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调查这件事吗？”乔木宇问。

左江揉了揉眉心，“我们不该管，原计划我们要找人赚积分。”

“这人现在可难找。”乔木宇陈述局面，“况且没什么该不该的。”

左江却摇摇头，不该就是不该。

“杀人就有分吗？也不一定吧，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乔木宇按着左江的肩，“走。”

“往哪走？”左江身体僵硬了一瞬。

“怎么都跟精金会有点关系吧，先去看看总没错。”

左江看向乔木宇，又收回视线：“别管这闲事了，每天副本都一堆人死来死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个学分还没凑上。”

乔木宇定定地看着左江：“你不去，那我去了。”

左江咋舌：“你搞什么鬼，激将法吗？”

“我是真有些好奇，你不好奇吗？”

乔木宇怎么回事，他明显不是这种多管闲事的人。相必是看透了自己的犹豫，才推波助澜。

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里蔓延。感觉他拿自己当傻子哄？

左江回头看着乔木宇。

乔木宇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好说，你闭嘴，不用这样。”左江本来也想知道真相，也就答应下去。

地下街是依托无限流大学地下管道系统建造的。

管道宽阔的水路可以行船，有着丰富的地下生意，不少人在里面交易，甚至生活。

左江从未去那里，总觉得会惹出麻烦事。

地下街的入口就是学校礼堂，楼梯往上是看不到顶的白色罗马柱，往下通往地下街。

常年无人打扫，白而泛黄，往下的楼梯更是往上透着潮气。

左江站在黑漆漆的楼梯口前。

“你知道吗？”乔木宇突然在身后道，“大比武的前身就是这个礼堂。”

左江回头看着乔木宇，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如实摇了摇头。

乔木宇手虚虚扶着白墙：“最开始的无限流大比武非常单纯。就是以这里为舞台，两个人厮杀，慢慢才演变成现在多元的规则，虽然本质没变，但就是这么回事。”

厮杀。

本质没变。

想到这，左江突然笑了一下：“你也觉得大比武死人很正常？”

乔木宇抿了抿嘴，“当然没有。你怎么整日把我往坏了想啊，我心都要碎了。”

左江嘴角轻微抽动了一下，顺着楼梯往下走了。

*

楼梯蜿蜒而下，哗哗地流水声从脚下传来。

地下管道幽静，向前看，间或有通气口，四周泛着微光。

楼梯直通地下街的港口，一个看着早过了中年，头发斑白的老头，坐在小木船的船头，随着水流飘飘荡荡。

“要搭船吗？”老大爷眼睛移到两人身上，先开口道。

“嗯，想去找个人。”左江站在地下河边缘的石阶上。

“搭船是需要提供情报的。”

“你想知道什么。”左江回问。

人与人间的积分无法转移，无限流世界最常见的交易就变成了情报交易。

老大爷上下打量着两人，兴致不错；“哎呀，好说好说，你们的情报可是最炙手可热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左江和乔木宇，热情道：“快点上船吧。”

合着他们在这地下街还挺火。

左江一脚踏上小木船，木船轻轻左右晃了晃，接着随着乔木宇坐上船，船很窄，两人肩膀撞在一起，带着船剧烈地晃动。

左江往一边闪了闪，企图躲开乔木宇，船却随着他的动作倾斜了几分。

他只能坐正后稍微向后坐了坐，错开了一些。

地下河的水带着**与铁锈的味道，将两人包裹。

乔木宇视线随着他移动了几分，表情淡淡的。

左江接着道：“我们要去地下街的精金会。”

闻言，老大爷的脸色立刻失去了原有的轻松，“你是说你要去找董柏？”

“嗯。”左江含糊应道，他不知道具体是谁，云落并没有具体说，毕竟有些事不能说得太明白，免得被牵连。

“怎么？不方便载我们过去了吗。”

“那地方远，可不是简单的生意，需要一个大的情报来换。”

“坐地起价吗？”左江眯了眯眼。

老头讨好地笑着点点头。

“没关系，你直接问。”左江无所谓，他没什么秘密。

就算真过分了，他不说，老头也没办法撬开他的嘴。

“很简单的问题。”老大爷身材干瘪，眼睛很细，如今思索起来更成了一条，手指着乔木宇和左江两人。

“你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是不是搭档？”

确实简单。

左江刚要否认。

乔木宇冷着脸，手搭在腿上，冷声道：“换一个问。”

左江瞥了一眼乔木宇，这有什么不能回答的？简简单单换一趟船，不是很好。

老大爷并没有因乔木宇的冷言冷语有任何萎靡，继续道，“好，那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

这些问题的意义是什么？

左江又要否认。

乔木宇脸色更加难看，再次抢了先，“你能换个方向吗？”

“看来有关你们的问题都问不了。”老大爷有些遗憾，“行，那我问个别的。”

他看向左江：“你跟奶茶店店长赵风眠关系不错，有什么故事吗？”

乔木宇舔了舔牙，这人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吗？

“你是哪家娱记的吗？整天就知道打听些绯闻。”

老大爷也无奈起来，手摸索着下巴：“这也不能问？这也不是关于你们的问题啊。”

“不能，那么多事可以问，你可以问别的。”乔木宇失去耐心。

“你跟他较什么劲？”左江实在忍不下去了，“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乔木宇噤了声，带着些不甘嗔怪地看了一眼左江。

左江叹了口气：“我是员工，他是店长。我们是同事，没什么故事。”

老大爷琢磨了一下，“这么说你真的是奶茶店的一员？”

“这是另一问题，你可以开船了。”左江不想浪费时间，明明回答已经包含了这个新问题，何必确认一遍。有这来回推拉的时间，他都找到董柏了。

“好。”老大爷得到情报后也很爽快。

船桨在地下河上推出一圈圈波澜，老大爷身子瘦弱，但是臂力了得，船向前行驶的很快。

管道上贴着散发着惨白灯光的灯带，向前的过程中间或能听到说话声，但看不见人影，是由管道传播过来。

说是距离很远，实际上很快船就到达目的地，缓缓停下来。

船贴着铁壁，正对着一个岔路口管道，通往一个幽深处。

“到了，祝万事顺利。”

等到左江和乔木宇上岸，老大爷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飞速划走了。

左江看着遗留的一串水波。

至于这么着急吗？逃命似的。

*

管道前方漆黑一片的，与其说是管道黑，不如说这一片区域都格外幽黑的，感觉马上要闹鬼的程度。

左江一向怕这些，心里抑制不住的不安。

两人身量很高，要略弯腰才能往前走，脚步在管道里敲击出清脆的响声。

乔木宇的脚尖碰到了左江的脚跟。

左江吓了一跳，往一边躲闪，回头怒视着乔木宇：“你别离我那么近。”

乔木宇没有马上回答。

短暂的沉默下，左江握紧拳头，“你也别不说话啊。”

管道里阴气太重了。

乔木宇伸手握住了左江的小臂，“别怕是我。”

左江愣了一瞬，“没怕，你，你别跟那么紧。”

乔木宇手仍紧紧的握着，“好。”接着拉着左江往前走。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当亮光出现时，射灯下站着两个人，看见乔木宇和左江走过来，沉着声音道：“什么人，有什么事？”

有了亮光，左江没有那么紧张，确定是两个守卫，镇定道：“我们找董柏有事要问。”

只是可能不会随便放人过去。

对面看清来人之后，却直接道：“好，请进。”

左江一听皱起了眉，这么突然容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守卫转开通道尽头的阀门，里面暖黄的光扑面而来，一股带着烟味的男士香水味从里面传来。

左江走进去，一脚踩上了软软的地毯。

那是一个类似酒吧的房间，靠墙是一排实木酒柜，隐隐传来爵士乐唱片播放的声音。

入口正对面是一个黑色的真皮沙发，一个人翘着二郎腿横躺在上面。

他穿着黑色格纹西装，漆皮皮鞋踩在沙发上。

左江瞳孔一瞬间锁紧，他并没有看向那个人，而看到沙发的后面挂着一张飞镖靶子？

飞镖扎着自己的照片，背景就是昨天的树林。

“左江，你来了？”那人听到声音，头偏过来，眼神落在乔木宇握住左江的手上。

“还带来个什么人？”

左江看了一眼乔木宇，视线下移又看了一眼他的手。恍然意识到自己精神过于紧绷，连乔木宇一直拉着自己都没有警觉。

乔木宇松了手后，左江转了两下手腕。

没理会他的寒暄，直接问道：“操场上的学生，是你杀的吗？”

“是啊。”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左右弯了弯脖子。

“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坐吧。”

太随意了，随意到杀人如吃饭一样平常。

桌子上纯威士忌没过融化的冰块，发出叮当的声响。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董柏不解道。

“为什么杀他？”

“哦，你问这个。你不觉得现在从无限流大学毕业的人有点太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