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努力回想自己的过去。

但是他真的有过去吗？

他没有理会门口正在响的门铃，他家什么时候有的门铃他都不知道，他站在厨房里安静的切菜。

切完辣椒，去冰箱冷冻区拿出一块猪肉缓冻，他穿着他妈买的围裙，看着猪肉慢慢渗出血水，门铃声停了。

有人敲了敲窗户，周一看过去，是穆青青。

穆青青满脸惊慌的敲着厨房的窗户，周一隔着窗户看着她，他猜大概是谢清让她来的。

谢清这个人，坚持的时间比他想的短了点。

周一打开窗户，穆青青在用力卸着纱窗，一边动手一边说：“求求你救救我。”

周一没有帮她拆纱窗，目光落在她身后缓缓走近的张大爷身上，张大爷此时不知道干了什么，黑色上衣看起来湿透了。

穆青青不明白这个纱窗为什么一直拆不掉，回头看到张大爷她用身体撞了几下纱窗，还是很牢固，她直起身朝别的地方跑了。

张大爷没急着追，走过来跟周一打了个招呼：“做晚饭呢？”

周一点了点头：“为什么追她？”

张大爷抖了抖手上的刀：“好吃好喝供着这帮人，结果他们莫名其妙半夜把村长杀了，还想往外跑。”

周一看着张大爷慢悠悠晃着朝穆青青离开的方向去了。

穆青青拼命的跑，手上的道具快用没了，再被追到真要完了。

拐了个弯遇上了正找她的谢清，谢清皱着眉一斧子斩了张大爷的头：“怎么回事？”

穆青青腿都软了：“就那眼镜儿去问线索的时候跟村里人吵起来了，村长给他和村民带走调解，然后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说村长要杀了他，他把村长反杀了，十点多村民就全都拿着东西追着我们砍。”

“他一个人杀的村长？”

穆青青咽了咽口水：“对，他说调解的时候村长说是他的错，让他受惩罚。”

谢清靠着墙缓了口气儿：“什么惩罚？”

“就是电视里一直播的那个破案片，让他去当新案子的演员，在电视里演一辈子。”

谢清看着暗下来的天：“成为新的规则本身吗？”

穆青青想到周一又说：“你之前说遇到危险就去找那个人，他没管我啊。”

谢清顿了顿：“这样。”想了想又笑了：“我连他名字都没问，喔他也没问我。”

自顾自低声说了句：“还是要问的。”

穆青青扶着墙站起来警惕的看着转角。

周一手里拎着把斧头，斧头上干干净净。

谢清看着周一朝他走过来，对他笑了一下。

周一站到他面前，用空着的那只手抹掉了谢清脸上的血迹：“你们还活着几个？”

穆青青对他印象很差，一个人缩在离他俩很远的地方。

谢清动动手指转了转斧头，轻轻磕了下周一手里那把：“我不知道啊，可能就剩我们俩了吧。”

说完抬头看着周一没什么表情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周一轻轻搓了搓手上刚沾到的血迹：“谢清，你还剩一天半。”

谢清不意外周一知道他的名字，凑得更近了一点：“你的名字。”

周一莫名笑了一声：“今天周几？”

走之前谢清从周一那顺了几包小饼干，和穆青青分食了。

周边很安静，谢清看着圆月亮：“要找这个村子的谜底按道理应该把周一排除在外。”

“为什么？”

周健一边挖土一边回周一：“因为你不是这村里的人。”

周健双手交叠搭在立着的铁锹把上：“但我们也没把你当外人，捡到你那年，村长说你跟村里有缘，正好我和你妈到死也没孩子，就把你带走养了，该教的也教你了，该给的也都给了。上次我们村儿开小会，还是觉得把你留在这儿不太妥当，但也不知道该给你送去哪，更不知道你想不想走。”

谢清捏了捏手里的包装纸：“这村应该早就死光了。如果把这村比作一个程序，这个程序为了实现某种目的而设计，但实际运行的时候总是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人就要进行简单的修理，比如有人半夜出门被害了，那大家就都不要晚十点后出门了，穿裙子的小女孩被害了，那小女孩就不要穿裙子了，就是很简单的线形思维的解决方法。

为了正常运作，不断的丰富简单的规则，到最后莫名其妙的，突然正常运转了，但实际上就像给一个喜欢背心裤衩的壮汉穿上了裙子一样，内外都不正确，只是确实符合穿上衣服的逻辑。”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我来自哪，又该去哪。”

周健点头：“就是这样，我们回答不了你，教不了你这些，我们原本想着以我们现在的规矩是标准，教给你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但好像不是这样的，你的本能有时候跟我们相反，跟他们相似。”

谢清继续梳理：“所以在一群以死人作为程序运转的叫什么，代码吧，以死人为代码，所以这村其实很有自己的逻辑，进来的人不遵守规则就应该被清除掉，但最近运行逻辑变了，副本的难度，真正的禁忌各种条件都变了，是因为周一。

他跟他们不同的点在于本能，死人会安静的遵守规则，但活人会问为什么。”

周一抬头看着月亮：“所以我问他为什么。”

“这时候程序会报错，这时候整个村就出现了新的目的，修正错误，但他们已经接纳了周一，所以他们选择找其他东西填补错误，比如一批一批的外来者。这个副本从这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一个活人是很复杂的，到这里，整个副本除了正常运转之外还在不断为周一的成长变化填补漏洞。”

周健拍了拍土地：“这里埋葬了很多人，我们是最早葬下去的那一批。你不能一直在这里做一个守墓的人，周一，我们解答不了你的为什么。”

谢清起身拍了拍衣服：“你可以填答案了，顺带投诉一下这个本子，不该再继续开放了。”

穆青青看着他：“那你呢？”

谢清笑了下：“我要去问他的名字。”

穆青青睁大眼睛：“他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谢清摇头。

谢清走过去的路上受了点伤，离开他和穆青青坐着的方圆几里外，就出现到处乱晃的拿着武器的村里的人。

他武力值不算高，好在身上道具够多。

找到周一的时候周一正在刻石头。

周一像是知道他要来，只是抬头没什么感情动物看了他一眼。

谢清看着他在石头上刻自己的名字，确实是周一两个字：“你在干嘛？”

周一吹了下石头上的灰：“刻墓碑，你怎么没走？”

谢清：“我叫穆青青先走了，你知道我解出来了？”

周一嗯了一声。

谢清凑过去闻了闻：“你身上的香味儿哪来的？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周一放下石头看他：“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谢清直视那双深黑色的眼睛：“你不是得到答案了吗？你不属于这里，你应该跟我们一起离开，我们可以组队。”

周一突然笑了下：“组队吗？跟你一起？”

谢清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这个世界要被处理的，我让穆青青报错了。”

周一转了下手上的刻刀：“我好像很早很早就说过了，我喜欢平静的生活。”

谢清看着那把刻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他没来得及反抗。

周一平静的看着他“我只是在问你为什么，不需要多余的怎么做。”

谢清一边握住周一攥着刀的手一边凑近了周一那张毫无动容的脸：“你又能撑，多久呢？”

在感觉眼前已经开始模糊的时候，谢清凑上去狠狠咬了周一一口，周一眉毛都没皱一下，谢清嘴里混着周一的血肉用最后的力气说了句：“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