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猜,你是来一楼刷东西的吧?”沈安又说道。
秦箔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沈苛没理他,他干脆一路跟到了房间门口,于是沈苛终于无法再继续忽视这个人,毕竟他再不说点什么,恐怕秦箔会直接跟进房里来。
麻烦。
就算失忆了,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麻烦。
沈苛用钥匙抵住锁孔,问秦箔:“这位失忆的先生,你还有什么事?”
秦箔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指指猫,说道:“总不能因为他不想,你就不还我吧?就比如别人戴着你的手镯,戴久了摘不下来,他因此不归还,这合适吗?”
难缠。
一如既往地胡搅蛮缠。
沈苛道:“那你想怎么样?”
秦箔没说话,准确来讲,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也向来不是个会自我深究的人,往往身体会先于理智做出符合当下欲求的反应。
沈苛不耐烦,于是他钥匙插进锁孔里一转,顺手将黑猫抱下来扔给秦箔,趁着黑猫和秦箔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回屋关门了。
一人一猫都愣住了,过了几秒,黑猫才想起来挣扎和炸毛,很快秦箔的黑色风衣袖子上就多了一排牙齿洞。
沈安看得瞠目结舌,同时作为跟沈苛同一阵营的人,他又有点心虚。毕竟沈安是不知道沈苛和秦箔分手那一段前因后果的,于是眼前这一场景看上去像极了他哥抛妻弃子。
秦箔也就算了。小猫咪是无辜的啊!
但更严重的问题是,他现在怎么办!秦箔不动,他也不好意思走,无论如何都非常尴尬好吗。
“那个……要不……”沈安左思右想,最后说道:“秦哥,不介意的话,先去我喝点水?”
说完他又后悔了,他这不成了自己主动延续尴尬么。
*
沈苛回到房间,屋子里温度高,他脱了外套,看见已经送货上门的猫爬架。
不过也用不到了,白白浪费他一个锦囊。
秦箔的出现是个意外。令沈苛颇为不爽。
他的失忆不像是装的,可是怎么造成的呢,在某个世界里受了伤吗?黑猫如果是他养的,那为什么会出现在筒子楼的最底层呢?
现实世界的筒子楼本身,更像是一个衔接内外世界的“中点”,沈苛、秦箔和黑猫三者,之前秦箔在内,沈苛在外,黑猫则在中点,沈苛是间接地由黑猫引进来,令人很难不怀疑,沈苛进入到内世界的原因跟秦箔脱不开关系。
而眼下的问题也颇让人头疼——那一人一猫走了吗?
沈苛没开门看,但如果这样就轻易走了,绝对不是秦箔的作风。他当然看得出来,秦箔的目的根本不是猫。或许最开始是猫没错,但在拉扯的过程中已经跑偏了。
果不其然,不出一小时,就有人来敲沈苛的房门。
沈苛本在小憩,被扰醒了正不高兴,根本没想理会,可门外那人一声接一声敲得急促。
两分钟后,沈苛冷着一张脸去开门。果然是秦箔。
“什么事?猫又丢了?”沈苛倚着门说道。
“正经事,”秦箔道;“你弟弟,发烧了。”
沈苛神色一动,从秦箔手里拿过钥匙,去看沈安。而秦箔并没有跟过来。
沈安的房间相对狭小许多,家具只有一张床一张沙发,沈安躺在沙发上,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沈苛用手背试了下温度,很烫。
“沈安,”沈苛叫他:“能听到吗?”
沈安低低地应了一声 。
“起来一下,去床上睡。”
沈安烧得晕晕乎乎的,却十分听话,半睁开眼睛爬去床上。沈苛并不大会照顾人,平时家里就他和沈飞沉,身体一个赛一个好,活八百年都不会生病的那种,于是他在照顾病号这件事上十分手生。
但沈安是他弟弟,现下这个世界再不可能指望别人照顾他。沈苛催他喝下两大杯水,找了冰毛巾降温,没过一会儿,房门再次敲响,秦箔回来了。
“我去了趟市集,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搞到两片退烧药。”
沈苛看了眼简陋包装的小纸袋子,白色药片十分可疑,就问道:“靠谱吗?”
“放心,”秦箔说:“我亲眼看着掌柜从药板上掰出来的。再说,只要在市集里,就还没人敢骗到我头上。”
沈苛虽然嘴上问着,看似嫌弃,但在秦箔说话时已经在倒水喂沈安了。
“谢谢。”沈苛说。
秦箔轻声笑了笑,说道:“不用。不过他烧得突然,该不会有什么隐疾?”
沈苛看了他一眼,说道:“只是吓着了。他从小就这样,最多烧上两三天,就没事了。”
“胆子这么小?”
“嗯。”
“有遗传因素吧?那你是不是也?”
“闭嘴。”
秦箔竟还真闭上了嘴,坐回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沈安睡着了。房间本就很小,偏偏沈苛和秦箔都手长腿长,愈发显得空间狭窄。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沈苛便又下了逐客令。不过毕竟秦箔刚帮忙买了药,拿人手短,这一次沈苛措辞稍显得委婉了些许——至少沈苛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秦箔却一口答应,起身告辞。
然而黑猫闻言却一头蹿进沙发底下,说什么也不出来。秦箔把沙发推得咯吱咯吱响,他跟猫,一个推,一个藏,谁也不让谁,劲头强得好像势必要把这个家踏平。
沈安哼唧一声,不太舒服地翻个身。于是沈苛忍不下去,他叫了声“停”,揉着太阳穴说道:“行,我认输,你俩去我房间玩捉迷藏,珍珠,出来。”
秦箔叫过一次,他记住了名字。
而黑猫听见是沈苛叫他,从沙发底下飞蹿出来,箭一般朝着沈苛飞过来。
沈苛瞳孔颤动,黑猫刚从满是灰尘的沙发底下打滚来着,现在朝他冲过来的,简直就是个大型细菌灰尘炮弹。
“抓到你了!”
秦箔从中间手一伸来了个拦截。
黑猫不屈不挠,再一次跟秦箔打了起来。沈苛受不了这一屋子鸡飞狗跳,连人带猫送去自己房间。
“再给他洗个澡,”沈苛忍不住对秦箔说道,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他愿意的话。”
毕竟沈苛给黑猫洗澡,可能只是被骂两句,换成秦箔的话,看上去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沈安果然烧了两天,再休息一天便又重新生龙活虎。多亏了沈安的自我保护机制还算健全,会等到脱离危险人放松了才烧起来,否则若是在鬼宅里就发烧,可能根本出不来了。
这几天沈苛一直窝在沈安房间的沙发上,沙发还没他人长,腿总是要悬着,不过沈苛不挑床,之前在王宅,就算棺材房他都能睡得很香。
而沈安恢复之后,沈苛便打算回自己房间。黑猫十分喜欢他的猫爬架,据秦箔说,整整三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没有下来过。
“那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先走了。”秦箔对沈苛说道。
沈苛挑眉:“真走?”
之前让他走不肯走,现在又自己主动要走,反常。
“哎,”秦箔叹了口气,道:“我再不走,让你剩下的几天都窝在小沙发里,你还不得天天夜里骂我?或者……”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如果你愿意跟我分这张床,我也并不介意,毕竟我很想听你说说我跟你……”
“慢走不送?”
沈苛打开门说道。眼睛瞟着他那张大床,揣度要不要洗一遍,“别人”睡过的和“前任”睡过的,终究是不太一样。
“好吧,”秦箔似乎早知道会如此,又说:“珍珠不肯走,先留给你。”
“行。”
“你……”
沈苛潦草地看他一眼,道:“还有事?”
“你跟我,就没有别的想说的?”秦箔问。
沈苛没说话,将门开得更大。
秦箔这次没有磨蹭,只是离开前,他说:“其实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没有自己的房间。”
沈苛闻言,先是愣了下,随后沉声一笑,说道:“秦箔,这招你用过的。”
流浪猫似的无家可归求收留,五年前他们初次见面时秦箔就用过了。
秦箔也跟着坦荡一笑,道:“啊,是吗,那我成功了吗?”
“成功了,”沈苛道:“但同样的招数,不会成功第二次。”
秦箔离开了。
房间里有洗衣机,却没有烘干机,沈苛想了想,虽然嫌弃,但终归还是放过了那张被子。
秦箔说黑猫不愿意离开猫爬架,但是在沈苛躺下之后,他便跳上床,软乎乎地挤在沈苛身边。
看来只是单纯地看秦箔不顺眼罢了。
其实沈苛对秦箔并非无话可说。
秦箔刚消失的那段时间,他又急又气,心里无数疑问呼之欲出,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秦箔在他心里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禁地,不碰便好,一旦不小心碰到,便如同潘多拉魔盒,会将许多心思和疑虑勾出来。
时至今日,他仍旧是想要求证一个真相的,秦箔钱包里的那个孩子,始终是横亘在他喉咙里的一根刺,没日没夜地刺痛他。
沈苛所付出的一直都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感情,而秦箔给他的呢?他想要知道,那是否也是同等的爱。
但如今,秦箔回来了,身体健康毫发无损,只是看人的眼神冷了些,这都无关紧要。可是,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苛想问的一切,他都无法给出回答,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
沈苛将手搭在额头上,无奈而自嘲地笑了笑。
黑猫疑惑地看着他,仿佛受到他情绪波动的影响,玻璃球般的两颗眼睛带着一丝探究。
“喵……”
黑猫叫了他一声,而沈苛在发呆,然后黑猫便舔了下他的肩膀。
“嘶——”沈苛一把将黑猫抱起来,戳戳他的额头,说道:“我之前就在想,你这喜欢咬人肩膀的臭毛病是跟谁学的,现在我知道了,不愧是他养的猫。”
提起秦箔,黑猫就十分不爽,脸都黑了。
而沈苛继续说道:“珍珠,为什么叫你珍珠?”
小珍珠没出声,两只雪白的前爪顺势轻轻搭在沈苛的下颌。
秦箔连猫都要起名叫珍珠,那串珍珠项链,对于他的重要程度,是连沈苛都无法理解的。
之后的几天,秦箔并未再出现,沈苛经过休息,养精蓄锐养好了状态,于是在第十天,祝佳洋来跟沈苛和沈安汇合,几人一同前往悬梯处。
然而在悬梯下面,秦箔抱着手臂潇洒地斜靠在墙上,看见沈苛,朝他扬了扬下巴,又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道:“来了。”
祝佳洋戳戳沈安,用口型说道:“好帅,谁啊?”
沈安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先别说话。
沈苛:“你在这儿堵我?”
“堵?多难听,我是在等你,”秦箔道:“在这等了三天了。”
“有病?”
得,这回连“有事”都直接跳过了。
“这不是没算好你的时间么,”秦箔一笑,说道:“呐,现在你时间到了,要上去对吧?”
沈苛略一点头。
秦箔指着黑猫:“他总不能跟你同去,所以,我来接手。”
在秦箔看来,这次由不得黑猫,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只有自己这一个选择。
而他这话说完,却发现面前的三人一猫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秦箔略一皱眉,道:“不会吧,他也要去?”
那个未知的地方很危险,沈苛也想把黑猫留在安全的地方,但是珍珠正牢牢贴在他身上,宛如一块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
“一楼的那个世界,他就一直跟着我,”沈苛道:“我也希望他不要跟我们去冒险,但现在问题是,他似乎也被列为跟我们平等的冒险者。”
如果说,之前处于世界“中点”的黑猫是有选择权的,那么当黑猫攀上沈苛肩膀的那一刻起,他便放弃了自己夹缝之中无忧无虑晒太阳的权利。
沈苛微微叹了口气,一马当先走上了悬梯。沈安和祝佳洋紧随其后。
然而,悬梯之下的秦箔,略一犹豫,竟也跟了上去。
悬梯的尽头,他们走进一个蓝色的世界。
几根黑色的裹着粘稠液体的羽毛从空中飘下,落在地上,如同雪花一般融化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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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宿敌变债主[末世]》
萧枉是最神秘也最强大的鬼怪猎人,在鬼怪银行资产排行榜上,他与另一个更加神秘的猎人常年并列第一,他们互相截胡对方的猎物、破坏对方的储藏室,是每次遇见都要打一架的宿敌。
——所有人都这么说。
直到某天,商衔辞在萧枉怀里停止了呼吸,他死前用染血的双手扯过萧枉的衣襟,狠狠吻了萧枉的唇。
从此之后,商衔辞的资产凭空消失,萧枉成为唯一的霸主,没有了竞争对手的他却开始更加疯狂、不惜性命地猎杀异类。
【商衔辞】
已经死过一次的商衔辞醒来后记忆空白,唯独记得三件事:
1.他身上流淌着鬼怪的血脉,同时却以人类的身份担任着鬼怪银行的一级监管人;
2.他的身份是个秘密;
3.一个名叫萧枉的男人是他的债主,欠这个人的东西,似乎还不完、也还不起。
但究竟是金钱还是血债,商衔辞全无印象,直到他与债主狭路相逢,发现债主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难不成……欠的是情债?
【鬼怪银行】
顾客A:我去年存进来的三只异类,我要取走。
办事员:还不行哦,它们暂时还在封闭期。
顾客A:?
办事员:您看,这是您去年签过字的“节节高利滚利诡怪A产品”,有三年封闭期哦。
顾客A:那利息是?
办事员:顺利的话,可能会生小怪哦。
顾客A:那也行……我还是赚了……不对!等等!我存的三个全是雄性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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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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