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山镇

日头西斜,金红色的余晖悄然爬上窗棂。已近酉时,窗外鸟雀叽叽喳喳归巢。萧忘舟悠悠转醒,抬眸便见薛诚犹自酣睡。

他推着薛诚道:“起来了,起来了。” 见薛诚未醒,便又推了推他。薛诚嘟囔着,往被子里缩了缩,萧忘舟扯着被子道:“都申时五刻了。”

薛诚这才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蒙,带着刚醒的懵懂,看了看萧忘舟,又往他身边蹭了蹭,含含糊糊道:“子游,再睡会儿。” 萧忘舟却不依,又扯了扯被子道:“可不能再睡了。” 薛诚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

萧忘舟自顾自的说道:“子时阴气最重,若想摸清血僵巢穴,酉时末就得布好阵眼。”薛诚利落起身,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挑眉道:“行,都听你的。”

待两人穿戴整齐,走出房门。萧忘舟径直朝着院墙奔去急切道:“翻墙去。” 薛诚还未回应,萧忘舟已冲向墙边,飞身跃上,转瞬翻了过去。薛诚无奈,迅速跟上,借力上墙后跳下。二人落地,即刻隐入夜色,朝着南山镇飞奔。

暗处的何余温看向身边的上官卿道:“哥,他们去干嘛啊?”上官卿双手环胸道:“天机不可泄露。”他皱眉继续问道:“什么意思啊?”上官卿啧了一声道:“就是不知道。”

上官卿一把扯过何余温手指轻柔地抚上他的发顶,温柔地揉了揉,随后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道:“乖孩子,今日之事不可给旁人说,若透露出,便是……”何余温仰起头,望着上官卿,眼中满是懵懂与依赖。上官卿微微俯身,与他平视,声音低沉:“我可就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护着你了。你这么单纯,我实在放心不下。” 何余温听着这话,隐隐有些羞涩,小声说道:“哥,我听你的,我谁都不说……”

萧忘舟和薛诚朝着南山镇飞奔而去,夜色如墨,只有偶尔的虫鸣声打破寂静。刚到南山镇外的一片密林,突然脚下土地震动,从地底钻出几条藤蔓,朝他们缠来。薛诚抽出腰间匕首,将斩断藤蔓。薛诚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想找血僵。”

萧忘舟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血僵不同于寻常僵尸,能操控阴邪之力 。一旦放任不管,镇中百姓性命堪忧,得去会会它。”

薛诚听闻,眼神一凛,握紧匕首:“既如此,那咱得小心应对。血僵神出鬼没,指不定还有啥邪门手段。” 两人说话间,加快了脚步,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刚踏入南山镇,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鼻而来,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街道上空无一人,门窗紧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萧忘舟示意薛诚噤声,两人贴着墙根,缓缓前行。

薛诚用手紧紧捂住口鼻,五官皱成一团,小声道:“这味儿比上次浮云镇的还难闻!简直能把人熏吐!”萧忘舟环视一圈摸着一扇门道:“这里多久没人住了。”薛诚也凑过来,瞧了瞧那扇门,用手指轻轻一抚,指尖便沾上一层厚厚的灰尘,他皱眉道:“看这灰,起码有几年没人进出了。这血僵在这儿闹,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萧忘舟转头盯着薛诚的眼睛道:“那就更不能耽搁了。”两人继续在寂静的街道上前行。

萧忘舟和薛诚在寂静的街道上前行,腐臭味愈发浓烈,仿佛能将空气都凝固。突然,街边一座废弃的庙宇中传来一阵树枝抖动的声音。

薛诚脸色一变,握紧匕首:“这是什么鬼动静?” 萧忘舟眼神锐利,盯着庙宇方向:“进去看看。” 二人小心翼翼靠近庙宇,刚到门口,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踏入庙宇,昏暗的光线中,一尊破败的神像矗立在中央,神像前的烛火摇曳不定,映照出四周墙壁上斑驳诡异的壁画。那些壁画似乎描绘着古老的祭祀仪式,一转眼古老的槐树上,上官卿躺在树上,一旁何余温还在试图往上爬。

上官卿看见门外的萧忘舟和薛诚心中暗叫不好,朝何余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保持安静。随后,他强装镇定,朗声道:“这么巧啊,我带余温出来逛逛。”

萧忘舟眉头一皱盯着树上的两人道:“这南山镇荒废,常人避之不及,你们倒有这闲情?” 薛诚抱着剑凑近萧忘舟笑道:“上官卿那是不拘小节。”

上官卿哈哈一笑,从树上翻身跃下,落地后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道:“你说你俩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去呢,做兄弟的当然是陪一下啦。”

萧忘舟微微一怔沉声道:“有你们相助,自是再好不过。”

萧忘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槐树上,迅速伸手掰下一块粗壮的树枝。随后,他蹲在地上,借着月光,用树枝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快速划动,开始书写计划。 “血僵一般怨气极深,需以生人血液化解怨气或维持存在。” 萧忘舟一边写一边说道,“薛诚,你轻功好,待会负责在旁游走,吸引血僵注意,寻找机会攻击它的要害。” 薛诚点头示意明白。 “上官卿、何余温,你们二人从两侧迂回,瞅准时机用剑攻击它的关节,让它行动受限。” 上官卿和何余温握紧手中剑,点了点头。 “我来正面牵制。” 萧忘舟最后重重划下一笔,众人围拢过来,仔细查看地上的计划。 “都记住了?” 萧忘舟抬头问道,众人齐声应是。

萧忘舟用剑将手划开,薛诚见状,心中一紧,快步上前抓住萧忘舟的手腕,眉头紧皱道:“你这是做甚!何苦伤自己。”

萧忘舟抬眸道:“血僵嗜人血,我此举是为引它现身,这是计划所需。”

薛诚咬了咬牙,脸上满是不忍:“可也不必用这种法子,万一出了岔子。”话未说完,便被萧忘舟打断。“此时哪顾得上许多,咱们时间紧迫,不能因小失大。”萧忘舟说着,手腕轻轻一动,挣脱薛诚的手,任由鲜血缓缓流出。

薛诚看着萧忘舟划开手掌,眸光瞬间锐利,二话不说抽剑,在自己小臂上利落划下一道口子。萧忘舟眉头一蹙,沉声道:“你这是为何?”

薛诚挑眉,噙着一抹不羁笑意:“血僵嗜人血,多我这份,又不会怎么样。”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鹰:“况且,我轻功与剑法都不弱,自保无虞。”

萧忘舟凝视他片刻,知晓其脾性,明白劝阻无用,遂敛了神情,沉声道:“既如此,若有变故,随机应变。”

薛诚手腕翻转收剑入鞘道:“若真有变故,我也定不会让你有事。”萧忘舟抿了抿嘴,便点了点头。

何余温拽了拽上官卿的袖子小声道:“哥,要不我们先到别处看看吧。”上官卿也觉得尴尬便推着何余温笑道:“你们聊,你们聊,我和余温去那边看看。”

上官卿拉着何余温走到一处老宅的墙角发现了血痕,散发着腥臭之气,还带着丝丝寒意,何余温死死抓住上官卿的手害怕道:“哥…哥哥我们走吧。”

忽然何余温脚下突然陷入一块松动的青砖。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脚下传来细微的“咔嗒”声响,古井里一条满是青苔的手臂从井口伸出,紧接着,脸庞消瘦,眼眶深陷;两腮横长,下巴突出 ,似猫脸。眼睛为红色的血僵爬了出来。它的双眼浑浊无光,却透着一股凶戾之气,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咆哮。

上官卿脸色凝重,迅速抽出佩剑,挡在何余温身前道:“不会吧,刚好就让我们遇到了?”血僵嘶吼着,周身弥漫着腐臭之气,向着上官卿与何余温扑来。上官卿眼神一凛,长剑一横,运起内力,快速刺向血僵咽喉。血僵反应却也不慢,长臂一挥,轻易拍开上官卿的剑,强劲的力道震得他手臂发麻。

尖锐的指甲划破空气,飞速抓向他。千钧一发之际,上官卿侧身冲过去,用剑格挡住血僵的爪子,顺势一脚踢在血僵腿弯处,血僵一个踉跄。

上官卿转身拉着何余温向大门跑去,血僵却并未就此罢休,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直直朝着旁边老宅的门撞去。“轰”的一声巨响,木门四分五裂,腐朽的门板碎成无数块,扬起大片呛人的灰尘。上官卿立马揽住何余温,旋身倒翻,疾跃而出。落地之际,何余温惊魂未定,颤声道:“哥,他还没完。”

萧忘舟看见上官卿,身形一闪便疾掠至其身旁。只见他从怀中迅速掏出几张符纸,指尖捻起一张,血僵闻到血液的味道,立马冲向萧忘舟,他手中的符纸瞬间燃起幽绿火焰,萧忘舟深知这血僵的难缠,幽绿火焰中突然射出一道道尖锐的火刺,如利箭般射向血僵。血僵的皮肤被火刺击中,冒出阵阵黑烟,周身的阴气如潮水般翻涌,试图扑灭这火焰。

薛诚隐匿于暗处,将众人与血僵的缠斗看在眼里。见血僵冲破符纸火焰,直逼萧忘舟,他再不迟疑,如鬼魅般疾冲向血僵。手中长剑一抖,薛诚的剑招,专攻血僵关节与周身大穴,带起呼呼风声。血僵感受到薛诚的威胁,发出愤怒嘶吼,舍弃萧忘舟,转而对付薛诚。 薛诚在血僵身旁游走,凭借精妙步法与高超剑法,让血僵难以抓到他。血僵怒不可遏,双爪疯狂挥舞,带起阵阵阴寒劲风,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薛诚瞅准血僵攻击间隙,欺身而上,长剑刺向血僵脖颈。血僵反应迅速,猛地一偏头,躲开要害,同时一爪扫向薛诚腰间。薛诚身体向后弹出,险之又险避过攻击。

萧忘舟趁机甩出几枚铜钱,铜钱在空中急速旋转,化作锁链缠住虚影双足。趁着这个间隙,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朱砂,混着符,朝着血僵洒过去。朱砂一碰到血僵的身体,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阵阵黑烟,血僵发出痛苦的嘶吼,奋力挣扎,锁链被绷得紧紧作响。

身后的上官卿踩着断墙跃起,剑刺入血僵肩胛骨时,黑血溅上他侧脸,他却只腾出左手抹了把脸,继续拧转剑身。何余温趁机用长剑狠狠刺入血僵心口。

血僵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身体先是猛地一僵,随后轰然炸裂。黑色的碎块和浓烈的阴气四处飞溅,尽数绞碎。

待一切尘埃落定,眼前血僵已化为乌有,只留下一滩散发恶臭的黑色污渍。萧忘舟把符纸随意一收,上官卿甩了甩头发拔剑入鞘。四人一路上也只有上官卿时不时说上几句,薛诚看着走在前面的萧忘舟,他很想追上去问:自我们分别,你究竟走过怎样的路途,见过怎样的风景,又遭遇过多少艰难。

薛诚望着萧忘舟的背影,一阵夜风吹过,撩动他额前发丝。萧忘舟似有所感,缓缓回过头来,目光与薛诚交汇。“薛诚?我怎么看你都快哭了。”他小声问道。薛诚微微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个人。”萧忘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下了然,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用力抱了抱薛诚道:“都过去了。”

薛诚微微点头,萧忘舟松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便朝着府邸走去。不多时,府邸的轮廓在夜色中清晰起来,四人便偷偷翻墙进府,院内一片静谧。萧忘舟低声道:“折腾了这么久,都累了,先去歇息。” 上官卿虽有些意犹未尽,但也抵不过困意,打着哈欠道:“行,那明儿再好好乐呵!” 何余温点点头,与上官卿一同朝着厢房走去。

薛诚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刚要挪动脚步,萧忘舟拉着他道:“走吧走吧,折腾一晚,再不睡就天亮了。” 薛诚一怔,应了声好。

两人走进屋内,窗外,夜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似在私语。月色如水,透过斑驳的窗棂,洒下一片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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