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路上何盈水遣了丫鬟到前边儿坐着,自己拥着乌芽低声安慰,可乌芽始终不言不语,乌发遮住了她的脸。
到了门口丫鬟领了何盈水的眼神先去叫婆子烧了热水抬进院子,让乌芽能尽快泡上热水。
“没事的盈水,你出去吧我自己能行。”乌芽沙哑着嗓道。
虽然担忧,可她总不能进去帮乌芽洗澡吧。何盈水忧心点头,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快道:“若是水不够热你且跟我说,万不可冻着!”
门被缓缓合上,何盈水转过身叹了口气,恰好常怀得了消息与何太守一同回了院子。
“发生什么事了?乌芽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陈意骄!”何盈水压着声音,怒气冲冲地将宴会上的意外道来,情到浓处捂着胸口气得扶住了门框。
何太守心疼女儿,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口中为难道:“这陈家行径嚣张多年,可川泽城盘根错节又难以撼动。嗐,或许是意外呢?这也说不清啊,忍一忍便过去了。”
何盈水一见她爹这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来气,自从来到川泽城她在陈意骄手里忍气吞声多少回?这回还要忍?!她不干!何盈水一把挥开她爹的手,压着火气对常怀道:“你不会也要忍吧?世子爷?!”
“唉唉唉!怎么说话呢,世子莫怪世子莫怪!“何太守急急忙忙捂住何盈水的嘴。
“乌芽的性子我清楚,虽活泼些却不至于犯这种冒失。只是……“常怀沉吟道,“在川泽城要想敲打敲打陈家确实需小心些,此时我来盘算出了什么事情算我的。”
“乌芽是我带来的,她本可以一路直上长京不必遭此罪。说到底还是为了我吃亏,我也不能白白让她委屈。”
何盈水满意点头,心里那口气总算通了些,“陈意骄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她往日对我不过口头上找事儿,我忍便忍了。今儿她就是吃准了姐姐没甚么背景,肆意欺辱!”她又闪了个眼刀给何太守,“还有爹!总是退让!这陈家气焰才愈发嚣张!”
何太守缩了缩脑袋:“我这不是想着早日回长京就挨不着他们家了吗?”
乌芽泡在浴桶里,静静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谈话,将脸埋进水里,憋闷地想,凭什么人一生下来就分了三六九等,凭什么别人就可以借她的出身随意欺辱?男子尚且可以建功立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女子就真的只能命由天定了么?
不行,她不能白白咽下这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乌芽敲开常怀的门,在对方还睡眼惺忪的时候直截了当道:“我要找陈意骄麻烦。”
常怀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你找她麻烦,怎么还要告诉我一声?”
乌芽理直气壮道:“你是我身边最厉害的人,我找了她麻烦又不想牵连何家必要找个人兜底,你难道不能给我兜底吗?”
常怀斜靠在门框上,一只手捏上下巴装作犹豫:“我在这儿隐姓埋名这么久,为了帮你就暴露出去岂不是亏大了?”
乌芽瞪圆眼睛,震声道:“合着你昨天是骗人的?!我……我……阿……阿嚏!”
“……”
常怀看着乌芽默默埋起来的脑袋,道:“我刚哄你玩的,当然帮你。能别碰瓷我么?我怕何盈水给我饭菜下毒。”
乌芽:“……”
乌芽转身去药房了。
“你想怎么做?”
常怀看着捧着药碗的乌芽问。
乌芽喝了口药,苦得皱了皱鼻头,把剩下的药推远了些道:“我听盈水说陈家是商户起家,在城里有一药铺垄断了城里的药材生意,常常缺斤少两以次充好,城里的百姓皆是敢怒不敢言。”她打了个响指,“陈意骄不是仗着陈家有钱吗?我就去搅和搅和他们家生意。”
常怀:“你想怎么搅和?你也说了,城里的药材铺子都由他家垄断,就算百姓们怒个一时冷落一阵子还是得去他家买药材。”
乌芽“哎呀”道,泥鳅似的滑倒在桌子上:“那也没别的法子了呀,不然还能夺了陈郡长的乌纱帽啊?我就是想恶心恶心陈家,也没本事真让她吃了苦头。”
常怀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陈家嚣张不了多时,川泽位处中心连接四方,陛下已经有意收它入囊。你且等等?”
乌芽咕哝道:“那不一样,我现在就要先出口气。”
常怀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个毛栗子,乌芽捂住额头望着他。
“小小年纪报复心这么强?得了,去吧,我可拦不住你,出了事可别报我的名字。”
“就报就报!”
乌芽冲他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忙不迭溜回自己屋子里。
常怀笑着摇了摇头。
*
乌芽提起药包,放在称上一称果然如何盈水所说少了几两,再打开包装,里头的药材有些潮湿细细闻去还有点霉味。
她提起药材,“走了。”
何盈水忧心忡忡:“姐姐这能好吗?万一没人理会呢?万一又给陈家欺负了呢?”
乌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雇了几个人混在人群里带气氛,肯定能叫他们焦头烂额几天!只要我机灵着点,不会被欺负的!”
她撑着伞来到街面,“陈氏药铺”的牌匾高高悬挂,乌芽挑准了时候这会儿人最多。一进店,她便放声哭了起来,哀婉惨绝的哭声惹得步履匆匆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远远在满口观望着。
掌柜慌慌张张地出来要扶她:“哎呦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乌芽一把拍开他的手,拆开药包嘶哑着声音道:“我方才在你家买了药材,缺斤少量不说,连药材都潮了坏了!有你们这样的吗?这都是要拿来熬药救人的玩意啊!”
此言一出,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频频摇头。
掌柜也有些心虚,仗着无人敢惹他们这手脚做了好些年头,这会儿碰见个不懂事的叫他心里气闷,可面上还是得做足了。他故作懊恼道:“哎呦,这是我们不是!这天气潮啊,药材就容易坏,是我们看顾不周。这样,我们赔你点可好?”
乌芽哭得伤心欲绝,哽咽道:“现在还有什么用?往常也总是耍些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把戏,又何止这一日?!”她俯身,以拳击地,哭道,“可怜我阿爷,年纪大身子弱吃了这坏药,竟眼一闭就去了呀——!”
景国最注重孝道,人群里有人愤愤,“哪有这样子的!平日就算了这般缺德事也做的出!往后再不买你家的药材了!”
“是呀是呀!可怜老人家,可怜这姑娘啊!陈家欺人太甚!”
“陈家欺人太甚!”
众口铄金下,掌柜脸色难看,召来一旁的学童:“快去叫老爷。”
学童兔子般蹦着跳着飞奔着向陈府去,没多久带着顶轿辇吱吱呀呀地回来。
“老爷老爷!”
未见其人先赏起肚,陈郡长挺起圆滚滚的肚子一露相,人群便作鸟兽散,徒留乌芽一人硬挺着骨头在药铺子里撒泼。
“就是你这丫头?”陈郡长拖着声,抬起乌芽的脸,刺她,“哪来的穷丫头,看这脸黑的黄的。有点面生啊,不是城里人吧?乡下来的?有胆子啊招惹我,没人跟你说这城里谁做主?”
陈郡长一边搡她,嘴里一边道“去”!
把谁当狗呢?!乌芽遽然抬起双手环住他那粗壮的腿,使出吃奶的劲一扯,陈郡长便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疼得他呲牙咧嘴。那掌柜反应倒快,一手指着乌芽抬手就要落下一个巴掌,乌芽在地上一滚躲了过去,顺手捡起一旁的药材,稀里哗啦直冲着掌柜的脸上去。
一时间偌大的药材铺只剩那不知所措的药童。
“你——你给我站住!“
惹完就跑绝不犹豫!乌芽撒开丫子往前奔,把陈郡长的怒吼甩在身后。巷子里还藏着些视热闹为命的观众,那不时的窃笑声传入耳朵,更是气得陈郡长颤巍巍捂住胸口,誓要抓到这死丫头给她点好颜色瞧。
这边乌鸦气喘吁吁跑回何府,门口何盈水早早等候着给她撑伞,抽出帕子擦去乌芽脸上的雨水。
“伞去哪了?你昨儿刚落了水呢。”
乌芽挺直腰板,得意道:“跑太快,落药铺了!”
何盈水催她:“快去喝点姜汤驱驱寒,接下来可不能再淋雨了。”
乌芽应付她几句,开始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丰功伟绩。她说着手舞足蹈起来,模仿那陈郡长模仿得有个**分,逗得何盈水咯咯直笑。
那陈郡长一回府便有的没的发了好大一通火,吓得陈夫人连忙派人通知他的宝贝女儿来安抚安抚。陈意骄一来便扑到陈郡长怀里撒娇,摇着他的手臂嗲声道:“爹——,你这是怎么了嘛?”
陈郡长呸道:“不知哪来了个死丫头瞧着面生,黑黑的乡下模样,居然敢在药铺里撒野!这会儿不知道溜哪去了,我非找到她不可!”他拍拍陈意骄的手,满意地说,“还是我们意骄好,漂亮又懂事,跟那野丫头天上地下!”
陈意骄眼珠一转,黑黑的面生的来陈家撒野,难不成——
“爹,我似乎知道那丫头在哪。”
没有人看好难过。数据居然可以差成这样给自己难过笑了。但是还是舍不得砍纲,就当是自娱自乐了哈哈哈哈哈哈给自己加油[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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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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