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宋贝将钥匙抛给了傅映洲,不知道是血还是铁锈,齿尖端缀着幽暗的赤色。“就是保存不当生锈了,不碍事。”
傅映洲沉默片刻后,启唇道:“下次再保存成这样,你就跟它的下场一样。”他笑了笑,并不是威胁,只是开玩笑。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钥匙了,”宋贝在一旁擦着弓把,凝眉说:“不是说不管那些破事了吗?”
傅映洲戴上护腕,弓身随手拿起一把反曲弓,向宋贝伸出了手。
宋贝将腰间的箭筒给了他,摊手说:“我去换个磅片,你先玩。”
血族长老会的根基便是长都虹生庄园。庄园内专门分出来一部分作为长老们的日常活动,这也是虹生庄园内部可以开展大型私人拍卖会的原因。
但傅映洲很早的时候就脱离了长老会,这时候回去必会被旁人非议。宋贝觉得如果他有自己必须要回去的理由,那把通行钥匙还是可以还给他的。
他换了磅片,回去的时候靶心上已经扎了三四只箭矢。宋贝说:“你既然回去了,那不久之后我估计也要回去了。”
傅映洲嗯了一声,顿了顿身形,随后说:“随你,巴贝斯本尊如果没意见你就回去吧。或者直接代替他,也可以。”
宋贝闻此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我可不敢。”
“徐潇你熟悉吗?”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于是问。
傅映洲手上搭箭的动作没有停下,“徐潇,徐忧她哥。好像关系不是很好,那天提起徐潇她很激动。”
“我说,傅总啊。你明明摆着追季洛镜的样子,为什么还要跟徐忧见面啊?”宋贝实在是不了解这俩人的心思。季洛镜心思难懂,而傅映洲思维甚至到了晦涩的程度。卧龙遇上凤雏,真是让人头大的一对。
听了这话,傅映洲身形一僵,放下弓把回头瞧着宋贝,那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我得抽时间见一下徐潇。”他说,“徐家立场不清不楚的,怕坏了我的好事。”
徐家与傅家一样,都是长都纯血家族。但他们做事不依组织进行,家主儿子徐潇虽然在十大长老会中,但也神龙不见尾,神秘至极。
宋贝点头:“季洛镜今天来接你吗?”他从茶台上拿起盛满温水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水。
“不接,已经罢工两天,还跑出去玩了。”
宋贝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你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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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洛镜大大地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对对面的楚唯然笑了笑。
从那之后,她和傅映洲彻底僵住了。每天只剩下机械地完成工作,然后下班回家。对于充当司机一事,她也顺理成章地罢工了。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就是比谁比谁更能忍。在床上的时候两个人也不交谈,季洛镜的反应堪之与冷漠,傅映洲的血族本性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季洛镜尽力保持着脸上的情绪,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几天前,楚唯然给她发了条消息。「听说你离婚了,聊聊吧有关于异神族的事情。」
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涉及到要与其他异□□流。她终于打破了僵局,告知了傅映洲这件事。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了句:“随你。”
不知怎的,季洛镜见到楚唯然瞬间就心虚得很,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傅映洲。
楚唯然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平光镜,叫来侍应生点了两杯咖啡。
药劲太大,季洛镜现在的状态还不是很好,闻着咖啡的味道就想吐,只是摆手拒绝后点了果汁。
楚唯然正襟危坐,“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喜欢喝果汁。”他笑了。
这抹笑让季洛镜不寒而栗。学生时期旧事被忽然提起,她只会觉得恐怖。“没有,只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最近住在哪里?”
这话听起来便没有分寸感,但从楚唯然嘴里出来却自觉自然无比。
季洛镜说了个模糊的位置,重新将话题拉了回去。“我来这里,是为了异神族的信息,我们尽量不占用对方的时间。”
楚唯然也被她这话提醒到了,“既然你与血族已经离婚,那我们白巫的事情也没必要瞒着你。”
“楚之久不是我的亲妹妹,她是我妈从福利院收养来的孩子。我的父亲死于血族之手,而楚之久却同时身负生命树基因和白巫之力,我的母亲希望可以在楚之久这孩子的帮助下,对血族进行强有效的打击。”
“但楚之久这孩子脑子有点毛病,她与我和母亲的意见完全相反,甚至于投奔了白巫高层的齐离舟。”楚唯然双眼轻眯,“但不过没关系,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血族受到诅咒,天生就不应该活下来。他们与动物没有什么两样——季洛镜,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隐在袖中的手收了收紧。季洛镜不知道自己应该明白什么,傅映洲虽然人前矜贵斯文人后偏执得不行,但从未罪大恶极到去死这个地步。活着或是死亡,这个议题从古自今都十分沉重,也没人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
“嗯,”季洛镜点头,若有所思。她和傅映洲目前还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信息是不对等的,何不利用机会套点情报来?
“我该怎么做?”她真诚地问,“既然我与血族离婚的事情,白巫那边都知道了。那你们想,如何进行下一步呢?”
楚唯然听她这话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但一个曾经背叛过组织的人其实很难得到其他人的信任,但他迷一样地相信季洛镜。
“首要的一步,当然是铲除游离在外的血族长老。”楚唯然一字一顿地说。
季洛镜靠在椅背上,耳间的黑曜石耳钉投射着不同的光线,她双臂环在前胸,“你相信我?”
楚唯然不是傻子,就算理智再不清晰,也不可能乱来阵脚。季洛镜和傅映洲的婚离得快,她本人的态度不知为何,最少显露在楚唯然面前是转变极快的。
凭着自己对她的了解,楚唯然轻声说:“当然不信。”
“怎样才能让你们信任我?”季洛镜直当地问。
似乎是早已准备充分,男人从外套胸袋中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瓶身呈棱体。液体水平面因摇晃在瓶中晃动,质地有些粘稠。
“这是……”季洛镜想起来这是什么,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沉声说:“这是提纯的圣水,圣战之时白巫为了控制血族用的。如今竟然还在存在——”
楚唯然抬起手臂,晃了晃瓶身。透过液体与杯身的空隙瞧着季洛镜略微一变的脸,有些欣喜。
“是。不过目前经过改良,已经很稳定了。只要一个因子就可以立刻爆发,”他将小瓶子推给了季洛镜,“你可以再思考思考。”
“如果没有异心,你喝了对你没坏处。但是——”他顿了顿话,“你会有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呢。”
季洛镜看着他这张嘴脸,觉得有些好笑。
傅家的产业旗下有全国第二集全球血族医疗精英的长都第五医院,破解一个因种族特性而生产出的圣水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间隙间她有过思考,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底牌她有,目的她也充分。只是那个人满面透露着失望的脸庞一直在脑海中划过,骤然间让她有些无措。她需要深入白巫内部,了解事情。一直处在对立面,只会囚住自己的思想与思维。既然楚唯然主动邀约,圣水而已。
季洛镜拧开顶端尖锐的瓶盖,抬手将圣水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滑过舌尖,她匆忙抓起果汁去顺下喉咙中生理极度拒绝的圣水。火辣辣的,如同烈酒一般灼烧着食道。
“放轻松,没有引子发动,你不会有事。”楚唯然起身,“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发消息。”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留下一句再会。
季洛镜一只手臂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心难捱地扶着额头。
芒果果汁并不能压下苦涩。
目的已经达到,她思考着该如何让傅映洲同意她搬出去,好为深入白巫方做准备。季家太过保守,她对其实在是一无所知。
一只手掌在她的前桌轻拍,季洛镜骤然抬头便见眼前一头标志性的红毛。她怔了半秒,有些喜悦地说:“老板好。”
刘摩根立刻摆手,“诶,我可不是你老板,我是你——前老板。”
“这就是你开画廊要扶持的咖啡店?”季洛镜环顾四周,“干得还不错嘛。”
刘摩根一拍脑袋,“哪里不错了,前些日子我刚修了玻璃。哎呦,店里的玻璃全让人打碎了。”
季洛镜目瞪口呆,“等一下,是因为何俞吗?听她提起过一回,这玻璃就是在那次打破的?”
刘摩根耸肩,说:“那是当然了。”他趴在季洛镜桌前,垂头低声告诉她,“我看到你喝圣水了。怎么,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
刘摩根见她就要说,立刻便打断她。“有想法就不要说出来,但是如果你的想法特别扯你却又去不计后果的做了,我会告诉摩根画廊尊贵的VVVIP级客人傅映洲先生。”
季洛镜一听这话,立马起身便想要发作。却被刘摩根按着肩膀压了回去,“哎,别着急嘛。”
“其实我不忍心看着一个女孩子为了打打杀杀的事情而奔波,你应该享受美好生活。”刘摩根对小道消息只言片语的了解,关于自家前优秀员工辞职的原因心知肚明,他知道人都不想点透自己最纠结的事情。
“还有,我看你的耳坠有点奇怪。”刘摩根对雕刻工整的钻石水晶类颇有研究,见到季洛镜的第一眼就注意到她耳垂间的黑曜石了。
这黑曜石耳钉是傅映洲送给她的,但晶体较大她平时不是很爱佩戴。
“这个大小,不像是普通的耳钉。”刘摩根说,“你知道迷你窃听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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