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遇难

辻村家的儿女今年分别是十五和十三岁,辻村裕斗带着妻子回家奔丧,屋里只剩下一个女仆人和这对兄妹。

当相原修过来敲门时,年过半百的老妪记着主人家的吩咐,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们进来。

专门挑着兄妹杀害的恶鬼,让整个森鸟县人心惶惶,到处是猜忌。

“请回吧,大人。”老妪按照辻村裕斗的吩咐,只打开了一条门缝,警惕地看着这三位年轻人。那张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戒备,急切地想将三人给打发走。

还没有天黑,但大雨之势,让整片天空都灰暗阴沉。洗涤一切尘埃的同时,又让人觉得孤苦闷烦。

大风卷起劲雨,像鬼魅一样,急不可耐地朝着温暖的室内伸手探取,吹得桂秋奈的白发乱飞,眼中的惊恐越甚。

相原修站在屋檐下,被雨淋湿了半边肩头,努力解释着他是来保护辻村家孩子,自报着家门:“我是相原家的晚辈相原……”

话还没说完,桂秋奈毫不留情地关了门,请他吃了个闭门羹,差点还把他的手给夹在门缝里了。

“骗子。”桂秋奈在门后骂道。

只听说过相原家有个病弱的家主和外出求学的侄儿。早不归晚不回,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肯定不安好心。

桂秋奈站在空旷的客厅,听着门外那持续的敲门声,捂住胸口紧张地呼了好几口气。等到外面人放弃了,她才缓缓走向辻村兄妹的卧室。

明天主人夫妇就会回来,只要能守住今晚,就没事了。

她跪坐在床边,替兄妹二人擦了擦汗,身后的柜子传来撞击声,她不敢回头。

门是敲不开了,相原修无奈说道:“都不认识我了,这些年我回来的次数也不多。”

伊织看相原修这幅挫败的样子,让他不要自责。遇到普通人不配合灭鬼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些人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不会信任。之前还遇到有人宁可把自己跟锁在一屋,都不让鬼杀队的人解救。

他们在门外守着就好了。

唯一麻烦的是,今日这场雨看似不会停歇。辻村家比较偏僻,周边都没有住宅,只有侧边一间能够容身的柴房可以供他们避雨。

干柴堆满了一半空间,站在里边空间有些局促。

相原修找了个靠近干柴的角落老实站着,尽量给霞柱腾空间。

其实他早就发现霞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对待他跟伊织提的建议都不否定,而是审时度势之后遵从他们的选择,哪怕被带来蹲柴房都没有任何不悦。面色虽然冷冷的,但确实一点情绪都没有。

难怪伊织总是三句话离不开霞柱,真的很像一个沉默寡言但强大可靠的前辈,眼里只有灭鬼的任务,相原修默默想着。

小小声响砸地,是时透捡回来的那只雀鸟。这只鸟生得怪极了,纯白的鸟羽,就翅尾处带着一抹黑,从没见过这个品种。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这只鸟,时透将鸟放在地上后,出声问着:“童谣中的雀鸟指的是什么?”

陌生拗口的童谣是他的知识盲区,之前也一直没有机会问。

伊织小时候与妹妹玩过这个游戏,她向时透解释道:“这是游戏里的一个代称,游戏里扮“鬼”的人蒙着眼站在正中间,身后的人一边跑动,一边唱着童谣。当童谣停止的时候,由鬼来猜站在身后的人是谁。如果猜对了,鬼就算笼中的“雀鸟”,摆脱了原来的身份,换身后人来当鬼。”

“所以鬼就是这雀鸟。”

“是的。”

屋外狂风大作,雨飘打进来,配上这句话,这只死鸟越看越邪乎。

相原修认真听完,感觉不太对劲,有点偏离他所理解的。摇了摇头,说道:“森鸟县的童谣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而且正正相反。

蒙着眼站在中间的被称之为“人”,身后的才全是“鬼”,如果“人”猜对了身后是谁,才能重获自由,否则就要永远猜下去。人才是这囚笼里无辜的鸟儿。

伊织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新奇道:“同一首歌曲,居然是不同的内涵。”

时透无一郎更是第一次听全这个游戏,被好好科普了一番。他收敛着思绪,搭建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就不知道这跟下弦肆有什么关系。”相原修说着,望向敞开的柴房外。

是错觉吗?为什么感觉辻村家窗前站着一个年轻女人,但再想细看,又是漫天的雨幕垂落。

相原修以为是太过紧张所致,心事重重地收回视线。

入夜后,雨意外地小了些,淅沥落着,没有其他动静。

辻村家卧室亮着灯,偶尔能看到黑影伴随着灯火倒映,安宁得像个平静的夜晚。三人守在屋前,尽职尽责保护着将他们拒之门外之人的安全。

伊织没有困意,她蹲在门边,戳了戳地上的死鸟。她想起小时候抓到过一只误跑进房间的麻雀,只有手心这么大,鸟胸脯处传来很快很急促的心跳。被抓住后不是拿鸟喙啄人,而是想挥舞翅膀。

自由对它们而言,是本能。

这只鸟死得很平静,没有象征生命力的心跳,眼闭得紧紧的,鸟羽干了之后,有点粘手了。

伊织收回手时,不小心碰到了鸟喙,从那里轻轻划过。没想到那两片坚硬的硬角质鞘突然张合,衔住了她的手指,能看到里面血红的口舌。

鸟睁开了眼,怒蹬着她。

时透无一郎很快注意到地上这节变故,伊织的手指流了很多血,成为了这只鸟的血祭品。她想挣脱,却发现这怪鸟的劲很大,能够逼迫伊织俯身喂食,而不是被抬起的手甩开。

时透伸手压住了伊织的胳膊,轻声道:“别动了。”

伊织胳膊定住之后,那鸟果然温驯了些,它比之前膨胀了两倍,人血是它的养分。

它想得到更多的力量,那排尖齿松离了一会,准备咬断伊织的手指,却发现再也合不上。

一把锋利的匕首将鸟身一分为二,没有擦伤伊织一点皮肉,时透将人解救出来。那鸟倒在地上,扑棱了两脚,就开始愈合。

是鬼物。

相原修沉着脸拔出日轮刀,准备挥向鸟的脑袋时,一声凄厉哀鸣划破黑夜,玻璃破碎,与雨夜奏响了合鸣曲。

是白天见过的桂秋奈在求救,原先还亮着灯的辻村家,一片漆黑。

相原修脸色一变,握着日轮刀往房子里跑去。

原本紧闭的正门大敞开着,一室凌乱。桂秋奈还在楼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哑尖叫,如同树瘤一样臃肿苦苍,突兀又幽深,浮现肿胀的疙瘩侵蚀着周边黑暗。

事情接连巧合地发生,打破平静就在一瞬间。

时透无一郎并未慌乱,他冷静替伊织缠绕好伤口,确保伤口没有毒素扩散后,再一刀将那想飞走的怪鸟钉死在地板上。他按部就班处理完一切,才带着伊织来到门口。

进屋前,那一地玻璃碎片上,残留了一片黑羽,被雨打得摇摇欲坠,时透弯腰将其拾起。

相原修三两步地冲到二楼,看到桂秋奈跌坐在门边。那对兄妹已经遇难,满屋都拖曳着血迹。

妹妹绘里的左手断了,从床头被扔到了床尾,她侧身躺着,压住了那少了肢体的一边。

桂秋奈半夜来看绘里有没有退烧,轻轻推搡了她一下,想帮绘里躺平,让她不要侧卧,就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

而她的身侧,躺着哥哥辻村步,依旧是那平静的死法,像在熟睡,脸上还挂着浅笑。

破窗渗来风雨,卷起白帘,雨与血混杂,滴答滴答地在窗沿边流动。流到房间的尽头,流到绘里的身边。

满屋的鬼气告诉着他,恶鬼来过,相原修气得眼眶发红。

灯已经被赶来的伊织打开,时透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辻村步的心脏还在跳动,人的尸僵程度有点严重了,不是刚刚死的。

伊织将桂秋奈搀扶出卧室,让人远离那血腥一幕。待人冷静一点后,才问道:“您看到了什么?”

桂秋奈捂住脸痛哭,零碎的句子反复颠倒:“手,那手,断了,黑色的飞出去了。”

伊织追问细节:“黑色的是什么?”

桂秋奈紧紧掐着桌角,哀声哭泣着:“鸟,是绘里捡回来的那只鸟。”

桂秋奈看到辻村兄妹的尸体时,惊骇到浑身发凉,脸色发紫,发出尖叫时,一团黑影冲破了玻璃飞了出去,那是绘里一个月前捡回来的鸟。

厉害的鬼都会化形,不排除鬼一直变成鸟的样子待在辻村家,这段时间他们就与鬼共处一室,那确实防不胜防。

森鸟县的鸟雀似乎有了不详的意味,伊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时透无一郎走出卧室,来到伊织身侧,对着桂秋奈问道:“男孩上次醒着是什么时候?”

老妪急喘着呼吸,脸如白纸,像要昏厥了一般:“前日晚上。”

“他有说什么吗?”

天花板上昏黄的吊灯摇晃,沉默地照亮了室内的一方恐惧。

桂秋奈浑浊的眼睛死锁着前方,颤抖说道:“他说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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