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玉娘失踪,这边也只够做出这一份的量,再找不回药,怕是要完蛋。”谢二叔拍着熟睡的满满,轻声说道。
宋盏诚自告奋勇:“我去找他们夺回解药。”
事不宜迟,他披上外袍大步走出门外,根据细节,他猜测那两个人绝对不是寻常盗贼,胖男人身上有一种很浓重的气味,像是遮掩尸臭的特质香料,手里的老茧更能证明这一点。
附近的乱坟岗……
或许,上次去的僵尸群体里会有发现。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行,结果差强人意。
乌远镇并不是多大的地方,为什么给人一种迷宫的既视感?
一队草精蹦跶过来,指了指一旁的草丛,他扒开百丈高的草丛,惊掉了下巴。
“这真的是古代吗?飞机在这里也太不科学了吧!”
直到嘈杂熟悉的网络用语传入耳畔,宋盏诚默默摘下一片捆绑在身上的叶子,假装隐身在这个快节奏的古代商都。
常年混迹于部落靠种田为生的土匪寨主,第一次下山便被打包送上了天。
宋盏诚支着下巴,静静地望着厚重的云层发呆,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怀里的大黑锅。
湛蓝色的天空下,两道细长笔直的线路划破云层,通体雪白的“道通一号”掠过一望无垠的稻田,穿过绵延起伏的山峰,驶入浩渺烟波……
当时他到底怎么跑路的,僵尸群体怎么可能离他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不会要被拉去噶腰子吧?
但幸好,真的来到了曾经的药田,但并没有任何僵尸群体。
他蹲在古树背后静待片刻,果真,如同他猜想的一样,见到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眼下他们什么实力尚不知晓,此刻只能随机应变。
挖坟掘墓的盗墓贼爱财如命,何不利用这种一夜暴富的心境?
心下想着,眼睛滴溜一转,计上心来。
“传闻中的仙尊秘宝重现于世,今儿俺们哥几个就带直播间的宝子们长长见识,夜探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南空山!”
“对喽对喽,为此俺们还请来了赫赫有名的江湖神算宋半仙!”
“半仙快来给直播间的家人们打个招呼!”
宋盏诚躺在担架上,枕着一条胳膊重复道:“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专车……不会是骗我的吧?”
“大仙通身气派赛神仙,俺们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全都仰仗着大仙您呐~”
瘦子眉来眼去,笑容猥琐。
胖子授意,谄媚道:“若是真能找到传说中的仙尊秘宝,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义子给您老人家磕头啦!”
“别……别……”宋盏诚连连摆手,就在跪在地上的两人想要站起身时,他一个大回旋,“别停,接着夸。”
二人当场木讷,为了宝物,只好将掏心窝子的话浸满蜜汁,连哄带骗说得口干舌燥。
“就这儿了。”宋盏诚扇着扇子,脚尖点了点一处空荡荡的坟茔。
瘦子第一个冲上去,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他妈的敢耍老子!”
胖子刚要动手便被绊倒在地,正要发作,一瓶奇怪的粉末将二人迷晕过去,待清醒时,已经板板正正躺在坟里,宋盏诚拿出一把小锹,静静地铲土。
“别冲动,你究竟想干什么?”瘦子吓得瑟瑟发抖,扬起的土块溅在嘴里,也不敢吐掉。
铁锹插在地上,宋盏诚指了指胖子,冷声道:“你在九分饱食肆偷走一瓶药,我找过,不在你们身上,说!药在哪儿?”
胖子被捆住手脚,急忙回想,额头沁满冷汗:“真不在我这儿,有个黑衣服的女子拿二十两让我们去偷,然后……她就倒了,你不信,去看那边小河沟,瓶子还在那儿呢!”
“哦,知道了。”宋盏诚继续埋人,直到仅剩两个脑袋,还用力踩实地面。
“我们绝对没有骗半仙!……”瘦子大喊道,“那黑衣女子让胖子去偷药,让我留在这里挖坟,说只要找到仙尊秘宝就给我们一百两,我也是鬼迷心窍了……这坟里面根本没有财,连具尸体都没有……”
幽暗的光线照在凌乱不堪的坟茔前,宋盏诚在附近踱步,果真,这里没有一具尸体,就连棺椁都少得可怜,打开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这事儿得跟武修府说呀。”宋盏诚拽着绳子将从坑里爬出来的两人送到附近的武修手中,自己则转身往食肆方向前行。
繁华的坊市星罗棋布,有人牵着载满货物的驴车咿呀前行,细长的鞭子在空中发出清脆的炸响,摊主们摆放铺子里的物什,吆喝声不绝于耳,各色铺子紧密相连,一眼望不到尽头。
阴暗的巷口伸出一只魔爪,宋盏诚脚下不稳,被一只棕熊拽着衣领拖行,眼看着要撞上墙壁,却安全穿梭到一处僻静的树洞里。
树洞经过长时间的腐蚀,形成条形树壁,细绳上挂着一串辣椒半根羊腿骨,地面铺上薄薄一层豆叶,依稀感觉到有虫子在爬。
黑暗的洞内躲进几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萤火虫,一头瞎眼棕熊“霍霍”磨刀,锈迹斑斑的弯刀零星有些坑洼,坐着木制推车的青年发冠精致,红宝石熠熠生辉。
“这厨子就是天赋灵根?挖哪儿呢……心口?”
饿瘦的紫貂抻了个懒腰,直起身来围着他转圈。
“灵根当然是心口了,不然你以为灵根会自己跑出来再让他揣兜里么?”棕熊翻了个白眼,吭哧吭哧磨刀。
“或许……它就是这么有性格呢。”宋盏诚看着一缕金光从胸口蔓延至脖颈处,迅速抽出体外,钻进不起眼的衣兜里。
一直沉默的青年张开苍白的嘴唇,低声道:“你身上带的药瓶……是乌远镇药庐玉娘的么?”
“嗯,你认识玉娘……”宋盏诚捡起掉落的瓶子,上面印着栖息在兰花上的蓝色的蝴蝶,倒映在青年炙热的眼瞳里,“你是上官冬朗!”
“玉娘一定告诉你,我想杀她。”上官冬朗目光灼灼,“是她想要杀我灭口。”
宋盏诚讶异:“为什么?”
上官冬朗垂下眸子,像是在酝酿。
“她对药理太过执着……甚至……”上官冬朗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甚至杀害了恩师……”
宋盏诚突然想起藏在药庐里的头颅,两人各执一词,且没有确凿证据,这可难办……
棕熊提着菜刀看向他的头顶,宋盏诚正想躲避,却见剩下的羊腿骨落在熊掌中,在棕熊的一阵忙活下,炖出一锅清汤寡水的汤。
“来……给老豹子……他岁数大了,肉炖得烂了喂给它。”
“这碗给鹰兄弟,褚兄走得早,它总是不好好吃饭。”
“哎,如果他还在……一定长得比你大些。”棕熊坐下来,与宋盏诚面对面。
“他是谁?”宋盏诚鼓起勇气问道。
“我们的老朋友。”紫貂送汤回来,靠着棕熊,宋盏诚才发现,它少了一条胳膊,紫貂用胳膊挡着脸,哽咽着,“可惜……他死了,死的太惨了……”
“行了,哭解决不了问题。”棕熊把弯刀扔到宋盏诚手里,“俺们不要你的灵根,就吓唬吓唬你,听说你什么都会做,做一盘豆虫,如果鹰兄弟吃了,我就放了你。”
宋盏诚捡起绿油油的豆虫,热油下锅,灰暗的洞穴内闪烁着光亮,肉香味夹杂着豆子的清香瞬间弥漫整个树洞。
紫貂端起热乎乎的盘子径直走到里屋,宋盏诚弯着腰跟了过去,身后有棕熊拦路,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命不久矣的沧桑老鹰,气息微弱,用尽全力也只抬了抬羽尖。
“熊哥,还是没有褚兄的消息么?”
“那帮仙门的人看的紧,妖奴司的人也在附近,褚兄的尸体被盗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你放心……我,我一定能尽快找到他。”
老鹰疲惫地点了点头,嗅到了豆虫的香气却依旧食不知味,“放他们走吧……我会吃的。”
“可……”
棕熊有些犹豫,盯着宋盏诚的小兜不动身。
“事出紧急,我必须回去。”宋盏诚正视着棕熊,“如果我能让它重返天空,让你可以视物,让紫貂拥有完整的手臂呢?”
“你有什么办法?”老鹰率先开了口,声音飘忽。
“我不止会做菜,平时机械做得也不错,寨子里也有许多老人天生残疾,假肢这类我也很擅长,保证不比原本的差!”宋盏诚态度认真,“只要放我们回去,有些事不能耽搁,你们也一样,不是么?”
棕熊在老鹰的授意下接受了这个建议。
机械翅膀的外观与真正的羽毛无异,阻隔雷电,下雨天也能翱翔,老鹰呼扇着翅膀,难得的精气神,将豆虫吃了个精光。
紫貂试用机械手臂,一圈砸开一个窟窿。
棕熊戴着眼镜,再也不怕被热油烫伤胳膊和脸,它们如约放走了二人。
“我不能跟你同路。”上官冬朗扶着树身,“后会有期,小心提防。”
刚走出几步,又被一群变异狐妖围攻,七条尾巴各生一只眼睛,雪白的毛发被血水浸污,长毛打着绺儿,呲牙叫唤着。
【系统:####】
怎么回事?
不起作用……
“休要胡闹,他是乌远镇的客人。”
轻柔的嗓音自密林中传来,鹅黄色的襦裙仿佛山中精灵,玉娘攥着伞柄,缓缓走出阴影,那群狐妖垂下头,“嘤嘤”远去。
“你没事吧?”玉娘笑意浅浅。
宋盏诚捂着胸口,摇了摇头:“麦月和你……”
“麦月姐姐病了。”玉娘手抖得厉害,瞳孔放大,水波潋滟,“还不小心捅了我一刀,你看……”
说着,她拽来宋盏诚的手搭在她的小腹,竟真的沁出血迹来。
“稚儿驼背,老翁逾墙……囫囵人肉,蛇蝎皮囊……”玉娘的眸光在宋盏诚身上逡巡,精准地描述连环画里的句子,笑意晕染,“下一句是什么呢?”
“东十三,她不是活人!”
田麦月狂奔过来,边跑边挣脱束缚,“她抓着我的手把刀子插进腹部,根本没有流血,她不知道疼的!”
宋盏诚拽着她的手腕,一脸淡定地质问道:“满满的药……空荡荡的坟茔……炖煮软烂的尸体,还有药庐的人头,和你有关系么?”
“上官冬朗说的?”玉娘幽幽叹气,满脸轻松,“我是被冤枉的……这里面没有一件事和我有关,真的。”
说罢还主动将双手递了过去,任由田麦月用铁链将她捆绑,送到乌远镇的牢房里。
食肆内灯火通明,几人围在桌前看着轻飘飘的瓶子,一言不发。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提着酒葫芦走了进来,对上一张张面如死灰的脸,乐滋滋道:
“多大点儿事,药不是洒水沟里了吗,那水沟十年没用过,水流短而细,还不一定流得出去,干脆带着满满去那儿喝两口!”
老者衣着朴素,虽满脸皱纹,但眼神精明,苍苍两鬓饱经风霜,驼着背,嗓音沙哑却蕴涵温柔。
这简直和那个当时碰瓷他的老者一模一样。
宋盏诚捏了捏眉心,拱了拱昏昏欲睡的谢二叔,低声道:“靠谱么?”
“靠谱!”谢二叔猛地站起身,吓得他险些掉凳,忙不迭地擦了擦口水,“老爷子说的对,咱就去碰碰运气,我带路!”
说罢便头昏脑涨地走进屋内,将装睡的满满扛起,大步走出了门。
门外发出“咣当”脆响,宋盏诚不放心,远远跟了上去。
墨色的天际洒下点点星子,赵大缸鬼鬼祟祟地跟在谢二叔身后,见他放下满满,便用衣带勒住了他的脖子。
“唉呀妈呀!”谢二叔登时清醒,怒骂道,“你有毛病嗷,放开老子!”
“老谢,我真的心悦你。”赵大缸几近病态,眼眶微红,“你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就那么喜欢王翠花么?”
藏在树冠下的宋盏诚腿一哆嗦,险些摔下树去。
他缓缓抬起头,江河浩瀚,层层波涛将倒映在水中的重重乌云冲散,两岸青山绵延,闷雷声惊起一群飞鸟,雨燕穿梭云层,低低略过江面。
“你可别恶心我了,撒冷滚犊子,别逼我削你。”
“你打吧,你舍得……”
话音未落,谢二叔猛踩赵大缸的脚尖,大头后仰,狠狠磕在赵大缸下巴上,擒住他的胳膊甩了两圈,直挺挺地丢了出去。
“啊!安静多了。”谢二叔叉腰,重重叹了一口气。
“诶?大侄砸?大侄子你跑哪儿去了?”谢二叔左右为难,寻不见他的身影,只能在树下慌忙寻找。
而此时,一把冷刃抵在宋盏诚的脖颈上,满满眼眸森寒,冷冷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埋在这儿?”
这话光听着就令人毛骨悚然,宋盏诚咽了一口口水,淡定地掏出一块破碎不堪的绢布,轻声道:“咸鱼大侠的logo……太醒目了。”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哎我就让他们低调点儿,不愿意呀。”满满振振有词,手里的冷刃在指间打转儿,将飘落的树叶切成碎末,落在宋盏诚肩上。
【满满发疯NPC(本色出演)任务结束。】
满满收刀,腰带两侧的细带皆是刀鞘,他安慰道:“你看,安啦~我好得很,就比如现在,你不好端端的……”
“咔嚓——”
树枝折断,二人纷纷落下树枝,幸亏宋盏诚提前用藤条固定住,才勉强站稳,好巧不巧,落在一处漆黑的深坑旁边,里面赫然躺着一具焦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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