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主打的白人饭,以粗犷的美式烤肉类为主。这顿饭不是很合季洛镜的胃口,只吃了很少一点。大概是太过油腻,到了晚上急性肠胃炎就犯了。
阮诺诺和同事们去海边沙滩蹬自行车,季洛镜先行回了房间。
胃异常地疼,喉咙反着酸水,她趴在马桶上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傅映洲电话来的算是及时,她虚弱地告知了情况与房间号,便被他拎上了楼。
他的行李箱里装了各种的药品,都是为了应付季洛镜肠胃炎老毛病的种类。倒了杯入口微烫的开水,傅映洲将水杯推给了趴在桌案上整个蔫下来的季洛镜。
“喝一点,我去给你取药。”
季洛镜将水杯拢在掌心,暖乎乎的。低头喝下,胃稍微暖了一点。
“这个吃两粒,那个吃四片。”傅映洲将药品从锡纸板里剥开,放在了她的手边,“真是不让我省心。”
他今天没穿正装,只是休闲的服饰。少了点锋芒,多了点温润之气。傅映洲取下手表放在了桌子上,顺便将手背贴着季洛镜的额头。“还没烧起来,半夜难受就跟我说。”
似乎是想起什么,他又从行李箱内夹层中拿出一盒蓝白药盒,盒子里头是一瓶瓶身带精准刻度、不是很满的透明药剂。“这个喝一毫升,你可以加在水里。”
“我上次喝出来了,”季洛镜也不瞒他,“一毫升让整杯红糖水都变苦了。”
傅映洲无话可说,只能默然回身进了卧室,随后便听见浴室花洒的水流声。
季洛镜仰头把药片一把咽下。扶着额头,犹豫了半分,便将那苦得要命的一毫升药也喝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间,她趴在桌案上有些昏昏欲睡。手机振动的消息将她从半梦半醒中拉了回来,同事们正在出游群里接龙报平安,她也顺带跟了名字。
阮诺诺私下给她发了条消息,应该是确认她是否安全:「如果傅总要对你图谋不轨,请一定要拨打110报警!」
季洛镜看着手机里的信息,不禁失笑。她发了条语音:「好的,我会铭记你的叮嘱。提前说一声,我这老毛病可能会发烧,明天就不和你们一块儿了。」
阮诺诺几乎是秒回:「好的!」
须臾之后,傅映洲穿着一身宽松的浴袍从卧室走了出来。见她还趴在桌案上,便拨通了客房内线电话:“你好,3601订两份汤粥夜宵。”
季洛镜支棱起来,但很快就被胃里反上的酸气压抑住了食欲。这个季节正逢不开空调也适宜的季节,但她缩在桌边却只觉异常得冷。
傅映洲没有带电脑,也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处理,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额头发起热来,季洛镜除了肚子疼反胃之外,整个人都懵懵的。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发烧起来,脸整个都红扑扑的,季洛镜捂着肚子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有什么好喜欢的,我既不优秀也不乖。”
傅映洲双手交叠在身前放在大腿上,比起她,显得悠闲自得。
季洛镜没给傅映洲回答的机会,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身体这么好?好像从来没见你生过病。嗯…好像每次我生病都是你照顾我,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你下午也没吃饭吗?”
傅映洲点头:“见了弘流大师后,去分公司见了代理董事一面。匆匆回来,饭就没吃上。不过,你也没吃好刚好一起了。”
“……吃不下,肠胃炎最好的治愈方法就是饿。”季洛镜声音哑哑的,低声说。
“从哪听的歪门邪道,不吃东西怎么行?你早上过来接我,中午就吃了点小饼干,下午吃的全吐了。”傅映洲慢条斯理道,“真拿你没办法。”
两个人都在刻意避开为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这个敏感的问题。说起来,这个问题好像一直都没有答案。他们的开始,本就是有预谋的蓄意,甚至是直接跨过“谈恋爱”只在培养熟悉度时期便直当地进入了婚期。
见到白日那位弘流大师,季洛镜更觉是命运使然,他俩之后说不定也会因命运使然而分开。
“弘流大师…为什么白巫会去当和尚?”季洛镜垂头把玩着手指,“好奇怪。”
“奇怪?”傅映洲笑了一下,“白巫为什么不能去当和尚,血族还有人去当和尚呢,血族长老会里头还有一个和尚呢。”
季洛镜认真地说:“和尚依托于宗教。异神族说起来本来就是神,为什么会去信一个本土人造宗教。”
内线电话来电打断即将接住的话语,傅映洲起身去接通电话。开门后,两位侍者装扮的人走进来在餐厅的餐桌上摆好餐布,将精致的方形菜肴盘整齐码在桌子上。汤粥经过烹饪,发散着清新的碳水香气,比下午的美式烤肉让人好接受得多。
待侍者走后,傅映洲隔着沙发靠椅摸了摸季洛镜的头,“过来吃一点,实在吃不下再说。”
“嗯。”
……
最后季洛镜只吃了一勺虾仁粥为结尾。
傅映洲尽量让自己的脸色好一些。季洛镜还在生病,在养自己这一门学问上,她毋庸置疑是负分。摩根画廊在海外的规模很大,她在国外的两年基本都是统一工作餐,不存在自己做饭。因此,在做饭这一技艺中,只有煮面分支点满了技能树。
再次用手背贴了贴额头,还是烧着的。傅映洲将季洛镜抱了起来,在送回卧室的路上,终于说了一直想说的话:“镜子,复婚好不好?”
他声音哑得吓人,几乎只余气声在喉。若是能瞧见他的眼睛,一定可以看到其中难捱的情动。呼吸几乎没了韵律,只凭着最后的理智,那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如梦初醒般,季洛镜强迫自己从低烧的浑浑噩噩中抽离开来。她趴在傅映洲的肩膀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平心静气地说出最残忍的话:“不,不行。”
说完,心口尖锐的疼痛接踵而至鞭挞着季洛镜的神经,胃酸反上口腔,整个人更加难受了。她能感受到傅映洲抱着身体的手臂忽得收紧了些,接下来的二人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在得到回答后,傅映洲麻木了。身体空落落的,脚步踩在地上也没了实感。他被季洛镜弄得乱七八糟,此时只能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再等等,万一呢?下次吧。
他将季洛镜平放在床上,掖好了被子。手掌捂住她的眼睛,在额间印下轻轻一吻。
关了灯,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傅映洲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根本睡不着。他记挂着季洛镜突发的病情,也记挂着饮下的圣水,甚至无端地想起了那位姓楚的嘴脸。凭什么要让她就这么直当地去接触着这一切,凭什么楚唯然的三言两语就能让她走入立场争斗的深渊,明明……明明四年都一直安安稳稳的。
静谧的房间,只有摆钟滴滴答答的走针声以及几不可闻的细小抽泣。很快的,傅映洲便发现那就来自自己的身旁。
﹉﹉﹉﹉﹉
雪原无垠。
何俞裹着冲锋衣、穿着特制的冰鞋与宋贝一同走在雪地上。血族的身体比普通人强悍,到了难以通行的地方,宋贝便会拉着何俞的手借力往前走。
向导是在岛内村庄中找的因纽特人,他们在狂风肆虐的大雪天也不会迷失前路的方向。巴贝斯几年前来到这里时,由于混血的缘故,他的面孔让村民们印象深刻。只是随便一打听,便得知了下落。
宋贝来这里只是为了维持“假死”的假象,并不是抱着找到巴贝斯而来的。他并不想见他,不想见这位有血缘关系但关系却完全不对等的哥哥。
若不是血族长老会需要他,宋贝绝对不会带着何俞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
白巫的身体相比于血族来说太过脆弱,但何俞不放心他一个人深入雪原,执意跟了过来。
“为什么巴贝斯要住在冰洞里?”飞雪几乎模糊了何俞的声音。
宋贝将护目镜掀起一个小口,张望着前路。“不知道,当年他走的时候只告诉我要去北极,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原因。可能是为了觉醒异术?”
“异神族之前有个说法是,异术的产生来源于异神族人对于潜力的无限开发。算是个骗小孩的座右铭吧,巴贝斯本就是个偏执的人,骨子里还有欧洲人的血,他能干出去雪洞打坐激发异术这样的事我根本不意外。”
“谢谢你愿意跟我来这里。”宋贝回头诚恳地说,随后咬着后槽牙,向着不知道什么方向的地方双手合十,恶狠狠地说,“也谢谢我亲爱的傅金主,没有你我何德何能要来这个地方。”
向导听不懂中文,回身疑惑地看了一眼宋贝,随后自顾自的继续赶路。
何俞用英语问向导还需要多久才能到目的地。向导指了指前方,比了个二的手势,告知还有两公里就可以到冰洞群。
“距村民们所说,巴贝斯周末的时候会到村子里来喝点小酒,住两天。然后在工作日的时候到冰洞群那边,”何俞扶额无奈地说,“听起来不是激发异术,而是奇怪的人换了个地方生活。”
宋贝无所谓地摊手,“看吧,我就说英国人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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