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国帝城的荒岛中央,矗立着一所古老的无名医院。
“扑通——”
河水奔流不息,一排排整理好“遗容遗表”的尸体捆绑着沉重的大石抛入深水中,污浊的河面起起伏伏。
打磨锋利的汤匙碎片握在掌心,宋盏诚嘴里含着一枚苦涩的小药丸,那是他躺在太平间装死的时候,一个疯疯癫癫的“木乃伊”强塞给他的。
他婉拒了一番好意……但却没拦住对方的热情。
吐之可惜,咽了心虚。
河水淹没了全身,刺骨的寒意渗入每一根骨头缝隙,腰部坠着重石,由一根粗麻绳连接着,手腕束缚在身后,打了个死结,身体逐渐往水底下沉……
【攻略目标出现,刷新好感度】
信号提醒的第一千五百次……那时候他还是个古人,或者说,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某天他得了个不靠谱的消息,传闻寻得此人便能令他永生不灭,倒也不是有什么皇位要继承,单纯好奇这个人有什么能耐!
主神任务架在他的脖子上才知道坏菜,穿越流放全年无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好嘛……江河湖海、奇侠怪谈经历一遍,如今追来这蛮夷鸟语之地,整日提心吊胆被怪兽砍,他就纳闷这人……还能找到么?
该不会已经噶了就在这群死尸里吧!
宋盏诚脑容量不足,身体严重缺氧,水中泡沫连成一串,坠落的尸体溅起重重水花,阻挡了他的视线。
凭借最后一丝清醒,宋盏诚张开嘴,那枚药丸恰好融在口腔,布噜布噜……虚弱的手指按住碎片一端,频繁摩擦紧绷的麻绳。
水中浮尸撞击着,腹腔空荡荡的,他们的绳索诡异地散开,死不瞑目的尸体缓缓浮出水面。
冰冷的肌肤附盖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粉末,两岸野犬狂吠,在行至弯曲的河道时,一只泡白的手伸出水面,拼命抓着河岸。
湿冷的发丝贴在脸上,宋盏诚咳嗽得厉害,他在等药丸发作,按照剧情来说,神秘药丸不能起死回生,怎么着也能让身体好受点吧……
宋盏诚咂巴着嘴,仔细回味。
但他还是不能昧着良心欺骗自己,那的的确确……就是个过期的山楂球!
鼻子耳朵冻得通红,风吹在身上冷得直哆嗦。
宋盏诚狼狈地用双手爬行,打断的左腿、注射毒素的右肢都不能够支撑他立刻上岸。
呛了几口尸水的他疯狂干呕,尖锐的碎石子在手臂上造成几道红色的擦伤,他吃力地抓住地面的荆棘,试图借力逃出生天,怀里的土豆先一步弃他而去,慢动作回放着滚向河堤,同时也带走了宋盏诚的视线。
“我的……晚饭……”
这可是他从垃圾堆里找出来发芽的土豆皮,经历失败几次才种出来的迷你小土豆!
可惜了……这次出逃太不值了!
他愤愤捶地,眼前突然出现在一只胶皮战靴,鞋底波浪的橡胶纹路缓缓抬起,猛然用力碾压他的手腕,宋盏诚大叫着仰起头,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这时一条铁质项圈熟练地套在他脖子上。
宋盏诚不可置信地看着摇晃的铁链,呲牙骂道:“你套狗呢?喂!”
那名负责抓捕逃跑病患的守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由分说地拽着铁索将他拖行到一处古堡马厩,草丛里的尖刺划烂后背的皮肉,浸染在松散刺痒的枯草堆里。
“The escapee must die!Why are you excluded?”逃亡者必须死,为什么你除外?
守卫发狠似的当胸一脚踹得他呼吸一滞,临走前用看待垃圾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烦躁地啐了口唾沫,招呼零零散散几个士兵上棚楼小酌。
【叮~商城限免活动——“科技感仿生假肢”即将到期,请及时使用】
【小心!约100米内涌现大批感染体】
光怪陆离的赛博朋克界面瞬间消失,耳畔袭来一阵怪风,直灌入胸口,吹得人胆寒。
【当前血清总数为0,注意防范!】
宋盏诚大口喘着粗气,幽蓝色的夜空划过一颗星子,他双目微阖,闻着没有药水味的空气,乱蹦的心跳逐渐平缓,一条胳膊搭在额头,终于如释重负地笑出了声。
“操,玩儿老子……”近些年爆粗口的习惯已经很收敛了。
虽然没有跟攻略目标碰过面,但他还是想给攻略目标留一个好印象,可这持续掉点的好感度是个什么鬼?!
【当前好感度为:1%】
褐绿色的蝈蝈跳到他身上,四野黯淡无光,似一碗浓稠的醋。
“来……安一个捕兽夹。”
皮靴踩过草丛发出沙沙声,身旁突然窜出来一个胖子,声音淡漠,笑得猥琐。
宋盏诚上半身都在抗拒,连连摇头苦笑道:“给谁安啊?不能是我吧……”
“要不都说你聪明呢……”胖守卫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一颗闪瞎人眼的大金牙,手段狠戾:“这东西可是能夹碎踝骨的哦!”
“咔哒哒——”
金属钳口瞬间闭合,整个脚都在扭曲,在胖子的一声声嘲笑中,宋盏诚撕心裂肺地倒在草堆里,待他走远,凄厉的惨叫才停歇。
“哎呀呀,要命啊~骨头都夹碎了,斯哈……嘶……”
宋盏诚抬起下巴环顾四周,撇了撇嘴。
这家伙也不到真傻假傻,他这条右腿早就没知觉了,废腿一条!要是能感觉到疼,他还真得谢谢他,创造了医学史上的奇迹。
午夜钟声荡漾,弯月如钩,携着青雾隐藏在乌云下,枯枝败叶徐徐飘落,北风呜咽着,像幽灵在低声垂泣。
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棚楼里充盈着橘色的灯光,伴随一声惊呼,人影攒动,传来摔杯的清脆响声,原本推杯换盏的守卫突然哀嚎着,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Fuck!”
棚楼外火光冲天,飞尘在光柱中盘旋,他捂着血肉模糊的脸,惨叫连连,驼色衣服割成几段破布条,爬满奇形怪状的血手印,脚步似灌了铅,膝盖隐隐作痛,腹部刀伤被人为撕开血口子,流出一截小肠……
守卫神情木讷,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气沉沉,鞋底拖曳着摩擦地面,遭受严重的外力冲击导致下巴脱臼,贪婪地嗅着生命的气息。
【电筒枪支组装完成,已掉落】
黄色胶皮手电筒落在杂草堆里,照亮方寸之地。
【启用鸡腿,呸机械假腿】
冻得手抖……
幸亏科技发达,不然以他目前这种半残的状态来说,做一个“全菌”手术先截肢再进行安装,肯定死透透的。
宋盏诚咬开系在手腕上的绳结,用力掰开牵制脚腕的捕兽夹,机械义肢反射着镀银的光泽,拴在脖子上的铁链锒铛作响,他迅速按住厚重的链条,略微侧着身体,后背倚靠着凹凸不平的夯土墙,笨拙僵直的人影在墙后徘徊。
墨色的眉头蹙成一道“川”字,沁出薄薄冷汗,宋盏诚挪进不起眼的角落,拨动手电筒底部开关,自头灯延伸出一个瞄准镜,蒲扇似的睫毛仿佛在用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鹰狼般窥探着一切风吹草动。
“嘣——”
刺眼的白炽灯光照在一张骷髅脸上,守卫被病毒侵蚀,眼珠受不了颠簸从眼眶里滚落,一枚子弹从枪膛射出,将其当场击毙。
“该死,任务目标也不打个照面,拿什么攻略……”
他矮下身来,往弹夹里安入两枚子弹,弹道堵塞,他刚拆除小零件准备修理一番,忽然手里部件松塌,枪栓、扳机……擦得锃亮的大头灯四下飞溅,最后手里只剩个防伪标。
“灯、枪……怕不是个西贝货吧!”幸好没走火。
手表盘持续旋转,红外线扫描仪留下一个闪动的光点,从医院下水管引他挖开古堡花坛,再从太平间拖到密道,活人一个没有,丧尸遍地都是。
遛鸟儿呢?
白花蝇子草长满山坡,月色朦胧,细小的绒毛沾着水珠,绽放点点碎花,一只觅食的恶魔螽斯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亮出镰刀似的前足,试图捕捉正在觅食的铁甲蜣螂。
【目标生命指数持续降低,请尽快抵达安全区】
“嘁,想安全就别乱跑,我这两条假肢还有十分钟过期,别逼我到那时爬着回去……”
任务目标皮得很,在敌方阵营不要脸地乱蹦迪、砸场子,而他呢,就是冲锋在前的炮灰。
但也得先找到炮筒啊……
指腹生着厚厚的茧子,宋盏诚捡起一枚小石子准备救赎一下只知道干饭的蜣螂,系统突然警告:
【检测到昆虫纲鳖翅目蜻蜓科蜣螂属并非任务目标,请宿主及时撤离】
“一连串下来我都怕你憋过去……”宋盏诚丢掉石子,越想越别扭,“那目标究竟是个啥?”
话虽不好听,但他连旱厕的蛆都关照过,天天铲驴粪,只为那可怜的好感度,一旦数值归零真的会天打五雷轰……肥瘦相间,外焦里嫩。
【目标好感度为0,主神任务惩罚倒计时】
Three……
Two……
One!
骤然间,雷击长空,每一道闪电割裂画布,巨大的风漩拧在一起,荒草瞬间贴紧地面,电流在身上流窜,十万伏特电压劈入骨髓,他像拍了一通新科技的CT,头发倒竖,口吐黑灰。
【目标好感度 0.5,惩罚结束,任务继续】
“尼玛……噗!”
他每喷出一口黑烟,都觉得是自己由内而外电焦的骨灰。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一处洞窟,电路突然接触不良,闪烁两下便没了动静。
角楼散发的灯光影影绰绰,蒲草随风摇曳,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叶片摩擦声。
【一次性电筒枪已报废,零部件短缺,暂时无法恢复】
恶魔螽斯橘色的口器撬开蜣螂坚硬的甲壳,狡黠猩红的复眼死死盯着猎物,令人不寒而栗。
斩断的花茎垒成小窝,它通体翠绿,活像王冠上镶嵌的绿宝石,趴在花窝里享受晚餐,后腿如弹簧般蓄势待发,布满黑色的倒刺,玄羽白点的花纹翅膀抖落瘙痒的鳞粉,猝然跃上高台。
宋盏诚起身,抖落身上的稻草,蹑手蹑脚地拆掉马粪车,用小零件组装一个简陋的照明设备。
石砖豁口处钻出一条毒蛇,嘶嘶吐信,瞭望塔交织着诡异斑斓的霓虹灯,纷繁的光晕令人眼花缭乱。
通风的马厩里,他提着一盏破烂的煤油灯,迈过草梗里的累累白骨,蛾子落在滚烫的灯丝上烧成灰烬,空气中残留着机械转轴深沉交响的嗡鸣声。
宋盏诚从马槽里顺走一块平滑光洁的石板,绕后偷袭,趁机拍晕路过马厩感染病发的胖守卫。
捡走了脱落的金牙……
正欲离开,心觉应寻一处坐骑,便偷偷放跑一匹还算健壮的雪貂白马,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皮鞭,继而翻身骑上马鞍,屁股硌得生疼,整个人摇摇晃晃,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缰绳在手掌上缠绕几圈,他脚踩马镫,扬起鞭子甩在丧尸脸上,势如破竹,如火舌舔舐,留下道道鞭痕,勒紧马嚼子,独自乘着夜风逃入幽林,马蹄飒踏流星,一路走马观花。
高耸入云的塔楼蒙上一层绿雾,乌鸦扭着脖子在枯树枝上张望,蓦地振翅而飞,绚烂的光束游鱼般自掌心溜走,化作一把厚实的金属钥匙。
他放跑白马,孤身潜入弥漫着糜烂腐尸气味的死囚牢,任务目标最新定位就在附近,两边铁架上插满火把,几十个囚犯困在铁栅栏后头,挨肩迭背,几乎没有空隙,盛满黄澄澄污秽的粪桶被踢翻,恶臭扑鼻。
宋盏诚捏着鼻子,不敢喘气,心道:
“这任务完不成算工伤么?”
积灰的地牢过道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火光忽明忽暗,在高挺的鼻梁打下细碎暗影,三位护士端着字迹模糊的输液瓶,折叠帽下藏着铅灰色的少女脸庞,圣洁无暇的护士服被点燃的桔梗灰蹭脏,脖颈青筋如蚯蚓一般蠕行。
【感染体数量 3,无感光功能】
但她们听觉灵敏啊!
少年颀长的身影恍若离弦的箭,在古堡废墟中任意穿梭,潮湿的台阶生满苔藓,橡树下凌乱地丢弃许多二手针管,他小心翼翼地翻过一堵堵颓废的城墙,据说每当午夜的钟声响起,就会看到上世纪在箭楼里巡逻的士兵。
“放手,哎呀有辱斯文!”宋盏诚卡在城墙上,左腿被感染的护士抱住,她们大声嘶吼着,露着尖牙,想把他拽下来分食,无奈,本就断了的左腿,丢了一只鞋……
鹰爪钩卡在砖缝里,他荡着秋千跳入哥特式玫瑰窗,光影梦幻,仿佛是个教堂。
宋盏诚在光怪陆离的古建筑里闲逛,果真被他寻到一处偏僻,中世纪氛围的厨房摆满瓜果蔬菜,窗台摆了一盆紫罗兰,他抓了把芝士意面,顺走一根深红色的火腿,临行前拽了块布兜住紫皮洋葱,溜之大吉。
夜雨微凉,宋盏诚趴在斑驳的石墙上,让整个身体悬空,崩塌的铁门后躺着几具冰冷的尸体,已经被食腐类的甲虫啃得干净,抛弃在石墙外围的画框腐蚀褪色,画像的人物难辨五官。
【攻略目标出现——两点钟方向】
“那不是……giao!你又回医院干什么?!”宋盏诚恨铁不成钢道。
蛰伏在黑暗中的蝙蝠捕捉夜风的轨迹,哗哗擦过发顶,红宝石般的眼睛像一只贪婪的吸血鬼,它们伸展两翼轻盈翻飞,乌黑的翼膜似抹了猪油般光滑油润。
他撬开一间房,里面金碧辉煌的装修积了厚厚一层灰,巨大的水晶吊灯挂在头顶。
一只蝙蝠擦过他的鬓边,老鼠模样的上半身,牙齿尖锐,发出类似于孩童的叫声,柔软蓬松的护胸毛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伸手拦住了那个小家伙,捏着翅膀用来擦掉皮的黑皮鞋。
右腿的科技假肢闪着红光,嘚瑟着擦得油亮的鞋面,宋盏诚叼着布袋,里面两颗沉甸甸的紫色洋葱在袋子里摇晃,他取出塞进假肢的芯片,光芒熄灭,仿生假肢的体验卡就此消散。
【感谢您的使用,可在评论区打星留言,抽取限时体验卡】
“满天星,速度特别快,灵活度很高,希望下次出永久……”
手指在键盘上敲字,晶蓝色的触摸屏幕留有一行迷你字体:充十万金币可得永久。
“嗯……”账户金币为10的状态,不敢肖想。
宋盏诚踉踉跄跄地抽出一把积灰的炉铲,扯碎一些破旧窗帘塞进黑漆漆的炉膛,鼻尖处萦绕着陈旧腐朽的气息。
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月前用士兵铠甲改装的电动轮椅,在古堡里放BGM。
尖塔灯光乍现,朦胧的玻璃窗上映着一个庞大的身影,鸦羽纷纷,荆棘串着三只扒光毛的乌鸦,他把它们塞进壁炉里烘烤。
芝士意面配火腿,烤乌鸦肉搭洋葱。
火花噼啪,灰蒙蒙的墙体爬满嫩绿的常春藤,瘦老鼠在洞穴中逃窜,搭成小桌的木板被撞得嘎吱作响,锋利的荆棘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口大笨钟的指针上,岩石缝隙钻出心脏般活络的血色蔷薇。
上帝揭开尘封的幕布,河床蜿蜒曲折,连接古堡的另一端,藏匿于那里的,是众多十二岁,没有名字的“失败品”。
三年多的时间里,他辗转几次躲藏在午夜冰冷的停尸房,拖着伤腿爬过肮脏污秽的通风管道,直到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警告,您的金币贷款已逾期,账号将被接管!】
“啪嗒……”
一枚金币平放在指甲上,用巧劲弹飞一尺高,翻转频率像一张张降低倍速的电影画面,时间凝固,正反两面交叠,手心稳稳扣在木板上。
这一次,他选择迎难而上!
他打开手,顿时呆在原地。
“玩儿大发了!我游戏币丢了!”
【金币总数为9】
脖子上的吊坠冰冷,宋盏诚耷拉着脑袋取下挂在绳子上的折叠刀,收拾好心情,优雅地切着洋葱,煤油灯将他的眼底衬得熠熠生辉。
“既然目标绕圈跑,那我就帮个小忙啵~”
泛黄的玻璃窗倒映着架在餐桌上的狙击步枪,表面草草覆盖一层哑光涂料,枪托分量十足,他打开保险,食指勾住扳机,屋内静悄悄的,宋盏诚凑近瞄准镜,微微眯起一只眼,笔直的枪管对准两片梧桐树叶之间的缝隙……
“嘭——”
【系统扫描中……】
暗绿色的雷达转盘运作着,拉近弹丸炸裂的玻璃窗,百叶窗腐烂脱落,一群乌鸦似的鬼魅自病房前掠过。
鸟嘴医生地走过长廊,高高堆叠的黄色垃圾袋塞满推车,他们如同一座座石雕伫立在暗门前,漆黑的长袍大衣密不透风,皮帽黝黑宽大,涂着腥气的蜡油。
反射白光的鸟眼睛阴恻恻地盯紧烙印在玻璃窗上的蛛网纹路,伴随一声哨响,众人收回视线,那种食人骨血的诡异氛围荡然无存。
他们有条不紊地将这些医疗废物丢进一处狭窄的暗道,高高凸起的垃圾袋翻滚着,像一颗颗惨死的人头,落入深不见底的空洞中。
“砰”地一声,密道里传来幽怨的悲鸣,无数双伤痕累累的手从深渊中探出,被关严的钢制门齐齐夹断……
后面的人抓住机会,争抢着在拥挤的墙隙中匍匐前行,四肢骨骼挤压变形,拔舌后的血液呛进喉管,呜咽着,亲眼看着生前的最后一丝光被强行剥夺。
死死攀住门槛的每一条断臂筋脉错落,枯柴般的手指抽褶痉挛,血管经络跳动着,病理性毒疮流着脂肪色的脓液,脓血喷溅在钢制门上,分裂整合……
飞溅的血迹沾染在鸟嘴面具的透明玻璃上,直挺挺的木制拐杖厌恶地拨开这些粘连在一起呈肉冻状的指节。
他们按下红色按钮,机器开始运转,近一千度的高温瞬间将里面的“噪音”湮灭。
蒙蒙细雨飘落在窗户上汇聚成一道道水流,有人抹过朦胧的水气,将外面湿润的泥路与凌乱的脚印看得一览无遗。
**的尸体在泥沼中拖行,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有野狗悄悄潜入,叼走感染病毒的残肢……
它钻出携带电流的铁丝网,耷拉着尾巴啃食散发恶臭的腐肉,打结的毛发被雨水浸湿,一阵抽搐过后,野狗轰然倒地。
闪电划破苍穹,烧焦的枯树砸进水洼,野犬满嘴血腥,绷直了身体站在泥泞中,仿佛抽离了魂魄。
乳白色的蛆虫从野犬的口鼻中钻出,它咧开嘴,呲牙低吼着,口水滴在胸前的毛球上,爪尖如刀锋,率先扑向虐打它的醉汉,在一阵打斗中,毒牙深深嵌入脖后颈椎。
醉汉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发狠似的推搡着它,两腿弯曲后退,鞋子摩擦着地面,露出深藏在泥沼中,一根米白色的肱骨残骸,血水喷射,醉汉瞳孔放大,像死鱼的眼睛。
阴沉的天幕遮蔽角落一隅,瘦弱的身影背对着毁坏的监控,黑白雪花在监控里发出滋滋声。
一只苍白病态的手取出病房内松动的砖石,拿走记录着非法交易的罪证,墨色的瞳仁透过额前碎发,鹰隼般看向窗外生了锈的铁栅栏,一缕阳光照在斑驳的地面上。
披着病号服的少年捏着一打泛黄的信纸,独自站在恢复连接的实时监控下,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拍落纸面上的石碎,眸光微黯:
“运气差的话,你应该和那根骨头的主人一个下场……”
荆棘钻进破碎的玻璃窗,手指有频率地敲击枪身。
忽然,古堡内闯进一批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这帮防化兵用一张大网将宋盏诚困在轮椅上,领头的糙汉薅着他的头发揍了他一拳,气势汹汹地推着轮椅丢到面馆后厨。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