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失踪了半个多月,电话也联系不上。人事部上下着急得很,由于季洛镜是傅映洲直接推进来的,算是“关系户”,但岗位长期人不在也很蹊跷。眼见到了工资发放日,终于是鼓起勇气来总裁办寻找傅映洲说明季洛镜半个月无故旷工的事情。
秘书人力资源部总监义愤填膺地拨通总裁内线,傅映洲的语气略显疲惫,只是说了一声进来便没有音信。
总监在他的办公桌前踱着步子,怒斥着季洛镜的罪行。
“老板啊,傅氏可以有关系户,但是也不能有这样的关系户啊。她到底跟你什么关系——整整旷工了17天。”
傅映洲在高层们的印象里还是较为随和的,大家基本是有什么话说什么。他翻阅着电子文件,头也不抬:“她的工资照发,你不需要管她的出勤。哦,对了,上个月我的工资似乎忘了发,你记得跟财务说一声,别让我亲自去找。”
“可是……”总监汗流浃背,“考勤是要公示的。”
傅映洲起身,绕到总监身后。一只手沉重地按下他的肩膀,“王总监,你说该怎么追回前妻?”
这位总监在人力资源部兢兢业业干了八年,如今终于是升到了秘书部人力总监。他比傅映洲大了将近十岁,论社会阅历他是长辈,论上下级关系他只是下属。傅映洲忽然这么问,一下子就将他问懵了。
“什么……?”总监迟疑地转过头。
“季洛镜是我前妻。”傅映洲解释说。
王总监如雷轰顶如临大敌,各种小道消息离奇传闻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而后咬了咬牙,心里想的是好好好,你们小情侣play也带上我们这群牛马啊。
“呃,嗯……那什么,啊…夫人旷工是和你吵架了?”王总监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试探地问。
傅映洲摇头:“没有,应该是纯粹是不想见我。”
王总监沉默了许久,须臾后开口:“那老板你直当地去找她啊。”
傅映洲想说他也联系不上,去卫翠公寓敲门不开,连密码门锁都换了。
如同人间蒸发一样。
“算了,你走吧,别管这事了。”傅映洲靠回座椅,“王总监你挺负责任的,这个月加两千绩效,我一会儿给财务走OA。”
他在下逐客令,面上似笑非笑。
内线电话又来了一通,傅映洲还未去提机,总裁办的门忽得就被打开了。
王总监心说谁这么没礼貌,没得到允许就贸然进来。——等一下,没有允许电子门锁是怎么开的?
他回身就见一个穿着鹅黄长裙外罩短款职业小西装的女孩脚穿平底鞋,手提高跟鞋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你——季洛镜?”王总监在看清楚来人后,目瞪口呆,迅速回身看傅映洲的脸色,见他也眸光微滞,下意识就说:“老板,我先走了。”而后便悻悻地离开了。
﹉﹉
经过半个月惶惶不安的日子,季洛镜发现画廊的事情任何一点都没有流于公众。她有些恍惚,好像一切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但铁锈味似乎留在了她的手上,用了各种香体沐浴露都没有用。
终于,在旷工半个月后她鼓起勇气今天来上班。但由于卫翠附近最近在修路,她绕了点路就被堵住了。
开门就是两个她的上级在聊天,季洛镜有些怔住了。
直到王总监离开,她才回过了神。
傅映洲瞧着她沉默了半晌。
季洛镜略带愧疚地鞠了个躬,“对不起,无故旷工了半个月。”
“你也知道啊。”傅映洲这才开口,“电话联系不上,去卫翠敲门也没人开。”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他的话里没有愤怒,只有层升着的无奈。
傅映洲脱了外套,挽起袖子。
季洛镜才发现他隐在衣料下头被仔细包扎过的手腕,隐隐有些渗血的样子。
“你的手?”她问。
傅映洲无所谓地说:“只是被一个白巫划伤了,没事的。”
季洛镜咬了咬唇,“被白巫弄伤的伤口长期不会愈合,会一直流血的。”
“没事。”傅映洲说,“你不需要管我受没受伤。”他的声音淡淡的,“况且,你是以一个什么立场来管我的呢?”
“炮|友可不需要关心这些。”
季洛镜被他这话气得不轻,看他包扎着的手腕,伤口应该不大。但她是白巫,怎么会并不知道被刺伤的后果,不断流血是最轻微的表现,若是放任一旦感染就会发起高烧。
她软了软语气,“你今天需要摄入我的血吗?”
话都这样说了,傅映洲没有继续为难她的道理。他滑动鼠标将电脑进入休眠状态,起身走到季洛镜的身边,环住她的腰就抱了起来。
为了保持重心,季洛镜搂住了傅映洲的脖子,脑袋贴在他的肩膀上。
她感觉到傅映洲的气息已经乱七八糟了,胸膛间的一呼一吸她都能深切地感受得到。
“你着急了。”季洛镜气声说。
傅映洲沉声说:“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气,不是很冲,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
季洛镜怀疑血族是不是都有读心术,傅映洲抱着她往休息内室走去。须臾后,他说:“我没抽烟。是那群老头子在会上抽,我可管不住他们。”
“觉得难闻,我一会儿就换衣服。”
季洛镜点点头:“好。”
“可以吗?”傅映洲冷不丁地说,似笑非笑。
“可以吗?”她装傻反问。
重心倒转,半晌晕眩过后,季洛镜的视线才刚刚清明起来。她松开了他坚实的臂膀,床榻很软,无端地有些慌张。
傅映洲不会做乘人之危的事情,还算是比较省心。第一次的时候,是季洛镜求的他。那时便是坠入爱与欲的起始点,一切的源头。原本,一切的一切都不会进展得这么快。
季洛镜那时年龄太小了,张扬的性子在他的管教下磨练得愈发成熟,没有之前那么带刺。傅映洲确实改变了她的很多事情与习惯,而季洛镜也改变了他的底线与原则。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们绝不会那么仓促开始。”傅映洲忽然低声说。有个词在每次他见季洛镜时都会浮现在大脑之中,那就是“复婚”。
白巫小姐很明显是没有这种想法的,甚至同时在不断提醒他所谓炮|友的身份。
“宋贝怎么样了,何俞她……”季洛镜躺在床上,鼻尖相贴着,她问傅映洲。做的事情,提前通气过的事情,最近没了任何消息,实在是放心不下来。
“以血族这边的规矩办了假葬礼,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傅映洲坦然说,“没事的,不怪你。”
“可是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傅映洲吻了吻她的眼角,说:“紧急申了条私人航线,把他俩送去北极了。”
“巴贝斯在那边,宋贝得把他哥找回来。”他说,“我那天赶过去的时候重创了楚唯然,他最近是不是就没联系你?”傅映洲像是一个做了好事要奖励的小孩,他拢住了季洛镜的手腕,又想要得寸进尺亲吻她的唇。
这是季洛镜在这段关系中的底线,绝对不会让傅映洲得逞。
肉眼可见的,这位吸血鬼落了空,眸色也黯淡了下来。
“清醒一点。”季洛镜扬起脸说,“你现在不能陷进去。”
她在提醒他,在引导他。
傅映洲噤声失笑,将她的小西装外套褪了下去。在锁骨间吮吻着,在可以被外套遮挡住的地方,留下一个个红印。
季洛镜唔得一声,“很明显,别在那里咬。”
“是可以被挡住的地方。”他给她打了针定心剂。
恍惚间,犬牙刺入皮肤,她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许是顾忌到她的身体,傅映洲这次摄取的血液并不多。正当季洛镜以为还要忍一会儿时,就戛然结束了。
“你……”
“一点点就好。”傅映洲说。
留下的血洞立刻结疤愈合,季洛镜垂眼又问:“我身上的圣水会不会影响到我的血?”
“不影响。”傅映洲起身,握着季洛镜的腕子将她从榻上捞了起来。
她的发丝凌乱,额角还有几缕翘起来的毛。
傅映洲整理拉紧胸前的领带,“你最近还在卫翠住吗?”
季洛镜嗯了一声,也坐了起来。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午后。
旷工半个月的第一天,她没有给老板定饭,扣了工资,还成为了老板的猎物,吃尽了所有的亏。
“最近你瘦了一圈,看你把自己养成什么样了。”傅映洲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出去了,“我去楼下食堂给你买,你在这里休息吧。想吃点什么,发消息告诉我。”
季洛镜点点头,望着傅映洲离去的背影虚脱地躺了下来。这床榻被傅映洲身上那股清爽的木质香浸染了充分,她从外套的内袋中掏出手机。
手机振动,一条信息进来了。
是楚唯然。
自画廊之后,楚唯然吩咐人将她送回家之后,他就再没有联系过她。
看清楚信息后,她的瞳孔有半分的放大,整个人都愣住了。
「楚唯然:做的很好,宋贝已经确认死亡。下一个目标是——傅映洲,你最近得去接近他。」
季洛镜能感受到楚唯然对于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感情,似乎是来自于大学时幼稚行为后对她的愧疚,但更多的想法她就不太清楚了,虽有圣水在,但这楚唯然格外放心她。
白巫系统有人在调查她,而她却巧妙地利用楚唯然的这一点,以及迟滞的信息差将目前她和傅映洲的关系分得很开。
傅氏集团内部的人事变动对外封锁,且旗下业务众多。刘摩根对于季洛镜辞职后的去向矢口不谈,楚唯然方面根本无从得知她在傅氏有没有可能接近傅映洲,以及如今的关系到底是如何。
离婚就是离婚了,楚唯然不了解季洛镜,自然也就会单纯地这么想。
「我虽然在傅氏工作,但是我平时接近不了他。我的简历是在人力资源库被挑出来的,所任的部门离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楚唯然声音低哑,发了条语音过来:「你俩刚离婚,电话应该没删吧。」
「没删。」
「那就联系他,你只要能把他约出来就可以。」
「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这么久没联系我。」季洛镜问。
「在医院。」
果然,如傅映洲所说。不知怎的,她看到了楚唯然这话后有些想笑。
这到底是私人恩怨还是组织颁发,无法知晓。但能知道的是傅映洲确实带给了他们极大的威胁。他借来的强破坏性异术根本不敌傅映洲,这个人毋庸置疑不能用寻常的方式接近。
将她作为因傅映洲的诱饵,倒是非常的合适。
其一,她与傅映洲刚刚离婚说不定感情未了。其二,季洛镜是最了解傅映洲的人。
「我试试吧。这次还是由我亲自来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动手的话。」楚唯然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后,私人病房的医生便进来检查他腿部的伤口。
那个傅氏的吸血鬼身负的异术太强,法则类异术几乎可以比肩神明。是个异常棘手的存在,但白巫对于血族有天然的压制,正面对抗不行,那就使些阴招。
他时至今日仍然觉得季洛镜当年会被他骗,除了是她太过于恋爱脑,还有可能是她很信任他。太过于信任人,那就只能做他的棋子。
他无端地想,脑中回忆的尽是季洛镜的笑颜,依稀还有过去大学时的身影印象。
她是一个明媚的人。楚唯然那时就自知自己跟季洛镜不会长久,他的父亲因血族而死,传闻四起时她那门当户对的对象便是傅氏血族家的长子。
楚唯然只想着季洛镜这次当真是傻,除了给白巫除了心结,还给自己也留下了隐患。
白巫高层的人从来不会亲自出手,底下卖命的人只会是铺垫他们不断升高的台阶。捕捉以及猎杀血族是最廉价以及最容易被抛弃的证忠心的一种行为。
季洛镜从小对于白巫内部系统只有表面的认识,在傅映洲四年朝夕相处的臂膀下更是没有机会触及得到,因此也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血族是公认的薄情寡义,哪来那么多情感可言。
最近楚唯然大概只能坐着轮椅了。
傅映洲赶到就将他的腿骨逆转撕碎,虽是留了给白巫这边治愈的余地,但副作用遗患无穷。他不知道他这双腿能不能保留下来,以后会不会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那时见了血族愤怒的样子,楚唯然却异常得开心。
季洛镜成为白巫的叛徒嫁给血族,当了傅氏四年的金丝雀。如今自己亲手将傅氏曾经最爱的金丝雀毁掉,楚唯然竟有些暗爽。
情绪降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这才忽得发觉竟空无一人在他的身后。妹妹楚之久并不是亲人,而是楚母从福利院捡来的身负生命树基因的白巫,更何况如今已经投奔了那位白巫长老齐离舟了去。父亲死后,楚母便精神失常了。
他撑起临盛集团,在虎视眈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亲戚们之间游刃有余。为什么当时季洛镜会离开他,难道他没有傅映洲优秀吗?
血族与白巫联姻,任哪一方都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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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映洲盯着季洛镜吃完了饭,顺嘴问了句平时午休都是怎么睡的。
季洛镜诚实回答:“趴在工位桌子上,我有带枕头。”
他好像是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之后,沉着开口说:“以后来我房间睡午觉。”
“可是……”季洛镜说。就算他对她的态度再亲近,但在集团内还是要避嫌的。在旁人眼中,季洛镜甚至无需掩饰,她的身份只要略一猜想便可察出其中暗含之意。
瞧起来就一副禁欲无聊性冷淡样子的总裁,身边常年空缺着的秘书位子除了童助理又来了个女孩,这任谁不去乱想。
“这层楼人不多,基本只有秘书总监在这边协调工作。出入需要call内线,”傅映洲说,“真说起来又能怎么样,你很在意吗?”
季洛镜确实不在意,但是话多人闲眼杂,她还是想跟同事们处好关系的,更何况她跟傅映洲共处一室根本就不安全。
傅映洲有的时候偏执起来几乎无可救药,她难以招架不如就躲得远远的。更炸裂的是,季洛镜在傅映洲下楼给她买饭的空当,在房间的抽屉里发现了几盒套子。崭新的包装样式,应该是刚买的。
自从傅映洲提出交易这一茬后,他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管教季洛镜身上。
若是被傅靖远知道,季洛镜不敢想傅映洲会受到多少的苛责。她也在尽量不让自己影响到他的正常工作,最好就将她当正常职员不要搞任何特殊。
季洛镜知道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来自于傅映洲的特权。底下的人再不满意,也都会止于他之口。她的职业生涯好像一直在跨专业,油画跨策展,策展跨秘书。
说起来,她倒是很久没拿起画笔画画了。
以前,傅映洲还会以买卖的名义收走她的画作。自从她进入摩根画廊后,停下了画笔接触到了内部行业的事情,季洛镜的心绪也随之改变了。
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成熟且天真烂漫的女孩。
“不用了,谢谢傅总的好意。”季洛镜抱着一沓要去财务走审批的文件悻悻地说:“如果午休的时间有事您直接跟我发消息就可以。”
傅映洲不知怎的,竟嗤笑了一声。
“好。希望你可以说到做到,别到我找你的时候,就找理由躲着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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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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