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歌坐在院子里择菜,这时候苻亮走了出来把一条半旧的卫裤搭在旁边凳子上:
“把他裤子改成我能穿的,老式缝纫机太吵了李柔用不了。”
声歌暗骂一声,掸了掸手上楼翻出个皮尺单腿跪在地上给苻亮量尺寸,这时候苻雍从屋里溜达出来坐在声歌的凳子上。见萝卜和土豆还在桌上扔着,苻雍看了眼手机:
“六点了。今天几点吃饭,半夜一点半?”
苻亮插着腰指了下声歌:
“先改我的,我晚上夜跑要穿。”
声歌弱弱地看向苻雍,却见苻雍一脸阴沉地翻着眼皮盯着自己。心里一阵发虚,声歌示意苻亮等一下,把皮尺搭在脖子上快速回去给胡萝卜削皮。好不容易收拾好菜,声歌跑回屋把咖喱炖上。苻亮和苻雍坐在电视前头玩生化危机六,苻亮一边拿着手柄操作一边道:
“这么半天还没改好?王八都没你这么慢。特么的你快着啊,掩护我啊草!”
实在没办法,声歌拿出粉笔画好了片又跑到楼上改卫裤,正改着楼下悠悠传来一阵糊味儿。跑下来眼见连锅都着火了,苻雍和苻亮还在旁边认真地给枪上子弹,声歌带着防烫手套将锅挪下来放在了水池子里。这时候李柔出来了:
“有东西糊了吗?”
见声歌正在努力收拾烧糊的锅,李柔皱了皱眉:
“咖喱是很容易糊的,做咖喱你人怎么能离开呢?”
只是一刹那,声歌差点没对着李柔原地咆哮出来。声歌心想你行你上啊,你们三个人一个在屋里躺着不出来,两个在这里退休老大爷一样背着手屋里院里走来走去,除了指挥我就是挑我毛病,有你们这么做人的吗但眼看李柔肚子已经篮球那么大了,声歌忍了一下还是没吼出来,直接开门冲到了院门外头叉腰站着。由于屋里热,声歌此时下头穿着卫裤,上头穿着一件长袖带花边儿白衬衫。正站着努力冷静,一盆水突然从天而降,声歌顿时张开双手保持一个惊呆的姿势被淋了个透心凉,衣服也全部贴在了身上,连胸罩上的浅绿色都透了出来。见两个看着不到二十的小青年趴在墙头上冲自己哈哈笑,一瞬间声歌彻底崩溃,站在当地嗷地一声吼了出来:
“苻雍!!!”
听见声歌这一嗓子的召唤,苻亮和苻雍同时从屋里往外冲。但屋子的门就是正常单开大小,两人没法同时从门里出来,顿时在门上互相卡了一下。眼看声歌浑身都湿了,苻雍从旁边揪下一件晾着的军大衣无脸男一样盖在声歌脑袋上,苻亮转身跳到摩托车上直接从院子里开了出去。见苻亮脱缰的野狗一样冲了出来,神色间还带着一种仿佛即将嗜血般的兴奋感,两个小青年儿惊了一下跳下墙就跑,谁知苻亮直接一脚油门超过去横在了路中央把两人截住了。两名小青年四下扫视了一瞬,转身就跳到了路边已经干掉的玉米地里,但马上被苻亮飞身上来从后头踹倒了一个,另外一个也马上被苻亮拖住了脚腕。随着一阵激情的嚎叫,两个男生转眼已经被打得趴在了地上。苻亮骑马一样坐在一个人后背上:
“孤儿是吧?欺负女人你们是不是缺家教?”
见两名少年不断作揖示意自己错了,苻亮站起来抱起胳膊:
“现在跟我回去,跟被你们泼的那个道歉,立刻!”
两名男生站起来还没说话,苻亮听见自己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刚一回头就看见苻雍提着两个涮拖把的水桶走下了田拢子。将一个桶放在地上,苻雍抡起一桶水醍醐灌顶一样将前面高点儿的男青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已经十月而且天都黑了,男生顿时尖叫着又蹦又跳转身就跑。见苻雍提起另外一桶水还要来淋自己,另外一名小青年拔腿就闪。见对方一边叫一边跑,苻雍从桶里头摸出一个非常古老的葫芦瓢,一边追一边一瓢一瓢将水灌到其后脖领子里,直到桶里的水就剩下一个底儿舀不出来。见两人喧嚣的身影消失在玉米地里,苻雍把瓢放回桶里提起两个空桶直接走了,留下苻亮站在原地凌乱。
声歌和李柔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地坐着,却见苻雍提着桶苻亮推着摩托车一先一后回来了。进了屋两人谁都不说话,继续坐在电视前头一脸脑瘫地玩生化危机6。愣了半晌,声歌又拿了一兜土豆和胡萝卜到旁边削皮,再把刚才锅里的肉都挑出来废物利用重新炖了锅咖喱。
从那之后世界彻底清静,再无一个脑袋出现在院子的墙头上。
十月十号AM5:00。秋天的坡峰扇天还是一片黑蒙蒙。正缩在被窝里头睡觉,声歌隐隐约约听见苻亮在自己旁边压低声音说话:
“你到底走不走?……”
“……麻溜的,等她俩醒了可就走不掉了。”
听见这话声歌有点要醒。但感觉有人给自己掖被子,声歌又缩在被窝里睡熟了。再醒已经十点多了,声歌爬起来发现苻雍不在卧室里。起来转了一圈溜达到楼下,声歌发现今天意外的安静,从楼上到楼下一个背着手自宅巡逻的老大爷都没有,连苻雍的车都没在院子里停着,而且院子门紧闭,看起来这俩男的应该是去了比较远的地方开展钓鱼之类的活动,而不可能正围着院子兜风。
不知道为啥,置身这个清静的环境中,声歌只感觉心里哇凉哇凉的,一时间就连四周的空气都好像瞬间冷了好几度。声歌拿起手机刚要给苻雍打电话,却见李柔挺着肚子穿着睡衣抱着浴巾从一层卧室走了出来。看见李柔,声歌道:
“苻亮他们去哪儿了?”
李柔没理声歌,拿出电磁炉下了两包方便面,然后进一层卫生间把浴霸打开开始放淋浴的水又把门关上了。见李柔不搭理自己,声歌被噎得站在原地半天,转身拿着碗去看李柔煮的方便面,又把模式从煮粥调到煎炸希望能快一点。谁知这时候空气中传来“滋”的一声怪响,电磁炉上的红灯和卫生间的浴霸同时灭了。声歌还没反应过来,浴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咕咚”。声歌呆了一下,快步冲过去用插在外头的钥匙把门给拧开了:
“怎么的了?”
冲进浴室声歌吃了一惊,却见李柔挺着肚子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似乎是因为灯忽然灭了心里一慌跌了一跤。捂着嘴傻了半天,声歌转身跑回李柔和苻亮的卧室拿了条毯子给李柔披上,又扶着肩膀把顶着一脑袋泡沫的李柔架起来,谁知刚往起一站李柔就猛地往下一坠。见李柔抱着肚子做出一个苦痛的表情,声歌只感觉腿都抖得如同老太太,只能摇摇晃晃把李柔扶回卧室拿几条被子把人卷成木乃伊只露出两只眼睛。但这也不怎么管用,李柔痛经一样翻了个身蜷着身子,一边抱着肚子一边咬着枕头看起来似乎很疼。看见这情形,声歌只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只能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拨打120。电话好不容易通了,一个带着煎饼果子嘎巴菜口音的女声传来:
“这里是T市120,请问您恁么的了?”
声歌锤了下床垫急道:
“FUCK!给我接一个B市的120,快快快!”
对面沉默了一下直接挂了。声歌拿着手机继续拨,但是连续三回都打进了T市120。呆了半晌,声歌又开始给苻雍拨电话。电话通了,但是好半天都没人接。将电话扔在一边,声歌抓起李柔的手机给苻亮拨电话,仍然是拨通了好半天都没人接。声歌趴在床上按着李柔肩膀:
“月份儿不是还没到吗?现在怎么样,能憋得住吧?”
李柔没回答,仍然捂着肚子脸色惨白。
初三大集,县城里最大的一条鼓楼大街上摆满了落地的摊位。苻雍和苻亮并排坐在一个打气球的摊位上戳着ju击枪瞅着摊主,一名五十多岁的男性摊主正在努力地吹彩色气球。由于刚才已经吹了二百多个,摊主此刻脸色都有点累白了,心想要是早知道今天能接俩大客户就带着脚踩充气装置来了。苻亮一脸不耐烦:
“快点儿啊,我们等着打呢。得您给我,我给您吹俩。”
摊主抓了把没吹起来的小气球放在桌上,苻亮拿起一个鼓着腮帮子开始吹,然后用眼神示意苻雍也吹。苻雍翻了个白眼也开始吹气球,很快气球够了,摊主把气球都放在带小红灯的格子上,苻亮和苻雍开始拿着枪啪啪啪打。四五个小孩围在两人身后排队等着打,但眼看两人连打了半个小时,一名小男孩耐不住哇地哭了出来。苻亮从桌上抓起一个自己得的小公仔递给小孩:
“送你了,旁边玩去吧啊。”
这时候苻亮口袋里的手机开始不断震动。没理手机继续打气球,苻亮悠悠道:
“女人吧,她真是一种能让你感到快乐的生物。但有的时候,女人又会让你不快,只有摆脱她们才能感到兴奋和自由。如果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需要负责任被牵绊就好了。”
苻雍没吭声,又扣动扳机打破了一个气球。
坡风扇小产权房。架着包得严严实实的李柔摇摇摆摆地走到门口的大路上,声歌只感觉自己心瞬间凉了半截儿。从前没注意,此时此刻声歌发现这条两米宽的沥青路异常荒芜,放眼望去这条路两头完全看不见行驶的轿车,只有几只小麻雀正在上头跳来跳去喳喳地找草籽儿吃。
站在路边等了好半天,声歌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架不住李柔只想坐在地上,这时候一辆电动三轮车终于突突突地开了过来。声歌奋力上去拦三轮车,但看见两人这个样子开车子的老汉立刻绕过去加速离开。声歌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三轮车的后斗:
“要出人命了看不见吗!快快搭把手拉我们去县医院!”
被拉住没有办法,老汉只好下来和声歌一起将李柔扶进了车子的斗里。见老汉坐好了,声歌也想要爬进车斗,谁知一只脚刚踩上去车子就像卸货的拖拉机一样整个朝后直翻。声歌爬下来稳住车试图坐到驾驶座前头踩脚的位置上,但这样一来车子又开始头重脚轻地往前头翻。实在没办法,声歌跳下来跑到后头拉着李柔的手:
“你先去,我在后头跑就好了!”
见老汉发动车想要开走,李柔做出一个要哭的表情:
“不要!你跑着跟丢了怎么办,扶我下来,扶我下来!”
声歌心想也是啊,万一就这样拉走结果人失踪了怎么办,到时候自己怎么跟苻亮交代?还有苻重干,他那德行万一朝自己要人怎么整?一时只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声歌扶着李柔站在路边哇地哭了出来。
县城大集。
苻亮拉着苻雍:
“看,台球乒乓球!”
苻雍指了一下旁边:
“看,推油。”
“有点出息,让女朋友给你推推啊亲。”
苻雍眨了眨眼:
“女朋友给你做饭洗衣服,晚上还要陪你睡觉,如果你为了省几百再让她给你捏脚推油人就跑了,可要雇个通房保姆一年二十万都未必够。正确的做法是奴役她让她一整年义务劳动,然后每年给她推几次油,相信我,这样她会心甘情愿再被你奴役一整年,而且还会感激你体贴人是个暖男。”
两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开始石头剪子布,结果三次都出得一样。苻亮皱了下眉揽着苻雍直接走了:
“先去打球,打完了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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