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怎么?被惰传染了?”尊的目光从妒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上移开,落向对面沙发里那滩几乎要化进去的“软泥”。

惰连眼皮都懒得抬,更别说站起来了。他只是极其微弱地晃了晃垂在沙发边的手,用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冤枉。” 说完,那只手就软绵绵地垂落下去,仿佛说出这两个字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彻底进入“省电模式”。

“…”妒看着队友这毫不意外、果断装死的废柴模样,深知此刻指望不上任何外援,只能认命地重新将目光投向尊,硬着头皮问:“…到底啥事?”

尊好整以暇地在妒刚刚躺过、还残留着一点体温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姿态慵懒却带着无形的威压。他的视线慢条斯理地在僵硬的妒和“已关机”的惰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才仿佛闲聊般,用一种极其随意的口吻开口道:

“也没什么事情……”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就是想问问……”

“你昨晚……为什么裹着惰的浴巾?”

惰:“…” (沙发里那滩“软泥”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连装死的节奏都乱了一拍。)

妒:“…”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惊雷直劈天灵盖!)

哥们儿?!

平地放惊雷啊这是?!

你不是已经被欲岔乎过去了吗?!怎么又杀了个回马枪?!而且角度如此刁钻!

刚才在欲面前编得天花乱坠的谎言,此刻在尊这轻飘飘的一句问话下,显得无比脆弱可笑。

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妒疯狂思考如何圆谎的CPU过热声和惰努力装死但失败的心跳声。

“我…”妒的心虚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但他还是强行绷住了面部表情,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是…”

他刚想重复那个“佣人拿错了”的万能借口——

“佣人拿错了?”尊居然抢先一步,替他说了出来,还配合地点了点头。就在妒以为侥幸过关的瞬间,尊猛地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危险的笑容,眼神锐利如刀:

“别拿这种骗欲的把戏来糊弄我。”

那熟悉的、眯起的眼睛里透出的冷光,吓得妒内心猛地一颤,血液都仿佛凉了半截。

大脑在极度恐慌中开始超频运转,电光火石之间,他硬是顶着压力,面不改色地接上了自己刚才被打断的话,仿佛原本就想这么说一样:“是…我之前就有一套。” 他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被打断的不悦,“之前我们关系好,经常混用东西,这有什么奇怪的。”

“哦?”尊闻言,嘴角咧得更大了,那笑容看起来几乎要裂到耳根,但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真的吗?”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慢悠悠地转向沙发上努力装死的惰,声音飘渺得像毒蛇吐信:“惰——,原来你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啊~?都可以共享贴身衣物了?”

惰听着那甜腻又致命的尾音,浑身一个激灵,不妙的第六感疯狂报警。他瞬间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以一种极其虚弱但语速飞快的方式澄清道:“额…其实也就一般……只不过是他之前有一次急用,问我借了一套,我后来也就…也就放他那忘了拿回来……” (潜台词:不关我事!是他借的!而且就一次!还是他忘了还!)

“哦~”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表情,一边点着头,一边重新将目光聚焦在妒身上,那眼神里的玩味和冰冷几乎要将人冻僵。

“可是……”他微微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慢条斯理地给予最后一击:

“我记得……你以前的洁癖,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连我的浴巾,你都挺嫌弃的,从来不肯碰呢~”

“…………”

妒只觉得一阵冰冷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完了。

谎言的每一个环节,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精准地击得粉碎。

他站在尊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仿佛赤身**,无所遁形。

妒:“………我…” (他卡壳了,大脑在“继续编一个更离谱的”和“干脆认栽”之间疯狂摇摆,但无论哪个选项看起来都通往绝路。)

对面沙发上的惰虽然依旧保持着瘫软的姿势,但眼皮底下眼珠子正拼命地、不动声色地往妒的方向使眼色,传递着强烈的意念:你就说实话呗活爹?!再编下去咱俩都得玩完!

妒一脸生无可恋地用眼神杀回去:说实话?说我嫌弃他用过的东西?那我现在就得完蛋!死得更快!

惰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昨晚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的是嫌弃之前那条(尊甩过来的)脏了!

妒默默抬手捂住了脸:………某种程度上,我也没说谎啊!(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条确实脏了!)

惰彻底绝望了,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预见了结局,用最后的气力传递出最后的讯息:…没救了。为你今晚的屁股祈祷。阿门。

尊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两人在他眼皮底下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激烈的眼神交锋,他眼中的玩味和探究几乎要满溢出来。而那被精心隐藏的怒火,则转化为了语调愈发轻盈上扬的催促,甜腻得像裹了毒药的蜜糖:

“怎么了?还没商量好……统一的说法吗?”

那轻柔的尾音像羽毛般扫过,却带着千斤重的压力,狠狠砸在妒的心上。

妒:“…” (他一点也不想睁开眼,无比希望眼前这一切都只是他瘫在沙发上做的一个荒唐噩梦。)

但显然尊不会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去。

“嗯?”尊的鼻音轻轻上扬,再次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似乎从这尴尬僵持的局面中找到了某种全新的乐趣,不再执着于追问那个显而易见的谎言答案,而是开始仔细地、饶有兴味地端详起妒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心虚、那强装镇定、那绝望、那绞尽脑汁……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

妒敏锐地察觉到了尊视线里的变化。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尊拥有完整的记忆!

他当然清清楚楚地知道什么是“自己”过去的禁区(比如严重的洁癖),他更知道“自己”绝不会轻易与人共用贴身物品!

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把浴巾甩过来),在自己暗中操作(借用惰的浴巾)成功脱身后,又专门跑来精准地点破!

他根本就不是来要一个“真相”的!

他是明知道自己被欺负了还无路可走、无法辩解,所以专门过来欣赏自己被迫撒谎、又即将被拆穿、吓得要死还要拼命思考对策的狼狈苦瓜样子!

这家伙……根本就是以捉弄自己、看自己窘迫为乐!

一瞬间,妒感到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一方面是被戏耍的恼怒和无力,另一方面却是一种诡异的……了然?

尊这种恶劣的、喜欢看别人在自己掌控下挣扎的趣味……某种程度上,不正是完美继承(或者说模仿)了“自己”过去那混蛋的品行吗?

这简直就像个巨大的回旋镖,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狠狠镖回了自己身上!

这种“报应”,还真是他妈的从未预料过啊!

妒看着尊那双充满了戏谑和期待(期待他继续编或者崩溃)的眼睛,忽然之间,连挣扎的力气都泄掉了一半。

此时,他的内心反而涌起一股奇异的释然,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豁出去了。他抬起眼,不再躲避尊的目光,用一种近乎坦然的、甚至有点摆烂的语气说道:

“…你明明都知道的。没必要再来问我。”

尊闻言,脸上的戏谑和玩味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随即,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爆发出了一阵真正开怀的大笑,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捕食者终于看到猎物掉进精心布置的陷阱里的那种纯粹的愉悦和满足。

“没错~”尊笑得眼角甚至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他颇为愉悦地站起身,缓步逼近妒。

他走到妒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妒完全笼罩。然后,他伸出双手,直接左右捧住了妒的脸颊,手掌几乎覆盖了妒大半张脸。指尖那些经年累月留下的粗粝的茧子,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缓慢地、带着某种占有意味地摩挲着妒脸颊细腻的皮肤。

他愉悦地凑近妒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耳廓上,声音低沉而缱绻,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掌控欲:

“我当然知道…”

“你的一切…”

“你的所有…”

“我都知道…”

妒此刻根本没心思去品味这近乎变态的“情话”,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尊捧着他脸的手上——这个姿势,只要尊想,似乎可以轻易地发力,掀开他的颅骨。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恐惧让他头皮发麻,身体僵硬。

而另一边,惰则继续静静地、最大限度地瘫在沙发里装死,连呼吸都放轻了。事情的发展明显已经朝着一个完全出乎他预料、并且极度诡异的方向策马奔腾,拉都拉不回来了。他已经彻底放弃了用正常人的逻辑来揣测这两个人之间扭曲的相处模式。

你们开心就好。惰在内心默默祈祷,千万别波及到我这条无辜的咸鱼。

尊似乎对妒这难得的“乖顺”(实则是被吓呆了)和僵硬的反应非常满意,他低笑着,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妒的耳尖,仿佛在奖励一只终于不再试图逃跑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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