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酒躺在床上,灯已熄灭,帐篷内一片昏暗,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莫非他真是北吾国的人?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听二叔说起过?
不知过了多久,闻酒辗转反侧,终于要入睡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声响:“闻先生,闻先生?”
闻酒困意刚起就被吵醒,一腔火气无处发泄,他猛地睁开眼睛,正要一口气骂的对方这辈子再也不敢随意叫人起床,一只手恰到好处从黑夜中伸出来捂住他的嘴:“嘘,先生,是我们。”
闻酒看着闯入帐篷的两个人扯下了面罩,顿时困意全无。
“苏平,苏安?你们不在三皇子身边,到这儿来干什么?”
眼前的两个黑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南星国三皇子身边的两个手下。闻酒看见他们,骂人的话咽进肚子里,责问的话没忍住溜出来,此时三皇子正是用人之际,他们该守在三皇子身边才是。
苏安挠挠头,瞧着有几分怕闻酒:“先生,是殿下让我们来救您离开,您快跟我们走吧。”
闻酒一愣,随即心中一暖,三皇子竟然还关心着他。
他本想报殿下之恩,没想到落得现在这个局面:“劳殿下费心了。”
苏平则有些着急:“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闻酒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不,我还不能跟你们走。”
苏家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为什么?”
闻酒藏在被中的五指慢慢并拢,指甲掐进肉里,刺激他又清醒了几分。现在他面前还有谜题没有解开,而且他若是跑了,步成戈一定会找到三皇子的。
“你们有信心能带我离开,不被其他人发现?”
“当然!”
“可我没信心。”
闻酒冷声道:“殿下爱惜臣民不假,可二位就不能为殿下想想吗?殿下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被北吾国君找上麻烦,到时候会怎么样?”
苏家兄弟半跪在床边,冷汗直冒,根本回答不上。
最终还是苏平先开口了:“可我们不能让您留在这里,殿下会着急的。”
闻酒道:“我知道,明日我会跟北吾国君一同去富平山中,你们二人可以到时候接应我,记住,去战场中找一具与我身量相同的男尸,到时候假装成我,借此金蝉脱壳,北吾国君纵然怀疑,却对殿下无可奈何。”
苏家兄弟眼前一亮:“先生此计甚好!”
闻酒没空听这些夸赞,摆摆手:“去吧,趁天还没亮快走。莫要让人起疑。”
苏家兄弟抱拳与闻酒告辞,随后再度蒙上黑面罩,将身形隐匿在黑夜里。
闻酒将自己倒在床上,这下他再也睡不着了。同时他心中存着百般纠结,万一他真是北吾国人,那他到底该不该与亲人相认?又该怎么面对三皇子?
苏家兄弟从闻酒所在的军帐中出来,正欲沿原路返回禀报三皇子,忽然闻到一阵浓苦的药味,紧接着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二人对视一眼,赶紧躲到暗处。
“陛下怎么又要熬药,难道这药已经不见效了吗?”
徐庆一边接过药,一边跟军医道:“先前那碗药被打碎了而已,所以陛下让我再端一碗过去。不过……我觉得陛下的病似乎越发厉害了。”
军医同样一叹:“我等无能,治不了陛下之症,只能等回京之后再让巫神医瞧瞧了。”
徐庆又和军医聊了几句,这才端着药离去。
暗处的苏平与苏安这才松了口气。苏安道:“怎么回事,北吾国君生病了吗?看样子还病的不轻。”
苏平道:“似乎是,咱们快走吧。”
“等等,哥。”苏安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救闻先生治标不治本,咱们也该为殿下分忧,要是明日我们能杀了北吾国君——”
“你疯了?”苏平震惊。
苏安的眼中却藏着幽幽的光芒:“哥,难道你不想吗?”
苏平看着苏安,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不能轻举妄动。”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得向殿下请示才行。”
“请示就请示。”苏安哼了一声,向东南方向飞去,苏平叹了口气,运用轻功跟在他身后。
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闻酒一夜未眠,等到第二天他站在步成戈面前时,眼下发青,面色疲惫,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膛一样。
步成戈抬眼看他:“没睡好?”
闻酒反问:“我该睡好?”
步成戈:“……”
步成戈声音微冷,寻常时候他不必开口,手下人自然懂了,如今面对闻酒,他竟不自觉话多起来:“你一不会武功,二不懂谦逊,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闻酒道:“因为我说的全是实话。”
这句话也是实话。闻酒并非不会说话,只是因为他脾气不好,懒得费口舌与人周旋。
步成戈冷肃的面容中多了几分意外,一开口却又是文漱雪:“你和文漱雪长得一样,性格却大相径庭。”
闻酒皱起眉头:“我说过了,我不是文漱雪。”
步成戈还要再说,士兵已经上前禀报:“陛下,马车备好了。”
步成戈道:“嗯,走吧。”
闻酒跟着他一起上了马车,马车里铺了一层软垫,坐上去舒服极了。要是没有步成戈在身边,他甚至想躺在上面。
马车跑起来晃晃荡荡,步成戈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闻酒一夜没睡,现下眼皮打架,他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一会儿意识就飘去见了周公。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说话了:“闻酒,下马车。”
闻酒双眼紧闭将眉头拧在一起,恨不得把自己耳朵捂住,然而噪音还是往他耳朵里钻,他刚要发作,身体突然腾空,腰和腿弯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来。闻酒睁开眼睛,对上的是步成戈的视线,他这才发现自己竟被步成戈打横抱在怀中。
闻酒脸上一热,他立刻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步成戈纹丝不动:“闻公子既然不愿意亲自下马车,孤不介意抱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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