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先吃饭吧。”齐云松将桌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将老李送来的饭菜端了上来，“今天食堂有炖肘子。”

顾昭蕙放下手上的文件，忍不住抻了一下腰，老李用小盆子给他们打来了菜，肘子应该是用大锅红烧的，然后切成一片片的，里边加上白菜土豆，就是一锅特别好的肉菜了，尽管里边白菜土豆更多一些。

主食是二合面的馒头，不过里边不是加了玉米面，而是用荞麦和白面做的，虽然吃着有点粗糙但是因为里边加了荞面，馒头有点实诚很容易饱腹。

顾昭蕙去外边水池洗了手，然后回来拿起馒头吃了起来，菜的味道也好“今天食堂怎么弄这么好的伙食。”

“轧钢厂和公交公司感谢咱们把爆炸案给破了。送了十个大肘子。局里说是也不好分配，直接让食堂分配了。去食堂打饭那边听说给咱们带的，直接多给打了一勺子肘子肉。”

顾昭蕙笑了笑，“他们两家，福利都挺好的。”

俩人吃了饭，继续看资料，这些资料太杂了，想要从里边找到有用的信息很难。好在顾昭蕙的脑子好使，她现在几乎成了扫描仪了，用眼睛一页一页的翻看资料，然后大脑在脑海中整理。

齐云松发现她的这种观看办法，虽然觉着稀奇，却也觉着正常，如果没有点特别能力，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问了顾昭蕙她的能力能达到什么程度，弄清楚之后，齐云松开始给她选择资料，他也不去看资料具体内容，只是大概翻看一下，弄清里边写的是哪一类的资料，是不是有用，完全没用的就放在一边，有用的留下。

这样效率高多了，开始顾昭蕙还寻找关于林槐有关的东西，但是顾昭蕙发现，单纯的查一个人有点难，因为林槐是财务科的人员，这里边跟他有关的几乎都是在财务报表上，或是一些跟财务有关系的文件上签的名字。

他参与什么事情，并没有更确切的记载。不过在一些资料里会有一些事件记录，这些事情或是伪政府当时下发的文件，当时的政策，还有那几年发生的事情。这里边都有记载。

所以顾昭蕙跟齐云松说了一下，干脆将几年伪政府的一些资料全都看一遍，或许能从这里边看出一些事情，将一条条线索归纳起来，寻找蛛丝马迹。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齐云松看顾昭蕙皱着眉头，翻看文件的速度慢了一点，想了想，出去过一会回来递给顾昭蕙一个大茶缸子。

“喝点水吧。我去食堂那边弄了点糖。缓一缓，这么多信息太多了。”齐云松说道，想想也知道这么多的东西几乎是强塞到脑子里，太费力了。

顾昭蕙揉了揉太阳穴，确实有点费脑，她端起茶缸子喝水果然很甜，糖水入腹，暖和和的，确实很舒服。

喝了水之后她仰着脑袋，闭上眼睛，脑海中许多信息一点点闪过，接着大脑似乎突然创建了一个文件夹，打开后里边就是按照时间进行排列的一份份文件。

这时候文件中突然出现几份文字。

顾昭蕙一下子坐直，眼睛睁开，看着桌子略微有些凌乱，伸手将上面文件一份份的捡起来，这些文件每一份都非常熟悉了，她直接按照自己的分类方法，将文件按照时间，科室类别进行分类。手上几乎没有停顿。一会功夫这些文件就整理好一份份的摆放着，但是有几份文件摆放在齐云松面前。

“你看看这几份文件。”她说着将其中一份文件打开，“39年五月份，这里说的是一位叫小池澈平的小本子商人，要来北平，让伪政府的官员举行迎接宴。”

这份文件之后，她又拿起另一份“这份是关于迎接宴的安排计划，这个报告还有后边的财政支出，签字的就是林槐，当时他是科长助理。”

齐云松看了看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当时财务支出，你看这几条支出与这个对上了，也就是说当时林槐是当时晚宴策划人员，你看这后边很多财务报销文件。”顾昭蕙拿着的是一个本子，当时政府虽然混乱，但是他们财务制度还是很完善的，至少报销什么的都有记录。

齐云松看着这些都有点懵，谁能想到这么多年后，查找线索能在这种文件中调查。

顾昭蕙拿着纸笔将里边一条条的信息记录下来，一边写一边说道“你看这里，这里，这些都是林槐报销的，就在五月六月，这两个月，他就因为接待报销了十六次，然后还有购买物品报销了上千元大洋。这在当时是很有购买力的。”

顾昭蕙指着六月下旬最大的一笔支出，直接支出两千大洋，“然后这边过了半个月，有个车票报销。”点了点上边时间“之后他就成了林槐。”

齐云松也一笔笔的比对上边报销单“林槐当时因为接待小池撤平，得到了小池澈平的好感，然后被派去陪着这位小池澈平，这些花销都是跟小池澈平期间的花销，所以很多都是大笔报销。”他也看到有些报销单，上面记录了，出入各种场所的花销。

顾昭蕙点点头，然后又将其中几笔报销单点出来，“你看这几份是古董买卖。上边还记载了一些古董名称。”顾昭蕙又抽出一张纸。

这上面是一位叫小池仁二的军官资料，这个军官当时正是华北小本子常备师团团长的的一个学生。“但是小池仁二一直在北平活动动，而小池仁二和小池撤平，两个人的名字十分相近，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是我怀疑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所以当时伪政府人员才会下大力巴结。”

齐云松点点头，虽然资料不全，但是可以合理猜测。

“这个林槐，能在小池澈平离开后迅速升值，应该是他的招待让小池澈平很满意，或者他给了他足够的利益。”

顾昭蕙说着，“你在看这边。就在林槐离开伪政府前，你看这边又是几笔支出，跟这边是不是类似，或许这个小池澈平又来到这边。而且你看这里有几笔古董买卖记录。”

“那他为什么会离开。而且之后一直老实的待着。”

顾昭蕙揉了揉脑袋，“我也不太清楚。这边有没有关于当时小本子人的记录。想要知道有什么问题，得查一查小池澈平到底是干什么的？”

齐云松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什么“我想起来了，或许有个人知道这个小池澈平。”

顾昭蕙看着他“是谁？”

“等等我得去问问。”齐云松说着对顾昭蕙说“你先歇会，我去找人。”

顾昭蕙看他离开，也没休息，将桌子上这些资料都抄录下来，然后将文件放好，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齐云松走了有一个小时，还没回来，她干脆看着其它资料。

一直四点多钟，齐云松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六十多岁的男人。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吴伯，当年也是隐秘战线上的，他当年就是在伪政府工作。吴伯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顾昭蕙，现在刑侦大队三组组长。”

“我知道志忠没少跟我夸你。”吴伯是个很和蔼的老头，说起话一脸笑意。

“哎，吴伯跟我爸认识？”齐云松也没想到。

吴伯看了齐云松一眼，“我们怎么不认识，当年他还帮我送过密报呢。只不过他很快就离开了。”实际上当年很多在北平这边的地下工作人员都转为公安了。

既然是这样的关系，事情就好办多了，顾昭蕙将她总结出来的东西交给吴伯看。

吴伯听见她从这些报表中看出来的东西，很是惊诧，“没想到你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他说着看着那些数据，然后回想当年，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不过他还是能记得很多东西，又怎么能忘记呢，“虽然我是后来去伪政府任职的，但是为了后面隐藏需要，我们也做了许多调查，这个小池澈平，我还有印象的，不过对他的印象最深的是，他当时被杀了，因为死的特别惨，那时候轰动一时。”

顾昭蕙听到这里突然 神情一动“他死亡时间在什么时候？”

吴伯想了想“四零年元旦那天，我印象很深刻，当时我刚进入伪政府，参加元旦晚会，然后突然一队宪兵跑了进来，然后当时一起参加晚会的几个小本子人，就全都走了，第二天才知道当时特别有名的小池仁二的哥哥死了，被人杀死在自己家里，浑身五十四处刀伤，发现的时候除了脑袋，几乎看不到完整的地方。当时的案子十分轰动。”

顾昭蕙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案件卷宗，她记起来了，之前她在市局那边整理档案，就曾经看到过这个案子，但是当时并没有说案子受害者名字，也没有说更多的，档案里只是记载了当时死者的情况，案件中记载了当时那间屋子是个卧室，那是个别墅，当时屋子里还有七八个人在楼下，但是在凶手行凶的时候竟然没有人发现。

“那个案子在当年是很轰动的，开始由宪兵队去调查，不过几天没有什么进展，这个案子就交给当时北平警察局，那时候北平警察局有一位神探，叫郑可庆，不过郑可庆也不知道是不想给小本子办事，还是真没查出来，半个月都没什么进展，就把案子搁置了。”吴伯回想当年的事情，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这个小池澈平表面上是一个商人，但实际上他一直给他弟弟收集一些古董，当时有人说这个小池澈平为了弄到咱们的国宝，还给人全家都杀害了。”

吴伯说着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是不知道真假的。那时候谣言很多，还有说小池澈平，有个秘密仓库，里边放着他搜刮来的东西，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仓库在那里。说起来因为他那时候北平很是乱了一阵。”

吴伯当年也是刚进入伪政府内部潜伏，接触的东西还不多，所以这些信息都是他听到的小道消息，这些消息本身就不是特别的准确。

顾昭蕙倒是从里边发现了许多信息。送走吴伯后，带着齐云松直接去档案室。

档案室还是顾昭蕙熟悉的样子，里边几个四九年前的档案，还放在那里落灰根本没有人动过。

顾昭蕙走过去，很熟练地就找到两份文件，其中一份就是那个没有受害者姓名的杀人案。“这个应该就是吴伯说的小池澈平死亡案件。”

齐云松打开看了一下，这里竟然还有照片，是死亡现场的照片，里边案子记录非常详细，但是破案过程什么几乎没有。

“跟吴伯说的十分相似。”

顾昭蕙将另外一份文件打开，看了几眼，递给齐云松“你再看看这个。”

齐云松仔细翻看，但是很快脸色就变了，“这帮畜生。”

顾昭蕙也是一脸严肃“一家五十三口人，老人孩子，家里的仆从连家里一条老狗都没放过。”说道这里她点了点死亡人数那里，“如果算上狗的话，正好五十四条命。跟小池澈平身上的刀口数量很契合。而且这家做的生意正是古董行，据说当时家里宝库被搜刮一空，其中有一件还是乾隆玉玺。从宫里跑出来的公公偷偷带出来的。也不见了。”

齐云松将卷宗翻看结束，“死亡时间就是小池澈平死亡前一个月，案子虽然记录了，但是上面没有任何破获的记录。看起来只是记录案子。”

顾昭蕙将两份案卷放在一起，“你看这上边字迹是不是一样的。”

一对比果然是一样的“那个郑可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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