哥什么时候改了性子,到底是真心喜欢菊花,还是当真想成家立业了?
薛俨匆匆赶回衙门,正好跟甄行打了个照面,知道薛俨其实仍在休沐中,案件来得紧急,他只能为难道:“大人,有位在里面等你。”
薛俨蹙眉,看见甄行的脸色便知道不好,也没有多问,径直便进了南衙。
里面一个人正端坐在圈椅上,身侧放着一杯热茶,不曾动过半分。
隔着很远薛俨便看清了此人真是吏部尚书秦芸生。
“秦大人!”他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边行礼作揖道。
秦芸生极力掩饰着面上的焦虑点头应下。
薛俨寻了个位置坐下,对着秦芸生道:“秦大人您特地来南衙寻薛某,想是有什么要事。”
他神色一变,料定是什么不能言说之事,只抬手对甄行道:“带着人先下去。”
如今整间屋子里便唯有他们二人。
薛俨面色变得严肃,连茶也未动,便道:“秦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亲自来到南衙?
秦大人叹了口气,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在膝盖上,
“小女,小女,不见了......”
......
“秦芸生的女儿不见了?”茱萸正洗着手,从叽叽喳喳的鸡叫声中听到扁豆的只字片语。
他们作为乞丐在京城中消息极广,几个大户家的辛秘都知道几分。
茱萸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扯起嘴角挤出来一个笑容,
“姑娘家丢了,或是被人当街掳走,都对名声不好啊——”
黄豆点点头,小声道:“于是人现在在南衙呢,许是找薛大人去了。”
南衙?茱萸心一跳,正好对上陆竹玉温和的目光。
“怎么了?”他偏过头。
茱萸道:“你瞧,正好查到那吏部尚书,他家就出事了。”
“怎么了?”陆竹玉的眼神忽然变得暗淡。
他们从林家被诬陷的那笔赈灾银查起,正好查到曾任江州刺史的吏部尚书,他如今做到京官,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能从江州回到京城很难说不是趁了谁的东风。
“他的女儿秦月在昨夜消失了。”茱萸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那束橙黄的菊花上。
注意到她的目光,陆竹玉将花束递给她,道:“好看吗?”
茱萸点点头,拨弄着上面的花朵。
“秦芸生曾任江州刺史,当年那笔赈灾款便是从他手中过到溪桥县的,当年竟然只用了一个县丞便草草结案,实在让人唏嘘。”他撸起了袖子准备做饭。
茱萸找一个瓶子放了点水,将菊花插入瓶中,似随意道:“若我们能找到他女儿......”
若要查砀山七寇,如今到有一条明朗的路子,也就是他们之前就想到的林莺啄家一案。
看到眼前的菊花,她眼中一亮,像是之前听说过一个什么有关菊花的重要事情。
她扯开嗓子喊道:“黄豆,你上次说的菊花什么来着?”
黄豆探出脑袋,回忆了一阵子,开口道:“是菊花宴,玉仪公主在府中办了一个菊花宴,邀请了许多贵族小姐。”
“菊花宴?”
茱萸的手猛地拍在桌子上,破旧的桌子摇摇欲坠,她眼睛一亮,心道京城中的小姐大多相互相识,男女有别,又自幼在闺中,除去亲娘也就这些闺中好友了。
说不定能查到有关秦月的线索。
赈灾款,云梦山,或许真的有蛛丝马迹的关联。
见她沉思,陆竹玉心中复杂,如今砀山七寇还有四人,他倒是没什么,只是他不愿再让阿榴受伤,可是她的心却如此坚决,无从劝解,只好叹息。
看着周围朴素却温馨的装饰,这些日子,他们一起住在梧桐巷,陆竹玉感受到从而未有的关于家的温暖,甚至让他想,如果没有那一切的发生,自己永远跟阿榴生活在这里有多好。
“师兄,你在想什么?”
茱萸靠在放着花瓶的架子上,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陆竹玉。
陆竹玉摇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他试图转移着她的注意力,四处搜寻着,正好落在院子里那只溜达鸡上。
他笑得灿烂:“师兄给你杀只鸡补一补好吗?”
言罢他就要伸手去抓那只鸡。
茱萸阻拦不及,只苦笑着道:“好呀,师兄我来帮你!”
她撸起袖子,那只鸡惊恐着看着两个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人,“咯咯哒”叫着逃跑。
“一半红烧,一半清蒸。”
“不不不,还是炖成鸡汤养身子。”
“要不做成鸡丝熬成粥吧——”
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胖胖的身影,好不容易看清了状况,差点急晕了过去。
“元宝,元宝,不能吃啊,六爷,不能吃元宝。”扁豆结巴道。
茱萸放弃,没好气道:“扁豆啊,鸡再不吃肉就老了,不好吃了。”
陆竹玉也是点头。
扁豆恍若未闻,抱起那只母鸡在怀中安抚着。
“唉——”茱萸叹气,放下袖子,打量着扁豆,“这么多年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养大,现在在你们眼里,你们的六爷竟然还是不如一只鸡。”
闻言黄豆跑上来,讨好笑道:“六爷放心,等扁豆睡着了,咱们便把元宝烤了如何?”
“甚好!”茱萸伸手摸了摸黄豆的脑袋,叹道,“黄豆啊,还是你领略了小爷我的真传,拍马屁真是响。”
几人笑了起来。
而一旁的扁豆习惯了他们的开玩笑,只抱着怀中的宝贝母鸡缓缓踱步到那个他亲手做的鸡笼中。
月色逐渐笼罩着小小的院落,茱萸没有睡着,她抱着身子站在院子里那颗矮树下,落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她一叹息,眼前便是一团白雾。
从赈灾款这条线去查真的能查到云梦山一事吗?茱萸也不确定,她只是太执着,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哪怕无关她也呕心沥血地去查。
枯枝上拥着一轮清冷明月,好像很久之前她也曾站在这样的月光下。
何时呢?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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