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歌坐在屋檐下,把剥好的四个卤鹌鹑蛋整整齐齐码在便当盒里,又在旁边放好霜色花椰菜又贴好“五香味”的标签,然后放上小叉子把盒子盖好。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趴在外墙上看声歌码第五盒鹌鹑蛋:
“你是卖卤味的吗?我照顾你生意,多钱一盒?”
声歌继续剥鹌鹑蛋:
“不是,这是我男朋友钓鱼要吃的零食。”
男子笑道:
“你几个男朋友,吃这么多鹌鹑蛋?”
声歌擦了擦手继续剥下一批鹌鹑蛋:
“俩男朋友我还不得剥死?现在物流不行附近也买不着红肉,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非得一天吃500g多种口味鹌鹑蛋,说是配合无氧运动能增肌,孕妇都没他这么多事,烦死了烦死了。”
男子四下看了一下,忽然降低声音:
“你男朋友今天没过来吧?”
声歌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他在啊,你没看到吗?”
男子道:
“怎么,出去钓鱼了?”
声歌皱了下眉:
“不是,他那么大一个人在这里你看不到吗?”
男子擤了下鼻子:
“别哄我了,你家车都不在院里。你跟大哥说,你男朋友是不是已经有家了,你是他养在村里的小三吧?你说实话,他是不是虐待你了,你看你手腕上那么一大片青,哥看着怪心疼的。”
声歌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淤青,又看向男子:
“好奇怪啊,你和你老婆半夜不做ai吗?”
男子嘬了下牙花子:
“话可不是这么说。如果是你,哥哪忍心把你手腕子掐成这样,还让你剥这么多鹌鹑蛋?所以啊,我觉得你男朋友根本就不爱你。”
声歌颓然地垂下手:
“这倒是真的,我觉得他压根就不爱我,对他来说我就是一个泄欲和剥鹌鹑蛋的机器。他还说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没办法回城,那就只能在这里就地租地种有机农产品。到时候就需要劳动力了,二十一世纪劳动力贵,所以我必须得生孩子帮他开手扶拖拉机,装无土栽培设备。这可糟了,再生几个孩子我每天得剥多少鹌鹑蛋啊?我就不明白了,说到愚公移山,所有人都歌颂愚公和他的儿孙,怎么就没人考虑考虑他老婆生那么多儿子累不累呢?”
男人有点没听懂,但马上道:
“他朝你泄欲,那你会快乐吗?妹子你告诉我,你爱他吗,你俩在床上和谐吗?”
声歌看了对方一眼,把一个盒子盖上没吭声。男人又往里趴了趴:
“说呀,你一个城里姑娘,怎么会这么保守?这样做女人能有什么魅力?要不你把门开开让哥进去坐会儿,陪你说说话,也尝尝你做的鹌鹑蛋。”
声歌有点耐不住了:
“所以你是真没看见我男朋友是吗?”
男子顺着声歌手指的方向往墙根底下看去,却见苻雍正坐在一个钓鱼用的折叠马扎上头,认真地对着洗脸盆儿用一个玩具钓鱼竿吊塑料小章鱼。只听空的一声响,男的直接从墙外头摔了下去。
苻雍坐在桌子边用牙签插盒子里的鹌鹑蛋吃。见此情形,声歌冲上来按住饭盒的盖子:
“别吃啊,这是给你明后天吃的,我剥了一个多小时呢!”
苻雍又吃了一个:
“现在这情况,你以为我还敢出去钓鱼吗?”
声歌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到二层的卧室,准备把卫衣脱了换好睡衣去洗澡。刚把睡衣往上脱到胸下位置,声歌隐隐听见一阵类似蜂鸟翅膀震动的声音。犹疑了一下,声歌保持一个双手交叉抓着卫衣衣角的姿势,把脑袋从领子里探出来朝着声音传来的窗外看。已经是傍晚,卧室左半边的窗帘拉上了,右半边窗户外头黑漆漆的,声歌一时也没看见有什么东西。就在这时候一道白光骤然对着声歌亮了起来。眼看卧室原子弹爆炸一样白了一下,苻雍起来走过去,却见声歌猛冲出来考拉一样挂在了自己身上:
“啊啊啊窗户外头有人!”
苻雍推开声歌快步走进卧室一把将窗户翻开,却见一个无人机正在外面徘徊。眼看有人来了,无人机立刻向远处平移似乎想要飞走。苻雍沉声道:
“退后!”
声歌下意识退了一步,却见苻雍低头抓起了一支靠在旁边的拖把,先是缓缓退了两步,然后向前一个助跑裱出了一个奥林匹克投掷标枪的标准造型,随后一个发力将拖把掷了出去。这一下挺有瓦坎达forever!那意思,苻雍也恍若千万年前的尼安德特男人一般,表现出在大草原上光着屁股夸父追日一样不合时宜的怡然自得感,只把声歌给看傻眼了。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无人机的一根螺旋桨被飞来的拖把给打弯了,虽然另外两根桨还在坚持不懈地旋转,但飞了一个“S”后还是空一声掉在了地上。
眼看坠机了,声歌惶惑了一下提起扫把冲了下去。跑到院子里,声歌发现无人机的主人似乎还没有放弃,飞机还在左右扫动似乎想要再次飞起来。这时候苻雍也把拖把捡了回来,靠近两步打杀威棒一样用拖把制住了无人机。见苻雍这样,声歌默契地冲上去对着螺旋桨抡圆了就是一下。这一下搞挺猛,螺旋桨直接从机身上掉了下来。苻雍上前把无人机提起来:
“是玩具级,可以拍照,但遥控器范围只有几百米。”
意识到拿遥控器的人很可能就在外面的大路上,声歌转身想从正门冲出去抓人,谁知苻雍上前两步拉住声歌手腕:
“没有百分百把握就不要抓,先回去做饭。”
声歌一愣:
“哈?”
苻雍叹道:
“你没玩过坦克大战吗?坦克大战中玩家的核心目的是保护碉堡。”
声歌抱chong锋枪一样抱起拖把:
“好,我们据守不出保护房子!”
苻雍扬手打了声歌屁股一下:
“傻的吗,你是碉堡!”
见声歌愣在当地,苻雍把无人机里头的照片删了,上楼转了一圈又拿了一张隶书写好的“自行取走,下不为例”,出门将红纸贴在了院墙外,然后把无人机放在了围墙的拐角上头。声歌有点疑惑:
“拿走这个无人机,他下次也许还会偷拍别的姑娘啊?”
苻雍示意声歌把院里只有两个腿的桌子立起来,然后跑了两步飞身一纵跳到了桌子上,一个回旋踢踹在了刚刚砌在院子正中的砖墙上,砖墙立刻哗啦啦地倒了下去。随着夸嚓一声,桌子散了架,苻雍踩着桌板直接站在了地上:
“他来拿无人机的时候摄像头会抓拍报警,当场把人抓住送去警察局就好了。”
按照苻雍的意思,只要三五天对方就会中计来拿无人机。但现实情况是,那个受伤的无人机在墙头曝尸了五天都没被接走。最后声歌看不下去,拿了把小伞给无人机遮阳遮雨。眼看计划不通,半夜苻雍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全是骗人的。他在东篱采菊,二十个农村大龄光棍趴在墙头对着他的妻妾虎视眈眈,陶渊明还能有心情看花吗?”
声歌叹道: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的意思是他是带着男的来的啊。他俩上午下午在东篱下种花种菜,到了黄昏就在东篱下的花田上亲热。虽然蚊子一直在叮他俩的屁股难免令人不快,但因为提前抹了花露水又投入进去很快就忘了这件事,没过多久他俩就一起到达了生命的大和谐。人家不是说得很清楚又写在课本里了吗,你操这种闲心干嘛?”
听见这话,苻雍转头对着声歌惊呆了。过了片刻苻雍又躺回床上:
“可你不是男的啊。敌明我暗,别人不但没有碉堡还可能有好几辆坦克可以打游击,我只能天天守家。最糟的是在这种流感大爆发的情况下,你居然还在感冒发烧。如果我是他,就会立刻反咬你是因为流感逃避隔离躲到这里,再煽动村民的情绪,趁我一眼看不见破门而入把你强行拉走。一旦被拖出我的视线,也许人家几个堂兄弟都会上来撕扯你这只好不容易出现的羊。”
声歌嗤了一声:
“别逗了,都二十一世纪了啊。”
苻雍枕着胳膊:
“只要人类不死,人性必将永恒。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觉得我那一大家子男人每个都自我意识过剩,以精致的多吃多占为生活准则,守着自己的碉堡又想抢占别人的地盘,二十一世纪了,和夏商周也没什么两样。可现在我挺想他们的。要是苻亮每天在别人家墙头上蹦来蹦去,那么发愁的恐怕就是流氓了。”
正说着,窗外一道橙黄色的灯光映照在了窗帘上。苻雍示意声歌别出声,拿起手电筒走到窗户边,透过窗帘往下头看。声歌也挤过来看,半天没发现什么车。两人对视了一下,这时一个声音从楼下飘上来:
“墙头放个无人机干什么,吓我一大跳。喂,开门!”
声歌捂了下嘴,心想这么准的吗,刚一念叨就来了?两人站起来往下看,只见苻亮背着个大包站在门口,李柔抱着个妈咪包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头。声歌一惊:
“他俩这几天不是挺着大肚子结婚吗?而且不是封城了吗,他们出来了还能回得去?”
苻雍看了声歌一眼,走到楼下靠在门上:
“你过来干嘛?”
苻亮道:
“昨天去唐山请同学吃饭,结果封城了回不了B市。妈的,被我爸我妈夺命连环call两天了,摩托车也没油了,冻死了快开门!”
声歌吃了一惊,苻雍示意别说话:
“现在物流不通,万一糊在这里一个月物资怎么解决?”
苻亮道:
“卧槽,真特么小气。老子已经找好人了,万一时间太久,让给城里运物资的过来的时候给这边带一份,分你一半总行了吧?”
苻雍朝声歌做了个OK的手势。大门打开,苻亮和李柔看见声歌站在苻雍旁边都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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