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群同时在外头观望自己，苻雍默默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把手机界面切出去露出一个监控界面，立刻看见苻亮探着脑门一脸不耐烦，然后弯下腰开始按密码。苻雍又把界面切出去，在小程序上点了下[使用移动密码]。苻亮在那头按了两遍密码门还是不开有点傻眼，于是伸出拳头猛砸大门：

“尉迟声歌，尉迟声歌！你把门锁弄坏了吗，先开开门！你以为市里吗，冷特么死了！”

九月底的晚上，市里是不怎么冷，但是位于深山之中的大房山已经四五度了。可苻亮此时就穿了一件短袖衬衫，片刻脸已然冻得发红。声歌心想这么下去真的会死人，于是走过去想要开门，结果手刚要碰到门把，大门上的锁忽然发出“啪”一声响。苻亮和声歌同时一愣，声歌立刻用手去扳门把儿，但是怎么扳门都不开。苻亮和声歌一里一外同时扳住门把逛荡门也没开，这下苻亮急了：

“卧槽，你特么是傻的吗？我住那么多次都没事，你一搞门就坏了？”

声歌也焦躁起来：

“你家门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吗？我什么都没干啊，你从窗户进来不行吗？要不我找个板砖把玻璃打碎？”

再一想也不对啊，打破窗户屋里和外头的温度不就一样了吗？想了一下，声歌打开电闸找出个电磁炉烧了一盆热水，把暖水袋灌好递给苻亮，然后跑到楼上翻出一件当抹布用的阿凡提睡衣从窗户缝塞出去。苻亮穿着睡衣抱着暖水袋哆嗦了会儿，恨恨地拿出电话拨通苻雍的号码，但拨了好几次都没人接。苻亮举起手机差点摔下去，但还是忍了下来：

“我特么，为什么每次到这个破地儿我都倒霉？”

声歌灵机一动：

“你带吃得了吗？”

苻亮把几包卤蛋从窗户缝递进来，声歌立刻去把锅煮开把卤蛋丢进去，过了一会儿又捞上来递给苻亮。眼看天都要黑了，苻亮一边在房子前跑来跑去一边吃卤蛋，卤蛋上居然都冒出了白烟儿：

“我……我特么。今天老子要是死在这儿……那就是因公殉职。跟我爸说，追悼会……必须给我盖一个国国国旗。”

声歌发现苻亮抖得如同筛糠，顿时有点慌了。把卤蛋吃完，苻亮抱着胳膊直接哆哆嗦嗦坐在了台阶上：

“老子……老子要死了。你特么是不是故意不把门开开？你是不是……是不是看我要结婚，得不到就要把我毁毁毁掉？”

声歌心想我gan你娘21世纪了我还物理毁你是吗？心里有点急，声歌又去咣当门，但是仍然徒劳无功。眼看门打不开，苻亮转头看向声歌的方向：

“声歌，老子要死了，你给我讲句实话，你到底……爱我多一点，还是爱苻雍多一点？”

声歌闻言一愣。见没回复，苻亮抱着胳膊又哆嗦起来：

“快点说，听见了老子好歹暖和点！”

声歌心想那我只能说爱你了呗，要说更爱他您还不瞬间哇凉哇凉的。思索了一下，声歌举起食指做出个灵光乍现的表情，又拿起手机开始快速点，片刻后举起屏幕露出上头的小视频。看着画面和“杰哥不要啊”的声音，苻亮一时惊住了。声歌道：

“看，认真看，把自己想象成这杰哥，现在热点了没有？”

苻亮趴着凑过来透过窗户看，真的感觉热点儿了，谁知这时候声歌忽然举着手机退了两步。苻亮有点莫名地转过头，却见苻雍提着两个大袋子食材，穿着一件带着樟脑球味的羽绒服走到门前按了几下密码，大门顿时开了。一阵狂风狂吹进屋里，声歌和苻亮都愣住了。

声歌看看苻雍：

“什么情况，你怎么找来的？”

苻雍提着袋子进了屋：

“屋里是我借给他用的。”

说罢冲苻亮招了下手：

“进来啊，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苻亮气得喘了半天，忽然转身朝着山里大步而去。声歌一惊，连忙冲出去拉住苻亮：

“站长啊，站长——站里的事儿还仰仗您的调度，大局当前，把个人情绪先放一放。来来，欢迎站长莅临指导——”

被声歌拖着进屋，苻亮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直哆嗦。声歌连忙把电暖气搬过来给苻亮烤火，又给苻亮冲板蓝根，照顾停当把苻雍拉到旁边：

“你脑子进水了吧，开这种玩笑他要真冻死怎么办？”

苻雍默默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把新菜刀，啪地一声把菜刀剁在了菜板上。声歌吓得一颤，随后眼睛一转，马上一脸谄媚地烧热水：

“你怎么过来的，路上冷不冷？我帮你烧点热水喝，还是也来点板蓝根？”

折腾得七荤八素，声歌终于把几个肉菜做好都摆上。苻亮大爷一样瘫坐在沙发上，苻雍拿着筷子给苻亮夹菜：

“都是一家子，盘儿里的你随便夹，别夹我盘儿里的就行。”

苻亮冷笑一声坐起来，夹着菜看向声歌：

“挺有瘾啊，这游戏还没玩儿完呢？”

苻雍往杯子里倒饮料没吭声。苻亮给声歌碟子里夹拍黄瓜：

“其实这几天吧，我就一直在想。十一我结婚，你会不会带着她来，光明正大的说这是你女朋友内？”

声歌闻声一呆，苻雍也抬头瞧着苻亮。感觉某些看不见踪影的窗户纸被捅破了，声歌心里虚起来：

“你结婚我才不去，凭什么给你出份子钱？”

苻亮往拌豆腐上头加香油：

“你是不想来还是不敢来？不敢来，害怕一切美好的幻想被揭穿是吗？”

苻雍抬头看着苻亮没吭声。

苻亮冷笑一声：

“实话跟你说吧，今天我过来就是想睡她，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能做的，关于这点你很清楚，否则你也不会来。但那又怎么样？被我玩还是被你玩，对她来说有什么分别吗？”

苻雍瞧着苻亮徐徐站了起来。见苻雍站起来，苻亮也站起来：

“怎么样，不服？”

这下声歌吃了一惊，快速站在苻雍前头。苻亮指着苻雍急道：

“大姐，我是看不过眼。你问问他，他前几天还带着一个姑娘去了趟别墅派对。对他来说你不过是一个免费的小姐姐，一个不要钱的泄欲工具。尉迟声歌，你现在怎么每况愈下？”

见声歌愣了，苻雍用眼白看着苻亮。苻亮噗地一笑：

“怎么，无能狂怒了？来啊，揍我啊，让大家看看您多么本事。”

这时候声歌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

“那个派对是中秋兔子主题，上周五在Y区，姑娘是个小演员。这事他也没瞒着我，可以到此为止了吧？”

这下苻雍和苻亮都震惊地瞪着声歌。声歌坐下继续吃菜：

“烦死了，这饭还吃不吃了？”

苻亮扬手推开苻雍：

“你知道？我特么，你知道还跟他混？”

声歌下手剥毛豆：

“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我都没说什么，用不着你来打抱不平。”

苻雍眼神清冷，伸手来拉声歌胳膊示意出去一下。谁知声歌扒着桌子不起来：

“干什么，吃啊。不想吃嘛，是不是菜少了？”

苻亮噗嗤一笑，继续坐下夹菜：

“得，说开了就好。来呀，接着吃啊。”

声歌低头吃饭，苻亮给声歌夹菜，苻雍站着看着两人半晌，忽然转身朝着大门快步走过了过去。天已经黑了，看苻雍要出去声歌有点凌乱，立刻上前拽住苻雍，谁知苻雍扬手就把声歌甩开，声歌一个踉跄直接侧着摔在了地上。见声歌摔了苻亮吃了一惊，立刻冲过来把声歌扶了起来怒道：

“卧槽，本事啊，被人说破还发疯了。”

第二天上午。将苻亮在四环边放下去，苻雍继续安静地开车。声歌坐在副驾驶上一脸僵硬，过了半天，苻雍道：

“知道了为什么不问我？你根本不在乎对吗？”

声歌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现在问你。为什么瞒着我带着别的姑娘去玩？想去你可以带我去啊，我很丑拿不出手吗？”

苻雍眨了眨眼：

“我不是去玩，是去交际，在那种场合女人只是工具，一个交际的媒介，就像酒一样，更容易让男人敞开心扉。我不会带你去那种地方的。到了我不能看着你的时候，在那个氛围里你早晚沦陷其中，被那圈子拖下水你就完了。”

声歌朝后仰着盯着苻雍半晌，又转回来看前头：

“你不是要去交际，只是几个月下来腻了，想找别的姑娘了，既然如此你完全可以直接说。”

苻雍愣了一下，缓缓把车停在路边：

“如果你不高兴，以后我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了。”

声歌转头看向苻雍：

“苻雍，你喜欢我吗？”

苻雍看着前头拉住声歌左手。声歌心里一热，也攥紧苻雍的手指：

“那么我是你最最喜欢的一个吗？”

苻雍闻言一呆，沉默片刻道：

“声歌，我不知道。”

声歌笑道：

“真的，我不介意我的男人在外面有别的姑娘。这是人的本性，我早就看透了。但我希望对于他来说我是独一无二的那个，是最最喜欢的那一个。就算是只猫，是只狗，我也是一个男孩年幼时第一只养的猫养的狗。即便到了六十岁的时候，那个垂垂老矣的男孩依然跟儿孙提起那只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黯然流泪，想念自己的小猫和小狗，我想要一种长久的特殊的感情。可我没找到那个男人，苻雍，你也不是我要的那个男人。这个游戏该结束了，你该回到你的生活里，我也该回到我的生活里，谢谢你陪我玩。”

苻雍歪着头眨了眨眼：

“可那样的男人你是遇不到的。你更可能遇到会家暴把你打得遍体鳞伤的男人，因为你把炒菜锅拿下来的时候没关煤气用脏话骂你的男人，在双十一的时候把你购物车里好不容易收集好的满减尿布全部清空的男人，因为你买一张十块钱面膜在社交软件上吐槽你物质拜金的男人。我不希望十年之后我走在街上，看见你面黄肌瘦拖着孩子脸上还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脚上穿着好几年的塑料拖鞋——声歌，虽然其他事我不知道也保证不了，但我可以成为对你最好的那个。我们可以建立一个长久的关系。”

声歌叹了口气：

“好，长久的关系，你我都没有男女朋友的情况下，我同意。但你得把我照片放你卧室相框里。哪怕你带别的姑娘回家过夜也好，半夜在屋里用微信跟相亲对象语音视频也好，只要我在相框里头全程看着就行。我需要一个特殊的位置，这样可以吗？”

这下苻雍表情复杂起来起来，随后转头盯着声歌：

“可以，但你要在朋友圈公开我是你男朋友，而且马上要结婚。从今往后照片在我屋里放着，而你不能在外面乱来，也不要再随便出市区，除非向我报备。你那个副会长必须辞了，以后不要和苻亮有交集，能做到吗？”

声歌一惊：

“我靠，凭什么啊？”

苻雍眼神犀利起来：

“声歌，你要明白，不管你想在哪里拿到一个编制，这些都是必须付出的。就算你被拆迁户包养，人家也会这么要求你。”

这话说得有点微妙，看起来随便一说，但仔细一琢磨又似乎包含丰富信息。但是扪心自问，声歌认为自己这半年多除了小零食的钱没给苻雍，坐车油钱及有时候吃饭没aa以外也没花苻雍的钱啊。包养这顶大帽子扣的，有点让人窒息。愣了好半天，声歌最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