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一下子坐起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烦死了!”
真是烦死了!人家那么不待见你,你还在这儿想人家,也是够贱的!
“啾啾……啾……”鹰叫声传来,穆库尔扇动着翅膀在窗户那叫了两声。陆泽正好有火没处撒,听到鹰叫声直接把火撒到了穆库尔身上:“你个没用的废物!还有脸在这叫,都被人家赶回来了,废物!”
穆库尔尖锐地“啾”了一声飞出窗外,不理陆泽了。
“你也是个没良心的,我不过是说你一句,你就走……”陆泽的声音委屈极了,他往后靠了靠倚在墙上,把身上的大红被子往上拉了拉:“脾气还大……你小时候脾气可比现在好多了……”
殿内陷入了沉寂,半晌,委屈兮兮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可这次,我什么都没说,明明是你说的我……怎么还不理我了呢?不就是强迫你给你灌了一次药吗?你不也没吃吗!怎么就气成这样?真要和我绝交?明明你说的话更过分……”
“算了,绝交就绝交,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对本座很重要?哼,一点儿也不重要!本座有的是朋友,不差你这一个!”陆泽气呼呼地边说边躺下,睡觉!
可没过太久,一声喊叫又从重华殿里传了出来。陆泽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额上竟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他梦到了十年前的启教叛乱……师父死了,师爹也死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沈忱会在启教?她的尸体在湖池里被发现,他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冷透了。
她死了。
“不!”陆泽惊叫着起身:“不……沈忱,不要有事……”
陆泽慌慌张张地走出殿外对着殿外的启教弟子吩咐道:“把陆羽叫过来。”
启教弟子面露难色:“教主……现在……太晚了,陆羽应该睡了,要不明日……”
陆泽一个眼神瞥过来,那名启教弟子立刻禁言。
陆泽:“那就把那小子给本座从被窝里拖出来。”
启教弟子:“是,属下这就去……”
雁门关大营
沈忱醒来的时候天是亮的,自己睡了一夜?二哥在一旁趴着睡着了,还有九州,也趴在床边睡着了,还不忘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
这孩子的习惯……沈忱看着顾九州笑了:不会一辈子都改不掉了吧?一害怕就得抓个什么东西缓解,爱抓人的手、手臂、衣服……刚跟着自己那会儿,小孩儿晚上害怕,睡不着,就靠着自己床边抓着自己的衣袖,窝那儿睡了。记得第一次的时候,沈忱半夜醒来看到床边有人吓了一跳,差点儿嚎出来!小孩儿太乖太安静了,跟只小兔子一样,只是抱着个袖子趴在床边……沈忱看他那个样子觉得他肯定不舒服,想把他抱到床上,结果自己一动,顾九州立刻就醒了,警觉地看着身边的活物,意识到活物是自己的师父,而且是自己半夜三更跑到师父这里打扰到她的,十分不好意思。
顾九州:“师父,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沈忱:“没事。”
沈忱见顾九州没有要走的意思,试探地问道:“你害怕?”
顾九州点了点头。但自己也不是几岁稚童了,师父又是女子,实在不好意思问出“我能不能和你睡”这句话,又不想走,只好尴尬地矗在那儿,活像个木雕。
沈忱看着他……有点儿可怜。算了,自己的徒弟,自己疼。
“上来吧。”沈忱拍拍床:“分你一半。”
“谢谢师父!”顾九州喜笑颜开地爬到床上,蜷缩在一边儿很快就睡着了,仍不忘抓着沈忱的袖子。沈忱怕自己一动这孩子又醒,根本不敢动,维持着一个姿势睡了一夜,第二天身体又僵又痛……直到李盛来了,顾九州就不找沈忱了,他去霍霍他师弟去了。李盛脾气好,顾九州想怎样就怎样,据说也是爱抓着李盛的衣袖睡。
“师父,你醒了?还痛不痛?我去找郑太医过来!”顾九州真的警惕心太高,沈忱略微一动,顾九州就醒了,他揉着惺忪睡眼问着沈忱。
“不必去了,我好像没什么感觉了。”沈忱慢慢地起身。
“还是让郑太医过来看看吧!”沈彦也醒了,看着沈忱说道。
“也好吧。”沈忱点了点头。
顾九州很快把郑太医带了过来,郑太医给沈忱把了脉,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只有“玉碎”的毒而已,说只要熬过了昨夜,没疼死,能醒过来就没事儿,下个月一定要按时服解药。看郑太医说得颇为轻巧,沈忱觉得他是不是这种事儿看得太多,人都麻了。
沈彦将人好好送出去,自己留了下来,沈忱一看这阵仗,知道二哥有话对自己说,十成和自己身上的毒有关,都不用猜。
结果沈彦还没开口,影三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影二和影四,很明显影二进来是想把影三拉出去的。
“你干嘛拉我?”影三很不想让影二碰他的样子,然后笑眯眯地对着沈忱说:“沈相啊,外面好冷,能不能向您讨杯热茶喝?”
“请随意。”沈忱知道影三来者不善,毕竟影三不喜欢她她很早就感觉到了。原本喜欢不喜欢的沈忱也不在意,毕竟不喜欢自己的多了去了。昨日知道原因后,才觉得影三能待见自己才怪!师兄给影三的心上人下了毒好挟制住他,却让影三来保护他最珍视的人,影三没拍死她完全是因为心上人的命攥在师兄手里,沈忱是这样觉得的,不然他早弄死自己了。
沈彦看了沈忱一眼,还是想把这几人轰出去。沈忱阻止了沈彦:“无妨,想看就让他们看吧。就算让他们出去,他们想听也能听到,在外面和在里面都一样,随便他们吧。”
沈彦不再理睬影卫几人,直奔主题。
“阿忱,你中的毒……如果不是陛下的旨意,太医怎么可能知道你中毒却不告诉你?要么真如郑太医所言,他以为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你一早就知道这些事,所以没必要对你说;不然……就是他不敢,陛下不许他告诉你!你对这一切毫无所知,所以只能是第二种情况,是陛下不许他说!现在毒已经发作,纸包不住火,郑太医不能承认是第二种情况,才胡乱扯出个理由说以为你知道了……”沈彦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沈忱缓缓开口:“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师兄根本不知道我中了毒,下毒者另有其人。”
沈彦一听“蹭”地站了起来,声音拔高了不少:“阿忱,你不要在这里自欺欺人了!有什么意义?”
“这是有可能的!”沈忱冷静地分析:“哥你想想看,师兄不知道我中了毒,太医察觉到我中了毒便理所应当地以为是师兄给我下的毒,自然不会多言。但实际上,师兄什么都没做,而是第三个人嫁祸到了师兄身上。”
沈彦:“……”
“妙啊!沈相……”影三在一旁喝着茶鼓起了掌:“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为害你的人拼命找理由开脱,也真是没谁了……”
“阿忱……”沈彦皱眉看着沈忱:“只要你不愿意相信,你能想出一百个理由来证明陛下是不知情的。”
“二哥,我实在不相信……”沈忱看着沈彦:“师兄会给我下毒。若真是如此……”沈忱垂下头:“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沈彦闻言沉默了。
影三本来是想进来看热闹的,顺便挖苦一下沈忱,谁让他是东离帝最在意的人!保护他?那是没办法!影三心里恨不得杀了沈忱也让东离帝尝尝自己的痛苦!他不是没想过让沈忱出意外,可是……到今日了他都没狠下心来这么做。只是因为——沈忱所思所为,皆为东离。影三没见过沈忱这样的官,不为名、不为利、不为己;为学子、为东离、为百姓。他建议轻徭薄赋、唯才是举、广纳贤才、鼓励商贸……点点滴滴都是为了东离的将来。他用尽全力想要东离变得更好:出使他国促使通商、亲上战场、率沈家军剿匪灭寇……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影三实在下不去这个手。反正想要他死的大有人在,影三觉得不必脏了自己的手背这骂名。昨天一看沈忱和皇帝要出嫌隙了,可把他高兴坏了,一听沈忱醒了忙跑进来看热闹,他不介意再扇扇阴风点点野火好让二人的嫌隙更大。可刚刚听到沈忱的话,影三突然觉得沈忱……怪可怜的。
影三闭上了嘴没再开口,全当嘴下积德了,心里在想:沈忱也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甚至更惨,都被骗成这个傻样子了!是接受不了陛下骗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傻这个事实?
“哥……”沈忱突然抓住沈彦的手:“如果真是师兄给我下的毒又不想让我知道,他会早让人在月圆之日给我服下解药,断然不会让毒发作的!”
沈彦想了想:“这样讲,似乎……也有道理。你是月初到这里来的,十五必然回不去,他若有意瞒你,必然一早让人带着解药同你一同来,月圆日给你服下,才能让你不知道这事儿。难不成……真的不是陛下下的毒?”
沈忱:“师兄不会这样做的!”
“你这话已经说了十几遍了,是不想相信还是自我催眠?”影三又在一边忍不住噎沈忱。
影四:“……你快闭嘴吧!茶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等等,如果真有第三个人,目的就是让我与师兄反目,这个人是谁?”沈忱喃喃自语:“这个人现在还活着!每月按时给我解药……意味着他离我们很近;我会接下他递过来的东西服用,说明我很信任他。在我身边的、又让我很信任的、每个月月圆之日我都一定会去的地方……只能是侯府和皇宫里的人!是谁?”沈忱开始认真的在脑中过滤身边信任的人……
想着想着,沈忱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样对付自己,又嫁祸给师兄……
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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