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天空都是阴沉的。周日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冲刷着这座静谧的城市。
成功的戚风蛋糕终于做了出来,没有裂纹没有瓷实的地方。季洛镜接到楚唯然的消息后,就立刻在集团OA上请了周一下午半天的假。
傅映洲透过窗户看向远方阴沉雾蒙蒙的空气,余光扫了一眼因为成功拉着团子手舞足蹈的季洛镜,刷动手机给她多批了半天。
他的很多话都哽在了心头,喉头滚了滚,终究还是止住了。有时候人就是要面临选择,就如同他和季洛镜如今这样。
季洛镜那边很快就收到了审批通过的消息,她抬头扫了一眼傅映洲,立刻便低下眉,转移了视线。
她在心虚。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说话,团子的指甲有些长了,扒拉季洛镜的时候在手臂上留下了一层淡淡的划痕。
傅映洲瞧过去,便上前抱走了猫。“我去给它剪指甲,你洗个手把蛋糕放进冷藏室内,后续操作会快一些。”
“还要裱花吗?”季洛镜心有疑惑,只是做个蛋糕而已,如此正式是要干什么。但她的思绪很快就被手机里楚唯然的消息勾走了。
傅映洲说:“时间还早,抹个奶油更完整。”他确实是个一丝不苟,甚至有些重仪式感的人。
季洛镜点点头,目送着他抱着团子去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剪指甲。自己回身将蛋糕送进了冷藏室,而后拿起手机回复楚唯然的消息。
「你现在在哪?」楚唯然问了个很直接的问题。
她瞅了一眼水池子里,黏了各种糊糊的锅碗瓢盆,回复说:「在蛋糕房做烘焙。」
「我想明天的行动,你需要借一个异术。」
「借……异术?」季洛镜不知怎的指尖一颤,手机嘎哒一声掉在了瓷砖上,她与闻声相向的傅映洲短暂地对了个视。
她心虚得很,心里竟还额外升起了某种愧疚感。
「是的,只需要服用异术者的血液,你就可以…短暂获得他的异术。很神奇吧?」
季洛镜心头一凛,转身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这个地方比较不吸引傅映洲的注意,还有正当理由。
她的痛经还是很严重,但比前两年在国外时好多了。傅映洲平日也会关注到她的用药,确认对她的身体没有伤害。
周五,傅映洲递给她的红糖水是有问题的。季洛镜对红糖水的气味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在里面加了别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她并没有细究。因为她信任傅映洲,相信他一定不会害她。
反观自己喝下楚唯然的圣水动机是什么,她说不出来。季洛镜想要迫切地证忠心,对任何一个明眼的内部白巫来说都格外蹊跷,但楚唯然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清醒地入局,本就倒逆事实。
团子在外头喵喵咪咪地扒拉着卫生间的门,许是剪完了爪子便放它自由玩耍了。随后傅映洲敲门问:“你已经在里面很久了,没有事吧?”
季洛镜抬头说:“没事。”顺便回复了楚唯然:「我不需要。」
“我已经把碗盆什么的洗好了,”傅映洲说,他的声音很平静,“你出来我们就可以裱花了。”
“好。”
须臾,季洛镜攥着手机从卫生间出来,手上带着还未干透的水滴。她本想甩甩手,却被已在门外等候许久的傅映洲摁住了肩膀禁锢在了墙边。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甚至还有些懵。
鼻尖碰着鼻尖,季洛镜顺势闭上了眼睛。
傅映洲的气息已经凌乱了,“睁眼。”
“跟谁聊天呢?这么不走心。”
他抽走了季洛镜的手机,“要不让我知道在跟谁聊天,要不然就别聊了。”
“你怎么管这么多,”季洛镜偏头说。
“楚唯然,是不是?”傅映洲果断拆穿。虽然在做炮友的条例中没有不可以与异性聊天的事由,但他见季洛镜这样公然地在自己面前与别的男人聊得火热,甚至这个男人还是前前男友的身份,他就异常得不爽
季洛镜陷入缄默,她并不想跟傅映洲正面起冲突。
“你看吧。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终于她松了口。
傅映洲没有解锁她的手机,而是揣进了口袋里,淡声说:“先把奶油抹了,再来算这个账。”
季洛镜嗯了一声,带上了卫生间的玻璃门,将脚下的猫往卫生间外赶。
“那天我见了徐忧的哥哥徐潇。他是血族十人长老会的一员。”傅映洲走在前头,忽然说。
他意在能够与她交换信息,让季洛镜明白目前的局势。“我们在柳岸明舟,你猜遇见了谁?”傅映洲从冰箱里端出戚风蛋糕体,视线向着季洛镜直射过来。
季洛镜垂着眼摇头。
“我们遇见了借了异术供自己使用的异神族。看样子,这个方法在白巫内部已经非常成熟了,”傅映洲点到为止。
她犹豫踌躇着,拿起已经开封了的淡奶油往打发盆里倒。
“嗯。”季洛镜回了一声,“刚刚楚唯然问我需不需要异术。”长久的思考过后她诚实地说。
“通过血液借异术这件事,目前长都五院的异神族医生都尚未得出这种方法会不会有危害,会不会对用血者有什么影响。”傅映洲的话淡淡的,“你最好注意点。”
“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等到告诉我你想觉醒的时候。”
季洛镜愣了半秒,余光骤然扫过傅映洲低头垂眼的模样。她的确认真想过觉醒异术这件事,但已有的情况表明在很多事情上双方势力似乎都在赌,赌一个彻底戳破玻璃纸的机会。
她本就是所谓的历史重叠者。双方纯靠预言异术,这样族群的未来真是一眼望到了头。
傅映洲抹奶油的技法出奇地熟练,似乎是专门练过的。
抹面前,他往奶油里加了些伯爵红茶粉,增加风味。
似乎是看出了季洛镜的好奇,傅映洲解释道:“读研的时候上过烘焙课,太久不做也有些生疏了。”抹得看上去也像那么回事。
季洛镜的嘴角忽得扬起了笑意,刚刚的不愉快似乎也一闪而过了。是的,她是一个很容易被满足的人。
夜幕降临长都,傅映洲愈发觉得时间紧迫了。短短两天半,他实在是意犹未尽。
逗猫,做烘焙,哪一样不是婚后做的日常之事。
有时候他对血族的身份有些愤懑,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该多好,他和季洛镜会怎么样?或许会有一个孩子,或许会有一群小猫小狗……
季洛镜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顺手放在了傅映洲的嘴边。
搞一些让傅映洲开心的事情她当然也是最擅长的。
他一怔,而后便吃了下去。季洛镜的烘焙技艺有特地的理论研究过,如果不是傅映洲的百般阻扰,成品不会到现在才出来。他骤然有些心虚,季洛镜的梦话也确实在点他。
视线在描摹着季洛镜的鼻尖延伸至脸部的轮廓,傅映洲不可自持的瞧着她,几乎快要疯掉了。
傅映洲想起流传于血族内部百年来关于转化的一封浪漫箴言,他承认他曾经有过失控,他曾经失控地想将季洛镜转化为血族。异神族的寿命因为诅咒的原因分开差异,血族不仅要受到血瘾的折磨还要承受岁月的孤独。
这一切都是从何而起,能不能彻底破解——都是一个未知数。
季洛镜将团子放进猫房,透过窗户见天色已晚,抬手挽起头发,“我去洗澡了。”
星斗明晰,昼夜更替。天穹擦着弧光迎接黎明的辉彩,傅映洲在隔壁的房间一夜未眠。
即将到来的画廊开幕仪式盛大夺目,背后还是倚靠着刘摩根的运作。
宋贝前几天刚把胡子剃掉了,这几天出入公共场合都是粘贴的假胡子。何俞因此还笑过这离奇的胡子,巴贝斯人在两极不知哪个地方,他反正代替着巴贝斯的身份,巴贝斯到底什么样还不是宋贝来亲自决定的。但宋贝似乎对这个巴贝斯的招牌标志格外在意,仍然是一副老派艺术家作为。
西装革履,在他的身上永远都是那么不搭调,何俞左看右看看不出到底是哪里违和,美学的事情还是得交给艺术出身的季洛镜好一些。
画廊内部的窗户采用了可以折射多彩弧光的棱窗,布局的正中间是提起来的尖塔顶,弥补了因面向选择原因而缺掉了的采光空间。各部门的工作室排布较为均匀,有利于互相协调工作。隐隐有刘摩根的设计理念在其中,季洛镜凭着在摩根画廊工作的经验对这工作室的格局只需过目一遍便了如指掌。
她绘制了地图推算了时间,打包资料发给了楚唯然。季洛镜若是真的认真起来做一件事情,失败的几率异常地低。
宋贝在会场上遇见了季洛镜,两人只是视线打了个照面,便擦开了身形。
她没有给在身边做监视工作的楚唯然留下任何破绽。季洛镜知道,这一次暗处有无数个的眼睛在盯着她的所作所为。
“目标没有异常,”季洛镜捂住蓝牙耳机垂眸说,“甚至还有些放松——”她回眸与宋贝身边的何俞交换了视线。
开幕仪式已在晨间举行过,下午的行程主要是嘉宾闲逛的时间。宋贝是她曾经的客户,打照面是完全合理的。
滋啦——滋啦……纷乱噪杂的环境中骤然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季洛镜抬头望向墙边的监控系统,代表运行标识的红灯灭了。
身边有穿安保制服的几个人显然是得到了消息,咻得步履匆匆往画廊深处的地方去了。
“哎呦!你怎么撞我?”何俞在身后惊叫。
许是何俞的声调实在是高而显眼,周边的目光一瞬间全部投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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