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他也不曾吃过什么珍馐美味,能塞进嘴里咽得下去,哪怕是糟糠馊馒头都要当宝贝似的珍藏,对于厨艺…..他真的一窍不通。
梦翎嘟囔道:“那....这是谁做的?”
南宫忻坦言:“是诸葛师弟,他做好送过来的,应该是想亲自送给师尊的,但一看到我就跑没影了。”
真是没想到,诸葛家当宝贝供着的小公子竟然颇通厨艺,单看卖相就比南宫忻好上十万八千里。
梦翎撑着下巴调趣道:“确实是被吓到了。”
南宫忻干笑道:“师尊,回了仙门可得谨言,不然青松长老会把我关起来抄书的。”
梦翎歪头看了他良久,没有答话。
南宫忻忽然发现他身侧将干未干的画卷,便拿起来仔细欣赏,画中人有一双明媚凤眼,好似一汪清泉,细看又像是把“请君入瓮”写在眸子里,漩涡之中引人靠近,仿佛要将窥探之人拉进深渊一般。
一袭白衣被茶水染了色,却更衬得那人俊美无双,自带一种别样的气场。
南宫忻左看右看,疑惑道:“师尊,这画中人.....倒和我有几分相似。”
说罢便与那画比对了一番,梦翎淡淡道:“有吗?随便画画。”
南宫忻闻言蹲下了身,眼巴巴地望着他:“那是师尊将我的样子刻在了脑子里?哪里都有点像。”
梦翎幽幽叹了一口气,靠在桌边,慢慢道:
“随手画画,多做些点心来,兴许灵感喷涌,下次能画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南宫忻闻言登时泄了气,要他除邪可以,做点心......只怕他愿意,仙门弟子也不能答应。
整个仙门,就只有他和棠颜长老的厨艺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若是烧菜,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谁在放火,棠颜长老则不然,她若一去,膳堂内定是桌椅倒伏,锅碗瓢盆七零八乱地挂在墙上,细看房梁处还有一块永恒的“伤疤”,再一看后厨更是惨不忍睹,三个铁锅无一幸免皆被烧漏一个大洞,厨具有些不翼而飞,另一些……怕只有角落里的“黑炭”才能诉说原委。
能在奉天凌云大肆搞破坏的怕也只有那位棠颜长老了!
据说棠颜长老从前是山中女匪,因其天资聪颖便被先掌门梦括收入门下,却劣根难改,终日一身男人装扮,吃喝嫖赌,调戏良家妇女,花天酒地肆意风流,极少回仙门……平日里爱鼓捣草药,是修真界第一药修,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搞到膳堂来了……
梦翎道:“许久不见掌门,听闻他收了个爱徒,我们明日去看看吧。”
南宫忻回复道:“好~”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南宫忻看向窗外的少年身影道:“谁?”
“仙尊!弟子是棠颜长老座下亲传弟子陆灵悠,有要事求见!”
门外少女心脏紧绷,惴惴不安。
梦翎道:“乖徒,让她进来吧。”
南宫忻起身推开房门,一位个子瘦小的少女踉跄几步,旋即跪在梦翎身前说道:
“师尊被官府抓了,还请仙尊派师兄搭救。”
梦翎点了点头:“自然。”
南宫忻有些纳闷,好端端的仙门长老怎么会被人界官府抓了去?
委实有些荒唐,但又想到此事发生在奉天凌云城,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陆灵悠猛地抬起泪眼婆娑的大眼睛,冲着他眨呀眨的:
“师兄,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南宫忻看了一眼梦翎,旋即笑道:“现在?”
“好!”
陆灵悠突然起身握着南宫忻的手抖了抖,感恩戴德的模样让他一时招架不住,少女捋了捋头顶的呆毛,摆了个“请”的手势,旋即对梦翎恭敬地行了个大礼道:
“那弟子便不叨扰仙尊了,您放心,弟子一定会把师兄和自家师尊平安带回来的!”
梦翎缓缓起身,将头顶的发带取下系在南宫忻的马尾上,圆润的明珠熠熠生辉,衬得他清秀不少,他微微带笑道:
“早去早回。”
南宫忻刚要开口,便被一种怪力拽出了好几米,陆灵悠拉着他往山下跑,气喘吁吁道:
“师兄你还是等回来再缠着仙尊撒娇吧,再不去救俺师尊,怕是那官老爷都要被气的口吐白沫了......那就事儿大了!”
墙外楹树生机盎然,繁密的紫色小花沉甸甸的缀满枝头,纷纷花瓣飘落池中,风过水摇,漾着细细的波涛,喧嚣的长街留存了紫色的盛景。
南宫忻摸了摸下巴,眉头一皱,上次他与师尊来时并未从绾娘口中听闻有关秦氏的其他人,仔细回想.....怕也只有黑衣人举牌时漏了个细节:
那日明显是绾娘与黑衣人第一次见面,但黑衣人只写了几个字便让绾娘和盘托出,怕是黑衣人与这“二秦”有什么渊源。
“不是本官无理取闹滥抓好人,只是……唉!事到如今也便同诸位说了,阮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这入夜啊不进竹林小巷,白日不演阮城旧事……”
“古时有一秦少将军端的骁勇善战,哎不知怎的突然倒戈叛国,充当禁脔,新君榻前下旨命其陪葬,听说用了什么秘法,魂魄不得安息……”
听到这儿南宫忻突然茅塞顿开,绾娘不入轮回是因为执念太深,而她的执念不正是秦少将军秦奚吗?!
她想见秦奚一面,奈何桥苦等多年未知因果,很有可能便是容晏用了这秘法强行将二人的魂魄封印在某处。
但此事已经得到平息,为何旧事重提?
难不成,有妖物想利用这次机会……那它想对付的是谁?
一秦祸国,二秦乱国。
“难不成,是秦疏?秦奚的弟弟,那位周游列国的讲师?”
那日六灵玄晶石似有秦奚身影,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将他拽出了视线。
所以说容晏此人竟丧心病狂至如此!生前摧毁了他一身傲骨,死后也要与他纠缠不清!
官老爷不知疲倦地说道:
“但这不是首要,将军府最受宠的那位秦二公子才是让本官担心之事,史书寥寥数笔便无多言,却成了扎在百姓心头的一根刺啊。”
明明安置在奉天凌云城的梦翎脚步倒快,整整比他们早来半柱香。
梦翎歪了歪头,嘿笑道:“史书?说啥了?”
官老爷白了他一眼:“你听没听本官说的话呀?祖宗!”
梦翎笑着挠了挠头,拽着别家弟子到桌子底下打起了叶子牌。
“出牌啊?有人叫庄吗?我来我来我来....…嘿嘿。”
梦翎不知何时跑到人堆中,坐在那儿强拉着衙役们商讨如何打好叶子牌,奈何除了自己的宝贝徒弟无人理会,旋即随便抓了个人凑数,他看了看手里的牌后又对陆灵悠悄咪咪说道:
“咱俩一伙,赢定了!”
陆灵悠忙小声道:“长老,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害!咱们小点声,没事儿的。”梦翎撩开桌布透了点光,冲着对面板板正正的青年傻笑道,“出牌出牌!”
官老爷有些心力憔悴,南宫忻忙扯过话题道:“为什么说秦二公子让您心里发慌呢?也跟秘法有关?”
官老爷耸了耸肩,一摊手道:
“那也不是,只是听我阿婆讲过,说他死相极惨,被人用鞭子抽得丢了半条命,又用麻绳绑了脖子勒晕过去,后将麻绳末端绑在井上悬井七日。”
“七日呐,你想想,人都没死,这七日暴雨倾盆将他冲刷个干净,在那潮湿的地方待这许多天,皮肤都浮肿了,那血淋淋的伤口全是白花花的蛆虫,渍渍渍.....…”
官老爷讳莫如深地探了过来,豆大的眼睛晦涩得很:
“这还不是最惨的,后来这尸体被路过的行人打捞了上来,哎呦都不成人样了,原本说这秦二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无人敢替他收尸,后来尸骨被野犬叼走,只剩半截脚趾骨啊,他哥哥那样,他又被这样,你说得多大的怨气?”
“阿宓!”
大门外跌跌撞撞跑来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看起来病恹恹的,稍微有些跛脚,嗓音飘渺:
“官老爷,我来接阿宓,您不是说只要他这几日表现良好,就放了他吗?”
官老爷欲言又止,忽然桌子剧烈抖动,一个宽肩窄腰的青年将桌子掀翻,慌忙冲了出来,吓得梦翎紧搂着南宫忻呆呆地看着青年的背影。
那人会武……
南宫忻凝神,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赵宓哑着嗓子唔唔嗯嗯说不出什么,病弱的阿疏喜极而泣,也顾不得什么便将他拥入怀中,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
“本该昨日来接你的,但山上路滑,不小心崴了脚,有些迟了...”
赵宓赶忙摇头,将他搂得更紧,眼里满是柔和星光。
“没王法了?!本官还在这儿呢!”
官老爷气的捋了捋胸脯,眼神撇了撇几人,也不想再说什么,摆了摆手便要闭门送客。
天上淅淅沥沥落了些小雨,阿疏看到了南宫忻身上的弟子服饰,便牵着赵宓走了过来,轻咳一声道:
“请问.....你们是奉天凌云城的弟子?来除邪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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