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刺眼的“13”，让一股沮丧涌上侯不语心头，他耷拉着脑袋，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我感觉，这样一家家店消费下去，根本看不到头啊。”

他怕其他人听到后影响军心，说话声也越来越弱。

姜临一微微颔首，侯不语说的就是她心里话。

她知道，只有找到并摧毁怪谈核心，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否则所有人都会被无休无止的扣费拖垮。

但怪谈核心在哪儿？毫无线索。

眼下，最急迫的还是给侯不语续命。

四人停在服装店门前，这家店干脆在门口立了个荧光牌，明明白白地写着两行规则：

“苏格服装店购物守则”

“1.为了确保服饰的美观与合身，请您务必在店内镜前完成试穿。”

“2.为了尽快体会到新服饰的乐趣，请您穿着准备购买的商品至收银台进行结账。”

“要不就这吧？”姜临一提议。

“那就进去。”石荧拍板决定。

店内光线明亮柔和，音乐缓缓流淌，乍一看和普通服装店没有两样。

但很快，四人就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里的镜子实在太多了！

墙壁、立柱、试衣间门口……

目光所及的地方，到处都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镜子，好像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镜子监视着顾客的一举一动。

陆烬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细细扫过每一面镜子，最终，他在角落的一面试衣镜前停下脚步。

这面镜子的雕花镜框上，竟有几道极深的抓痕。

“这里！”他压低声音，招手示意其他三人过来。

姜临一快步上前，准备蹲下细看，却被陆烬拦住。

“我来。”陆烬一人在前，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勾出几缕布料纤维。

“这，这怎么搞的？”侯不语声音发虚。

石荧表情严肃，“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危险的源头是什么？

镜子？衣服？还是其他想不到的地方？

四人毫无头绪，推理陷入停滞。

弄清楚规则才能活下去，但规则总要有人去验证。

石荧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我来试衣服。”

“石荧姐！”向来话少的陆烬却出言制止，甚至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我先来吧。”

石荧坚定地拨开他的手：“我比你们更有经验，就让我来。”说完，她从货架上选了件穿脱简单的女士外套，再按照规则指示，站在镜子面前。

起初，一切正常。

镜中石荧与她动作同步，她抬手，镜中人也抬手，分毫不差。

就在石荧套上第二只袖子，彻底穿上外套的刹那，镜中人影出现了细微的迟滞，不再与石荧完全同步，它的嘴角甚至向上咧开，露出了一个石荧本人绝不可能做出的诡异微笑！

下一秒，惊变陡生！

镜中“石荧”直接将手探出镜面！

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手臂，而是由阴影和恶意凝聚成的鬼爪，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直直扑向石荧本体。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小心！”陆烬第一个做出反应。

石荧决定试衣服起，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她身上。因此，影爪探出的瞬间，他就一步向前，抓住石荧肩膀，将她向后拽去！

姜临一也扑了过去，眼疾手快地抓住刚穿好的外套，扯了下来！

衣服脱离身体的瞬间，镜鬼像被切断了力量来源，在半空中一僵，随即极不情愿地扭曲收缩，最终缩回镜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镜面恢复平静，继续清晰地映照着四人惊魂未定的脸，仿佛刚刚惊险的一幕从未发生。

姜临一眼尖，指着陆烬胳膊惊呼：“你受伤啦！”

陆烬没说话，迅速按住右臂，又别扭地侧了侧身，试图躲开三人视线。

石荧上前一步，试图拨开他遮掩的手：“别动，我看看。”

陆烬后退的动作僵住，但还在躲石荧的手：“小伤，不用管。”

“放开。”石荧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这让陆烬彻底安静下来。

陆烬松开挡着伤口的手，只见右臂衣袖被划开几道口子，皮肉上赫然留着三道镜鬼的抓痕，伤口附近肌肉外翻，血流不止。更严重的是，周围皮肤呈现一种不祥的青灰，宛如墨汁渗入皮下，隐隐还有向四周扩散的趋势。

“是污染！”石荧倒吸一口冷气，眼里闪过焦急，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责备，“你总是这样。”

这次出门是为了给姜临一采买生活用品，谁都没料到会遇到怪谈。

没有调查局的特殊防护道具，没有专业的净化急救包，甚至连最基础的消毒液和纱布都没有。

石荧迅速解下身上丝巾，动作麻利地替陆烬进行简单包扎。

“有点疼，忍着，出去后我直接带你回局里清理污染。”

石荧勒的比较紧，除了要止血，更为了避免怪谈污染跟随血液扩散全身。

陆烬紧抿着唇，始终一声没吭，却神情复杂，他目光一直落在石荧身上，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这是我应受的。”

石荧手上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包扎，最后，将丝巾打了个结实的结。

姜临一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受伤就受伤，怎么还扯上应不应该的了？

有八卦，她心中如是想。

姜临一看向侯不语，下巴朝另外两人的方向一抬，平时八面漏风的侯不语却伸手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又无奈的耸耸肩。

呵，果然。成年人的世界，每个人都守着几座孤岛。

这时，店员打破了现场的气氛。

站在不远处的店员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尊敬的顾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试穿结束后，请穿着您选中的商品至前台结账，如未完成结账流程，是无法获得积分的哦~”

这在提醒刚脱离危险的四人，规则还有第二条，他们必须穿着会召唤镜鬼的衣服，穿过满是镜子的店铺，走到收银台才算完成消费，拿到积分！

“这，这怎么过去？”侯不语看着店内无处不在的镜子，没了主意，“一穿上，那个鬼东西就要出来了！难道我们要一路打过去？或避开所有镜子？”

“不要总说些不切实际的话，行不？”姜临一指着四面八方的镜子，没好气的怼了句，“你看，店里镜子有死角吗？”

石荧提出假设：“明显，店员已经认可了我们的第一步‘试穿’，现在只需要‘结账’，能不能到收银台面前再穿上？”

“恐怕不行。”姜临一叹了口气，“且不说刚刚‘试穿’过程还出了差错。”

“收银台背后也有镜子，结账的动作不会瞬间完成，如果店员再故意拖沓一下，结账的时间都够镜鬼吃完我们再洗洗睡了。”

“那我们先用什么东西挡住身体，再穿衣服，一路挡着去收银台，这样衣服就不会暴露在镜子里了。”侯不语提出新的道路。

姜临一直接反问：“说得很好，但用什么东西？”

原本靠在一边休息的陆烬也凑了过来，衡量暴力过关的可能性，“强行破坏镜子呢？”

“店员不会不管的，”姜临一闭上眼睛，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不保证这个怪谈会不会存在‘不能无故破坏商场或店铺公物’的类似规则。我建议，最好不要以身试法。”

“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啊！”侯不语陷入绝望，他低头看了眼手环，感觉今天真的难逃一死。

“肯定有办法的……”

虽这么说，但姜临一却觉得只是在自我安慰。

大家为了搞积分才进来，结果积分没拿到，还让陆烬受了伤，简直雪上加霜。

时间再拖下去，侯不语和陆烬的情况都不容乐观。

姜临一飞速回顾刚刚试穿后发生的种种事情：石荧被陆烬拉离镜子前方，衣服被自己扯下，镜鬼的行动才随之停止。

这说明，触发镜鬼攻击的媒介是衣服，而不是镜子本身。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只有同时处于“穿着衣服”和“没穿衣服”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才能既满足结账规则，又能保证自身安全。

她看向手中衣服，感觉这不是国王的新衣，而是薛定谔的衣服！根本就是个无解的悖论！

姜临一在店里来回踱步，重新捋思路，思考如何破局。

视线落到试衣间里，注意到丢在地板上的衣服时，她突然灵光一闪。

如果说，试衣间的情况，是有衣服，但没有人；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创造出一种有人，但衣服“不存在”的状态，借此满足苛刻的条件？

“我有个想法，但需要验证。”姜临一打破了沉寂，“第一条规则虽然说明了‘服饰’，但第二条说的是‘准备购买的商品’……”

她刻意加重“商品”二字，随即抬起头，看向其他三人，满眼都是兴奋的光芒。

“你们说，如果衣服在试穿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比如：衣服不小心被扯坏了，变成一堆破布，那它还算不算规则里的‘商品’？”

她的想法大胆得近乎荒谬。

看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姜临一详细解释：“镜鬼的媒介是衣服，但规则要求的却是‘商品’，因为惯性思维，之前大家都认为在服装店的商品就是衣服。然而两者并不能画等号，如果我们让衣服不再是衣服，镜鬼的判定机制还会不会失效？”

看着队友逐渐清明的眼神，姜临一越说越兴奋：“只要理论上它还是‘商品’，就满足服装店的购物守则，但它不再是衣服，镜鬼无法出现，就能保证我们安全。”

这个思路刁钻却颇有启发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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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永鑫商场（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